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第19/114页


我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猛一哆嗦,我加快了脚步,想要摆脱这恐怖的哭喊,可是直到走出很远,那悲凄入骨的哭声,叫声,呼唤声依旧如影随形,清晰可闻,该是怎样的伤心,怎样的绝望与不甘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啊!

我问永巷令那院子里关的是什么人?他说是一个被废的夫人。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来看,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女人,他该早已司空见惯。

永巷,一个悲凉所在;而永巷中的女人,就是这悲凉的最好诠释者。

我下意识回头,看向哭声所在,心中莫名酸楚,今天是这个女人因爱,或是因恨,又或是因了其它什么原因成痴成狂,明天呢,明天又会是谁?或许是我。咸阳宫中的悲凉之地岂止永巷,整个咸阳宫才是这天下最最悲凉之地。

这里没有爱,即便有,也只是万千女人,对着一个男人最奢侈最不切实际的幻想,而那男人反馈给她们的,只是无视、冷视亦或是漠视,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反复无常。

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臣仆,都是被他无情摆布于股掌的卑微玩物,没有人能够让他的视线为之停留,没有人能够让他的心恒久牵念。再倾国倾城的红颜,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他短暂的回眸,新鲜过后,便是恩断情绝,便是一个女人永无止境的思念,无望的思念。

咸阳宫中有的只是无尽的寂寞,深深的绝望,绝望尽头便是如这女人般的崩溃成狂。而这寂寞、绝望、痴狂皆缘起于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男人――赵政!

永巷中这痴狂的女人,不过是咸阳宫中无数女人的缩影与未来。不自觉地,我想到了自己,心中不免沉郁,那女人当初想必也是得过赵政宠眷的,可是谁能料到今时今日她却在这里深闭成狂。

今天赵政对我百般迁就万般姑息,明天呢?谁知明天又会如何?也许,就在明天,他会收回所有的迁就与姑息,他会象对待这个疯女人一样,把我也打入永巷,我的下场又会比她好到哪去?

无论如何,在长闭永巷之前,我定要完成母后的遗愿。

“梅夫人,就是这里了。”永巷令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抬眼,发觉自己站在一座院子的门外。

梅夫人?我瞥了永巷令一眼,对这一新称谓颇感不适,想来是赵政早已派人知会咸阳宫中各处官吏,不然,永巷令又何以如此称我?

我就是我,不是谁的“梅夫人”,现在不是,也永远不会是。

“不要叫我‘梅夫人’,我叫‘姬梅’,大人可以称我‘姬梅’。”我淡淡纠正。

“这……”永巷令面露难色,小心陪笑,“夫人不要为难下官。”

我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永巷令随及命令随侍的卫兵开门。

我看到的是怎样一幅景象啊!

第14章 第六章:悲凉长巷(2)

姬梅

我看见院子里一群清一色着褐色麻衣的妙龄女子,正专心致志地作着活计,象我刚才路过的那些院落中的女人们一样,她们有的在浣衣,有的在捣麻,还有的在干着一些别的粗活。

她们一个个鬓发散乱,气息粗促,可是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停下来,只是有人忙里偷闲地用粗糙的衣袖擦擦汗湿的嫩脸。

面沉似水的高壮宦人手拎皮鞭在她们周围来回走动。

她们曾经是燕国最高贵的金枝玉叶,她们曾经如我一般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出则车马,入则仆僮,不识人间烟火,而现在……

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只在瞬间,从幸福之巅坠入凄绝之谷只在转眼,我看着她们,潸然泪下,心痛难言。

没有人看见我来,因为没有人抬头,所有人都无暇顾及,或者说根本不敢去看是谁打开了院门,又是谁走了进来。她们只是急急地,笨手笨脚地,手忙脚乱地劳作着,生怕稍不小心,招来喝骂,乃至鞭打。

我泪流满面,在单调粗沉的劳作声中梦游般跨进院中。

人群里,我看到了小姒,那个才十三岁,当日被赵政用来挟迫我的孩子。她曾是我堂兄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以前,经常随堂嫂来燕宫中玩耍,和我很亲,而今,她正一脸汗湿,吃力地捣着臼里的粗麻。

“小姒……”我激动地唤着她的名字,向她快步走去。

所有的人,包括小姒停止了劳作,抬头望向我,下一刻,她们潮水般围拢在我的周围。

“梅姑姑!”小姒带着哭音扑进我的怀里,用力环住我的腰,仰望着我的小脸上,涕泪横流。

我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不知该说什么。其实,我已说不出话来,悲伤夺去了我的声音。我对着小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四周悲声一片,整个院落淹没在深深的凄凉之中。

“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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