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社会功能》第13/38页
科学刊物数量是太多了。每一种刊物在开办之时都有一定的raisond’être(具体理由)。人们创办它是为了要从不同于正统观点的新观点来表达某种新学科的成果,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差别消失了,但刊物却继续存在下去。为了局部的爱国主义和个人荣誉,科学事业作出巨大牺牲。因此,这些刊物的发行量都很少,而且除了最重要的大学和学会的图书馆之外,并没有什么图书馆收集其中多数刊物,因而,它们大多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出版费用 大量出版物的费用负担本身是科学研究的一大障碍。除了政府的某些津贴之外,科学刊物出版费用是由科学家自己支付的。极少刊物是盈利的,而其中大多是技术性刊物。大多数是由学会来主持的。因而学会经费枯竭,很少能够花钱去进行科研。期刊和书籍费用和对学会的捐款一般不作为实验室费用来报销,因此科学家的真正薪金收入总要比他名义上的工资少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此外,由于大家都知道在目前条件下,并不是所有有兴趣的人都有可能看到某一作品,于是就产生了由每个科学家把多达二百份的复印本送给自己挑选的对象的办法。为此,他当然要付出额外的、两且往往是相当可观的费用。赠送复印本的做法本身是一个有希望的迹象,象下一章所说的那样,有可能为更好的交流制度指出一条途径,可是在目前,它既无效果又费钱,因为对于任何一篇论文,并不存在供求关系。特别是,被认为重要的论文的复印本一般经过短短一年之后就无法找到了。
从以上所说的应该可以看出:目前的科学出版制度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而且是不断使科学家自己烦恼的原因。人们的确正不断作出努力来改进它。一个报道不同科学领域的进展的制度正在逐渐扩大。摘要期刊的数目减少了,而且摘要的分类也改进了,不过这些改进还赶不上新期刊的增加和没有人阅读的论文的积累速度。我们需要对科学交流的整个制度进行一次更加彻底的改组。这方面的某些建议见于下一章中。
个人交流和旅行 科学出版工作的混乱状态并不是科学工作者之间缺乏充分交流的唯一表现。在科学工作中有许多东西即使可以发表在出版物上,也不是很容易做到的。在一切实验科学中,取得数据的技术几乎同数据本身同等重要。
与此相仿但更加微妙的是,与普通科学方法有别的某些学科的心理技术,对于科学的进步也极为重要。尽管人们可以制定出最好的出版制度,手工技术和心理技术一般最好是通过直接体验来传授。这至今仍然是正确的。实际上,这便是过去传授这些技术的主要方法。一项新技术或甚至一门新科学主要是通过外国学者到发源地去访问和建立分支学派来传播的。从分支学派可以继续进行个人传授。不过虽然现在有了这种办法,却还不够普遍。旅行和在国外实验室工作的便利条件是存在的,但十分不足。除了少数幸运儿能出国访问或者和国外交换奖学金之外,出国费用使大家裹足不前。最需要出国的人偏偏最难出国。他们干了三四年研究工作,还不能取得可以使你们有足够的钱到国外去旅行或居住的地位。
结果,技术传布得比必需的速度慢得多,而且事实上很少能在淘汰之前传到整个科学界。在参观各实验室时,往往同时看到使用了多年的出乎意料之外的新技术和继续使用了同样长久的过时技术。以过时的方法来进行工作往往可能浪费掉多年的精力。不过除非能在科学工作者之间有效地组织起更加迅速更加直接的个人交流办法,这种浪费是不可避免的。
效率不高的组织形式的后果
极难估计我们刚才所谈的组织上的低下效率对科学进步造成多大损害。但是,毫无疑问,它在目前确是阻碍科学进步的主要因素之一。如以数字表示,平均效率不会多于百分之五十,可能少到百分之十。这就是说:照目前情况来看,科学经费和科学家的精力约有百分之五十到九十是浪费掉了。
这并不就是说,假如把这些造成低下效率的原因消除掉,科学的进展就会快一至九倍,因为在目前经费和人员补充有限的条件下,科学进展速度一旦大大提高就会同这些限制因素发生矛盾。科学在上一世纪的迅速发展本身就是造成它目前的困难的部分原因。科学家仍然把注意力过分集中在眼前的手头工作上,以至忽略了自己工作的组织形式慢慢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事实上除非这些困难妨碍眼前工作,困难大多被忽视了。
科学成就本身足以使公众看不到、甚至使科学家自己也看不到在取得这些成就时所浪费的精力。由卝炫卝书卝网卝整卝理科学家孜孜不倦地工作,科学有了进展,应用和发明也接踵而来。这些都是看得见的;人们所看不到的是:进展的速度本来可以比目前快得多,而且要保持这一速度本来用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和人才。
从外界估量科学成就时,有三件事值得记住。第一,由于科学为科学工作者带来固有乐趣,由于科学的与世无争的外表,它的确仍然吸引着每一代人中很大一部分最有才华的人。第二,科学工作是容易的,比任何门外汉所能设想的容易得多。
一旦人们学会了它的语言,除了某些关键性的棘手的地方外,进展几乎是垂手可得的。对于大部分科研工作来说,只需要有起码的灵活手脚、勤奋和诚实就行了。可能的发现的丰硕成果足以抵消妨碍实际工作的低下效率而有余。总的来说,科学是阿拉丁的洞穴①。要什么,就有什么。第三,人们很自然地要把今天科学工作的效率同其他人类活动的效率加以比较。比较之下,科学工作的成绩并不太差,因为就总的方向来说,大体上,科学界没有经济生活和政治生活中常有的更大弊病。这些更大的弊病就是投机、有意识的限制、欺诈和贪污等——既得利益在一个腐朽制度下所造成的极其有害的影响的全部标志。在另一方面,科学工作的低下效率只不过集中地具体地反映了现行经济制度的低下效率而已,科学就是在这个经济制度下才发展到目前的状态的。不过,在商业界和实业界,存在着要求实行有效管理的直接经济原因。管理企业的有效方法,即便要求在机器和人员方面多花些钱,还是合算的,因为在其他费用上节省下来的钱更多。虽然科学在一个工业文明社会中是利润的最终来源,它本身却并不创造利润。从商业观点来看,搞科学是不合算的;因此,让学识渊博的科学家的岁月浪费在琐碎或不必要的工作上面并不显得是一种损失,而防止这种浪费的开支反而成了浪费。科学的进步或者它对人类可能作出的贡献,对商业界来说是事不关己的。鉴于科学在社会上和经济上得不到重视,值得惊奇的也许并不是科研工作效率低下,而倒是它搞得如此有成效而出色。
科学处于危机中 人们也许要问,在一个糟糕的世界中,科学的遭遇也同大多数事物一样,那么为什么我们希望对它另眼看待呢?其理由是:科学是人类社会的独一无二的产物。它要求,而且理所当然地要求特殊的照顾。不但人们征服贫穷和疾病有赖于科学的不断进展,而且一切深刻变革人类社会的手段也都依赖科学的不断进展。科学毕竟还是一个脆弱的过程;我们不知道它究竟能够经受得起多少限制和低下效率。我们已经在历史上不止一次地看到科学的昌盛和衰亡。这种情况还可能再发生。不论科学事业或者社会都决不能够冒这种风险。
第六章 科学的应用
要叙述科学的应用及决定这种应用的性质和范围的因素肯定是特别困难的。事实上,人们都认为把科学加以应用是理所当然的事,以致人们从来没有认真地去考察科学是怎样被应用的。大多数科学家和门外汉都满足于官方的一个神话:纯自然科学家们工作成果中对人类有用的那一部分,马上就被有进取心的发明家和实业家所采用,并以最廉价和最便利的方式交给公众使用。任何人只要认真了解一下科学和工业过去或现在的状况,都会知道:这个神话的全部内容都是虚假的,不过究竟真实情况如何,却是比较不容易查明的。
科学和技术之间的交互作用
科学发展与具体技术发展之间总是存在着密切的交互作用。它们相依为命,互不可缺,因为要是科学不发展,技术就会老化,变成传统的工艺,要是没有技术的刺激作用,科学就会再度变成单纯卖弄学问了。不过,这并不等于说,这种结合是自觉的或有效的;事实上,过去把科学应用到实际生活中去总是遇到极大的困难,即使在现在,当它的价值逐渐开始被人认识的时候,人们还是以极其偶然和无效的方式进行这项工作。斯坦普勋爵决不是目前情况的严厉批评家。他把这个过程刻画如下: “所有这些发现、这些足月诞生出来并且被遗弃在社会门阶上的科学婴儿都被收留进来,并且以不同方式受到抚养,但是这样做既不是根据任何已知的原则,也不是根据任何祖传指南。经济学家通常也不承认自己有责任研究这个方面,不承认有责任指出用什么样的一系列标准可以检验它们对社会的价值,可以检验采用新发明的方法,可以检验采用新发明的最宜速度的调节情况。
这些发明通常仅仅是在利润和消费者的需求的推动下,在自由竞争的条件下‘偶然问世’的,丝毫也不顾及新需求同旧需求相比有多大价值,也不顾及生产变动情况和就业变动情况以及其社会后果。在这些发明问世以后,经济学家理所当然地要加以研究,不过经济学家并没有武断地说明,由于这些发明可能引起社会动乱或者非经济性价值标准的贬低,是不是应当根本不让它们完全以那种方式问世。”——《社会调整的科学》第13页。
科学同技术活动和经济活动发展的关系既复杂又多变。科学是人类有理性的、明确的和积累起来的经验,因此要比传统性的、含蓄的、但也是积累起来的工匠技艺产生得晚一些。情况不可能不是这样:人类的理解必须从简单发展到复杂。人类必须先满足自己的基本需要才能开始理解,可是人的基本需要却处于最复杂的水平上。人类最初的实际技术进步是属于生物化学领域的食物烹调,和属于动物心理学领域的狩猎,最后还有对禽兽的驯养。当时,要从科学上理解人类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根本不可能的。实际上,甚至到今天,原始的巫术在这个领域的很大一部分区域中,仍然和科学一样,可以对各种现象提供立即有用的解释。
另一方面,可以从理性上加以理解的东西必须是简单的;但是除非它也是有用的,否则就不值得去理解。因而只有在文明的城市生活的较晚阶段,数学、力学和天文学等最简单的学科才开始出现,而当时人类生活的主要技术却已经确立起来了。烹调、畜牧、农业、陶瓷、纺织和金属工艺已经处于和十八世纪初期一样的发展阶段了。在新的西方文明社会中,在大规模的机械技术不论平时和战时在经济上都变得很重要以前,同它在巫术上的使用价值相比,科学并没有显得有实用上的使用价值,除了航海和炮术这两种仅仅牵涉力学和光学的技术之外,到十八世纪末叶为止,工业向科学提供的知识,远比科学向工业提供的为多。十八世纪末叶是一个转折点。不久以后,化学的发展就开始影响染匠和冶金工匠的比较老的传统生产方法。化学是其次最容易理解的自然机制。只是到本世纪才有力地再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开始通过生物化学和遗传学来理解有生命的机体,并且开始影响厨师和农民的更为古老的传统方法。
科学对工业的渗透 这段简单的历史描述可能足以表明科学与技术之间的关系的总趋势,不过要对此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就需要对当代科学研究和技术之间交互作用的机制进行分析。这个过程必然受生产的社会条件、特别是经济条件的支配。目前除了苏联以外,到处都是为了私人利润进行生产,科学是不是能得到利用主要取决于科学对利润的贡献。
总的来说,科学是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而且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得到应用。把科学应用于工业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虽然这是通过一些几乎无法区分的阶段来进行的。科学可以说是按照科学活动的繁简程度逐渐渗透到工业中去的。旧式的传统工业,只要是一家一户小规模经营的,没有科学也可以搞得很好,不过即使在这里,也可以采用家用量尺或炉温表等测量仪器,而在某种程度上用到科学。可是只有当人们由于经济发展的结果尝试在大得多的规模上进行同样的生产过程的时候,科学才显得是必不可少的。例如在早年,烘烤和酿造是利用传统方法进行生产的单纯家庭工业,其经营成败部分地取决于经过考验的传统方法的功效、部分地取决于各个主妇个人的技巧。但是在较大规模上应用时,传统方法就没有多大用处了,个人就不可能象以前那样熟练地控制生产过程了。于是科学就以它的最基本的形态——测量和标准化——参加进来。旧的生产方法没有改变,可是却采用了各种仪器——温度计、流速计、量糖计——以保证新生产过程在必要的范围内尽量遵照旧的生产过程的路子进行。
由于改变生产规模有困难,或者由于人们希望使用比较便宜的原料或缩短加工时间来节省金钱,改变生产方法就显得有利可图。这时就出现了下一阶段。人们可以根据各人的口味把这种改变称之为改良,也可以称之为偷工减料,不过不管是改良还是偷工减料都提出了传统方法本身无法满足的要求。有必要进行某种实验工作。其经验进行大规模试验可能要花很多钱,甚至有可能使人倾家荡产。但是小规模试验却基本上是实验室式的实验。事实上,科学实验的整个观念都来源于试验。正如阿格里科拉指出的那样,这种试验不过是小规模进行的冶炼过程而已。要改进一个生产方法,就有必要在某种程度上从科学角度来理解它。这就是冶金工业在上世纪进入的阶段,而且它现在才刚刚脱离这个阶段。这也是老的生物化学工业现在才开始进入的阶段。这个阶段的存在就说明存在着一个相当复杂的工业实验室网和一个完整的经验科学体系。
在改进了工业生产过程以后,下一步显然就是要对这种过程完全加以控制,不过只有当充分了解了生产过程的性质的时候才能做到这一点。这又意味着要有一个真正胜任的科学理论,十九世纪的最伟大进步之一就是为化学提供了这样一个理论,使化学工业能够不再象冶金工业过去和现在那样,依靠尝试性的和浪费很大的实验向前发展,而是遵照明确的推理方法向前发展。推理过程实际上决不是那么简单的。理论往往证明不能胜任,实践有时会跑在前面,需要理论迎头赶上它。科学和技术就是这样地相互促进。例如,虽然蒸汽机的发明主要渊源于早在十七世纪就已经确立的液体可以蒸发膨胀的理论,但是蒸气机的实际运转却带来那个理论没有想象到的结果,尤其说明了先前的一些关于热的性质的科学观念是很不够的。一旦克服了这个缺陷,就使蒸气机得到进一步的改进并促使人们发明了别的热力机。
但是只有当人们对生产过程的基本性质有了十分广泛的知识,以致有可能发明前所未有的崭新生产过程、亦即利用传统方法所无法设想的生产过程的时候(例如,新染料和特种药品的化学合成就是这样),工业和科学才能够最彻底地结合起来。当人们从纯科学角度发现的一个效应可以应用于某种工业用途——如电报或电灯——的时候,就会更直接地产生同样结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有了一个彻底科学化的工业,一个完全靠了科学创始和发展的工业。用于电力生产和供应的电气器材工业和用于改善通讯的电气器材工业是当代这方面的最主要的例子。
把科学应用于工业的这几种不同的程度当然并不是固定不变的。随着科学和工业一起进步,工业中的科学成分的比重会逐渐增加而工业中的传统成分的比重会逐渐减少。不过不同工业的发展速度必然是十分不均衡的。这不仅取决于对有关的生产方法进行科学描述的内在困难,例如在烹调和家畜驯养方面,而且主要取决于这些传统工业的相对落后的经济状况。在这个问题上,主要考虑仍然是经济性质的考虑。直到现在,把生产——因而也就是科学研究——集中于重工业和可以在工厂中大量制造的商品的生产上仍然是比较方便的。生产者节约经营费用的需要支配了消费者的需要。假如把花在研究和改进机器制造上的时间和金钱用来研究和改进生活资料的生产、特别是食品和医药卫生用品的生产,我们就早已取得极大的进展了,不仅会过着更富裕的生活,而且会对生物学的问题有了深刻得多的认识。
科学应用过程中的时间差距 在科学原理第一次发现和第一次加以实际利用之间过去有,至今仍然有巨大的时间间距。这是科学的实际应用过程的最值得注意的特点之一。在科学发展的初期阶段,这种差距可以看做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对于第一次发现真空现象和把它应用于大批蒸气机之间几乎一百年的时间差距,我们就没有必要感到惊讶了。可是即在人们已经充分认识到科学的功用的时候,这种差距仍然继续存在。法拉第在1831年就发现了电磁感应的原理,而且制成了第一部发电机,利用机械力来产生电流。但是直到五十年后,第一部商用发电机才开始运转,而且直到1881年,爱迪生才建成了第一所公用供电站。这种情况至今依然存在。
例如,冯·劳厄在1912年第一次揭示的以X射线分析物质的可能性,大体上还没有应用于工业。要了解造成这个差距的原因是一个包括科学、技术和经济因素在内的十分困难的问题。在不同情况下,解释也会大不相同,因为这种差距并不是一律的。有时,甚至在很久以前,一种发现或发明几乎马上就得到采用而且迅速得到推广,火药和印刷术便是这样。造成这种差距的科学上和技术上的原因可以迅速地消除掉。
我们甚至可以消除第一个原因,办法也就是把人们不仅观察到新现象,而且把它作为当代科学知识的一部分加以接受的那一时刻算作发现新现象的最早时刻。例如,我们一般都不认为X射线和无线电是在人们首次注意到了这些现象的十八世纪发现的,而认为它们是在一个世纪以后它们已经在科学界取得确定地位的时候发现的。技术上的困难则更为严重。把实验室的发现加以实际应用需要扩大规模和耗费更大力气,而且只有当人们能够找到改变规模所需要的不同性质的材料时,才能有效地进行这种转变。因此,实际工作原理比真空蒸气机更为简单的高压蒸气机不得不等了一百年才制造出来,因为可用的金属经受不起必要的压力。可是技术因素并不经常是一个限制因素。在很大程度上,技术性困难可以通过耗费金钱和时间、或者更准确地说单单通过耗费金钱来加以克服,因为时间也就是金钱。我们正是在经济因素中才能找到迟迟不采用科学成果的原因以及造成科学的实际应用的一般性质的原因。
伯恩哈特·J.斯特恩把这方面的情况归纳如下:“各种文化因素中最有力的显然是经济因素:为了对敌对阶级、对同一行业中的竞争者、对有关领域里争夺同一市场的对手们维持经济优势和霸权而作出的努力;引进新方法或新产品的费用(新方法或新产品的早期形态往往是粗糙的和没有标准化的,但仍然是用来解决手头具体问题的革新项目之一);由于有了新发明而变得过时的机器和产品的贬值所带来的损失;大规模法人企业的臃肿机构和僵硬作风(不敢限制生产以免扰乱有利可图的市场);小规模企业进行必要基本投资的种种困难;资本主义危机的灾难性影响:在利润制度范围内,劳动者为了防止自己由于技术发展而失业、由于丧失技能、由于劳动强度加强和工资降低而成为牺牲其所作出的努力。还有一些政治因素,其本身就有自己的作用规律,可以用来妨碍技术改革,例如民族主义的限制作用;有毛病的专利法以及支持压制技术革新的法院判例;颁发“永久性”特许状的制度,垄断工业集团为了本身的利益控制立法,反对危及他们的权益的有益革新的力量。”——《技术发展趋势和国家政策》,第59—60页。
科学的有利可图性
必须记住,自觉地把科学直接应用于造福人类的思想是一个比较新的现象,即使到现在,除了苏联和少数慈善组织之外,也没有人尝试这样做。相反地过去和现在都一贯地把科学当作追求利润的工农业生产中一个可变因素而加以利用。人们是依照科学对提高产品价值和降低成本的贡献而看待科学并付给它报酬的。我们已经提及的基本困难是:科学研究带来的新发明的有利可图性,一般说来是可疑的而且迟迟不能实现。在刚有了科学发现的时候,人们还不可能看出,或者说具有商业头脑的人还不可能看出,它是不是有利可图。
要加以采用就有一定的危险性,新发现在表面上和实际商用生产方法距离越大,危险性就越大,在商业基础上发展新发明的有利可图性就越小。当然,这个危险具有双重的性质:第一,新发现的或者新发明的方法可能行不通,第二,即使行得通,尽管有专利条例,它也可能很容易被别人剽窃,那样,利润就会落入投资于新生产方法的人以外的他人之手。
筹措科研经费的困难 由于这个缘故,就出现了一个矛盾的局面:把科研成果加以应用虽然能比任何其他形式的投资取得更多的利润,但在筹措科研经费时却总是困难重重,有时则是完全不可能的。由于我们说过有组织的科研工作所带来的利润有时高达每年百分之八百,要是我们不记得这种利润在商业中毫无用处的话,这种矛盾局面就变得绝对难以置信了。即使如此,为了这样的好处,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冒的,但却没有谁理会这一点。实际上,一项新发明的采用很可能变成一种投机性质的长期投资,资本市场根本不是为了替这种投资筹措资金而设立的。事实上,资本市场不但无助于技术进步;反而越来越倾向于变成一个阻碍技术进步的因素。我从H.O.迪金森先生得到的下面一份分析资料说明了其原因:“投资组织(银行股票发行公司、证券交易所等)总是抱着一种纯商业观点,习惯于一套陈规陋习。它并不能十分有效地为同商业有所不同的工业的种种需要服务;这可以从人们不断的怨言中看出。有人说:并不存在为长期和中期工业发展——在工业说来,就是指应用已知的生产方法——(参看麦克米伦报告书)——提供资金的有效机构;有人说:其结果:厂商如果规模和范围不够大、或者产品品种不够多,以致无法从利润中提成来扩大本身生产的话,就无法找到必要的资金。这aeortior(更加深刻地)适用于科研工作。资本市场同航海贸易和汇票的历史联系仍然限制着它的作用。证券交易所是为了便利人们买卖·现·有的投资而成立的,这附带地也有助于新企业的创办,不过它并不怎么直接参与进行新的投资。银行、保险公司、金融公司、投资信托公司、推销辛迪加、局外经纪人和股票推销人等等组成了资本市场。……这些人对于筹措资金来促进新的科学原理的应用研究,根本没有多大兴趣。他们不懂技术,对任何这样的建议是否可行,无法作出判断,必须依靠出钱雇来的专家。因此不能期望他们经常在这个领域发起新的研究项目”。
还有两个因素妨碍人们欣然地向非大企业主办的科学应用研究项目提供经费。第一,和通常的金融交易比较起来,这种项目所需要的金额少得可笑。至多不过十万镑,而不是几百万镑;因此,这是一种不大常见的类型的投资,不值得一顾。很少有什么企业愿意费神加以考虑。第二,只有在商业循环中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把钱投入科学研究之类很成问题的长期投资项目上,才是值得的。在繁荣条件下,通过投机可以弄到多得多的钱,在萧条之时,无人会冒投资的风险。结果,新的科学原理应用研究项目就越来越操在现有的企业,特别是巨大的垄断企业之手,只有它们才有力量解决比较重要的线路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