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堂书话》第1/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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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着《苌楚斋续笔》卷 ">
《知堂书话》 3 作者:周作人
作者: 发表时间: 2005/03/01 12:11 点击:250次
  分类诗话
  今人着《苌楚斋续笔》卷十云;
  南昌喻端士编辑新城王文简公士禛《皇华纪闻》、《陇蜀余闻》、
  《池北偶谈》、《居易录》、《香祖笔记》、《分甘余话》六种中论诗
  之语,分志趣、风雅、感慨、考证、评论、汇编六门,每门一卷,汇编分上下卷,乾隆己酉五月信江枕山亭自刊本。一本名《谐声别部》,一本名《分类诗话》,一人所辑,同时所出,而序文例言两书一字不易,亦无一言言其更名,是真不可解矣。
  此书寒斋有一部,即名《分类诗话》,每叶中缝鱼尾上悉空白,只存卷数,卷首及序文中书名则是剜补,形迹显然,可知此名乃是后改。其初当名《谐声别部》,例言末一则中云,“和声鸣盛,贵谐人心,风雅鼓吹,此为别部”,可以知之。至于改名理由,或者书板归于他氏,嫌其原名太晦涩,故易名以顺俗耳。观其剜补殊不雅观,新名亦笼统,可见非解人所为《续笔》以为是喻端士自己有此二种刻本,非但观人不审,即察物亦有误也。《谐声别部》原书近来亦得一部,刻印均相同,惟不经残毁,自觉得更悦目耳。
  □1939 年10 月6 日刊《实报》,署名药堂
  □收入《书房一角》
  天津文抄
  中国向来有汇刻地方着述为丛书或总集者,此虽似未免乡曲之见,但保存文献功效甚大,于读书人亦极有便利。近来因搜集徐沅青着作,稍买得天津的总集类书,有《天津文抄》四册,亦是庚申岁金氏所刻,纸墨颇佳,与《屏庐丛书》相同。原书分二十四卷,华少梅编,其子听桥所增订,今裁并为七卷,多所删削,即使后人于义法体例有见到处,以此改变昔人着述面目,觉得亦是得失参半。闻近世有人重刊《戴南山集》,乃倩人篇篇加以斧正,使成为桐城派文,以此例彼,固尚少胜耳。
  书名原为《津门文抄》,盖拟与梅氏诗抄相对,今改称《天津文抄》,虽云纪实,揆之名从主人之义,亦不无缺憾。华少梅又着有《脞录》二卷,幸得有一册,首尾无序跋题叶。有墨笔点窜及书眉批语。看首叶碧琅玕馆一印,知是杨庸叟手笔,亦可珍也。
  庸叟着有《碧琅玕诗抄》正续各四卷,文集惜不得见,只于《文抄》中录存四首而已。《文抄》刻颇精而校似有疏忽处,卷一胡捷余武贞公议中,主张以周定夫、王玄趾、潘子祥诸人从祀,玄误刻作立字,胡象三盖原籍会稽,故文中尚称吾越也。
  □1939 年10 月7 日刊《实报》,署名药堂
  □收入《书房一角》
  扬州画舫录
  鄙人甚不喜皮簧戏以及二胡,推至戏考剧评,亦无不然,盖几于恶乌及屋矣。阅《扬州画舫录》卷五新城北录下,多记戏班事,却颇有可喜处,如一则云:
  二面蔡茂根演《西厢记》法聪,瞪目缩臂,纵膊埋肩,搔首踟蹰,兴会飙举,不觉至僧帽欲坠。斯时举座恐其露发,茂根颜色自若。
  此外小丑滕苍洲,贴旦谢瑞卿、魏三儿各节,亦均有情致。乃知天下事无不可书,只要见识趣味文字三者足以胜之。我辈平日所见者多低级的书,但知考较嗓音,赏玩脂粉耳,谭复堂之《群芳小集》尚未能免,他更不必论矣。
  李艾塘记景物风俗及琐屑事亦多可取,卷十一虹桥爪一带的描写,凡声伎饮食有十五六节,无不佳妙,有《景物略》《梦忆》之风而更少作客态,故亦遂更为自然,多情味也。
  秋冷多闲,摘录数则,庄诵一过,且喜且愧,自己无论如何用心,总写不出这样好文字,若写时又须由会而至不会,则愈亦难矣。
  □1939 年10 月11 日刊《实报》,署名药堂
  □收入《书房一角》
  姑苏杂咏
  偶阅明清人所作地方名胜诗集,看到高青丘的《姑苏杂咏》二卷,乃是黄晦闻先生的遗物。《杂咏》诗凡一百三十一首,已散编入《大全集》,此尚系原本,后有洪武三十一年周傅跋,盖是青丘被害后二十四年也。去年在隆福寺街得此集,卷首有印曰沈以恭印,敬斋,又曰陈天爵印,天士,两册首别有印曰黄节读书之记。晦闻卒于民国廿四年一月廿四日,次日撰一联挽之云:
  如此江山,渐将日暮途穷,不堪追忆索常侍;及今归去,等是风流云散,差幸免作顾亭林。
  附以小注云:“近来先生常钤一印曰如此江山。又在北京大学讲亭林诗,感念今昔,常对诸生慨然言之。”晦闻卒后,藏书多散出,偶在书肆见此册,遂以六元买得之。青丘原书固不多见,无意得到故人手泽,亦可记念也。
  查《瓯北诗话》卷八,讲高青丘的一部分中有几句关于他的着作的话云:青丘诗有《吹台集》,《缶鸣集》,《江馆集》,《凤台集》,《娄江吟稿》,《姑苏杂咏》等编,洪武中未敢梓行,景泰时有徐庸字用理者汇而刻之,共一千七百七十余首,名之曰《大全集》。
  所说似不甚确。寒斋所有此《姑苏杂咏》二册,即系洪武年中所刻者也。《静志居诗话》卷三“高启”条下云:
  “有《凤台》《吹台》《江馆》《青丘》《南楼》《槎轩》《姑苏杂咏》等集,自选为《缶鸣集》。”又《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九“大全集”条下云:
  “所着有《吹台集》《江馆集》《凤台集》《娄江吟稿》《姑苏杂咏》,凡二千余首,自选定为《缶鸣集》十二卷,凡九百余首。”朱竹垞纪晓岚二君说《缶鸣集》似亦有待考处。涵芬楼本《大全集》卷首存《缶鸣集》原序三篇,其谢徽的一篇署年月为洪武三年十二月既望,序中有云:“是编也特以今年庚戌冬而止,后有作当别自为集。”又金氏文瑞楼刻本所录原序,其第三篇为《姑苏杂咏自序》,署年月云洪武四年十二月,案即辛亥年也。照这年代看去,《姑苏杂咏》当然未曾编入《缶鸣集》内,因为《杂咏》之成在《缶鸣集》选定后一年,自当别行,洪武三十一年之革行本即其一证,至徐用理乃复杂糅增益编为一集耳。《杂咏》周傅跋有云:“锡山蔡伯庸氏得其全集,谋锲诸梓,虑其传写之讹,属傅编次而校正之,复需言识于简末。”此云全集即指《杂咏》全本,似以前只有传抄,此为初次上木也。书分上下两卷,风俗,古迹,祠庙,冢墓,山川,泉石,园亭,寺宇,桥梁,杂赋等十类,共一百十题,诗百三十一首,自序云一百二十三,跋又云一百三十六,不知何以计数各异。编全集固自有则例,唯鄙见则以为分体不如编年,原来各种小集亦以罗列为宜,胜于拆散分排,特别如《姑苏杂咏》有其个性者,尤不宜鲁莽割裂,如成串的星月菩提子,单个非不可赏玩,但无甚兴味耳。不佞最爱其《临顿里》十首,原本有小序云:在城东,旧为吴中胜地,陆鲁望所居也。皮陆有诗十首咏之,余悉次其韵,盖仿佛昔贤之高致云。
  此诗今收在《大全集》卷十三,却无小序,亦是缺恨。《杂咏》每篇有序,金檀注《青丘诗集》,始重复一一列入题下,称之曰原注,其实在《大全集》中乃原无有也。景泰刻本虽曰名贵,但在读者,还不如看金氏文瑞楼本,古本或粗而今本或精,往往有之。但如或得《缶鸣集》等各原本,加以复印,则亦是佳事,因此可见本来面目,虽未必更佳,亦总是有异,此即值得传播耳。金檀注本例言之二云:“《姑苏杂咏》间有旧刻单行,中多脱谬,国朝康熙己卯周氏本锓版亦潦草。”此言原非妄,唯《杂咏》虽有误,总比《大全集》为胜,如《杂咏》《走狗塘》一题在目录上乃误刻作《是狗塘》,可为一例,唯卷下《锦帆泾》一首,末二句下作穷奢毕竟输渔父,长保秋风一幅蒲,《大全集》则父刻作交字,渔乃是墨丁。《杂咏》全本皆刻作软体字,殊不潦草,只可惜无青丘自序,或者此当在康熙周氏本中,抑已破损佚去,皆不可知也。(二十六年二月二十五日记于北平)
  〔附记〕凡编集,文可分体,诗不可以分体,最好是依年代合刻各原编小集,而别附一分体目录,略如索引,庶几得中。盖依体分编,不但破坏内容的统一,如《姑苏杂咏》是,且亦破坏作风的统一,例如袁中郎的《解脱集》,完全是代表公安派的最高潮,不特在各篇诗歌之间,即诗与文其间亦有息息相通处,合而读之,便极易了解,真是事半而功倍,如此则文诗且并不宜分编,须一切仍其旧也。
  各集有原序,亦多有用处,编合集时大抵弃去,甚为可惜,后世作序跋固多泛滥,但单只考查其编印的本末年代,已大有用矣。《大全集》录存序文三数篇,尚有可取,但如周傅跋便无有,即不能知《杂咏》在洪武中曾有刻本了。(六月十九日记)
  〔再记〕张君索稿,愧无以应,只得以旧作塞责,计前后距离已有三十月,此种陈言,岂复值得一读,思之唯有惶悚。(廿八年九月六日)
  □1939 年10 月刊《中国文艺》1 卷2 期,署名知堂
  □未收入自编文集
  洞灵小志
  近来专看闲书遣日,得龙顾山人着《洞灵小志》及《续志》,甚为喜欢,盖又可供数日卧读之资也。《小志》刻于甲戍,《续志》则在丙子,去今才三四年,而板刻颇精致,比用铅字洋纸印者更惬心目。近年木刻书不多,但如天津金氏之《屏庐丛刻》及《天津文钞》等,刻印均颇佳,与水竹村人各集相似,或是同一系统,若《天津诗人小集》,又嫌稍细弱矣。
  谈鬼怪殊有佳趣,但须以艺术出之,东坡居士强人说鬼,云姑妄言之,甚能得此中三昧。为说鬼而说鬼,第一必须说得好才行。文章宜朴质明净,六朝唐人志怪最擅胜场,传奇文便已差了,则因渐趋于华丽雕饰,《阅微草堂》与《聊斋》之比较亦正是如此。第二必须无所为,即不讲因果以至譬喻。
  讲到这里,《聊斋》却又要胜一筹,盖其记狐鬼艳情中有别无用意者,而《阅微草堂》于此全无是处,只是文尚佳,故或可一读耳。
  洞灵二志若依据此例论其短长,可以说正与阅微五记相同。不佞通读一过,喜其记述大方,又多涉及近人,故颇有兴味,若其鬼神设教之趣旨,与不佞乃全是隔教也。有数处写鬼趣,本于人情,觉得颇妙,如《续志》卷四记许润斋客死广西,魂附家中佣媪,径入厅事,观陈设丧具,摇首曰,何必乃尔。又卷五记李檗子之丧,受吊日黄桐生见李魂方于丧棚下周览挽章,均是。
  此外所记虽出于今人见闻,实乃陈陈相因,读之殊觉单调,盖此等作料已是甘蔗渣,即使不是吝啬人所嚼过,亦已毫无滋味,做不出什么好点心来也。
  □1939 年11 月1 日刊《中国文艺》1 卷3 期,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金陵游记
  得《金陵游记》一卷,渔洋山人着,板心下端刻“阮亭古文”四字。考其时当是康熙三年甲辰也。卷中凡游记八篇,题名记七篇,大抵均见于《渔洋文略》卷四、而文字稍有异同。第六篇《六朝松石记》《文略》不收,余亦多所删削。《文略》刻于康熙三十四年,渔洋年已六十有二,故文益简劲,但游记得存其少作,又两本异同处有如原稿上改窜之迹,阅之亦极有意思。
  卷首有小序六,为杜茶村、陆丽京、施愚山、冒辟疆、尤西堂、陈其年之作,王西樵题诗一章,在合集中便不可得见矣。此数文在诸人集中不知收存否,即有之亦极不易见到,因此更感觉原刻单行本之可贵,盖与合集允宜并重者也。
  阮亭文雅洁,少嫌其欠腴,茶村序称欲撰《金陵景物略》非阮亭不可,恐是过誉。此事须得有见识魄力,阮亭于此殆未能胜。如多写此类游记数十篇,固亦可喜,但仍是文集中物,未必能自成一部着作耳。
  □1939 年12 月14 日刊《实报》,署名药堂
  □收入《书房一角》
  旗人着述
  想一看金息侯的着作,承友人借给《瓜圃述异》等三四种,也就满足了。
  这些书铅印尚无妨,却都用洋粉连印,售高价,故不想收藏一份,其所说虽不免多夸饰,亦殊有可取处,值得读一过也。
  不知怎的我觉得读旗下人的文章常比汉族文人高明,而平常大官的说话也比卑陋的读书人大方,这恐怕是同一的道理。如博明之《西斋偶得》,震钧之《天咫偶闻》,锡缜之《退复轩随笔》,遐龄之《醉梦录》,敦崇之《芸窗琐记》,奭良之《野棠轩摭言》,或见识明达,或态度大雅,文词之巧拙在其次,似反无甚关系矣。
  《瓜圃丛刊叙录》中有金氏的《满洲老档秘录叙》,又徐世昌序,都还说得过去,惟有一跋,中云“臣纾以犬马余生”云云,末署“宣统庚申举人臣林纾谨跋”,比较起来便显得很是寒伧。故家纵出了纨袴子弟,仍有点大方气象,不至与跟班混同,此总是实情。鄙人对于旗人何必雪中送炭,亦只是说实话而已。
  □1939 年12 月22 日刊《实报》,署名药堂
  □收入《书房一角》
  野园诗稿
  偶从书肆估得《野园诗稿》抄本,四册三种,稿纸中缝上刻野园二字,存题签三,曰《西清载笔录》、《野园诗集》、《留都集》,各铃三印,一壶卢形,朱文曰“佟雅”,一方形白文曰“濠濮间想”。
  卷首无书名,惟《野园诗集》首行下有印,白文云“臣介福”,朱文云“珥笔承恩”,末尾二大印,朱文云“景庵”,白文云“一片冰心在玉壶”。
  全书末空白半叶,有题识曰:右稿三种为满洲介福所着,案《熙朝雅颂集》,介福字受兹,一字景庵,雍正癸丑进士,改庶吉士,散馆授检讨,官至侍郎,有《西清载笔录》,《退思斋诗》,《野园诗集》,《留都集》,《关中纪行集》,《采江小草》,《采茶歌》。今读其诗,颇多秀句,且有见道之言,在满洲人中可谓难能足贵者矣。张芝圃送阅属题,因识数语归之。戊寅九月,退翁周肇祥。
  查《雅颂集》,介福诗在卷四十六,所注正同,惟其着作实只六种,盖《采茶歌》乃是集中所录第一首之诗题耳。《天咫偶闻》卷五列记八旗人着述目录,集部中有介福之《野园诗集》等五种,而《西清载笔录》则收入史部,在《槐厅载笔》之前,此亦有误,今据抄本乃是古今体诗九十六首,大都是应制和韵之作,并非散文记录也。
  《偶闻》卷三云,佟府有野园,介受兹先生福自号野园,即此,至今尚在。佟雅盖即是野园之姓,佟府后为贝满女学校,园不知如何,距震在廷著书时不及四十年,尔时仅存之旧邸第皆已易主矣。
  □1939 年作,1944 年刊“新民”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书房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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