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栈》第100/117页



想想也是,他精通佛理又写的一手好字,说是为了克制杀性,但能耐心教他这些,就不会单纯的只是要他去杀人。

释剑佛老对他说话处处用心,说的好处也很实在,不是空口白牙说大道理。

有些人胸怀大志,有些人追名逐利,不知道薛支有没有那个雄心。

释剑佛老要他舍弃俗世――为着日后风光,回头兴风作乱。

善缘希望他弃剑归田――为着日后踏实,不如当个顺民。

二选一是个难题。

薛支不傻,所以他绕开这个话题,直接要释剑佛老开条件。日后那是日后,眼下还是保命要紧,两只受伤的兔崽子当然拼不过道行高深的老狼精,不让他讨到好处,说不定他俩就永远呆在石窟里等着化白骨了。

释剑佛老见薛支释出诚意,也就不再进逼,反正人在掌握中,有二十多年的教化当底子,鲸吞蚕食,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便爽快的替他松绑解穴,乐颠颠的出去泡温泉。

善缘道:“趁他不注意,我们开溜吧。”

薛支笑她异想天开:“他敢放我们二人独处,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元气损耗过甚,你也受伤不轻,真与他冲突起来,讨不到便宜。”

善缘歪头打量,发现他死寂的双眼又恢复了明亮,炯然有神,一改之前的疲懒,心里阵阵发酸:“大哥,你是不是下了决心要回暗宗?”

薛支盘坐下来与她面面相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善缘蹙眉道:“佛宗院跟咱有仇,你不记这个仇那是你的事,生活环境使然,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得记,你要是回去,我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薛支失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善缘跪着挪到他身旁,把头发撩到一侧用手梳理,嘟着嘴道:“你才不受我威胁呢,你看,你跟我在一起总是心不在焉,被你师父讲两句就有精神了,我前面做那么多事,不就全白费了?”

薛支偏头瞧她满脸斤斤计较的小神情,不觉兴味盎然,伸手捞起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他教了我二十来年,照理说,让你白费比让他白费损失少。”

善缘瞪着眼睛鼓起腮帮,拉过他手上的头发:“不能这样来比较,我对你是实心的,他对你是别有居心的,当然我对你比较有好处,你别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回去说不定会被大刑伺候呢,到那时,你就会想念跟我到处游山玩水的好日子了。”

“的确,任务失败、违背门规,是要受刑。”

善缘一愣,见他满面严肃,不觉开始忧心,“如果,我说如果啊,大哥,你要是真回去,他们追究起你的过失,按照你们那儿的规矩,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薛支思忖片刻,“大概……是石刑吧,以剑石贯穿四肢,钉在岩石之上受七日曝晒,再以卤水盥洗伤口,如此反复,刑满七七四十九天还需再受杖责,很少有人能熬得过去。”

善缘摸了摸手腕,心想这比悬脊抽肠也好不到哪里,都够折腾人的:“那……那老头真能保得住你吗?你两个师兄,瘦的那个还好,胖大和尚可是恨你恨的入骨,难保回去不透风。”

薛支挑眉:“既然要断绝关系,我回去会如何,你还在意吗?”

“在意啊,断绝关系又不是绝情。”善缘靠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头在他肩侧蹭来蹭去,讨好道:“大哥,不要去冒险,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马前卒和大将还不都是人家的盘中棋子?至少你当完马前卒还能出盘继续逍遥,如果回头当大将,一出盘就是死棋了!”

薛支只是轻“嗯”了一声,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善缘当他还有疑虑,继续游说:“人生三大乐事,吃饭睡觉和欢笑,大哥你都牺牲吃饭和哈哈笑了,不能连睡觉的乐趣也放弃。”

“你认为我睡得不好?”薛支知道她在信口胡扯,但只要她带着小心思说出来的话,总是很有意思,也就随她扯下去。

善缘脸红,有些事越是见识多就越是会在乎,越知道破了禁的不堪后果,三从四德对大家闺秀来说是门面,对市井妇人来说是脸面,前者大多崇尚后者大多畏惧。

自跟薛支在一起,她不知做了多少不要面子会被施火刑浸猪笼的糗事。

以前听某位窑姐调侃过――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男人的情,要留住男人的情就要留住男人的兴趣。

所谓不知而无趣乃正常,知之而不觉趣恐怕就问题严重了。

大哥当和尚当得久,不知趣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个二半吊子还没等来喜婆的尊尊教诲,就要先充当喜婆来为人解说何为睡觉的乐趣。

她搜刮曾经走街窜巷听来的艳事,大致阐述了这么两点:

首先是一个人睡觉和两个人睡觉的区别――说书先生讲的是两个人睡觉和多个人睡觉的区别,她可不希望家里炊烟寥寥,窗外红杏妖娆。

接着是一句打油诗:白天要神清晚上得精神,晚上不精神白天就失魂――魂被别的女子勾走了,这据说是闺女出门前必讲的御夫之道。

至于实际该做哪些事,她还真没深入了解过。

薛支听了哈哈大笑,善缘头一次见他这么笑,恨不得立时挖土凿坑把自己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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