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6/168页


  舒令仪像做错事的孩子,忙把手背到身后,心虚地问:“昭明君,你醒了吗?”
  景白打量着周围,终于想起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舒令仪见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放下心来,问:“昭明君,现在我们怎么办?”
  景白又恢复冷静自若的模样,说:”区区幻阵,找到阵眼,破了就是。”
  舒令仪望着白茫茫仿佛没有尽头的迷雾,不由得犯愁,“阵眼在哪儿呢?”
  两人搜寻了一遍,这里除了无边无际的迷雾,什么都没有,似乎这个幻阵纯粹是用来困人的,根本就没想过在里面暗藏杀招。景白停下来,凝神想了一会儿,说:“姓任的是剑修,剑修大都简单直接怕麻烦,五行剑阵用来杀人,迷雾幻阵用来困人,干脆明了,因此阵眼应该也不会太难找――”说着眼睛看着脚下。
  舒令仪反应过来,“阵眼肯定埋在地下。”
  两人提着青莲灯仔细察看,很快找到一处被挖过的地面,上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放了一块石头,更是显眼。舒令仪搬开石头,看着松软的地面说:“应该就是这了!”
  景白点头,斩霜剑周身紫光闪烁,一剑劈开,地上顿时裂开了一道缝隙。漫天迷雾突然消失,两人站在一座高大宽敞的洞府前。洞府里传出一个声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夫这个旧人,看来真的是老了!”说着一声长叹。
  大门洞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举步走了进去。洞府内灵气充沛,显然是设了聚灵阵,此地灵气全都汇聚于此。远远地见一个老者高坐其上,景白拱手行礼,扬声道:“东海溟剑宗景白拜见前辈。”
  那老者问:“景雍那老贼是你什么人?”
  “正是师尊,不知前辈是――”
  那老者忽然站起来,一脸傲气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任觉非!”
  景白和舒令仪面面相觑。
  任觉非见景白听到他名字没有任何反应,脸色一变,“怎么,你不知道我?”
  景白摇头。
  任觉非气急败坏道:“景雍这个老不死的,一定是记恨当年我跟他争夺掌门之位,把我名字从弟子谱里抹掉了。”又骂景白:“你们现在这些年轻弟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连师叔都不知道,回头我定要去找景雍那老贼算账,问问他可对得起师尊临终的嘱托!”
  景白听他大骂师祖,张口老贼闭口老不死的,心中不悦,却又碍于辈分,不好说什么,只能装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
  任觉非斜睨景白,说:“你小子紫清剑诀练得不错,一身功法深得景兴廷真传,看来溟剑宗后继有人,只是未免多情了些,恐怕日后于大道有碍。”小辈的感情之事,他不好多加置喙,点到即止,眼睛瞟向舒令仪,问:“你这女娃娃,又是谁?”
  舒令仪忙见礼:“南越灵飞派舒令仪,拜见前辈。”
  任觉非点头,“哦,灵飞派的啊,你的来意我知道了,不就是为了几个凡俗女子吗,你待如何?”
  舒令仪神情肃然说:“这些人虽是凡俗女子,却都是南越子民,灵飞派既然受了供奉,便要庇佑她们,敢问任前辈,那些女子何在?”
  任觉非毫不在意说:“死了。”
  舒令仪压抑着怒火问:“怎么死的?”
  任觉非兴味盎然看着她,“你很生气?你想要怎样,跟我打一场?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把命丢在这里?别人怕灵飞派,我任觉非可不怕!”
  舒令仪抬起头直视对方,一字一句说:“任前辈,身为强者,更应怜悯弱小才是,而不是仗着道法高强,肆意妄为。”
  任觉非哼道:“我要是肆意妄为,庐丘城早就化为灰烬了,再说了,那些女子又不是我强抢来的,我可是付了灵石的。”
  “那飞燕呢?”
  任觉非一脸不解,“谁是飞燕?”
  舒令仪只觉悲愤莫名,在这些高位者眼里,弱者的命就跟蝼蚁一样,想怎么捏死就怎么捏死吗?


第15章 时不我与(上)
  就在三人说话之时,一个女子从后面踉踉跄跄跑出来,只见她脸色惨白,骨瘦如柴,早已不成人形。她双脚鲜血淋漓,每走一步路就留下一道血印,却一直咬紧牙关强忍着。忽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似乎走到这里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趴在那里,看着舒令仪,嘶哑着喉咙喊道:“我就是邹飞燕!”
  舒令仪看着她的惨状,心生不忍,对任觉非怒目而视,“你对她做了什么?”
  任觉非“啊”了一声,“原来你叫飞燕。”根本没理舒令仪的质问。
  舒令仪心情激愤,走过去扶起邹飞燕,带着她正要离开,一道剑气突然从她耳边擦过。
  任觉非脸色一变,“这是老夫的洞府,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灵飞派的弟子在这儿撒野!”
  舒令仪摸着脸上的血痕,怕他一言不合痛下杀手,一时僵住不敢乱动。邹飞燕神情紧张地看着她。舒令仪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景白站了出来,挡在舒令仪身前,姿态不言而喻。
  任觉非怒道:“好好好,看来你们今天是一定要跟老夫作对了!”
  景白一脸凝重,躬身行了个弟子礼,“任前辈,得罪了。”
  两人同时出手。两道剑气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炸开一团耀眼光芒,强烈的气流将洞府里所有东西都搅得粉碎。舒令仪被剑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为避免误伤,忙拖着邹飞燕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口,身后的洞府便塌了一半。漫天烟尘中,景白和任觉非一前一后飞身而出,继续缠斗。只见空中火花四溅,剑气乱窜,两人各出奇招,打的难解难分。
  舒令仪躲在远处观望,根本不敢靠近。
  景白正施展紫清剑诀,斩霜剑化为七十二柄小剑,将对方巨大的光剑团团围住,一点点撕咬,这时一个阴寒之极的物事无声无息朝他背后射来。景白察觉到灵气波动,及时发现,双眸一紧,手中幻化出一团光球,将那物事裹住,趁任觉非被斩霜剑缠住之时,一掌推出,原物奉还。
  光球直直击中早就左支右绌自顾不暇的任觉非,发出一声惨叫,突然从空中垂直跌落。景白神情一愣,跟着落了下来。
  任觉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老去,原本只是灰色的头发变得干枯雪白,风一吹大把掉落,满脸褶皱,气息奄奄。景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丹田处犹在冒着丝丝寒气的伤口,不忍叫道:“任前辈!”
  任觉非身体以丹田为中心被阴冷之极的寒冰一点点侵蚀覆盖,灵力不断流失,他苦笑着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偷袭不成反被伤。”
  景白运起灵力抵在他后心。他摇头道:“没用的,这是幽冥之气,极为阴寒霸道,我本就寿元无多,结婴无望,才会想尽各种办法,不惜草菅人命,希望能像当年的舒羽宾一样,炼出起死回生、有助结婴的回天珠,无奈一直不得其法。”
  景白听到舒羽宾三个字,神情微变,不着痕迹看了舒令仪一眼。
  舒令仪浑然不觉他的异样,在一旁听的满脸好奇,心想这回天珠是什么,起死回生?有助结婴?听起来真厉害!
  任觉非心有不甘道:“舒羽宾虽是一介女子,却是天纵奇才,她若是没死,我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可惜一切都晚了!”
  景白默然无语。
  任觉非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过去,景白忙接在手里。他强撑着一口气说:“这是我的弟子令牌,请你送回溟剑宗。任觉非虽然五十余年不曾回去,却从未叛出宗门。”
  景白鼻子一酸,忙应道:“是,师叔。”
  任觉非喘息半天,又说:“我的遗体就不必送回去了,我这一生任性妄为,死后既无颜见师尊,也不想看到故人志得意满的嘴脸,就让我跟这座洞府一起埋葬吧。能死在这里,与青山绿水常伴,亦是幸事。”
  景白点头应是。
  说到这里,任觉非已是油尽灯枯,望着头顶苍天,长叹:“有心向道,无力回天,时不我与,徒之奈何!”说完眼睛一闭,含恨而亡。
  至死依旧耿耿于怀。
  景白神情黯然,抱着任觉非的尸体,回到摇摇欲坠的洞府。
  舒令仪扶着邹飞燕远远跟在后面,问;“这里还有人吗?”
  邹飞燕摇头,一脸惨然说:“都死了,有的当作炉鼎,爆体而亡,有的被抽取鲜血,炼丹制药,还有的活生生作为祭品,全都死了。”
  舒令仪问:“你怎么幸存下来的?”
  “任仙师说我是纯阴之体,死了可惜,教我修炼之法,炼气入体,跟培养药人一样,每月抽取我精血。”
  舒令仪惊呼:“每月抽取?” 精血乃修士本命精华凝聚而成,抽一次就能去半条命,怎么受的住每月抽取!怪不得她如此凄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自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修炼后,第一个月抽了一滴,第二个月抽了两滴,这是第三个月,抽了三滴。”
  舒令仪不知道她怎么扛下来的,安慰道:“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邹飞燕忽然跪下,恳求道:“飞燕这条命是仙师救的,还请仙师收我为徒!”
  舒令仪吓一跳,“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
  邹飞燕不肯,“任仙师说我天生纯阴之体,资质不错,适合修道,我已经是炼气两层了,还请仙师收我为徒,不然仙师救我也没用,一旦被人知晓我纯阴之体的事,迟早招来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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