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如许》第149/159页
“看这画中景象,是个春暖时节……白先生在这个时节可住过那间厢房?”岑冲好奇道。
“这处厢房临着这亭子,平时小姐在这里会友游戏,所以这边厢一般老爷都吩咐不要留人住的。”侍女说着,“不过白先生来之后,是住过这里的,正是那间房,老爷说先生是小姐的朋友,而且先生的房间应该对着有灵气的景园。”
岑冲疑惑被她说的反而多了,“那这个画里面的人……”说完,她转头看向也是看着这幅画的许心湖时,突然心中有什么隐隐被牵动起来。
岑冲放下画,然后拿起第二张纸,打开后,这次是一首诗:“‘今日神女应无恙,他日何堪见月明?’――这是白先生的笔迹,不过这诗句作的阴晦,意思倒不明确……”
“世间有很多事不必强求,时机成熟时,自然一切都会云开月明。”许心湖替她解答了。
岑冲点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这白先生平日里吊儿郎当,不想还有这样的领悟。”
许心湖虽然没有讲,但是这句话,正是三个月前小白对她烦恼婚嫁问题时安慰她的话,许心湖笑笑,当初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三个月,只是这两句闲诗却让许心湖有了有别于初的莫名感触――这小白天真得很。
岑冲再打开几张大纸,大多是画作,草草下笔,草草落笔,都是在对着这亭子画来画去,每幅画都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远远地在亭前坐着或站着,甚至有的在舞蹈,有的在和同伴友人嬉戏……可是不管怎么看,除了那个女子,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模糊……
……看着看着,岑冲仿佛可以看到那个坐在窗前桌案前,可以看个大半天,然后迅速把自己还记得的部分画在纸上,不是潦草,只是看过的明明都记在脑中,又不想记得那么清楚……
岑冲还没有看完包袱里一半分量的纸作,便停了下来,眼神有点忧郁地转头看着许心湖说:“……我想我知道了,白先生这份礼物真是贵重无比。”
以岑冲对许心湖的了解,她看到这些,感受到这些,都会有着满眼的感动和神伤,然后愣愣地发起呆,开始回想着关于那位白先生的一切……
“白先生将心意留下,人却不告而别,这是为什么?”岑冲疑惑。
“啊!奴婢知道了,白先生一定是害羞吧?”侍女突然接话。
许心湖听了便笑道:“白先生怎么会害羞?他来的时候就说过了,这些东西是他漂泊在外这几年的珍藏,现在这些珍藏又都送到这里,不是很清楚了吗?――白先生是在和那几年漂泊不羁的自己告别了。”然后许心湖举着空空的酒壶和酒杯,向岑冲会意地一笑:“……什么时候看完?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面前这个许心湖,却让岑冲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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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夜来香”酒楼里,仍然是被许家小姐包了下来,阁楼前经过的人会隐隐听到阁楼上面传来的幽幽的琴瑟声响和夹杂着的欢快的笑声。
伴着醉人的酒香,醉人的明月,醉人的乐曲,几个小姐模样打扮的女子在锦屏前罗裙翻转轻歌曼舞……
醉醺醺地斜倚在栏前的岑冲,正兴致地欣赏她们的裙舞,突然微醉的乐凤拉住一旁坐着的许心湖和岑冲她们一起跳,于是大家就开始群魔乱舞,锦罗旋转,香溢满室。
大家转啊转啊,舞着舞着,便开始一个一个人轮流和歌起来,一位小姐转起红袖起了个头:
“百花齐放满堂芳~”
乐凤一看轮到自己,便乱搭一句:
“苏州、美酒……夜来香~”
她才乱中唱完,却叫众小姐笑得花枝乱颤频频点头:“――凤妹妹唱的好~唱的好~”
乐凤很得意,推推身旁的岑冲,示意着该她和歌了。
岑冲兴致和道:
“云鬓当我衫,
星河作我裳,
嫦娥也含羞,
怎比我悠扬;”
岑冲唱毕,众人欢呼。
轮到了许心湖,她兴味高涨,随着姐妹的舞步,愉快地和着:
“醒时空载明月殇,
不如一醉到天光~”
许心湖才一唱完,众姐妹便笑起来,许心湖于是便笑的比她这些姐妹更开心,仿佛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
只是姐妹当中却有两个人对许心湖歌中所唱的豪爽,有着另一番感触――乐凤和岑冲虽然都是醉的,但是两人互看的时候,还是在彼此眼中发现了一丝感伤。
……
果然一醉到了天光,许心湖依旧满意地伸伸懒腰,开始她一如既往选夫君的一天。
不过她第一个见面的人,只是一张脸,就几乎占了她整个视线;而看许心湖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这个大脸的少爷没什么兴趣。
在亭中喝了口茶,半响的沉默被许心湖对面的胖子打破:“表妹啊……这些日子不见,表哥甚是想念……”
――不错了,这个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林世宝林大少爷。
“表哥见外了,这阵子不见,都忙什么?”许心湖笑得甜美,却很客套。
“喔,这个,四妹近日要成亲,爹爹要我看着点四妹还有打点她的婚事,所以耽误了来看表妹,表妹一定要原谅表哥啊。”
“应当的,表哥不用见外。”许心湖笑答。
“表妹见过我四妹吗?”林世宝好奇。
“小时候记得在林家见过几面,不过这些年林四小姐一直深居简出,不比表哥你四处走动,也没什么机缘见面。”许心湖说道。
“喔!那正好,我四妹说早就想要见你一面,所以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事!”说着,林世宝从身上取出一个镶着金丝边的大红喜帖给了许心湖。
许心湖边展开边说道:“我一定会到。”
展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婚宴邀请辞,然后是新郎新娘的署名:“夫:迟星瞻。妻:林云瑾。”
看到新郎的名字,许心湖忍不住一笑。
林世宝神神秘秘地说:“表妹,你可知道这迟星瞻是什么人吗?”
许心湖故意问道:“是谁?”
“哇!连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果然藏的深!”林世宝故意凑近说道,“我这趟去迟家打理亲事,顺便帮迟家散步喜帖,才知道这个几年前跟我妹妹退婚还离家出走的臭小子是谁!表妹表妹――就是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姓白的白一道!整天在那人模人样地装教书先生!连你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小子作何居心?――到现在我都不相信这小子。”林世宝真实越说越气。
许心湖笑问:“那表哥家还同意把四小姐嫁给这个人?”
林世宝听到这里,两手一摊:“那有什么办法,四妹以前死活不嫁,也离开家过,那时爹娘心疼得很,害得我也到处找她;谁知道这趟离家,四妹好像变了,顺从了这门亲事,更是安心地待嫁了。”
许心湖安心笑道:“总是一桩好事。”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太安心把我妹妹嫁给那样的骗子……不过谁叫现在木已成舟,而且回家后妹妹还总是问我迟星瞻那小子都说过什么,看来妹妹倒是定了心了。……没办法,日后那小子要是对妹妹不好再逃跑,我定打断他的腿;”
许心湖听到林世宝这样说,反而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表哥真是个好兄长。”
林世宝一时间被夸愣了,因为在他的回忆里,好像许心湖从来没有这样真心地对他笑过,更加没有这样真心夸赞过他――“表妹、表妹、我我……”林世宝大喘着气,激动地声音再抖,“……我我不止是好兄长,我我我还会是好夫君……”
许心湖看着他慢慢逼近自己,却没打算闪开,反而是诡异一笑:“是么?”
“是、是!”林世宝就快要按耐不住。
与林世宝回忆里只要一接近她就会恨不得有多远闪多远的许心湖,此时不但完全不在意正在步步逼近许心湖的自己,而且她还平心静气地盯着自己看着,面上更是浮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那种自信却有着莫名含义地笑容,仿佛在勾引着自己,却又仿佛是在示威般:“那表哥可知道,我选夫的条件?”
林世宝一呆,而后大呼:“我当然知道啦!那些什么珍石玉器古玩首饰要多少有多少,那些什么金元宝银元宝表妹也不缺少,又怎么会稀罕呢?”
许心湖只看着他笑,却不答话。
“各个都说真心,还不只是一张嘴,又能真心多久呢?真心一旦不真了,誓言都变谎言,那还有什么意思?表妹又怎么会去相信那些一文不值的东西呢?”
许心湖还是不说话。
“比起那些人,表哥我的心意表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林世宝见许心湖笑看着她不说话,无比诚恳地说着,“――我对表妹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过,只要表妹愿意嫁给我,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呀!”
“那你有什么?”许心湖好奇。
“呃……库房的钥匙、生意、宅子、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林世宝挤破脑袋,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就算是有小妾,都随你使唤!”
许心湖被他的蠢样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