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07/168页
钟令仪看了一眼,撇过头去,“我不要。”
景白举着扇子僵在那里,神情有些无措,半晌说:“阿如,对不起。”
钟令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景白立在灯下阴影里,望着沉沉夜色,忽然叹了口气。
钟令仪说:“你叹什么气?知道你不待见我,我走就是。”
景白一把拽住她,叹息般说:“阿如,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钟令仪挣开他,气道:“那你还说那样戳心窝子的话!在你心里,我大概和别的女人一样水性杨花,毫无信任可言!”
景白无奈道:“我只是情急之下,一时失言罢了,并不是有意的。”
钟令仪咄咄逼人:“你心里若没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失言!”
景白沉默半晌,“大概因为我一直患得患失。”
钟令仪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话,脸上神情不由得一怔。
景白叹道:“阿如,自从你恢复记忆之后,你对我虽然比以前亲近不少,可是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二十年来,你一直在灵飞派,对灵飞派的人和事感情深厚,而我,也许你只当我是值得信赖的故人。我心里只有你,可是你从未直言不讳对我表露过情意。”他跟阿如中间隔绝了二十年,而二十年可以发生许多事,阿如和顾玄临朝夕相处,感情非比寻常,对上别有用心的顾玄临,他并没有自信阿如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钟令仪没想到他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比起小白为她做的,也许自己真的做的不够,才会让他这么不安,忽然上前抱住他,“我虽然没有说过什么海誓山盟的话,可是一直在用行动表示啊。我以前还说过嫁给你呢,是你自己吓得落荒而逃。”
景白想起往事有些尴尬,“那时我们认识不久,你又说的那么随便,我当然以为你是在逗我玩儿。”
钟令仪恨恨戳了下他胸膛,没好气说:“那我为什么不对别人说这样的话呢?”
景白呆呆看着她。
钟令仪红着脸说:“那时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怎么这么笨啊!”
惊喜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景白眼前仿佛炸开一团璀璨光芒,欢喜得不知所以,连声音都结巴起来,“阿如,我,我刚才没听清,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说一遍――”
“什么你啊我啊的,以后你再敢气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景白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道:“阿如,我这个人又霸道又自私,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也只能有我,不能有别人,好不好?”
钟令仪哼道:“那要看你对我好不好了。”伸出手,问:“扇子呢?”
景白忙把扇子递给她。
钟令仪打开扇子细细赏玩,问他哪儿买的,花了多少灵石。
景白演示给她看,说这扇子平时除了扇风,催动灵力还可以放出有致幻效果的烟雾,乃是一件好看又好用的法器。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回了各自房间,一时芥蒂尽去,感情更近一层。
一连几天都是雨,斜风细雨,如烟似雾,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钟令仪百无聊赖,看着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对景白说:“没想到晋原城也这么多雨,师姐成亲那天不会也下雨吧?”
景白说:“天要下雨,那有什么办法。”
钟令仪想了想道:“下雨虽然有点不方便,不过雨中成亲,倒是更有诗意一些,傅师兄和师姐他们日后回忆起来说不定别有一番趣味。”
说曹操曹操到,侍女回禀说傅铭来了。
两人忙迎了出去。钟令仪打趣道:“傅师兄,这下着雨呢,你不在家高卧,顶风冒雨跑来我们这儿,不知有何贵干啊?”
傅铭拍了拍沾湿的道袍,冲她拱手行了一礼,笑道:“听说你跟昭明君在赏雨喝茶,当真好兴致,我此番冒然上门,却是扰了二位清净,实乃迫不得已,有事相求。”
钟令仪忙令侍女上茶,又请傅铭入座,说:“这倒奇了,傅师兄,你是本城坐地虎,又是傅家少主,我乃客居,势单力薄,什么事能求到我头上?难道跟师姐有关?”
傅铭赞道:“师妹真是聪明过人,虽不中亦不远矣。”喝了口刚泡好的灵茶,方说起来意,“上回我不是跟你说元神丹还差一味妖丹做药引嘛,要的便是阴魂兽的妖丹。阴魂兽虽是罕见妖兽,却并不难对付,难就难在此兽独来独往,最擅隐藏踪迹,我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哪儿有阴魂兽的妖丹卖。近日从天机阁那里得到确切消息,说西边的大荒山有阴魂兽出没,我准备去大荒山碰碰运气。这阴魂兽最爱吃紫叶星灵花,灵气越浓郁越是喜欢,若是用这花设下陷阱,捕杀阴魂兽便容易多了。我记得你那里似乎有一株上百年份的紫叶星灵花,不知可否割爱?”
钟令仪忙说:“紫叶星灵花虽然稀罕,我又不会炼丹,放在那里不过白白流失灵气,傅师兄只管拿去便是。”从储物袋里倒出许多玉盒装着的灵花灵草,从中找到紫叶星灵花,递给傅铭。
傅铭双手接过,连声道谢,又拿出一袋灵石准备给她。
钟令仪佯装生气说:“傅师兄,我问你要培元丹的时候可没有跟你客气,这时候你反倒跟我见外起来了!你跟我算的这么清楚,莫不是怕我以后有事找上你?”
傅铭只好将灵石收起来,“既如此,那我就厚颜收下了。等我从大荒山回来,请你和昭明君去傅家拍卖会玩儿,到时你看中什么,只管拍下来就是。”
钟令仪有些担忧,提醒道:“傅师兄,你跟师姐就要成亲,为何一定要这个时候出门?不能成亲以后再去吗?”
傅铭笑了笑,说:“大荒山又不远,我也不是第一次去,快则三五天,慢则七八天就回来了,并不会耽误正事,再说我想赶在成亲前把元神丹炼出来,送给司妹妹。”
钟令仪见他心心念念为的是司天晴,不好再说什么,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啊,有些妖兽凶残得很,见势不对可不要硬扛,保全自身最要紧,若是找不到阴魂兽就算了,以后再找便是。”又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傅铭说:“既然已经拿到紫叶星灵花,那我明天就走,快去快回。放心,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又说了一席话,告辞离去。
钟令仪收拾着桌上的玉盒。这些灵花灵草都是从东海舒羽宾的洞府得到的,其中大部分让傅铭练成了丹药,一些罕见稀少的想要炼丹,辅助材料同样难寻,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她又舍不得贱卖,便一直留着,看着这些玉盒,不由得想起舒羽宾和扶苏真人,又想起太微宫来,不知现在是何模样,一时百感交集。
景白见她发呆,问她怎么了。
钟令仪心里抑制不住的涌起一个念头,“小白,我想去太微宫看看。”
景白看着她,晋原城离太微宫并不远,御剑飞行半天就能到,说:“我陪你一起去。”
傅铭回到极意观炼丹房,安排接下来几日炼丹事宜,又叫来两个心腹弟子,告诉他们明天去大荒山,让他们回去准备一下,又到处发传讯符,忙的脚不沾地。这时王频走来,问道:“六表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吗?”
傅铭把要去大荒山捕杀阴魂兽的事说了。
“阴魂兽神出鬼没,狡猾多端,只怕不好捕杀,就你一个人去吗?”
“我不擅打斗,怕对上阴魂兽力有不逮,邀请了孙进孙师弟一起去,他去年参加过星月之争,斗法十分厉害,有他在,此行定然无虞。”
王频低着头,很快做出决定,“六表兄,你带我一起去吧,我现在撤了职,成日无所事事,留在这里也是被人耻笑,不如出去散散心,。”
傅铭犹豫道:“此行是去捕杀妖兽,可不是去游山玩水。”
王频说:“六表兄,你就让我去吧,我对追踪寻迹颇有心得,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傅铭见他执意要去,想着此行人多,应该没什么危险,便同意了。
第113章 不幸身亡(上)
第二天傅铭、孙进、王频带着几个心腹弟子一路往西去了大荒山,而景白和钟令仪则跟他们相反,沿着旭日东升的方向前往河洛地区。御剑飞行了半天,前方一座高大的城池遥遥在望。钟令仪知道是上邺城,中午时分,骄阳似火,便说:“天气炎热,我们进城歇会儿,下午再去太微宫吧。”
两人在城外御剑落下。高大的城墙上原本镌刻着“上邺”两个字,如今已经改为“长洛”,城门口守门弟子穿的是极意观的道袍,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这座城池不再属于太微宫。两人进了城,城池名字虽然改了,可街道建筑依稀还是旧时模样。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太微宫的覆灭似乎并没有给这座城池的人们带来什么影响,大家还是照常生活修炼,街市依然繁荣,人声依然喧嚣。
经过太岳楼时,钟令仪想起以前自己是这家酒楼的常客,每次她来,酒楼裘掌柜都亲自招待,明知她是女扮男装,依然称呼她“钟小公子”。裘掌柜为人细心和善,记得她喜欢的每一道菜,还请她喝过自己酿的百草酒,想到这里,不由得驻足停步,叹道:“这家酒楼还在啊,门面似乎扩大不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裘掌柜应该不在了吧。”
景白亦想起第一次来上邺城,阿如便是在这里宴请他,说:“在不在,进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钟令仪却摇头,“不去了,这里门庭若市,人太多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吧。”物是人非事事休,进去反倒徒增伤感。
又走了半条街,旁边有一家看着不错的酒楼,两人也没要包间,而是在一楼大堂要了张桌子。这家酒楼虽然名气没有太岳楼大,但红烧鲤鱼、紫酥肉、鳝丝烩面这些本地特色菜做的颇有家常风味,吃起来让人感觉十分亲切。
钟令仪正摇头晃脑点评哪道菜做的不够正宗,这时隔壁桌有客人搭讪说:“两位道友从何而来?要吃正宗的河洛菜,还是要去太岳楼。”
钟令仪笑道:“太岳楼贵嘛。”
那人颇有认同感的点头,“那倒是,同样一道红烧鲤鱼,太岳楼是这里的两倍,味道也差不了多少。”又说:“若说吃食,其实我们这儿的街头小食更值得推荐,美味又实惠。”
钟令仪问:“道友是本地人?”
那人点头,以为两人是外地来游玩的,热情地说:“两位若是有空,不妨去相国寺旁边的扶苏园一游,那里牡丹品种齐全,姚黄、魏紫、豆绿、赵粉应有尽有,因为有灵力阵维持,这时节牡丹花还没谢呢。园子里还建了个戏台子,每日都有戏曲上演,热闹得很。我们这儿,除了河洛鲤鱼,最出名的就是牡丹和戏曲了。”
钟令仪其他全都没听见,只听见“扶苏园”三个字,神情一怔,“扶苏园?”
那人解释说:“听说这牡丹园主人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太微宫宫主扶苏真人。扶苏真人虽然已经陨落,上邺城也已经易主,改名叫长洛城,但我们不少本地人依然感念其遗泽,还有人设了祠堂祭拜他呢。”
钟令仪听到这里,眼眶不由得红了,强笑着谢过他,面对满桌心心念念的家乡美食,再也无心下筷。景白见状,一声叹息,招手叫来伙计结账。钟令仪默默跟在他身后离开。
两人来到大街上,午后阳光甚是炽热。景白轻声问:“要去扶苏园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