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32/168页




第143章 逐出师门(上)
  这天晚上,蒋翊得知端木枫提前回来了,特地来端木家拜访。此次围攻无双城,端木家折损不少子弟,回到溟剑宗原本该大宴一场,因景雍的丧事,端木枫、端木涵、端木宁等人只聚在一起简单吃了顿家宴。大家刚吃完正喝茶呢,侍女进来禀报说观尘君来访。
  端木枫和端木涵父子俩互视一眼,端木枫说:“请进来。”
  端木宁等小辈知机地退下去。端木枫忽然叫住端木文琪,“文琪,你去沏茶。”端木文琪愣了一下,忙答应了。
  蒋翊进了待客的大厅,三人先是客套寒暄一番,方才落座。这时端木文琪端着三杯刚沏好的上品灵茶进来,亲手奉给蒋翊。蒋翊忙站起来,双手接过,口里说:“端茶送水这种小事,随便叫哪个下人做就是,怎敢劳烦文琪师妹亲自动手。”
  端木文琪笑道:“一杯茶而已,蒋师兄太见外了,你是师兄,给你倒茶那也是应当的啊。”
  蒋翊表示受宠若惊,连声说不敢。
  端木文琪上完茶下去了,走到门口时,见有弟子守门,悄悄绕到大厅背后的隔间,凝神静听三人谈话。
  端木枫开门见山说:“仲宣,你的来意敬德跟我说了,无非是要端木家支持你,兹事体大,掌门之位不只关系到溟剑宗的未来,还关系到整个端木家的兴衰,且不说以前你和端木家的龃龉,我只问你,你哪一点值得端木家倾力支持?”
  蒋翊顿时眸光一紧,脸色微变,“端木长老此言何意?”
  端木枫继续说:“不是我不看好你,而是你和景白之间,总要比较一番,你是能力比他强,还是资历比他深,抑或是比他更得人心?景白号称元婴以下第一人,天生剑种,深得掌门真传,单论斗法,连我都是佩服的;他虽然比你入门晚,却比你早十年获得星月魁首,这个资历可是比你强;还有景白的口碑,别说溟剑宗这些同门弟子了,就是放眼整个东海,那也是交口称赞人心所向――”
  蒋翊越听脸色越差,忽然站起来,神情僵硬说:“看来我今天是自取其辱了。”说着就要拂袖而去。
  端木涵忙上来拦住他,从中打圆场。
  蒋翊气道:“敬德长老,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逗我玩儿吗?”
  端木涵说:“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且坐,且坐。”冲他使了个眼色。
  蒋翊见端木涵如此态度,不像是出尔反尔的样子,心里有些纳闷,不知端木家这对父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且按捺住怒气重又坐下来,语气却颇不客气:“端木长老,您要是支持景师弟,直说便是,何必如此羞辱我?”
  端木枫摇头道:“我不过摆事实讲道理罢了,何来羞辱之说。景白自从十年前一举夺得星月魁首,便被视为未来掌门继承人,这难道不是整个溟剑宗上下都默认的事实吗?”
  蒋翊失望之极,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端木枫喝道:“站住!”
  蒋翊站在那里,背对端木枫端木涵,冷声说:“端木长老还有何见教?”他以为端木枫选择的是景白,原本一团热炭似的心转眼被浇熄了,整个人瞬间变得颓丧起来。
  端木涵急得扯了下端木枫衣服,生怕他再说下去激怒蒋翊,彻底把事情弄僵,忙上前拉住蒋翊,把话挑明:“仲宣啊,你得正视竞争掌门之位,景白比你有太多优势,我们端木家也是在行冒险之举。你想改变目前的处境,得到端木家全力支持,也不是不可以,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蒋翊明白过来,这对父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并不是不愿支持他,而是另有条件,既然对他提条件,那就还有得谈,一颗冷掉的心忽重又变得火热,冲两人行了一礼,“两位长老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端木枫端起茶喝了一口,说:“一介外人,如何值得端木家冒这么大的险逆势而为?既然外人不行,若是变成自己人,帮自己人那就理所应当责无旁贷了。”联姻是自古以来将外人变成自己人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端木文琪躲在后面隔间里听到这里,想到刚才端木枫特意把她留下来,让她给蒋翊上茶,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蒋翊如此聪明,当然明白端木枫的意思,脸色大变,低着头坐在那里,许久没说话。
  端木枫看着他轻声说:“你要想执掌溟剑宗,先得成为端木家自己人,怎么取舍,你自己选。”说完便离开了。
  端木涵拍拍他的肩提醒道:“仲宣,明天景白他们就回来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蒋翊独自在端木家待客的大厅坐了半天,直到侍女进来收拾茶盏才惊醒过来,心神恍惚地走了。
  那侍女从未见过蒋翊如此失态的样子,心想不知家主刚才说了什么,竟然让观尘君这样的人物端坐半日为难至此,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蒋翊出了端木家,不辨方向迷迷糊糊往前走,路上遇到弟子跟他行礼问好,也没反应,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大不似往日之情状,众人还以为是掌门陨落之故,皆不以为异。
  蒋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溟剑宗正殿无极殿,里面停着景雍的棺柩,此刻大门洞开,照的亮如白昼,广场上白汪汪一片,身穿丧服前来祭奠的弟子络绎不绝,哭声震天。蒋翊远远看着这座恢弘壮丽的建筑,位于整个溟剑宗中轴线上,占地宽广,台基高达三丈,三层玉石台阶依次而上,光是前面的月台就能容纳数万人,整座大殿轩敞华丽,门窗皆雕梁画栋,精美非常,象征着溟剑宗天下第一派的威严和权势。
  蒋翊静静站在那里,忽然伸出手来,对着无极殿的方向五指张开然后缓缓握紧,眼中的挣扎迷茫一扫而空,脸上神情重新变得冷静坚毅起来。
  他深吸口气,掉头往围屏山而去。
  蒋翊御剑来到山脚下一座木屋前。木屋不大,仅有两间,虽然地方狭窄简陋,因为前面院子新移植了许多草木,花团锦簇的,看着颇为赏心悦目。木屋前挂了两盏风灯,远远地传来说话声,忽然大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了,侍女甘棠端着痰盂手巾出来,见到蒋翊忙朝里面喊了一句:“少主回来了。”
  蒋翊进来,见司天晴有气无力躺在床上,抚着她后背问:“又吐了?”
  司天晴闷在枕头里不吭声。
  蒋翊本来想让司天晴住新修的观尘殿,司天晴不喜观尘殿威严庄重、守卫森严,住了一晚就不肯住了,倒是喜欢围屏山风景秀丽、人少清净,蒋翊便将旧日木屋改造一番,又重新布置了,司天晴暂且在这里住下来,安静养胎。
  蒋翊摸摸她的脸,叹道:“一吃就吐,这样不行啊,你都瘦了。”
  司天晴闷闷不乐说:“原来怀孕这么辛苦,以前喜欢吃的东西现在闻都不能闻,连喝水都会吐,还常常乏力嗜睡没精神,这才四个月,我就快受不了了,养儿方知父母恩,爹娘将我养到这么大,才知道他们多不容易,呜呜,我想回灵飞派――”
  蒋翊哄她说:“你现在怀着孩子路上不便,等生完再回去看他们也是一样的。你要是闷得慌,我陪你出去走走。”
  回灵飞派的话不过是口头说说,司天晴在他的温言软语下原本低沉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兴冲冲说:“我想去苍溟城里逛逛。”
  蒋翊说:“这会儿都亥时了,外面又在刮风。”
  “亥时怎么了,苍溟城不是号称不夜城嘛,还有刮点风怕什么,我又不是纸糊的,一吹就散。”
  蒋翊无奈道:“那得多穿件衣服,还有不能御剑,咱们坐车去。”坐车比御剑慢多了,光备车就要半天,不过胜在安全稳当。
  司天晴自从来到溟剑宗便很少出门,也不认识什么人,身体又不适,日常陪在身边的只有甘棠等几个侍女下人,此刻蒋翊不嫌麻烦大晚上的陪她出城逛街,又是感动又是兴奋,当即就要走,“我们先下山,到了朱雀门那里再坐车。”
  蒋翊拿过披风给她系上,“外面风大,穿上再出去。”
  两人出了门,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往前走。沿路都有夜光石照明,倒也不怕天黑路滑。司天晴顺手从路边摘下一根枝叶枯黄的芦苇,感叹道:“凉风起天末,才知秋已至,已经是秋天了啊。”
  芦苇丛旁边就是一湾池塘,远远的可以看见池塘中间的九曲竹桥和养心亭。司天晴停下来,驻足欣赏了一番夜色下的围屏山湖景,指着远处说:“你还记得去年下雪时,你让方同把我骗来这儿赏雪吗?就在那个亭子里。”
  蒋翊笑道:“我不但记得,还记得是十月初十那天,日子分外好记,那天是初雪,只下了半天就停了,不过临湖的梅花有些倒是开了,我把整个梅林转了一圈才选中一枝花蕾密集的红梅。”
  司天晴讶道:“那支红梅是你摘的啊,我还以为是方同代劳的呢。”
  “这种讨美人欢心的事儿,怎么能让他人代劳!”
  司天晴甜蜜地笑了。
  蒋翊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半晌说:“晴儿,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司天晴红着脸嗔道:“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怪肉麻的。”
  蒋翊便不说了,牵着她的手来到大路上,两人上了等在路边的马车,径直出了溟剑宗内城。
  虽然已是深夜,苍溟城最繁华的大街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司天晴闻着路边传来的各种食物的香味,忽又觉得饿了。两人进了一家专营夜食的老店,要了些滴酥水晶肉、八宝攒汤以及蜜姜豉等特色小食。司天晴吃了两块肉,喝了小半碗汤,闻到隔壁桌鱼羹的味道也没有吐。蒋翊见她不吃了,这才将她剩下的都吃了。
  隔壁桌是一对年轻父母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吃夜食,那小女孩十分乖巧可爱,司天晴忍不住逗她玩儿。她母亲得知司天晴怀孕了,传授了不少怀孕期间的知识和技巧,两人谈得颇为投机。临走前她还告诉司天晴:“前面大街往右拐有条巷子,里面有个李婆婆杂货铺,她家的糖渍酸梅最是开胃,我当年怀孕也是吃什么吐什么,只有她家的酸梅吃了不吐,你不妨试试。”
  司天晴谢过她,和蒋翊出了夜食店,表示累了想回去。坐在马车上时,司天晴还在说刚才那小女孩,大赞她聪明漂亮,俨然羡慕不已。蒋翊便说:“我们也会生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的。”
  司天晴哼道:“这么折腾我,只怕是个臭小子也说不定。”
  蒋翊忽然矮下身,将头贴在她肚子上,轻声说:“无论是男是女,我只爱你。”
  司天晴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情话张口就来,嗔道:“可别这时候说的好听,到时候小孩子哭闹厉害,你又反悔了。”
  司天晴只是随口一说,蒋翊却心里有鬼,脸色微变,当即沉默不语。


第144章 逐出师门(下)
  这天晚上,景白、古月远带着溟剑宗最后撤回的百余名弟子露宿荒郊野外,钟令仪亦混在其中。众人在靠近河流的空旷平坦之地扎营休息,此处距离苍澜岛只隔海相望,大家想到明天就能回到宗门,情绪十分高昂,说笑声不断,有想打牙祭的弟子吆喝着同伴下河捕鱼,就连一向严肃的古月远也只是叮嘱快去快回,并未禁止。
  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钟令仪蹲在河边一块大青石上洗脸。景白走过来洗手,看见远处溟剑宗弟子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抓鱼,收获颇丰的样子,问她:“你想不想吃鱼?我去问他们要两条。”
  钟令仪瞟了他一眼,哼道:“我要吃自己会抓,才不要占别人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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