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社会功能》第23/38页
所以在实践中,除了可以使科研工作者和教师每隔数年换班一次之外,也不必将他们混淆起来。
在法国已经在行政上把教师和研究工作者的身份区别开了,使两种工作的相等的级别处于同一地位。他们之间在任何阶段都有变换工作的充分自由(见附录Ⅵ)。
修订课程到现在为止,本书已经十分概括地讨论了大学的科学教学问题,但是,更详尽地叙述一下大学教育各学科的课程需要进行的种种改革,还是值得的。人们对于目前课程的主要意见是认为课程内容过多,杂乱而且过时。因此,目前需要进行的改革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更新和修订工作。我们必须缩短科学界接受某种新知识或新方法和大学将其纳入教学内容之间的时间差距。我们必须一面这样做,一面始终强调指出科学的暂时性和不断进步性,以避免有人提出批评意见,要求不要教授未经时间考验的知识。为此,教授科学史应具有极大意义。而且不仅要把新知识加在老课程之中,还要以连贯而灵活的方式使其有机地结合起来。显然,谁也不可能单独为大学科学教学内容的更新拟出近乎全面的规划来。象在中学教育中那样,我们的要求是建立一个常设修订委员会。它不但能了解科学进展情况,而且能吸收大学教学的最好经验。
毫无理由可以认为使用统一的教学方法是可取的,反之,允许在一定限度内有所不同,却可以促使人们进行试验和竞赛来寻找最好的方法。下面我们简单扼要地谈一谈,我个人对于大学科学课程的最急需而且事实上早就该实行的改革的看法。
物理学 在物理学中,总的目标应当是把人们对于极其多样化的现象所共有的数学机械关系的认识和人们对于现实世界的微观结构的描述结合起来。在说明关于运动、能量、平衡、惰性、振动和波动的一般观念时,可以不是单单联系,甚至不是主要联系现在已经变得相当乏味的古典力学的例子,而要联系整个科学知识的现代应用,例如量子力学或无线电工程学。必须打破热、光、电和磁的旧的历史界线而将其合并为一个完整的物理过程。科普书籍,甚至某些物理教科书已经这样做了。在另一方面,必须象强调物理学的正规内容一样地强调物理学的意外内容。学生应该熟悉宇宙的基本结构单位,熟悉基本粒子,光子、电子、中子等等以及它们在原子核和分子中的组合体。本世纪的整个伟大研究成果应在大学物理教学中占有比迄今重要得多的地位。这些单位已不再是可疑的和神秘的事物,不仅可以谈论到而且几乎可以和比较常见的事物一样容易地加以试验。实用物理学完全可以在这一方面进行更多的研究工作。现在许多电学和光学仪器其实就是工具。在讲授这些仪器的使用方法时,让学生在解决某个特定的准科研问题过程中练习选择和装配这些仪器,在效果上可能比单单让学生使用这些仪器去进行日常测量要好得多。这些准科研问题可以按难易程度分成等级,但是每一个问题都应该是实际问题,而不是使人厌倦的练习。
化学 在化学中需要进行的改革的范围要比物理学为大,从正规的和理论的观点来看――,但不是从历史或实用观点来看――现在可以把化学视为应用物理学的一个特别分支。化学过程的全部机制以及这些机制所依赖的结构单位――原子、分子等――都是只有使用现代物理学术语才能给予充分描述的。而且,利用新的物理研究方法,诸如光谱或者晶体分析所取得的资料,比利用化学分析的比较陈旧、比较复杂的逻辑所取得的资料直接得多。这些概念正在使化学发生一场革命,不过化学教学仍有待于改革。虽然这种改革需要十分彻底,以致使陈旧的方法面目全非,这种改革仍将证明是值得的,因为用新的观点来说明化学过程不但更有条理而且比用老的观点来论述,更容易理解。化学现在已不再是必须死记的财产和收据的清册,而变成了一门连贯而合乎逻辑的学科了。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学科,现代化学家――大学正在不断培养出这种化学家来――就得吃力地去探索某些问题的答案,用了新方法就可以直接把答案找出来。然而实现这种过渡却不是容易办到的,这主要是因为化学界同工业界有密切联系,人员众多,要比规模较小的、职业性较强的学科难以推动得多。当然,并没有人建议放弃使用或甚至放弃讲授通过许多世纪的独立化学研究完善起来的有价值的化学反应和化学品配制方法,不过这类经验应放在这门学科的实习课中而不是放在理论课中。化学的实习课也一直有点停滞不前,仅限于可以非常容易进行大规模讲授的部分,即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以及简单的有机化学品配制过程。大学的实用化学和工业中最重要的化学生产过程之间不存在什么联系。应该把实用化学的范围扩大开来,以容纳真正现代的分析方法,诸如光学及晶体学的新物理方法以及现代化学应用的最重要的方面,即催化剂的使用,高温和高压化学以及许多较简单的生化技术。化学在生活的大多数领域,比物理学有更大的重要性,然而它迄今仍然是一门过于闭关自守的科学。化学家的兴趣一般比几乎任何其他科学家的兴趣都狭隘。
这主要应归咎于化学的教学方法。化学在地质学和生物学中、在工业和日常生活中的作用应成为一切化学课程的组成部分。
天文学和地质学 宇宙科学(天文学、地球物理学、地质学和矿物学)长期比较受人忽视,直到现在才开始在大学教育中占有应有的一席地位。天文学主要是由于它的严格训练一直被认为不宜作为大学本科学习的科目,不过天文学最困难的部分,是目前在科学上已经不甚重要、但仍然很必要的观察结果的归纳。天文物理学本身已经不再难以掌握,而且比物理学的许多其他分支有趣得多。关于这个题材的普及读物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因此,可以把它作为应用物理学的主要分支之一,在大学中加以学习,或者至少可以把它纳入一切专门的光谱学科之中。
鉴于地质学日益增长的经济重要性,大学教学对它普遍加以忽视的现象是没有道理的。中学不教地质学只能说明中学应该设置这门课程,而不能说明大学可以加以忽视。不过要是在大学里有效地讲授地质学,就得把目前的几乎是单纯描写性的和主要是供背诵的地质学变成真正有逻辑性的科学。除了在考古学方面,现代地质学正在朝这样一门科学转变中。这要归功于地球物理学、地球化学和晶体分析的新方法。人们开始对地球形成和变化的过程有了一个完整的概念。
根据岩石证据来推断这些过程的方法正变得越加直接而可靠了。假如能多花时间来了解这些方法以及这些方法背后的理论,并少花一些时间来记忆典型化石和地质分布的话,地质学不仅会变成更加科学的学科,而且能吸引一些比目前从事地质工作的人更有才气的人参加工作,结果也就会更迅速地发展起来。我们正是在地质学和矿物学中最清晰地看到了科学同实际经济问题――矿物资源的位置和开采――的联系。
真正完善的地质学教学方法不仅意味着教授某些技术知识,而且还要传授必要的经济和政治知识以使其臻于完整。
生物学 目前生物学正在从主要是散漫的、描写性的和分类性的学科过渡到一元化的实验性科学。这门实验性科学从物理学和化学的最近成就中吸收不少内容作为它的许多基本观点。由于生物学领域广阔、内容复杂,这个变革要比那些比较简单的科学来得慢而且不那么具体,所以就更难提出一个既清楚、全面又现代化的教学方案来。不过实际上生物学正在转变,而且在它的转变过程中还吸引了年青一代中的比较聪明的科学家。这个事实意味着:生物学教学在不少地方已经比更老的、建立年代更久的物理学和化学,更接近于认识和实践的实际。生物学教学所缺少的是连贯性和统一性;生物学的学说大多还是用语言叙述的而不是用定量形式表述的、其中既有根据观察得出的合乎逻辑的、或多少是似乎有道理的推断,也有从原始时代传下来的伦理和宗教观念的残余,构成一堆各种成分纷然杂陈的大杂烩。要提出一个真正完整或全面的理论现在还是不可能的。可能要花几十年或几百年才能完成这样的理论。危险在于:已经提出的理论可能同其他学科更经得起考验的理论受到同样默然的重视,对其中包含的神秘成分和合乎逻辑的成分不加区别。
纠正的办法在于讲授科学史,作为阐明现代观点的计划的一部分。这在生物学中比在任何其他学科中更加迫切,更加必要。机械论者和活力论者之间,达尔文派和反达尔文派之间,预成论者和后成论者之间的论战,如果不当做古代和现代的政治宗教论战的一部分内容来加以说明,就令人无法理解而且会使人误入歧途。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不如不谈理论只谈客观事实为好。不过这种倾向会造成观察资料的大量堆积以至完全无法处理,而且会促使人们暗暗采用比明明白白说出的学说更为粗糙的理论。此外,应该指出生物学理论的暂时性质和尝试性质。这不仅是一种警告而且是对进一步工作的激励。在任何其他领域中,再也找不到这样广阔的创立全面性理论的机会了。
在具体的生物学教学中,门类也还嫌过多。生物形态是分别依照它们的物理或化学功能以及这些形态在个体动物身上的发育过程来描述的。这些研究同揭开胚胎学奥秘的遗传学和进化过程相距太远。必需把功能、形态、发育和遗传作为整体加以阐述,以便清楚地看出相互之间的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人完全领会每一细节的意义,才能避免为了填补人为分隔所造成的空白而创立的神秘学说。一旦在研究领域中为各生物学科的更密切的配合作出了安排,教学问题就好办得多了。不过在这以前,我们可以至少充分打破生理学、描写性动物学、植物学、生物化学和遗传学的界限,以避免各部分之间互相实际矛盾的提法,并且使各学科的阐述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联系起来。
特别是在生物学中,重要的是讲授各种方法而不是结果。
在旧有的野外观察和显微镜技术之外又有了许多新方法。这些新方法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把其他学科的实验技术用到更加复杂而多变的生物材料上去。部分地由于统计方法的影响,部分地由于采用了物理和化学定量的精确测量方法,生物学开始成为一门定量科学了。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有必要对现代生物学家进行范围更广的训练,不过他虽然因此掌握了这些新技术,却不应忘记自己所研究的特别复杂而多变的材料。
各种类型的研究的相互依赖,在生物学中日益重要。这不仅在于,每一项研究都需要参考同一或不同领域中数量日增的早先的观察资料,而且还在于,自觉地组织起来的协作研究变得日益必要。个人研究变得仅限于对总的概念进行深入探讨。实际的工作变成一种协作。这就意味着,特别是在生物学中,要教导学生认识协作的重要性。这个做法,当然也不仅限于生物学。在这里,最好和最简单的办法,是让学生有更多机会实际参加这种集体研究。
医学 目前由于生物学教学与医学之间的联系的性质,生物学教学产生极大混乱。有组织的生物学教学主要开始于医科学校。只是到比较晚近时期,其他行业,主要是和农业有关的其他行业,才为未经医科训练的生物学家提供就业机会。同时,人们也愈来愈清楚地看出,生物学的范围极广,不可能和医学实践直接联系起来。其结果就使两个学科产生潜在矛盾并变得不伦不类。可以明显地看出两种相反的倾向。在医科学校看来,鉴于生物学课程期限太长,把生物学训练削减到最低限度,并把生物学课程内容局限于可供医院医生或私人开业医生立即应用的方面是可取的。其他的人则认为,对学习生物学学生的主要要求是培养对生物学问题的一种科学的和批判的态度,不论他们是否将来要当医生,象其中大多数人那样。这显然就需要设置学习期间较长和学习内容不那么实用的课程。双方对现在的方案都不满意。
在医学界选择、训练和使用人才的办法彻底改革之前,这个难题是不大可能得到解决的。只要人们认为医生主要是一个收费行医的专业人员,而不是在一个卫生机构拿工资的人员,学医者的目的就只会是花费最少的时间和金钱以获得充足的训练。人们仅把学医作为一种投资,它的费用极为昂贵,贫穷的学生,除了最聪明的人以外,都会被摒诸门外,然而它却可以在收取相当费用的条件下,向聪明程度不等的人开门。由于这种异想天开的挑选和训练制度,医学院学生智力一般都显得比其他大学生低得多。他既无时间充分掌握科学方法,也没有能力掌握科学方法。结果,医生们本来可以用最聪明的办法应用现有最好的知识来治疗病人,却往往只是依靠传统和经验,而其效果大多也同原始医生的方法不相上下。
应该象苏联的做法那样,完全根据能力来挑选医科学生,并给予补助金,使他们的学习期限比现在要长,以后由他们用自己的劳务来偿还他们对社会所欠的债务。这样就应该有可能制订出一个使医学界和科学界都满意的合理医学教育方案来。这样,学生们就有时间和能力去真正掌握人体的健康状态和疾病状态的基本原理,而且在以后就有更充分的机会在医院内外应付实际的病人,不仅在临床方面做到这一步,而且他们所以能做到这一步还因为他们参加了和医学实践一起发展起来的一切微生物学、生物化学和生理学研究活动。医学各科的协作变得越来越必要了,就象在生物学中一样,而且比在生物学中更加必要。普通医生还是需要的,但是他的主要作用将更具有社会和心理的性质。他的知识将更多地用于指导病人到适当的综合医院去就医,而不是象目前这样,不得不勉强地不称职地去应付一切疾病。
社会科学 本世纪中,在科学学科与人文学科之间产生了一些学科――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考古学、语言学和经济学。它们都开始把自己算作科学,然而它们还刚刚开始离开单纯用语言描写和收集事实的阶段,虽然它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特殊规则和方法。除开对事实取得某些一致看法之外,这些学科都缺乏公认的理论,却存在着一些彼此矛盾极大的学说。每一学派都设法在内部取得某种一致性,然而各学科总的状况却是一片混乱。困难不仅在于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极度复杂性,而且还在于这样一个事实:由于这些学科涉及人类社会,它们就直接触及现今的伦理、政治和经济斗争,它们的学说也就多少不知不觉地反映了各种不同思潮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无怪乎这些学科的教学现状十分不能令人满意。除开各种混杂的看法之外,在所有国家中,甚至在表面上看来最民主的国家中,这些学科的教学也还存在着维护某些正统观念的明显的偏见。在法西斯国家中,这种偏见促成了严重歪曲事实的现象,以致使这些学科索性完全脱离了科学研究的范围。在我国,这种偏见以一种更为巧妙的形态出现,表现为一种表面看来极为严格的科学态度。因此一切按理说可以导致某种实际行动的观点都被认为具有倾向性而遭到排斥。社会科学的研究仅限于纯粹的分析。正如霍格本教授在悼念蒙丘尔・康韦的讲演中所说:“明显的真相是:我国大学的社会科学研究的学术价值大体上都是劳而无功。凡是得出结论,认为人们应该做某件事或者可以做某件事的社会研究都被说成是‘具有倾向性’。在天天歌颂纯学术的赞美诗中,这种调子就象大卫《诗篇》中的细拉一样,反复出现,曲调庄严,令人昏昏欲睡。如果自然科学家们因为疑心科研工作者想探索怎样做一桩事,就禁止科研工作者进行一切研究,科学就要停滞不前了。科学态度与非科学态度的分野不在于是否想取得一定成果,而在于是否愿意在无法用一种方法取得结果时,就承认事实,并且设法采用其他方法。推崇不产生实际行动的‘纯’思想必然招致应得的惩罚,那就是愈来愈想把理性和进步看作是破了产的自由主义迷信。年青的一代已经发现我们错了。他们爱行动而不加思考。这种可怜状况是思想和行动脱节的必然结果。”――《从理性退却》,兰斯洛特・霍格本(第9页),纪念康韦悼词,1936年5月20日。
只有等到我们的社会生活的基础可以安然无虑地让人们进行合理的调查研究的时候,这些条件才可能大有改善。不过即使在目前,至少是在民主国家中,还是可能使社会科学各学科取得一定成就,具有更大的统一性和一致性。正象生物学中的生物行为和起源密切相关一样,我们对人类社会进行全面的研究时,也不能把个人行为与他们的政治和经济关系割裂开来,或者把社会结构同这个结构从先前形态发展过来的过程割裂开来,那样就无法理解了。我们需要了解的是人类社会的连贯而统一的全貌,在其中,经济学、心理学、人类学分析和通过学术方法与考古学方法对历史的重新拟构等学科都占有其应得的一席地位。无论如何,在走向把社会科学从分析性和描写性科学变为实验和应用科学的下一阶段中,这一步是非走不可的。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对大学科学教学的看来可取的各种改革作了粗略的阐述。我们希望这一阐述能够大体上指明,必须采取什么措施,然后才能希望培养出训练有素的学生去从事科研、科学教学和在其他行业中应用科学原理。我们并不要求照此进行改革,而是要大家认识到进行某种广泛改革的必要性,而且要求作出某种有组织的安排,以便促使这种改革尽可能既迅速又顺利。我们自始至终强调各科学学科之间的连贯性以及它们与社会的目前结构和今后发展的关系。
第十章 改组科研
工作若干首要的原则
对科学研究的现有方法和组织方式加以批评要比提出补救缺陷的任何有效办法容易得多。检验人们提出的改革措施的唯一可靠办法在于实践,因为我们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确实地知道这些改革措施在消除一个已知的弊病的同时,是不是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其他弊病。不过,我们已经在不同学科和机构中有了应用新方法的一定实际经验,可以作为一个总的指导方针。每一学科都有其大不相同的方法和操作方式。从每一学科中选出一些看来能取得最大效果的办法,就可大致看出怎样对科研工作的组织方式进行适当的改革,虽然这种改革还是临时的而且不完备的。处理科研问题所以需要特别小心是因为,科研是一种比教学可为新颖和更难以逆料的人类活动。同工业和行政工作比起来就更是如此了。任何想要向科研提供更大的支援和发展机会的措施,都要和可能限制科研工作者的自由或限制科研工作者的想象力的发挥的潜在危险放在一起考虑,权衡其利害得失。
我们需要经常记住两个主要的考虑。第一是:科研归根结蒂是由个人来进行的,所以首先要注意到各个科研工作者的条件。第二点是:由于进行科学研究是为了造福于整个人类,这就需要最有效地协调各个人的工作。理想的办法是使每一个人都能在一种组织形式里尽其所能,这个组织形式要能使他的工作成果发辉最大的社会功用。主要的问题是怎样使整体的组织起来的需要和个人要求自由的需要调和起来。
作为职业的科学工作 我们还必须记着:科学并不是而且不可能变成一种自给自足的职业。正如我们已经说的那样,科学的确是有利可图的,但是除了极少的例外情况外,是否有利可图要取决于是否有相当大的经费供应和是否能在取得具体成果之前等待若干年。因此,科学家从事科研时很少把科研看做是谋取私利的商业投机,而且在科学界内外的确都有不少人认为他们要是这样做就是错误的。由于这个原故,科学家经常需要得到个人、组织或者国家的补助才能继续工作,这是科学和其他职业不同之处。在社会主义经济中,情况也将是这样,正象在资本主义经济那样,不过在前一种情况中,由于每一种人类职业都处于同等地位,科学的特殊地位将会消失。在资本主义国家的现有条件下,任何组织科学工作的规划都应当不仅考虑必需有多少经费才能很好地维持和发展科学,而且还要考虑怎样来筹措这些经费。在任何情况下,科学界和社会的行政和经济机构之间应该有特别密切的组织上的联系。
但是这却不是容易做到的。科学不但是一种在职能上不同于其他职业的职业,而且由于其本身性质,它很难和其他职业配合。在目前条件下,行政人员和企业家普遍对科学事务茫无所知,科学家们则相应地毫不知道如何处理国家事务或企业管理工作。我们不得不面临下述两种危险之一:科学404可能由一些有效能的行政官员管理,他们为了保证科学有充足的维持经费,不惜窒息和损害科学的内在发展,再不然由于把科学交给不善于处理行政工作的无权势的科学家去掌管,因而使科学继续处于半饥饿和涣散的状态。这个问题并不是解决不了的,但是要解决它,我们就要象前面指出的那样,首先要把多得多的普通科学知识普及到人民中间去,特别是行政官员和企业家中间去。其次,要把广泛得多的关于公众事务的知识纳入培养科学家的教育内容中去。这样才会产生有能力的联络官员:行政科学家和科学行政人员。
专业化
这一点所以难以做到是同现代特有的科学的弊病密切有关――过分专业化。专业化不知不觉地发展起来,使人们对其利弊的看法莫衷一是。如果不进行极其深刻的研究,就无法探明在总的领域中或任何特定领域中,专业化有几成是由于科学学科发展的内在需要引起的、有几成是由于科学组织的无政府状态引起的。因为这种无政府状态阻碍了学科之间的充分合作,无论如何会迫使有志取得成就的科学家把个人局限于极其狭窄的知识范围之内。上述两个因素都显然在起作用,但是只有其中之一是可以有效地加以控制的。只有取决于社会组织的那一部分专业化是可以取消的,但是如果取消了它的话,人们将会发觉,专业化的大部分弊病也会随之而消失。
在科学中专业化程度并不都是一样的。化学一类的某些学科是建立在一套比较简单的概念和运算的基础上的。这些学科构成了其它学科的很大一部分内容的基础。在化学领域之内,有相当程度的活动自由。伟大的化学家们由于自己对多种多样的化学课题作出了贡献而出名。所以在化学中,专业化总的说来是有害的,一个化学领域的专家在科学的进展过程中至多仅处于一个有用的但从根本上来说是次要的辅助者地位。在某一全面的研究工作要求他的专业提供一些意见时,他可以方便地供人谘询。
在另一方面,在生物学的许多分支中,所需要的与其说是一般原理――因为这些原理大多是从本学科以外借来的,在实践中用处不大――不如说是对大量互相关联的事实的具体知识和经验。这只能通过一个多多少少有限的领域内的经验而取得。例如,正因为真菌学家(“果蝇学家”更其是这样)是专家而且明白大量具体细节,所以他们才能胜任本行工作并且极为有用。即使对其他生物学家来说,去熟悉这些细节也是浪费时间,不过人们却可以从中得出对生物学和实际生活都有用处的生物学新原理和新方法。随着科学的进展,可能由于产生了完善理论,很多这类专家的工作会变得不必要了,不过与此同时,在新的领域中,在现有知识领域的扩大过程中,还可能产生新的专业。问题不在于怎样去取消专业化,而是在于如何最好地利用每一阶段真正需要的专业化。
专业化的控制 这在很大的程度上仅是一个组织上的问题。既然非专业化的科学家在每一个科学和教育机构中有了他们自己的实验室,就不应该再如此广泛地发展专门化的研究。目前的专业化的主要弊病之一是:在过多的大学或研究所中,每种专业都只有一二名专家,这种孤立状态促使人类的知识畸形发展。科学专家对于越来越少的事物掌握了越来越多的知识。如果认识到这一点,就不会让这些专家分散开来,而会把他们集中在各大科学工作中心的拥有十人或二十人的机构中。他们在那里会得到彼此合作的好处,同时又不致和科学界同行脱离得太远。并不是每一个科学中心都有必要设立拥有一切专业的研究所;在许多情况下,一个国家为每种专业设置一所研究所也就够了,在某些情况下,全世界上只要有一两个中心也就够了。即使这样做,还会存在这样的困难:没有设立某种专业研究所的科学中心会因此而受影响。补救之道是在比目前大得多的规模上向科学家们提供旅行和接待便利条件。这样一个专家就可以有时按照专业需要在自己的研究所中工作,在他的专业领域中工作,有时在其他中心讲学和提供技术指导。
虽然这些改革会有帮助,专业化的内在弊病还需要更加彻底的处理。上面提出的教育改革方案一旦付诸实施,会比今天更清楚地揭示出各学科之间的联系。这只是一个步骤;另一个步骤是使科学刊物合理化。专家之所以与世隔绝在很大程度是由于:只有他才真正懂得关于这一学科的文献。这并不因为这种文献特别难懂,而是由于它的数量如此浩繁,有如迷宫,又没有充分的摘要或评述报告,专业以外的科学家可能得花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找出一条路子来。因此,人们需要专家就象需要一种活百科全书那样,或者不如说象需要这样的百科全书中的一篇文章那样。我们应该明白,这是对人的品格的极大损害。专家的心理状态则埋藏得更深一些。专家的心理当然有其可贵的一面――意识到自己知道而且正在思考关于某一特殊问题的知识,并且能够说,在当时,在这一问题上,谁的知识都比不上自己。可是也有一个相应的弊病,就是把这种知识局限于如此狭窄的范围,以至别人不仅无法很好理解它的意义,甚至也无法很好理解它的内在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