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怒了吗》第12/36页
“哼,挺尽责的。”听了这答覆,宝康的心其实很暖,可又拉不下脸承认。
“我回来了,你收拾收拾,赶紧去睡。”
招娣“喔”了一声,看着宝康的身影往厢房走去。
宝康当然察觉到这视线,这视线还有些怯生生的,没有当时她坐在他身上的霸道。他突然回头,与招娣打探的眼睛撞个正着。
招娣有些尴尬,吹吹口哨,抬头看看黑漆漆的树枝。
“怎么这样看我?”宝康调侃她。“还觉得不可思议?”
招娣倒是很老实地点头,并且举起她手上的那件小衣,对着宝康比了比。
“你有七尺耶,宝宝。”她说:“可我现在却在帮你准备十岁孩子穿的衣服,实在难以想像。”
她又叫他宝宝!不过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就不跟他计较了。
“你怕我吗?”他很好奇这个问题。
招娣疑惑地叫了一声。“我?我为什么要怕你?”
“毕竟这是很怪的事。”这秘密,他不可能跟人谈论,就连父亲,都是在他往生后,才从他的亲笔密信中得知父亲的看法。
他不知道自己这怪毛病,别人会怎么看待。
“是很怪。”招娣偏头想了想,又说:“不过只要想到你会变成十岁的宝宝,我就觉得很高兴。”
宝康一愣,眯着眼。“怎么?你不喜欢现在的我?”
也对,他曾经恼羞成怒,把看到孩子哭闹的怒气牵扯到她身上,断然拒绝帮助她,她会讨厌他也是应该的……
可是为什么想到这个可能,会让他有些……失落?
他看着她,忐忑地等她吐实话。
招娣托着脸,想了一下,才说:“十岁的宝宝比较坦率,我喜欢和那样的宝宝说话。”
“还有打架。”宝康没好气地替她补充。“因为都会打赢。”
招娣嘿嘿傻笑。
“等等。”她再补充。“我也喜欢现在的宝宝,因为他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啊!”
宝康松口气。“很识相,不错。”
他斜着眼,觑着招娣的笑脸,不觉也放松了表情。
其实,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论面对哪个自己,她都表现得很自然,即使心里别扭,她也会坦白地讲出来。
而且,他错了,她可不是猪脑袋,她反应很快,脑子非常清楚,懂得随机应变。一看到他变成十岁小孩,马上丢开惊讶,毫不犹豫地勒索他!
“唉呀!总之。”招娣搔搔头。“不管是哪个宝宝,我都会好好照顾的,请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他敷衍,举手挥赶她。“快把瓶灯捡起来,炭盆明天再收,去睡了。明日有个局,你得陪我去。”
招娣答应一声,两人便这样散了。
宝康回到房里,捻亮了油灯,拿起炉上温着的水瓶,倒了温水在铜盆里,梳洗一番。当他踱到床旁的窗前,他有些忍不住,小心地打开了细缝,往那后院的小耳房瞧去。
那小耳房的灯还是亮着。
或许还在照料孩子吧?他想。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认定孩子就是麻烦,那女人偏不信,这么冷的天还不快去窝在床上,却这般糟蹋自己。
他熄了灯,上床就寝,闭了一会儿眼,听到三更的更鼓敲起了,他张开眼,再往那扇窗看去。
那窗纸上还是晕黄的,表示那耳房的灯还亮着。
那女人到底在做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她那么娇小,扛着七个弟妹的生计,白天又要伺候他,应该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不该熬夜啊……
宝康怔了一下。
等等,他在为她担心吗?
不该,他随即转了念头,想到她是他的侍女,她应该要以他为重心,他为她的工作能力感到质疑、担忧,也是应该的。
最后,宝康忍不住,披衣而起,悄悄地来到那间小耳室。
那小耳室为了排出烧炭的废气,窗总是半开的,宝康便朝里面觑着。
他看到招娣还坐在桌前,拿着针线,与那件小衣奋战。
照她刚刚的说法,那件小衣应该是要给他的。
可她为何要替他缝小衣?
“姐,你怎么还没睡啊?”这时,招娣的大弟任子醒了,下了炕,倒水喝。
“啊,任子,你醒了正好,来,穿一下这件衣服。”
第4章(2)
任子乖乖地换了衣服,这小衣穿在他身上刚刚好,招娣很满意。
“姐,这要给谁的?”
“给一个不爱穿衣服的小孩。”招娣嘻嘻笑,帮大弟脱下衣服后,很珍惜地摺叠好,再放到一旁摊平的包袱巾上。“天气很冷,他不可以没穿衣服,我怕他惹风邪。”
接着,招娣又准备了一包兽糖,袋花琉璃、两组沙包、几条红棉绳,放进包袱里。
“还有什么没带呢……啊!对了,任子。”招娣向她大弟伸出手。“你那颗牡丹花琉璃给我。”
任子哀叫。“不要,我很喜欢那颗。”
“那你要跟我比纸牌吗?”招娣摆出鸭霸的模样。“赢了就给我。”
任子一边不情愿地掏出地掏出他最喜爱的琉璃珠,那里头镶了一株艳红的硕大牡丹,还一边碎碎念。“好啦!我给,不用比,反正我也比不过姐。”
招娣好心情地摸摸他的头,接过珠子后,用红棉绳将那琉璃珠串绑成一条项链,然后宝贝似的放进包袱里。
“姐,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懂。”任子搔搔头。“你明天踏青啊?”
“嘘!”招娣俏皮地朝她弟弟眨眨眼。“我要让一个人快乐,他对我很好,所以我要努力让他真的感到快乐。”
任子喔了一声,还是不懂,也不想理解,反正他姐姐有时就是会做些奇怪的事。
招娣也明白晚了,将包袱打理好,便吹熄灯火,抱着任子上床睡觉。
四周的漆黑笼罩住房外的宝康。
可他的心里,还留有那块温暖的晕黄。
他想起这女孩,第一次在晒衣场见到全身光裸的他时,有多么震惊,她急着用那脏衣裹他,无论他怎么反抗,她都不妥协,就怕他惹上风邪。
今天那场闹剧也是,她只顾着温暖他,全然忘了自己。
或许真的很怕他冷着,她说什么都要熬夜替他准备一套孩子的衣裳。
那急切的样子,好像他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
而他,却是那个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冷冷地推开她的人。
那是你家的事。
他的身子一颤,由衷希望她忘掉那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