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47/168页


  司天晴跟颜佑真说了几句闲话,趁大家试驾马车时,来到待客的厅堂,同那长天门弟子攀谈起来,先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问他什么时候出发的、路上是否顺利、天马都有哪些品种等,很快话锋一转,装作随意地问:“蝙蝠这种妖兽,昼伏夜出,长相丑陋,你们也能驯养吗?”
  那弟子见她待人温柔和气,自是知无不言,忙说:“当然可以,我们近年培育出一种蝙蝠,和天马相反,这种蝙蝠比普通蝙蝠大多了,牙齿有毒,而且性情凶残,十分好斗,只要随便挑逗一下,便会群起围攻。”
  司天晴听的脸色微变,“这么可怕!这种蝙蝠什么品种?以后我见了可要躲远点。”
  那弟子说:“这种蝙蝠是从血玉蝙蝠变异而来,乃是稀有品种,外面不会有的,夫人您莫害怕。”
  司天晴喃喃道:“血玉蝙蝠?”她想起了傅铭在大荒山被血玉蝙蝠围攻不幸惨死的事,如果不是天灾,而是人为——一时之间只觉天旋地转,惊骇不已。
  那弟子见她脸色惨白,忙说:“夫人您怎么了,可是我说的吓着您了?”
  司天晴摇头说:“没事,我还有点事,失陪了。”扶着桌子站起来,神情木然走进房里,心中惊疑不定,一会儿怀疑傅铭的死另有内情,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多想了,坐立不安,心乱如麻。
  宴席过后,蒋翊送完客到司天晴这里,一来就给颜佑真行跪拜大礼,口里连声赔罪,“仲宣辜负了夫人的期望,还请夫人责罚。”颜佑真见他如此,一句问责的话都说不出来,叹了口气,说:“罢了罢了,都是我教女不严,你如今是溟剑宗掌门,叫人看见不好,起来说话吧。”
  阿吉这会儿正醒着,躺在司天晴怀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到处乱看。蒋翊抱起阿吉,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对他说:“来,咱们把这个送给外祖母。”说着把阿吉递给颜佑真。
  颜佑真顺势接过阿吉,看了眼被他小手紧紧抱着的那个小玉盒,一时没有动作。
  蒋翊说:“听说夫人元神暗伤一直未曾痊愈,这是我从中州傅家拿到的,还请夫人看在阿吉的面子上,就收下吧。”
  颜佑真望着怀里咯咯直笑的阿吉,心都化了,只好说:“你有心了。”
  说到元神丹,司天晴不由得又想起傅铭,若有所思盯着蒋翊看,好半晌说:“炼制元神丹不是要阴魂兽的妖丹吗,妖丹哪里来的?”
  蒋翊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傅家既然弄到了元神丹的丹方,炼制出丹药不过是迟早的事,材料再稀缺,慢慢凑就是了。”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司天晴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又说:“长天门为何送阿吉这么重一份厚礼,也太张扬了。”
  蒋翊笑道:“这都是申如晦的主意,他说咱们阿吉是天之骄子,一直说要送一份配得上他的礼物,一辆马车而已,不算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司天晴听他这话,似乎和申纪十分熟悉,顿了顿说:“原来你和他关系这么好。”
  蒋翊说:“大家年纪相近,经历相似,偶尔会切磋一下道法,比旁人熟悉一些而已。
  司天晴心想是沆瀣一气臭味相投吧,两人倒是一路货色。
  蒋翊又对颜佑真说:“夫人难得来一趟,还请多住几天,多陪陪晴儿和阿吉。”
  颜佑真说:“不了,我是度支堂长老,身负要职,来溟剑宗这几天还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事情,明天就和亭岳他们一起走。”
  蒋翊只得罢了,“那明天我去送夫人。夫人歇着吧,我先走了,阿吉乖乖的,莫要闹外祖母哦。”特地留下阿吉陪颜佑真,自己则回无极殿处理公务去了。
  第二天司天晴、蒋翊去送徐珣、颜佑真一行人,送出苍溟城,司天晴仍不肯回去,大家索性送到苍澜岛港口。眼看就要开船,蒋翊劝司天晴回去。司天晴抱着颜佑真的胳膊不放,依依不舍说:“娘,我想回灵飞派看看爹,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蒋翊脸色微变。
  颜佑真亦舍不得她,看着蒋翊说:“鸣九他虽然不肯来,但我知道他心里着实挂念晴儿,不如就让她跟我回去住两天吧,父女俩也许久没见了。”
  蒋翊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一时没说话。
  徐珣也在一边说:“蒋掌门,司师妹既然想师伯了,让她回去看看也好,左右不过十天半个月的事。”
  蒋翊看着司天晴说:“你就这么走了,那阿吉呢,你放心的下他吗?”
  司天晴哼道:“这一个来月,阿吉不是一直跟着你吗,有没有我这个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蒋翊没想到她怨气如此深重,现在他想把阿吉送回司天晴身边,门中长老只怕也不愿意了,担心慈母多败儿,溟剑宗弟子之所以个个如此出色,跟千百年来自成体系的严苛培养大有关系,他就是这种培养模式下成长起来的,阿吉要想成大器,以后要吃的苦还多着呢,岂能养于温室妇人之手。他碍于颜佑真和徐珣的面子,不好阻拦,只得不情不愿说:“那你就回去住几天。冯时——”
  冯时忙从人群中站出来。
  蒋翊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你随夫人一起回去,务必照顾好夫人安全。”
  司天晴出其不意打了蒋翊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不满意冯时这个眼线跟在自己身边碍事,但是想到能离开溟剑宗势力范围,只能暂且忍下。


第160章 惊疑不定(下)
  太微宫这里,也是不得安宁。这天钟令仪刚从曾家村看新移种的香乌树回来,茶都没得及喝一口,曾庆祥匆匆忙忙跑来,“宫主,成师兄和卫师弟打起来了!”
  钟令仪不由得头疼,得知两人没有大碍后,问:“他们为什么打架?”
  太微宫新收的这些弟子,原本成木是老大,但是自从卫潜来了,不但人长得好,还知书识礼,为人也稳重随和,再说资质又好,一个月不到就已经入道进入炼气期,故而大得人心,大家背地里都议论说成木不如他。成木自是气不过,当着大家的面叫他卫师弟,没人的时候直接叫他小白脸,几次三番挑衅他。卫潜从小生活在环境复杂的大家庭里,这点手段如何放在眼里,根本就不理他。
  成木越发来气,便想了个馊点子。这天他从杨球那里弄来一坛酒,以给曾庆祥庆生的名义,把大家全部叫上,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大晚上躲在屋里喝酒,怕被人发现,连灯都不敢点,黑灯瞎火倒也有黑灯瞎火的乐趣。这种集体活动,卫潜自然也要参与。成木一个劲儿的灌卫潜酒,卫潜又不像他街头长大的,小小年纪练就一身酒量,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大家全围在他床边。成木指着他身下一大块洇湿的席子嘻嘻笑道:“卫师弟,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尿床啊!”还故作好心替他辩解,说他醉得狠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让大家莫要取笑。
  他这么一说,众人笑得越发厉害,各种打趣调侃卫潜,一时间很快在弟子中传为笑谈。
  卫潜当时没反应过来,只觉羞愤不已,过后察觉到是成木弄的鬼,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天上完道法课,他当着众人的面拦住成木,一拳打了过去。成木虽然身手灵活打架厉害,可是卫潜这次狠了心,专门准备了烈焰符对付他。成木看见自己身上到处都是火星子,吓的乱滚乱跳,还是景白路过发觉不对劲,顺手将火扑灭。
  钟令仪听说事情经过后,又好气又好笑,把两人叫来,问成木:“卫潜床上的水是不是你倒的?”
  成木头发烧掉一半,眉毛也燎没了,样子十分狼狈,气哄哄说:“我不过跟卫师弟开个玩笑,他竟然对我下此毒手,这是谋财害命!”他跟着胡先生读了这些日子的书,慢慢的也会用成语了。
  卫潜冷哼一声,嗤笑道:“你一穷二白身无余财,别人都不屑害你的命。”
  成木知道自己大概又用错成语了,顿时气结,“反正你就是心肠歹毒想要我的命!”
  “你自作自受!”
  钟令仪怒道:“你们俩一个故意恶作剧,一个下手不知分寸,都要罚!”这回不罚守谷口了,而是罚他们去挖沟渠。
  两人蔫头耷脑走了。
  钟令仪摇头说:“这个成木,就是个刺头,一天到晚惹事生非。还有这个卫潜,也不是省油的灯,看着儒雅斯文,谁知下手这样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成木只怕就要受伤了。”
  景白笑道:“哎,少年人嘛,都是这样,我看成木和卫潜都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人凑在一起,谁也不服谁,总要一争高下,以后只怕还有的闹呢。”
  钟令仪皱眉说:“这怎么能行,同门之间还当和睦相处、互相包容才是,岂能自相残斗。”在灵飞派,大家虽说偶尔也有摩擦,可是同门相残是绝对不允许的。
  景白却说:“这也没什么,有斗争才有进步嘛,只要不过分,这些小打小闹你就任由他们去。”
  “那要是天长日久积怨成祸呢?”
  “少年人的心胸没你想的那么狭隘,大家都是不打不成交,我们溟剑宗弟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钟令仪哼道:“怪不得你们都这么好勇斗狠,钟显就是被你们教的好交游、轻生死,一股游侠作风。他都去溟剑宗十来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看他是鸟入山林乐不思蜀,修炼都耽误了。”
  景白笑道:“你要是担心他,就给他发个传讯符,催他早点回来。”
  钟令仪没好气说:“我才不担心他,是师姐来信问起他,说找他有点事。”
  景白便问:“司姑娘不是回灵飞派了嘛,她找方同做什么?”
  钟令仪猜测道:“只怕是显儿这次在溟剑宗闯下什么祸,师姐帮他善后呢。”她哪想得到司天晴是对蒋翊起了疑心,转而想到钟显以前一直跟着他,对他所作所为想必有所了解,想要问他一些话。
  司天晴回灵飞派后,在山上住了两天,见过司宪,跟同门师兄弟叙过旧,表示想去灵飞城颜家看看外祖母。她难得回来一趟,走亲访友乃是应有之理,司宪和颜佑真自然不会拦着。冯时也要跟去时,她气道:“我走亲戚你也要跟着吗,我又不是你看管的犯人!”徐珣把他拉走了,说:“冯道友,你只管放心,这是灵飞派,司师妹要是在自家地盘还能出事,我这个执事堂长老也就不用当了。”
  司天晴撇下冯时独自一人去了灵飞城,只在颜家吃了一顿饭便走了,转头就乘坐飞行法器去了晋原城,却跟颜佑真说去了太微宫。颜佑真知道她跟钟令仪感情深厚,钟令仪叛出灵飞派,她也曾唏嘘感慨了一番,以为她看钟令仪这个小师妹去了,并未放在心上。
  司天晴到了晋原城,谁也没通知,一个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这天晚上,孙进正在静室打坐,忽然执事弟子在门外说:“孙师叔,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笺,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
  孙进自从傅铭死后,便一直潜心修炼,几乎没有出过极意观,一时想不出是谁找他,打开发现竟是司天晴,约他今晚三更见面,有要事相商,心里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去了。
  傅铭大荒山一行的幸存者有孙进和王频两人,司天晴首先想到找孙进而不是王频,是因为两人在星月法会上交过手,当时她败于孙进之手,孙进过后还特地提着酒上门赔罪,两人交情不错,找孙进打听大荒山那晚具体情况会容易一些。
  司天晴煮茶以待,孙进如约而来。司天晴说了长天门驯养培育妖兽的事,“据那弟子说,长天门专门驯养了一群变异后的血玉蝙蝠,体型巨大,牙齿有毒,专门用来攻击敌人,你们在大荒山的那群血玉蝙蝠说不定就是长天门驯养的。”
  孙进听的脸色十分凝重,“你怀疑傅师兄的死跟长天门有关?”埋头想了一回,又说:“是了,大荒山离西蜀不远,长天门的人若想动手并不难。不过,长天门为什么要杀傅师兄?傅师兄跟他们可无冤无仇啊!”
  司天晴神情黯然,不得不把心中那个猜测说出来,低垂着眼睛说:“长天门的申纪似乎跟蒋翊私交颇好。”
  孙进怔怔看着她,如果是蒋翊请申纪帮忙暗地里除掉傅铭,那道理就说得通了。可是如果真的是蒋翊谋害了傅铭,那司天晴该如何自处?孙进简直不敢看她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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