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是你的真桃花》第158/159页


西面是那群降兵住的地方。东、南、北三面都着火,唯独放过西面,看来那群降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幽州军结盟,才有了今晚的里应外合……
还有那些火药!卢琛握紧拳头,他出于谨慎不向汉人购置火药,然而那帮栗特人,居然也站在汉人那一边!身为胡人却帮助汉人!他突然想起因为应邱敏的要求而留下的那个栗特富商,卢琛勃然大怒,提着邱敏的领口喝道:“那个栗特人,你早就认识是不是!?”
邱敏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纤细的五指在卢琛的手背上抓过,长甲只刮出几道淡淡的血痕,撼不动铁臂分毫,她长睫微颤,半阖的眼眸中是刻骨的恨意,尽管柔弱却没有半分害怕示弱,也没有向他祈求活命的意思……
她恨自己。卢琛心中一痛,松开邱敏,这个时候再追究这种事已经没意义了,先突围出去再说。
卢琛指挥四周匆匆聚集起来的士兵列成阵型,向西边突围。卢琛将邱敏强行拽上马,大多数战马在爆炸中跑得不见踪影,然而奔宵是他所喜爱的坐骑,一直单独养在身边。突围路上遇到的马匹,身边的士兵也会去控制住骑上。卢琛朝四周看了看,曾经威名赫赫的铁狼军,如今就剩下区区百骑。他这一生,荣耀悲歌浴血拼搏,却在不经意间一招不慎,种种努力化为灰烬。
前方冲出大量手持火把的降兵,那些原本处在军营最底层,一直被胡兵压迫的降兵们,此刻像疯了一样四处追着落单的胡兵砍杀,或将他们重新撵进火场里。
“列阵!”卢琛提声喝道:“冲!”
百余骑铁狼军跟着卢琛向前冲,卢琛一马当先,手起刀落,像砍瓜切菜般杀翻数人,身后的士兵纷纷叫好!他们还有马,他们还有刀,就算只剩百人,要杀这些从前一贯看不起的降兵,也依然跟杀猪狗一样简单。
论战斗力,那些降兵是不如卢琛的铁狼军的,何况他们这百余人还骑在马上,纷纷掉头朝两边逃散。眼见生路就在前方,卢琛和手下士兵精神一震,加快马速朝前方奔逃。
忽然,卢琛隐约看到前方地面上有冷光闪耀,他暗道不好,急忙拉住马喊停,然而迟了,身后已有胡兵越过他,一头撞入前方的陷阱中。
这西边的军营是降兵们住的地方,也是唯一没有着火的地方,这些降兵早得知卢琛会往此处突围,他们知道卢琛的骑兵若要逃,他们是拦不住的,所以早就在路上挖了陷马坑,放好绊马索,撒上铁蒺藜,夜晚视线不明朗,加上卢琛等人急着逃命,容易误中陷阱。
眼见有人落马,周围的人立刻赶上来将落马的人乱刀分尸。
剩下的人不敢再纵马奔逃,只得收拢阵型聚在卢琛身边,然而那些降兵又一层接着一层围了上来。他们曾经反叛过卢琛一次,现在不过是再反叛一次罢了。
敌人像蚁群一样源源不断,卢琛喘着气,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觉得平日用起来得心应手的武器,此刻重逾千斤,快要拿握不住。好累啊,好想放下武器歇一歇,可是他知道不能松手,一松手,命,就没了。
其实那些人本可以用弓/弩在远处射杀他,可是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不断派人围住他,消耗他的体力与意志力。卢琛看了一眼坐在背后的邱敏,是因为她吧。
终于,他知道再反抗也是徒劳,索性停下手等对方的首领出来。他知道只要邱敏在他手上,对方就会和他谈判。
小北见时候差不多了,分开人群走出来和卢琛谈判:“放了她,我让你走。”
卢琛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遵守承诺,若我放了她,你再派人追杀我呢?”他将邱敏抓到身前,用刀抵在邱敏脖颈处:“除非你们现在撤退到两里以外,不然我就杀了她。”
小北冷冷应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按我说的做,你还有活命机会。若不,你只有死路一条。”
“你觉得我会怕死?”卢琛哈哈大笑,声音中带着不尽的决绝苍凉,飘散在整个天地间。
小北见卢琛状若疯狂,一时间反倒不敢再逼。所谓谈判,不过是看谁手上的筹码多,然而一旦对方不跟你玩,彻底不讲游戏规则,他有再多的筹码也没用。
卢琛用刀将邱敏下巴抬起,淡声道:“有她陪我一起死,黄泉路上我也不寂寞。”
“等等!”小北急忙喊停,他知道卢琛或是假装要拉上邱敏一起死,然而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他犹豫片刻,让周围的人后退。
“大人!”立刻有人劝小北道:“放了卢琛,无异于纵虎归山啊!”
“闭嘴!”小北喝道,只要邱敏没事,别说是放一个卢琛,就是十个卢琛他都照样放。
卢琛挟持着邱敏驱马走在前,身后的胡兵接二连三跟在后面,前方的汉兵在小北的强制下纷纷让开路。李怀忠见状暗暗心焦,卢琛不死,他这辈子都寝食难安,然而他已经投降沐泽,小北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若不按小北说的做,无异于得罪皇帝陛下。
只是卢琛……
李怀忠眼中冷光闪过:这是他唯一能杀死卢琛的机会,若让他逃走,以卢琛之能,他迟早还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到时候,死的人就是他李怀忠了!
邱敏就像个提线人偶般被卢琛拽在手上。她微微昂起脸,有细细的雪落在她的脸上,化作冰凉的雪水像泪珠般滚落。她想起那一年冬季,逃难路上看到的残垣断壁,人相互食,那场绝望深重的灾难,都由她身后的这个人引起。
他没有心,只有欲/望,满世界的悲鸣他听不见,就像一只贪心不足的饿狼,血液里流的都是征服欲,哪怕一块石头、一粒沙,所有被他看上的人或物,都要据为己有。
若是因为自己而放跑了他,战争,还将无休无止……
邱敏闭上眼,脖颈突然朝刀口上靠过去。
卢琛吃了一惊,急忙将刀侧开,然而邱敏的脖颈处还是刮出一道血痕,他情急之下正要查看,早已经准备在暗处的李怀忠见卢琛露出空门,立刻一箭射中卢琛胸口!
卢琛中箭后身子一歪,半个身子挂在马上,摇摇欲坠要摔下去。
这下变故顿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小北劈手从李怀忠处抢过弓/弩,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莽撞的家伙!
卢琛身后的几名亲兵见主帅中箭倒下,只当敌人已经不在乎人质的生死,铁了心要置他们于死地,一人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策马上前,挥刀就要砍死邱敏让她陪葬!
小北瞠目欲裂,有心要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刀与刀相交溅射出几点火花。
卢琛反手挡下身后欲对邱敏砍下的兵刃。
“跑!”卢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邱敏吼道,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心脏,一旦他死去,手下这些被逼到绝境的士兵不会再听他这个死人临终前的命令。
刀砍下的那一刻,邱敏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卢琛的暴喝声将她惊醒,求生的本能使得她本能的一夹马腹朝小北的方向跑。
卢琛再也撑不住,从颠簸的马背上摔下去。
他倒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邱敏头也不回越跑越远,自嘲地想到,原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爱,哪怕一丁点儿,只有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血从心口处蔓延开来,夜空在他眼中变成妖异的红色。
卢琛笑了一瞬,他知道,这里就是他宿命的终点。
他这一生,曾低贱至极,也曾强盛至极,到最后,满世浮华过眼成灰,只剩下一副可悲的面目和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罢了,就这样结束吧。
死去的人爬满蛆虫,活着的人喜笑颜开,该还的命有人收,该去的情随风走,好戏总有收场时,结局再烂也要有人亲自尝。

☆、第 141 章

“跑!”
邱敏脑中一片空白,听到卢琛的喝声,她本能地策马朝小北的方向跑。期间她听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但她没有回头,深深的恐惧感将她包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栗。
她看到小北在对她大喊着什么,只是她听不到,空气凝结成了厚厚的气墙,她策马强行穿过,一股窒息感挤压着大脑,连灵魂都在嗡嗡作响,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流着泪用力拍马挣扎求生。那一刻,本来一直不怎么搭理她的奔宵,莫名变得配合起来,它的速度本就快,加上此刻背上只驮了邱敏一人,突然全力爆发,发足狂奔之下甩掉身后追赶的胡兵,冲到小北近前。
“小北!”邱敏滑下马,双腿还是软的,若不是小北扶着,此刻已经跪在地上了。劫后余生的她惊魂未定,急促喘息,浑身被冷汗湿透,只能无力地靠着小北的臂膀,透过重重保护她的士兵间缝隙,茫然地看着李怀忠指挥步兵推出拒马组成铜墙铁壁将敌人围困,再令弓兵用火箭将残余的敌人一一猎杀。
那些胡骑虽然精锐,毕竟只是从火海中逃出的残余少数,加上人质已经逃脱,李怀忠下起手来更是毫无顾忌。火光照亮残夜,兵戈之声在旷野的寒风中呜咽,混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这场从八年前就开始发酵的仇恨,唯有以一方的死亡才可以宣告停止。
邱敏透过重重人群,望向静静地倒在地面上的卢琛,那个扭曲、狂傲的恶魔,曾以史无前例之能拢合各族散兵,用迅雷之势将一个原本强盛帝国推向悬崖边缘,却又如流星般转瞬即逝,昙花一现。她还记得,这个恶魔带给她狰狞的恐惧,无法驱散的悲伤,还有一次次被撕裂的希望,她曾绝望地以为此生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强大,然而如今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倒在烂泥地里,不再惊艳地引人注目,和周围的破烂尸首一样,被马蹄践踏,被刀斧砍下首级,被烈火焚烧残躯,最终化为齑粉……原来那样无敌的他,也会变得这般脆弱。
耳畔杀伐渐歇,天边曙光初露,邱敏缓缓闭上眼眸,不想再看那满地残肢和凝结的血污。这乱世的纷纷扰扰,随着时光的流逝,终将被历史的尘埃掩盖,百年之后,不过是荒草何茫茫,黄土伴白骨,谁还会记得这里的火光漫天、刀光凛冽。
都结束了。
小北看着邱敏突然瘫软失去知觉,不由大惊失色。邱敏逃脱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他同邱敏仍继续留在大军的重重保护中,而且邱敏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却没想到她会突然晕厥,慌乱中他将邱敏抱起,大喊左右去传大夫。
邱敏在昏昏沉沉中,隐约感觉到有苦涩的药汁被喂入口中,身旁来来回回不断有人来去,期间有人提到她的名字,语气中不无焦急。知道过了多久,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幽州城中了。
卢琛已死,幽州也重归祈廷,李怀忠担心当日不顾邱敏安危朝卢琛放冷箭的举动,日后会被邱敏记恨,立即派人将幽州城中最好的大夫来请给邱敏看病。只是不知道那女人到底得了什么病,自他把大夫送出去后,小北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就连那看病的老大夫也是一脸“不可说、不可说”的便秘样。
然而任他一头雾水,旁敲侧击,也没一个人肯给他解惑。在邱敏修养了半个月后,小北带着她连同老大夫一同前往长安,该事在李怀忠心中就此成了不解之谜。
剿灭铁狼军,收复幽州的捷报早已传至长安,加之年关将近,举朝上下一片欢庆之声,八年前铁狼军洗劫长安的惨烈回忆还深深刻在长安百姓心中,如今大仇得报,长安城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新年还未至,却已经像过年般喜庆热闹。
邱敏独自坐在庭院内的秋千上,相较在幽州之时更清减了些,肚内的胎儿已经有三个多月大了,因为身上衣服穿得厚实,倒暂时还看不出来有孕。
那时在幽州刚醒来时,她直接向老大夫讨过堕胎药,那老大夫一听立刻摇头不允,只道虎狼之药伤身,轻则终生不孕,重则命丧黄泉,何况邱敏曾流产过一次,身体比旁人更弱。小北也不许她自残,一边守着她,一边秘密将此事传信给沐泽,得到的回复只有三个字:生下来。
邱敏哭过,也求过小北,种种努力失败后,最终放弃了打掉胎儿的想法。只是她自觉无颜再见沐泽,到长安后拒绝再入宫,也不肯和沐泽见面,回到宫外的府邸居住,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雪,今晨在稀薄的日光下,被雪覆盖的凡尘俗物,就像玉一样含着柔和的光。
邱佩兰屏退左右侍女,独自进入后园寻找邱敏,见她一身雪白的狐裘坐在秋千上,远远望去,几乎快和周围的白雪融为一体。雪后户外寒气逼人,她这样不爱惜自己,邱佩兰心里担忧,自邱敏回长安后,一直就这样闷闷不乐,原因邱佩兰也是清楚的,因着邱敏有了身孕,皇帝对外宣布邱敏染病,下召婚期延后,令邱敏先在娘家养病。邱佩兰既是邱敏的娘家人,又是同是女人,自是最适合照顾邱敏的人选。只是邱敏的心结,邱佩兰自忖也没那个能耐替她解开,只能尽力照顾好她的衣食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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