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社会功能》第17/38页



(9)如果进行海战,我也有无数用于攻守的最厉害的武器;有防弹防火的船只;还有火药和易燃物。

(10)我自信在和平时期,在建筑方面、在建造公私纪念碑方面、在开凿运河方面,我比得上任何人;我会雕塑大理石像、铜像和泥像;我在绘画上也不比任何人差。我尤其愿意负责雕刻永远纪念你的父亲和十分杰出的斯福萨家族的铜马。要是你认为上述事项中有哪一些办不到或者不切实际的话,我愿意在你的花园或阁下乐于选择的任何其他场所当场试验。我卑恭地自荐如上。”――《大手稿》(CodiceAtlan-tico),第391页以下。

列奥纳多在笔记本中记下的大量有关军事的数据说明他的主要兴趣在于军事。他的主要兴趣究竟是不是这样,那是无关宏旨的。在这里有关系的是:只是靠了自称有这么大的军事才能,他才获得了那么重要的职位。伽利略自己就是帕维亚大学的军事科学教授,而且他所以能够把自己发明的望远镜卖给威尼斯元老院,完全是由于它在海战中有用处。不过早期的科学家们有时也对自己的发明遭到滥用的现象感到不安;例如,为弹道学奠定基础的塔塔格里亚在为《投弹技术》一书所写的序言中写道:“当我1531年居住在韦罗纳市时,我有一个亲密朋友是旧城堡的军械长。他是一个十分精通本门技术的有经验的人。他的天赋也极好。有一天他问我怎样瞄准才能使大炮具有最大的射程。我对大炮毫无实际知识,因为我一生中从来没有用火器、火绳枪、射石炮或者短枪射击过,但是我不想使朋友扫兴,还是答应很快向他提供这个问题的答案。(接着他叙述了自己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的经过。)结果,我就打算写出一篇关于炮击技术的论文,而且我想只试验几次,就使这种技术达到完善的地步,使人们在一切情况下都能瞄准射击,因为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第七卷第20节中说过:‘个别试验是普遍性的科学的基础。’可是在这以后,有一天我在独自思考想到这种技术可能损坏邻国、可能毁灭人类、特别是可能毁灭彼此之间不断发生战争的基督教徒,而我却想使这种技术臻于完善,我觉得这实在是一桩应该受到谴责的事,一桩可耻的事,一桩野蛮的事,应在上帝和人类面前受到严厉惩罚。因此,我不但把这种研究完全置诸脑后,转而从事其他工作,而且把自己关于这一课题的计算和笔记全都撕掉烧毁。我对于自己在这方面花费了大量时间感到羞愧和懊悔,决心不再为了讨好朋友或传授这类材料而把不由自主地留在记忆中的东西写成文字,因为这类题材是一种重大的罪过,是灵魂堕落的表现。”不过由于土耳其人恰好在最最虔诚的基督教国王法国国王的挑动下,马上就要进攻意大利了,他又改变了主张:“但在今天,由于眼看凶猛的恶狼就要冲向我们的羊群,而且看到我们的牧羊人已经联合起来共同防御敌人,我感到再把这些东西保密起来就不妥了。我决定把这些东西,部分书面发表、部分口头发表,以便造福于基督徒,使大家不论在进攻共同敌人的时候或者在抗击敌人进攻实行自卫的时候,都处于更加有利的地位。我在此刻很后悔自己一度放弃这项工作,因为我确信,要是自己坚持下去,我本来会发现一些极有价值的东西,因为我仍然希望找到……我希望爵爷们不会轻视我的这本著作,以便更好地向阁下最杰出的政府的炮兵传授有关他们的技术的理论,并且使他们能够更熟练地加以应用。”实际上,塔塔格里亚的著作和几乎所有弹道学家的著作对于炮击实践并没有多少实用价值,但它们却证明很有助于力学的发展。把根据炮击实践提出的问题得出的新的力学概念和天文学概念结合起来的工作还有待于牛顿去完成。当时,天文学本身由于航海的需要,正在积极发展,因而已经部分具有军事性质、部分具有商业性质。科学不仅在天文学和力学方面同战争发生联系;而且,现代物理学在很多地方还得力于盖里克所发展的真空技术和摩擦电。他是古斯塔夫斯・阿道弗斯①在三十年战争中的总军需官。他利用自己的地位进行了大规模的试验。

战争和工业革命 科学和战争之间的这种联系一直不断地维持到现代。现代化学之父拉瓦锡是法国兵工厂“火药管理处”的主管。法国炮兵学校是在十八世纪中唯一系统地教授科学的地方。十八世纪后期和十九世纪初叶的大多数伟大数学家和物理学家都是在那些学校里受业的。这类学校的另一个产物便是拿破仑。他是第一个受过科学教育的军人。这和他的成就并不是毫无关系的。十八和十九世纪的伟大技术发展,特别是用煤来大规模熔化铁的方法以及蒸气机的采用都是规模越来越大的战争要求,制造大量大炮的直接结果。蒸气机器缸的精密镗孔工艺应归功于威耳金森的改进。正是由于这种精密的镗孔,瓦特的高效率的蒸气机才变得同以前的气压机在实践中大不相同。而威耳金森所以能够有所改进,则是由于他在镗制炮管的过程中取得了经验。朗福德在同一领域中发现了热工当量。这就为一切热力机提供了基本理论。

十九世纪 十九世纪初叶的长期和平使战争对科学的相对重要性(但不是绝对的重要性)有所减少。例如,蒸汽机车就是同军事需要关系不大的几项主要发明之一。染料的发展证明是和炸药的发展同等重要的推动化学进步的力量,虽然这两者的化学过程是密切相关的。不过将近十九世纪末叶、特别是在普法战争之后和帝国主义竞争开展以后,战争对科学的作用又开始再度变得越来越重要了。一方面,重金属工业愈来愈仰赖于大炮和军舰的定货,另一方面,人们还在建立新的化学工业,以便在前此无法设想的规模上提供炸药。大规模钢铁生产是一项对现代机械文明几乎比任何其他因素贡献都要大的技术发展。可是大规模钢铁生产却是战争需要所直接促成的。贝塞麦在1854年克里米亚战争开始时就发明了一种来复线大炮,可是却找不到经得起这种张力的铁,因而才去从事钢铁生产的研究而且大获成功,与此同时,交通运输工具电话、无线电、汽车运输而特别是飞机等等的改进,使人们有可能一次调动和指挥几百万人,同时食品贮存方法和医疗设施的改进,也使这几百万人可以不受饥馑和疾病的影响而生活多年。

直到经历过上次大战以后,人们才充分认识到这对战争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这以前,虽然有个别目光远大的科学家明白自己的工作正为人类带来怎样的前景,不过大多数人却认为,科学已经使战争变得如此恐怖,再也没有哪个国家想从事战争了,并以此自慰。发现热工当量的焦耳,对于科学对战争的贡献不抱什么幻想,不过他也和塔塔格里亚一样,在涉及本国的时候持保留态度。

“这些便是科学的正当目标。值得人们深深遗憾的是:科学又有了一个很不相宜的目标,而且这个目标的重要性还逐渐惊人地有所增加。这便是改进战争技术和相互残杀的工具。我知道,有人认为,这些改进会使战争的破坏力变得更大,因而往往会使战争打不起来。我认为持有这种见解的人毫无常识。我相信战争不仅会具有越来越大的破坏性,而且会更加激烈。个别战役肯定会变得很短而且立见胜负,但是,这一定会使得各个国家迅速兴起或迅速衰亡,并且使得边界和宪法变动不定,最终必然会败坏文明本身而使和平局面无法维持。所以科学由于致力于一个不适当的目标,最后可能会自掘坟墓。就这个问题而言,对于有人滥用科学来达到个人或国家的扩张目的,我们也不能不表示遗憾,因为,其结果只能是弱小种族灭亡,强大的种族占有其废墟。我这番话是指一般战争。我并不想毁谤人们为保卫大不列颠的完整和自由所作的努力。我们是迫不得已而这样做的,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对目前欧洲军事形势毫无责任。”――根据克劳瑟著《十九世纪的英国科学家》,第140页。

世界大战中的科学 尽管从技术上和科学上来说大战的准备工作规模极大,人们却发现随着战争实际局面的发展,这些准备工作完全不足以应付需要。在战争期间,科学家们第一次发现自己成为各自政府不可或缺的人物,而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了。的确在一开头,对这些人才的使用,存在严重浪费现象。本来可能成为本世纪英国最伟大的实验物理学家的莫斯利竟被派前往加里波里并在那里阵亡了。英国的一位主要物理学家建议为陆军组织一个气象机构,人们却告诉他说:英国士兵能在任何气候中作战。只是在英军在弗兰德泥泞地带发动几次攻势遭到重大伤亡之后,才设立了这个机构。

不过随着战争拖延下去,政府就把科学家们留在国内,以便改进现有的毁灭性武器、发展新武器和应付敌国新发展的武器。空中战争和化学战争是大战期间科学事业的两项福音。不过在战争条件下进行科研浪费惊人。往往要在物资和准备工作都不充分的情况下,在短短几星期中设计出新方法并投入生产。这自然造成物资的极度浪费和生命的重大损失。

协约国为了应付德国人制造的毒气,不顾化学家和工人的死亡或伤残,加紧发展毒气生产。同样,飞机制造有长足进步,然而在物资和生命方面却付出了重大代价。尽管这样,很显然,在战争的刺激下,科研成果付诸应用的速度仍然比和平时期活动表面上具有的限度快好几倍。这表明:在和平时期,科学的进步并不是受到内在因素的限制,而是受到外在的经济和政治因素的限制。

战争促成了国家组织的科研工作 大战爆发后不久,在德国境外就可以看出,各国科学的发展、特别是训练有素的科学家的人数完全不足以应付军事形势的需要。德国人的自然资源要少得多,在战争的大部分歧间,他们却能够在技术上和军事上掌握主动权。德国和协约国士兵阵亡的比例为一比二,德国人每丧失一架飞机就要打下六架对方的飞机,这一点是意味深长的。因此,战争、而且只有战争才能使各国政府痛感到科学研究在现代经济中的极大重要性。英国通过成立科学和工业研究部而公开承认了这一点。这个部主要是为满足平时备战需要而设立的。例如,我们在1934年的报告书中看到这段话:“人们过去一直要求英国工业和科学更加密切地并肩前进,战争的环境使他们的呼吁更显得有力,因为战争环境空前有力地说明:有了可以在工业中利用的科学发现却不再继续采取措施,那会产生什么后果。例如,我们很快就发觉:我国不幸主要得依赖国外来供应某些作战上极为需要的物资。当时我国的头号敌人通过科学成果的应用,已经掌握了某些工业产品,按其程度和性质来说,都足以危及我国的利益。大家普遍认识到:为了在平时和战时都能取得成功,就应充分利用科学资源,战争的危险为和平时期提供了教训。”在订立和平条约时,获得胜利的协约国企图把德国人的科学事业据为己有,以便永远确保自己的势力。可是由于政府官员和工业家把科学看作是配方的总和而不是把它看作是作用遍及整个经济结构的一种活动,他们仅是取得一些制造染料和炸药的秘方,免得自己的科学家再去探索,而让德国科学家们通过自己专心致志的工作,把协约国用武力所推翻了的军事均势重新扭转过来。

当前的军事科研工作在战后年代中,人们愈来愈把从科学上为近在眼前的未来战争作好准备当做当急之务。在一切国家里,政府都把科学看作是有用的军事附属物,在某些国家中,这实际变成了科学的唯一职能。这不仅反映在政府的比较巨大的军事研究预算拨款上,而且也反映在工业企业的类似支出上。只有三种工业规模较大、垄断程度较高,足以进行充分规模的科学研究。它们是重金属、化学和电气制造工业。前两种工业主要地而且在愈来愈大的程度上从事军火生产。可以公正地说,英国约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科研经费是直接或间接用于军事科研的。其他国家的科研经费可能也不下于此,或甚至更多,虽然其数字更不容易收集。而且这只是平时的情况。十分显然,在战时,一切科研实际上都要为作战目的服务。

什么是军事科研? 要精细确定什么算是军事科研、什么不算军事科研现在几乎不可能了。在一些还允许人们发表和平主义意见的国家里,当局自然设法缩小军事科研费用数字。通常的办法是,指出在有些情况下,为军事目的而进行的科研怎样地变得具有商业价值,结果还是有利于社会。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指出了从前的一些例子。现在人们列举的例子是炸药研究对于爆破矿山和石坑的用处和毒气在消灭害虫中的用途。然而宝剑可以改成犁头,而且有时也的确被铁匠打成犁头,这只不过是事实的一半而已。同样正确的是:表面看来属于民用的科研也可以用于军事。事实上,我们正在脱离战争仅仅是社会一小部分人的专门任务的时代,而且已回到社会、部落、或者民族的每一个成员首先都是一个战士的时代去。在现代工业化条件下,战争不再单是由战场上的士兵来进行,而是由整个国家的工业体系来进行。工业体系参加战争的间接性是一个十分方便的烟幕,因为这样就可以使和平主义者的攻击矛头指向战争中大概最不重要的部分――实际的前线作战。不过把科学成果在现代战争中的直接应用和间接应用区别开来还不失为一个方便的办法。

战争趋向于机械化 在世界大战中出现而且在此后又大大强化的特征之一,便是一切类型的作战的机械化。结果,假如人们要进行战争,人们就不但象在旧式战争中那样,需要步枪和大炮之类的装备,还需要机关枪、坦克和飞机。这些武器又相应地需要更多的炸药、气油和毒气。制造这些武器所必需的资本支出要比以前任何战争都多得多,而为了要在战争条件下在一段相当长的时期内使这些武起源源不断而来,就必须有一个有活力的和有效率的工业来供应,这个工业所雇用的职工人数要比作战部队的人数多得多。因此,人们立即可以得出结论说:只有高度工业化的国家才能有效地进行现代化战争。通过代理人去进行战争的一些国家可以把这个事实掩盖起来。它们雇用外籍人去作战,并且不断向他们供应现代化武器弹药。玻利维亚和巴拉圭之间的战争就是一个例子,这两个国家本身都制造不出任何有效的武器。这场战争部分地是作为英美两国的敌对经济集团夺取经济利益的一种斗争而进行的、部分地是为了向军火厂提供利润、部分地也是为了在作战条件下实地试验现代武器的效率。西班牙内战是另一个方法的例证:这个方法就是向难于驾驭的少数集团提供武器,试图推翻一个国家的政府。当一个高度工业化的国家同一个既缺乏工业又得不到另一个工业国支持的国家进行战争的时候,会产生什么结果,已经见于可悲的阿比西尼亚战争。所以,一个国家在战争中能否取胜取决于其平时工业的规模和效率。实际上,世界上仅有七个强国可以说在这方面是真正有力量的,不过其力量大小是不等的,即,美国、苏联、英国、德国、法国、日本和意大利。凡是能够加强本国工业、提高其生产方法的效率及其经济效果的一切办法都会增强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就这一点来说,一切国家的工业科研都是潜在的军事科研。人们已经在德国清楚看到了这一点。在那里只需稍作变动,就能把民用工业研究的整个机构转为公开为军事目的服务的机构。

科学和军备重工业 各工业部门自然并不都是同等地参预备战活动的,但是参预备战的主要部门却是国家的关键性工业――重金属、机械和化学工业。这些也是科研活动最多的部门。我们在过去几年中已经看到,欧洲的重金属工业几乎完全是靠了军事订货才从萧条的深渊中解脱出来,制造大炮、战舰和坦克都需要大量钢铁,生产这种武器的需要已经证明是促使人们研究金属特性的最大动力。除了各个企业开展的科研之外,英国钢铁联合会用于合作研究的费用从1932年的5,000镑一跃而上升到1936年的22,500镑。

飞机生产 在机械工业中、特别是制造运输工具的工业中,人们可以同样清楚地感到军事需要的压力。某些种类的重型运输工具、卡车、拖拉机等,实际上可以无区别地用于战争或和平的目的,很难估计出研制这些东西的费用中有多少可以归入军事支出。不过对飞机来说,情况却是完全不同的。几乎从一开始,发展和扶助飞机生产就主要是为了军用。甚至在这次重整军备景气时期来到之前,英国全部飞机中,就有五分之四是军用飞机,在德国等国家里,由于禁止拥有军用飞机,人们就有意识地发展民用航空事业,以便在适当时刻把民用航空事业转到军用航空轨道上去。因此,在几乎一切国家中,航空科研都具有直接的军事重要性。征候之一就是,各国之间越来越难以在航空研究上进行任何合作。

当然还是有一些表面上的合作;还有些国家对新飞机的设计进行了一些宣传,借以提高自己的威信,可是最好的设计都要等到实际上过时以后才予以公布。就这样,所有国家都希望在战争爆发时能比别国领先几年。飞机工业是上述意义上的几乎完全科学化的工业,而且正在迅速发展中。它需要的科研工作比任何比较老的工业都多得多。实际上,我们发现,在大多数国家中,航空研究是一切工业科研中最优先发展的、接受津贴最多的项目。所以在英国除了一些军事航空研究站之外,国立物理实验室也有很大一个部门专门从事空气动力学的研究。上述这些军事航空研究站在1937年共花了727,500镑之多。甚至在大学里,空气动力学研究也占有重要地位。

化学工业 化学工业在现代战争的准备和进行过程中占着日益重要的地位。然而在化学工业中特别难以区别有多少科研工作属于民用性质,有多少属于军用性质。化学工业供应的或者化学工业可以供应的军事物资是炸药、毒气、橡胶、汽油和其他马达用油。如果不能以大大超过平时的数量来供应这些物资,战争就无法长期进行下去。所有这些物资在平时和战时都有用处,只有毒气主要用于战时,所以在平时生产得比较少。人们经常需要用炸药来爆破矿山和石坑,并用于许多土木工程用途。粗看起来,橡胶和汽油似乎不能列入化学工业范围。它们是资源分布得很不均匀的天然产品。在大国之中,美国和苏联都缺乏橡胶资源。英法则缺乏汽油,而德、意、日则二者俱缺。因此大战以后,科学界就拚命研究这两种物质的人工合成方法。在一个组织得合理的世界中,由于人们可以方便地在大庄园中生产生橡胶,生产合成橡胶是不经济的,从煤中提炼汽油也是这样。当然,在花了几百万镑款项来进行研究和建立实验车间以后,人们也许有可能找出一些新方法,以相当于天然产品的成本来生产这些人工合成产品。或者甚至有可能生产出优于天然产品的新材料和燃料。我们的目的仅仅是要指出有多少科学研究力量转移到表面上属于商用性质,而实际上几乎完全是为了适应军事需要而产生的项目上去。

炸药和毒气 制造更为直接的军用化学品――炸药和毒气――的方法和原料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炸药的主要成分是硝酸、硫酸、甲苯等煤焦油衍生物和各种纤维素物质。所有这些东西在平时都有很广的用途。不过各国都希望把这类物资准备得足足的,以供军用。这一直是推动人们研究用其他办法生产这类物资的一个十分自觉的动力。制造硫酸所必需的硫本来都是从高级硫矿石、黄铁矿或者天然硫沉积层中提取的,不过这些资源受到地点限制不能成为万无一失的战时物资来源。大部分的直接硫矿石都是由意大利、西班牙和美国提供的。因此,各国都纷纷研究怎样从分布很广的石膏之类的低级资源中提取硫。用了目前使用的方法来生产硫酸,再没有一个大工业国会感到缺乏硫酸了。硝酸供应曾经一度成为极其尖锐的问题。由于硝石几乎完全来自智利,在战时只有拥有制海权的国家才能取得它。可是由于哈柏在上次大战中发明了利用空气中的氮气制造硝酸的方法,情况就完全改观了。利用这个方法,不仅在战时,而且在战后都生产了大量硝酸盐,以致使天然硝石一度在竞争下被迫完全停产。当然,硝酸盐除了在战时有用处之外,在平时也有极为有价值的用途――作肥料用。不过由于农业生产者买不起,硝酸盐作为肥料是供过于求的。必须有一次真正的大战才能使合成硝酸盐工业复苏。

毒气的生产情况与此相似;所需的天然原料,除了已经指出的以外,还有氯气。氯气可以从盐或海水以及砷中提炼。

这些原料是到处都有的。毒气制造过程中的中间产品都是常见的商品,所以只要使科学研究的最后几个阶段转到军用轨道上去就可以生产出毒起来;毒气制造厂尽可以依靠普通的化学生产经验来处理其他阶段。另一个使化学工业比其他工业更带有直接军事性质的特征是:它可以比较容易比较迅速地从平时生产转入战时生产。制造大炮和战舰的机器无法很快地装好。甚至用来制造大量飞机的机器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必需的工具、夹具等等。但是化学工业至多只需要两三星期就可以转入军事生产。

由此可见每一个现代国家的三个主要工业――即重金属、机械和化学工业――的结构和军火生产有十分密切的联系,以致无法把这些工业中带有军事性质的部分和民用部分截然划分开来,这个问题不仅使善良的人们想要使战争无利可图的努力归于失败,而且也使各国政府感到不便。当他们试图减少军火厂向他们收取的费用时,他们总是发现厂方可以把这些费用转嫁到和同一托拉斯有关联的许多中间产品制造厂身上去,以致实际上无法实行节约。要精确判断可以使重工业普遍得到改进的任何一项基本研究或者应用研究是否具有很大军事价值,也是同样困难的。

国家食品供应人们从军事需要着眼来发展生产力并不限于工业领域。在现代战争中,维持食物供应的问题也几乎具有同等的重要性。自从上次大战结束以来,各国都拚命努力要做到尽量由国内供应长期战争所需要的食品。这一趋势完全扭转了十九世纪的发展趋向。当时的趋向是,使大量人口集中于工业区,而利用不发达国家的或多或少机械化的农业所生产的多余产起来养活这些人。自由贸易理论背后的主张是:每一种产品都应该在最适宜的地区生产。这些地区要么由于气候条件、要么由于具备某种工业技术最宜于生产这种产品。任何别的政策都意味着不经济地使用劳动力,而且事实上要推行任何别的政策,就只能在行政上征收沉重的关税和发放补贴、在社会政策上平时不让工业国人民有充足的食物或其他必需品,战时只让他们有希望勉强活下来。新的发展趋势则要求科学完成一项重要的辅助任务:在多多少少不利的条件下提高动植物的产量,例如要在英格兰生产甜菜,或者把山坡改造为牧场,以便利用原来的牧场来种植小麦。食品储存的问题也受到极大的注意,不过这方面的研究却得出了原来没有预计到的结果。这种研究虽然有助于国内食品生产,却使人们可以更方便地从遥处海外的国家输入食品,而且迫使政府不得不实行新的关税和进口定额。

可是恰恰就在要求实行本国食品自给自足的呼声最高的国家里,就有三个有力的对抗因素使这个运动的效果大体上化为乌有。第一,一个有力的经济因素是:工业国如果不从不发达国家购买食物,就会使这些国家的经济大受影响,以致使它们无法从工业国购买工业品,从而使工业国利润减少并造成失业,这样就大大抵消了工业国在国内生产食品在军事上的潜在好处。德国在纳粹统治时期曾经极其坚决地要使自己不依靠国外食品供应,但是就连德国也不得不从大多数中欧小国输入剩余食物以便为自己的工厂提供市场,第二个对抗因素是:殖民地都以生产食品和其他原料为主。它们的产品必然要和国内发展的生产竞争。在大英帝国的例子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种情况。有人想要既支持国内农场主又支持帝国,结果只是引起了一片思想混乱,使保守党人无所适从。

第三个阻力主要来自政治方面。要真正有效地生产食品,不仅需要对农业进行科学研究,而且还需要对农业的实际经营加以合理的组织。这就必然意味着要对古老的农业生产方法进行彻底改革,从而既使地主受到打击,又使小自耕农或者佃农兼业主受到打击。这些人是全世界反动政府的主要支柱。

这些互相矛盾的因素造成了最大的经费开支和混乱,只取得最小的实际效果。政府发放的大量津贴全都流入大地主和大农场主的口袋。科研工作开展了,却没有加以应用。居民付出的价格提高了,而所购得的食物反而减少了。不过,研究食品生产所耗费的金额,同付给效率低下的生产者的津贴金额相比,虽然微不足道,在整个可资利用的科研经费中却占有相当大的比重。农业、生物学、生物化学甚至医学研究工作都是其受益者。

现代生物学研究的成果和它在世界各地食品生产中的应用、特别是在苏联和爪哇甘蔗种植园中的应用表明:从技术上来说,食品生产的问题已经获得解决了,只等着人们实施经济和政治改革,就可以成为现实。甚至有可能找到集约生产食物的科学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再配上人造食品(参看第十四章),这样即使象英国这样地理条件很差的国家也能生产出本国居民所需的全部食品,虽然这是一种很大的精力浪费。有人根据存在着这个可能性的事实,硬说科学的进展已经使国际主义变得没有必要了,还有人根据这一事实鼓吹实行民族经济和文化的彻底分离。不仅法西斯主义者持有这种观点,连霍格本教授也受到小英格兰激进主义极端思潮的影响而极力宣扬这一观点,认为利用这种手段,通过放弃国际贸易所必需的海外的一切民族权益就可以消除战争的根源。

“如果我们逃避了感情用事的国际主义可以迅速带来的报应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一贯的政策可以把我国的进步力量团结起来进行改造社会的任务,而且可以象我们教友派教徒所说的那样,消除战争的根源。如果我们逃避不了那种报应的话,也只有主张实行使战争成为不必要的政策的政党才有希望存在下去。一个合理的方案是:激发谦虚而勤劳的人们对自己周围环境和亲人怀有的健康情操,全民一致地建设本国,对现有的全部科学知识资源实行社会化,以便使英国逐步地同欧洲和帝国更加隔绝开来。一个提出这种政纲的进步党派可望得到很大一部分薪金阶级的支持。对他们来说,对破产的工业实行国有化的前景是毫无吸引力的。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另一种前途就只能是,自由党人和社会党人继续竞相宣扬国际友好,迫使我们走向具有不堪设想的破坏性后果的全球大灾难,同时使我们轻而易举地成为独裁者的牺牲品。即使天然位置的原则是一个永恒的真理,在我们的时代中,民族意识的增长也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我们不能不在两种前途之间作出抉择。我们可以利用这种意识动员人们普遍希望对私营企业无法为了造福社会而加以利用的技术资源实行社会化。我们也可以让人象希特勒那样去利用这种意识把我们一直推向野蛮和战争。”――兰斯洛特・霍格本:《从理性退却》(第40―41页)。

不幸在实际上,力求实行国内自给自足的政治势力恰恰就是力求最大限度地扩张陆海军力量的政治势力,而且在目前世界政治结构中,一个国家单靠本身资源生存的能力,只能被看作是战备的一个方面,而且还决不仅仅是战备的一个防御方面。

科学研究转用于军事分析一下政府科研开支,就可以清楚看出在决定科研方向的时候军事考虑的相对重要性。如果我们首先看一下科学和工业研究部在1936―37年度的纯开支数字,我们就可以发现其中最大的一笔钱105D000镑是用于国立物理实验室的。

该实验室的三个最重要的部门:冶金、空气动力学和无线电都多少具有直接的军事价值。审查了他们的报告后,也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这些部门也是最活跃和管理得最好的部门。

其次的最大开支项目是用于燃料研究的22D000镑。它主要涉及煤的氢化和从煤中提炼汽油的生产方法。这也有直接的军事价值。38,000镑用于研究食品,主要是食品的保存方法。把这几项加在一起,就可以知道在这个部的总支出――460,000镑(不包括付给研究协会的津贴)――中,约有160,000镑,亦即至少不止三分之一的费用可以算作军事开支,而且同可能的军事用途还有相当密切关系;同时无庸置疑的是:这些正是管理机关最关注的几部分工作,迅速发展的前景也最大。

军事科研 说得准确一些,军事科研并不仅仅限于可以提高工业生产效率和提高不依赖国外供应的程度从而增强军事潜力的各种科研工作。军事科研还涉及设计和试验进攻性和防御性武器。正是这方面的工作吸收了我在本章开头所列举的巨额经费。使这类科研有别于其余科学工作的特征有二。它具有自觉的社会目的,那便是寻找可以造成死亡和破坏的最迅速、最有效和最可怕的手段;其次,它是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这两个特征往往使军事科研至少在平时和科学事业的主体隔离开来。制造新武器时的考虑和制造新生产机器时的考虑完全不同。技术上的完善和耐用程度要比任何经济上的考虑重要得多。所以在某些方面,武器设计师要比民用机器设计师更能自由地把自己想出的点子付诸实施。不过即使金钱不成问题,时间却是一个问题。除非以最快速度研究出新武器,否则就有落后的危险,这样就会把先前花在科研上的钱全部浪费掉。在普通工业中大量存在的设备废弃现象,在这里更为严重,而且由此造成科研工作的浪费也大得多。设备废弃不仅由于军事生产的条件而自然而然地产生,还由于商办军火制造厂的活动而变本加厉。在商业中,要是一项发明可能引起大量有价值的工厂设备报废的话,就不予使用,而在军事上,由于支付这些费用的是纳税人,设备报废越多就越好,每一种新设计都意味着生产厂商要得到一笔新订货。这时,政府就有责任把过时的军事物资加以处理,供落后国家进行战争时使用。当然也还有相反的力量在起作用。军事当局本身的传统的愚蠢和保守主义阻碍了新武器的研制,不过一旦有一个重要的国家研制新武器,其他国家也一定会群起效尤。军火厂的董事们和陆海军高级军官之间的密切关系往往能减轻他们对于新武器的嫌厌情绪。

在军事科研中忙乱、浪费、保密和重复劳动等现象比在最糟糕的工业科研中还要严重。所以无怪乎它平时不但效率低,而且不能吸收最有才能的科学家参加工作,因而也就进一步减低了工作效率。即使在强迫科学为战争服务的国家里,如象在现代德国,我们也可以怀疑,在那里有着相当多的心照不宣的破坏活动。⒇只有当科学家认为自己的工作最终可能为人类造福时,他们才会自动拿出新颖的军事发明。事实上,肯定有成千上万的有才能的科学家能够很容易地大大改进目前的攻守方法,而且甚至可能暗地里这样做了,可是由于人道主义的理由或者因为对自己本国政府有自己的看法,而宁愿不发表自己的发明。

战时的科学家 当然,在战时一般是有可能说服科学家,使他们相信自己的国家是为正义事业而战的,因此他就可以问心无愧地专心致志地改进战争技术――由于政府可以另外用逮捕入狱的办法或者更加令人不愉快的办法(直接服军役)来对付科学家,他就更加容易作出这个选择了。回顾起来,在上次大战中,科学家们的态度似乎是极其可悲的现象。他们连一点科学国际主义的气味也没有。他们不以帮助本国进行物质上的破坏为满足,而且还不得不辱骂敌国的科学家,甚至诽谤敌国的科学事业。已故威廉・拉姆赛爵士是当时最出色的化学家之一。他于1915年在《自然》杂志的社论中写道:“科学的目的是探索未知事物的知识;应用科学的目的是改善人类的命运。德国人的理想离开真正的科学家的概念实在远得不能再远了;对于一切有正确思想的人来说,他们提出的所谓为人类造福的方法是令人厌恶的。虽然这些观点在普鲁士统治阶级身上得到积极表现,不过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决不限于他们:这些观点其实是这个民族的灵魂。……协约国的座右铭应该是‘此事决不许重演。’不仅要消灭象癌一样侵入德意志民族的道德观念中的、危险的和令人无法容忍的专制主义,而且绝对不许它有复活的可能。用这个国家的一个出色的代表人物所说的漂亮话来说,就是必须使这个国家的“血流光”。

当前:第17/3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