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54/168页
端木枫没有否认,那就是确有此事了,众人精神不由得一振。
蒋翊走过来,冲端木枫长揖一礼,一脸凛然说:“端木长老,如今宗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竟然被长天门欺凌至此,不就是欺负咱们没有元婴真人坐镇吗!你若是能结婴,便是溟剑宗的定海神针,我宁愿让出掌门之位!”
端木枫神色不明看着他,心知他不怀好意,此举简直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心中恼怒之极,他就知道,蒋翊反复小人不可信,一利用完端木家就准备对付他了!可是蒋翊行的是堂堂阳谋,溟剑宗确实亟需元婴真人坐镇,就连其他人,言辞虽没有蒋翊这么激烈,也都恨不得他立刻结婴,以便对抗长天门。
他也想结婴啊!问题是化丹结婴凶险之极,万一身死道消呢?端木枫心里打定主意,不能被蒋翊之流牵着鼻子走。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溟剑宗传出端木枫之所以不敢结婴,乃是贪生怕死这些话,更有人把杜大可骂他自私自利宗门蠹虫的言语翻出来,一时间端木枫威望大跌,似乎他不结婴就是对不起溟剑宗一般。
端木枫老谋深算,岂会被区区流言中伤?自是不予理会,通过这些流言反而越发肯定有人希望他出事,谨慎起见,更不会轻易结婴了。
端木枫不肯结婴,蒋翊纵有万般手段也没办法,他几乎都要放弃煽风点火转而想别的办法对付端木枫。事情转机出现在秋天,顾衍结婴了。
顾衍成功结婴的消息传出来,天下震动,以后要尊称他“玄临真人”了。
第169章 静听坟茔(上)
顾衍结婴,各人反应不一,兴奋者有之,羡慕者有之,畏惧者亦有之,最妒忌的要属端木枫了,叹道:“区区竖子,竟然也结婴了,想当年我结丹的时候,顾玄临还没开始修炼呢,如今竟然要屈居此子之下,真是可悲可叹啊!”
端木涵说:“父亲,我想起一事,冲和真人曾特地给先掌门发传讯符解释,说回天珠不在他手里,实乃顾玄临栽赃嫁祸,先掌门一笑置之,当时无人信他,如今想来,只怕是真的。”
端木枫亦想起此事,沉吟道:“难怪顾玄临结婴如此顺利,看来回天珠应该在他手里,谭冲和老奸巨猾,在这件事上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父子两人想通此事,一时恍然大悟。端木涵小声说:“父亲,咱们若是有回天珠,您结婴就无需如此担忧了。”
端木枫看了他一眼,“顾玄临已经是元婴真人,又是一派掌门,岂是好相与的。”若是顾衍尚未结婴,端木家说不定还可以威逼利诱一番,如今只能望之兴叹了。不过话说回来,顾衍不结婴,他们也想不到其实回天珠在他身上,只能说顾玄临栽赃谭冲和成功之极,竟将天下人都瞒过去了。
端木涵说:“回天珠竟然真的能助人一举结婴,如此神奇之物,谁不想据为己有?就算不能据为己有,哪怕一睹为快也是好的。父亲,顾玄临既然结婴,定然要办结婴大典,到时咱们不如去灵飞派看看。”
端木枫对回天珠亦是好奇不已,闻言缓缓点头。
就在顾衍结婴天下震动的当口,谭纶趁机放出风声,说回天珠一直在顾衍手里,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回天珠长什么样儿。天下顿时哗然,顾衍结婴乃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一些像端木枫父子这样的聪明人很快相信了谭纶的说辞,销声匿迹许久的回天珠重被推上风口浪尖,无数修士做梦都想一窥回天珠真容,顾衍的结婴大典也因此格外热闹。
太微宫众人不可免俗,也在谈论回天珠。成木、卫潜这些小弟子只知道回天珠原本出自太微宫,如何流落在外、太微宫又如何因此一朝覆灭都不清楚,不过是人云亦云扼腕叹息罢了,不必多说。钟令仪自从听到回天珠实则在顾衍手里的传言后,却是一直忧虑重重,对景白说:“无论回天珠在不在他手里,日后只怕都要麻烦不断。”
景白知道她担心顾衍,哼道:“玄临真人已经结婴,难道还会怕这些宵小之徒不成,灵飞派可不是当年的太微宫。”
钟令仪叹道:“哎,虽说如此,世上的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到底不得安生。”
景白冷哼一声,“比起成功结婴,这点不得安生又算什么!”
钟令仪听他这话不似平常语气,笑道:“怎么,他结婴,你嫉妒了?”
景白没好气说:“这有什么,以我的资质只要按部就班勤加修炼,将来迟早有一天会结婴,何须嫉妒他!今儿有灵飞派弟子上门,想必是送顾玄临结婴大典的请帖,你怎么说?”
原来他不高兴是因为这个。钟令仪轻咳一声,“好歹师徒一场,师尊的结婴大殿,身为弟子还是应该当场道贺,方不失礼。”
景白不满道:“难道你想亲自去?”
钟令仪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亲自去灵飞派道贺,口里说:“这也是应有之礼——”
景白打断她:“什么应有之礼,你就是想见他!”
钟令仪头疼不已,一提起顾衍两人就要吵架,哼道:“那又怎样,我还想见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呢!”
景白气得背对她,坐在一边生闷气。
钟令仪觉得好气又好笑,也不理他,自顾自处理笙歌送过来待她批阅用印的账单。
这时吴承继进来,“昭明君,又有弟子来投奔,这次是外门弟子,一共五人,杜师叔已经作主留下了。”
景白叹了口气站起来,随他去见前来投奔的溟剑宗弟子去了。
钟令仪想到自己叛出灵飞派,纵然和徐珣钱佩这些师兄弟感情依旧,在其他弟子眼里依然是师门叛徒,她连司天晴葬礼都无颜参加,又如何敢去顾衍的结婴大典?最后还是派钟显代表太微宫道贺去了。
钟显走后,钟令仪忽然想起来,司天晴周年祭要到了,应该让他顺便去司天晴坟前祭拜一番,转念又想自己在太微宫遥祭也是一样的,于是作罢。
顾衍的结婴大典,可以称得上是近年来最热闹的庆典,无数修道之士因为回天珠的缘故都想前来一探究竟,灵飞派的请帖因而水涨船高,竟然有人重金求购。顾衍怕有人借机生事,特地缩减结婴大典规模,只给相熟的各大世家门派发了请帖。纵然如此,到了大典这日,依然是高朋满座,宾客如云。极意观和灵飞派互为盟友,关系亲密,张默然亲来道贺;溟剑宗来的是端木枫端木涵父子;散修盟盟主陆辞芳没有来,来的是城主府总管严西范,可谓给足颜面;就连长天门都派了申纪来,奉上重礼。若是别人结婴,谭纶必会亲自前来,趁机拉拢关系,不过两年前谭纶乔装混进灵飞派杀了卢衡,他如果还敢大剌剌上灵飞派,那就不是道贺,而是砸场子了。其他门派世家不用说,来的不是当家家主便是少主,端的是热闹非凡。
申纪此次前来,除了道贺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那便是逮着人就要钱。他先是去找端木涵,“端木道友,贵派答应筹借的灵石什么时候能给啊?”
端木涵硬被他拉住,只好说:“这事归度支堂管,我不甚清楚。”
申纪眼睛一眯,冷声道:“端木敬德,浣花城一片废墟,正等着这笔钱救命呢,谁不知道如今溟剑宗度支堂是端木家的,你何必在这跟我打马虎眼!”
端木涵大为不满,心想申如晦不过是谭纶徒弟,星月法会上还曾做小伏低给他倒过茶,态度殷勤得很,如今竟敢直呼他名讳,如此嚣张无礼,当真是狗仗人势,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一脸无奈道:“溟剑宗近来亦是多事之秋,度支堂更是库房空虚,还请申道友耐心等待些时日,一旦各处供奉收上来,必会资助长天门。”
申纪态度强硬道:“少给我在这推脱!原本要的是百万灵石,你们一再讨价还价,师尊体谅你们的难处,四十万就四十万吧,你们在十月份之前若是不给,休怪我们长天门不客气!”
端木涵听的他竟敢出言威胁自己,气得脸都青了。
“你们要如何不客气啊?”端木枫阴沉着脸走过来。
申纪丝毫不惧,“哟,是端木长老啊!”随便行了一礼,懒洋洋道:“如何不客气,端木长老不是深有体会吗,您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端木枫想到被谭纶打伤一事,顿时脸若寒霜。
端木涵见父亲受辱,当即怒道:“竖子尔敢!”
申纪哼道:“这有什么不敢的,长天门敢做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溟剑宗度支堂库房空虚,不是还有你们端木家吗?听说你们端木家除了庄园矿产,还有许多赚钱的营生,旁人可是羡慕得很,什么时候让我们长天门也入股啊?”
端木涵望着申纪得意洋洋离开的背影,气得手都在颤抖,“父亲,长天门欺人太甚!”
端木枫亦是怒形于色,越发痛恨自己实力不济,在谭冲和的淫威下只能一再委屈求全。
申纪威胁完端木枫父子又去找徐珣,这次他态度客气许多,先是拱手为礼,才说:“亭岳兄,长天门自从地动后,弟子们流离失所,浣花城现在还在清理废墟。灵飞派答应资助十五万灵石,至今只给了五万,不知剩下十万什么时候能给啊?”
徐珣斜眼看他,“你是来道贺还是来讨债的?”
申纪忙说:“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眼看冬天就要来临,长天门日子更是难过。亭岳兄,灵飞派若是一下子拿不出十万灵石,先给五万也行啊,总要赶在冬天之前,搭建好弟子们的安居之所。”
顾衍听到后走过来,怒道:“若不是看在西蜀百姓受灾可怜的份上,五万灵石都别想有,你还敢贪得无厌!当日谭纶偷袭杀了我师尊,听说你亦是帮凶,可有此事?”
申纪不料他突然提起卢衡之死,当即吓得冷汗涔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衍施展元婴威势,一步一步逼近他。申纪见他目露凶光,似乎对自己动了杀心,骇得脸白唇青浑身颤抖,战战兢兢说:“玄临真人还请息怒,我只是问一声罢了,十万灵石罢了,没有也就没有,并非什么大事——”
顾衍哼道:“你倒乖觉!还有一事,最近有人谣传说回天珠在我手里,可是你们长天门故意放出的风声?”
申纪心知顾衍这是要继续栽赃嫁祸祸水东引了,咬牙道:“玄临真人,回天珠确实不在我师尊手里,天地可鉴——”
话未说完,顾衍突然施法,一掌将他打飞出去,喝道:“还敢胡说八道!你们师徒联手杀了我师尊,此仇不共戴天,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还不快滚!”
申纪生怕顾衍因为杀师之仇当众将他处决,也顾不得狼狈,连滚带爬走了。
前来道贺的宾客见顾衍大发神威,差点连申纪都杀了,不由得心惊胆战,原本有心试探回天珠下落的人全都识相地打消了念头。
顾衍这招杀鸡儆猴显然把所有人震住了,此后结婴大典再无波澜,宾主尽欢。
端木枫见顾衍一旦结婴,竟然如此威风,对着申纪说动手就动手,显然没把谭冲和放在眼里,对比自己刚才委屈受辱的情形,又羡又妒,心里颇不是滋味。
傍晚时分,客人陆续离开,忙着招待了一天宾客的灵飞派弟子终于能好好歇息了。邹飞燕却没有回自己住处,而是提着食盒来到后山,越往里走越清净,山路也越难行。爬上一处陡峭山坡,顺势往左拐,再走摸约两里路,便是一大片青青坟冢,周围遍植松柏翠竹,这是溟剑宗历代弟子埋骨之地。
她熟门熟路找到一座坟冢,忽然吓一跳,有人伏倒在墓前,似乎睡着了,地上散落着数个空酒瓶。
暮霭沉沉,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由得凝神静气悄悄靠近。
蒋翊听见动静,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睛,见一年轻女子穿着灵飞派道袍分花拂柳而来,宛如梦中,激动不已,喃喃道:“晴儿,一年了,你终于肯入我梦了吗?你在九泉之下过得还好吗,我和阿吉都很想你——”
邹飞燕尴尬不已,忙叫道:“观尘君!”
蒋翊听的陌生声音,一个激灵醒过来,认出了她,顿时意兴阑珊,挣扎着站起来,半晌道:“原来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邹飞燕低声说:“今儿是司师伯祭日,我来看看她。”
蒋翊很快恢复神智,说:“今日顾玄临结婴大典,灵飞派想必热闹得很,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