《父与子》第46/64页



费多西娅拍手笑将起来,她觉得巴扎罗夫的愿望是那么滑稽。

她笑着,因受这宠遇心里觉得甜甜的。巴扎罗夫紧紧瞧着她。

“照您吩咐的办,”她说,随之弯腰挑选椅上的玫瑰。“您要什么颜『色』的:红的还是白的?”

“要一朵红的,不太大的。”

她直起腰来。

“把这朵拿去吧,”她说,但忽又收回伸出的手,抿住嘴,朝凉亭入口处瞅了瞅,然后又侧耳细听。

“怎么啦?”巴扎罗夫问,“是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吗?”

“不……他去田间了……对他,我不怕……但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我似乎听到……”

“听到什么了?”

“似乎听到他走过附近什么地方。不……没有人,请拿去吧。”费多西娅把手里的一朵玫瑰交给了巴扎罗夫。

“您干吗怕帕维尔-彼得罗维奇?”

“他老是那么直愣愣地瞧着你,说话吧,他不说,直害得我提心吊胆。您不是也不喜欢他吗?还跟他争个没完。我不懂你们争的什么,但见您把他折腾得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费多西娅同时用手势帮忙,表示巴扎罗夫怎样折腾帕维尔-彼得罗维奇。

巴扎罗夫微微一笑。

“如果他胜了我,”他问,“您一定会出面袒护我的吧?”

“我哪能袒护?啊,不,谁也胜不了您。”

“您是这样想的吗?但我知道,有个人只消动动指头就能把我打倒。”

“是谁?”

“难道您不知道?您闻闻,您给的这支玫瑰有多香!”

费多西娅伸长脖子,朝花朵探过头去……头巾落到了肩上,『露』出乌黑油亮而又稍稍散『乱』的发丝。

“等等,我想和您一块儿闻。”巴扎罗夫向前倾身,紧紧地吻了她启开的双唇。她打了个哆嗦,用双手拦住他的胸,但只乏乏的,以致他再次接了个长吻。

丁香丛后传来一声干咳,费多西娅迅速地挪身到长椅的另一端。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出现了,他稍稍低头鞠了个躬,皱眉说了句“哦,你们在这儿”便又走开去了。费多西娅立刻收拾起所有的玫瑰,走出凉亭。

“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她临走时补了这么一句。这是她真诚的责备,小着声说的。

巴扎罗夫记起了不久前的另一场景,不由有点儿感到惭愧和沮丧,但他马上又摇摇头,把自己嘲笑成“串演了风流少年赛拉东1的角『色』”,随后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从花园出来,慢慢儿踱着步,直走到林子边,在那儿站了好久,而当他回来用早餐的时候,脸『色』阴沉得那么可怕,以致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关心地问起他是否身体不适。

1赛拉东是法国作家犹尔富(urfé,一五六八――一六二五)所写长篇小说《阿斯持列亚》中风流倜傥的男主人公。

“你也知道,我有时上了肝火,心情恶劣透了,”帕维尔-彼得罗维奇镇静地答道。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两个钟点后他扣开了巴扎罗夫的房门。

“我为妨碍了您的科研工作谨表歉意,”他说着坐到靠窗的凳上,双手支在象牙头手杖上(他通常走路时不带手杖),“但我被迫请您赐我五分钟时间……不会再多。”

“我愿以全部时间为您效劳,”巴扎罗夫回答。当帕维尔-彼得罗维奇跨进门时,他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阴影。

“我只消五分钟便够了。我来此是为了讨教一个问题。”

“问题?关于什么的?”

“请听敝人陈述。您初来舍弟处时我从未放弃过与您交谈的荣幸,曾恭聆过您对许多事物的见解,但,据我记忆所及,无论我们之间或敝人在场时,话题从未涉及决斗。请允许我向您了解您对此事总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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