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第13/32页


  轻飘飘的一句话,傅修远说出口却觉得心口沉痛。
  郢郦吃了陈恩带回来的东西没多久,平静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不安,颤着手小声呜咽。
  “阿郦,”他小心翼翼地喊她的名字,见她睁开眼,却不看他,没有焦距地流眼泪,“阿郦……皇,皇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认得我吗?”
  可她只是呆呆地半睁着眼睛,眼泪擦不净似的,没过多久又闭了眼睛没动静了。
  他连那句郢郦最忌讳的皇嫂都叫了,可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傅修远还是慌了,他连夜叫了御医来看,但他们的目光不言而喻,甚至都不相信她曾经醒来过。
  傅修远没开口,陈恩也不敢妄自开口,只是僵直着身体站在一旁。
  杯子在桌上磕出轻响,陈恩回过神来,便听见傅修远幽幽地开口,“你之前去的地方在哪里,带朕去一次。”
  既然所谓神僧能让她醒一次,那么必定能让她彻底醒过来。
  陈恩蹙眉,“山禅寺极为偏僻,山道险阻,臣当时也费了番功夫才找到,还受了伤,臣不敢拿陛下的性命开玩笑。”
  傅修远睨了他一眼,没有戳破陈恩这副装模作样的做派,耷拉了眉眼声音不大地“嗯”了声。
  他虽用陈恩,不代表他信陈恩。
  “若朕死了,”傅修远慢慢地说,“你也算是匡扶社稷的功臣了吧。”
  “臣不敢。”
  陈恩寒毛几乎都要竖了起来,砰地跪在地上,受伤的膝盖阵阵刺痛,他缓了缓说,“若陛下执意要去,臣定然会豁出性命保护陛下。”
  说得好听。
  没人比傅修远更了解这样的人心里是如何想得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种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傅修远站起来,将兜帽重新戴上,“那即刻启程。陈大人,你的身家性命,可就看这次了。”


第21章
  山禅寺位于京南,藏于深山,上山之路向来险阻,因此一直以来少有人知晓。
  “臣的未婚妻身体不好,家人为她四处求药,也是在无意之中得知山禅寺的。”陈恩伸手想要去扶傅修远,被傅修远一手推远。
  “你的未婚妻是哪家的女子?”傅修远随口问道。
  “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云烟。”陈恩回答。
  傅修远记得那个女子,端得一副好相貌和好文采,只可惜身体弱,他看了眼陈恩,“她配你,倒是绰绰有余。”
  陈恩低眉顺眼地说,“是臣高攀了。”
  这一路走得困难,饶是再小心,傅修远外袍也渐渐多了些被树枝划开的裂口,到达山禅寺下的时候,已近午时,山禅寺大门紧闭,门口连个扫地僧都没有。
  陈恩敲门想要着人开门,谁知小僧人摇摇头道山禅寺今天不接香客。
  傅修远拂了拂衣袍,慢悠悠地问,“是不接香客,还是不接我?”
  小僧人也有些畏缩,陈恩便恼了,“你让我进去和主持谈,今天来的可是……”
  “陈恩,”傅修远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小僧人,“我可以在这里等,等到寺门何时开了,我再进去。”
  小僧人战战兢兢地离去,陈恩立刻回到傅修远身边,“陛下何不直接表明身份?”
  傅修远垂首,“你以为他们不知道?”看来他身边话多的人还是不少。
  陈恩回想起那小僧人的表现,也觉得甚是奇怪,“那陛下作何打算,难道真的在这里等吗?”
  “当然,你之前不是说山禅寺无人问津吗?”傅修远目光森然,“既然他们想有个名气,朕便给他们一个机会。”
  皇帝亲临的佛寺,必定不是一般的佛寺,今日一等,之后不知会换来多少闻名而来的香客,届时山禅寺定然名声大振。
  陈恩心中一凛,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泄露皇帝的踪迹借以扶持寺院。
  今日之后,朝堂上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
  ……
  宫内,袭芸站在殿门外,低头侍弄着手中的鸽子,有宫人路过惊奇地看着。
  鸽子一下飞走了,袭芸冲她们笑笑,说,“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在了宫门口,想必是给娘娘带来运气的吧。”
  没过一会儿,殿内宫人急匆匆地来报说是娘娘醒了。
  袭芸立刻站了起来,提着裙子跑了进去。
  郢郦果然醒了,坐着靠在床边,她听见动静,转头便看见袭芸踩着裙子砰地摔倒在了地上。
  “小心些,”几日未曾说话,郢郦声音都有些沙哑,“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
  袭芸听见郢郦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跪到郢郦床边,抬着脸问,“娘娘怎么才醒,宫里的人上上下下都盼着您,娘娘之前问我的问题,我早就想好了,眼睛都要哭瞎了,您还不肯醒。”
  郢郦闻言笑笑,“我这不是醒了吗?”
  她伸手在袭芸的眼角碰了碰,而后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袭芸,”她道,“我不想知道了。”
  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她不想知道了。


第22章
  郢郦醒来吃了点东西,袭芸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她一个没看见,郢郦便再次昏了过去。
  “太后如今如何了?”郢郦手中还端着小碗。
  袭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太后她……崩了。”
  砰地一声碗砸落在地上,霎时间四分五裂。
  “娘娘?!”袭芸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郢郦回过神来,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她垂着眼睛,淡淡道,“崩了便崩了吧。”
  太后一辈子都是为自己的儿子而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角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轻笑了声。她自负了,自以为能够说动太后安生度日,没想到,或许自傅钰死了以后,太后的心也早就死了。
  太后挨到今日,或许只是想要看看她的下场。
  袭芸以为郢郦还有些头疼,便嚷嚷着要叫太医来给她看看。
  郢郦抬手阻止她,“我不是头疼,不要让他们来了。”
  袭芸看着她,便像是看这个瓷娃娃似的,她这么多年在宫中,还是少有这么让人看着的时候。
  郢郦看着跪坐在床前的袭芸,摸了摸她的发髻,“你今年有十七了吧?”
  袭芸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郢郦放了下手,心想若是有机会,她便替袭芸求一道圣旨出宫去。这宫中是一座牢笼,她出不去,但至少可以放袭芸出去,总好过在这里同她蹉跎岁月。
  “娘娘,”袭芸将双手搭在她的膝盖上,“这几日您一直没醒,陛下都担心坏了,成天成天地在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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