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社会功能》第24/38页
而且专家们还很容易地不知不觉地情不自禁地想要垄断某一小部分冷门的知识,不愿把这种知识阐述得使别人很容易理解,以便感到个人垄断知识的快乐,而这种垄断从根本上来说却是科学家的犯罪。专家的心理同一些掌握巫术、宗教、法律和医学秘法的人们的心理非常相似。在一个人们都以追求个人的私人享受为理想的社会中,这是社会上的普遍压力在科学家思想上的反映。因而可知,一直要等到我们在人类相互合作的基础上建立起一个平等的社会,才能真正消除专业化的弊病。
实验室组织科研组织形式的整个问题可以简化为两个问题:内部组织问题和外部组织问题。分界线取决于科研的所谓基本单位――实验室或研究所。这些单位的特点是有一批工作人员专门从事解决一组有连带关系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怎样来管理一个实验室的内部问题,第二个问题是如何使各实验室的工作协调起来,以形成一个科学研究的统一结构。第一个问题主要涉及如何提供最好的条件,使各个研究人员能有效工作;第二个问题则涉及科学的一般状况以及它为人类服务的功能。这两个问题虽然是可以方便地分开来,却不可看做是互相无关的。一个实验室的内部效率在很多地方取决于它同其他实验室以及同国家和经济部门配合的有效程度,同时假如各实验室的管理方法有害于每个科学家的工作的最充分和最自由的发展的话,任何大规模科学组织规划,不论如何周密地加以设想和管理,都不会有丝毫价值。
作为基本单位的实验室 要想对什么才算是科研基本单位下一个标准定义是不可能的,而且事实上也是很可笑的。
目前存在各种各样的这类单位,从一个人单独工作的实验室直到一所拥有几百名工作人员的洛克菲勒医学研究院的大型综合单位都有。不同的学科有不同的需要,主要要看某项工作的自给自足的程度以及它对实验室,机械和野外实验的依赖程度而定。不过也有某些限制条件说明,一个拥有五名至五十名合格工作人员并拥有同样数目至五倍于此数的技术助手的单位是一个比较自然的单位。这个限度大体上是由可以方便地而且可以在合理期间在任何共同工作中进行合作的人数决定的。如果人数太少,就不能进行充分的有益的内部讨论;因为每一个人对于每一个人会说些什么知道得太清楚了。
同时还有同外界科学工作完全隔离的极大危险。经常可以看到极多小型实验室,虽然在解决问题的方法上具有明显的特性,却很容易落后于学术发展的总趋势,因而把才能浪费在别处已经解决了的问题上。
处于另一极端的大型研究所却由于机构庞大而实际上难以管理。大家对别人正在做什么除了有极其模糊的印象之外,根本无法了解。当许多人参加讨论的时候,只有少数人发言,其他不那么机敏但智力也并不一定就较差的人都保持缄默,不参与研究所总的工作。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就有了把大组分成小组的倾向――这肯定无疑地是这个单位过于庞大的征候。最后,行政管理问题也越来越多了。在苏联建国初期,对科研的特点还了解得不充分,成立了拥有几百人的大研究所,但是不久就在实践中发现,这些研究所管理起来很困难,效率很低,于是就把它们拆散为较小较易管理的单位。一个成绩优异的实验室会由于从外界吸收了有志加入的工作者而日益扩大,但是却不能允许它漫无限制地扩大下去。在某个阶段,应从学派的老资格成员中选择比较有能力的人来成立新的研究所。这样他们就可能把自己学到的优良传统同自己所爱好的科研项目的发展结合起来。这种新的项目在旧的研究所中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某些阻碍。否则,这个研究所不仅有发展到机构臃肿程度的危险,而且在实验室原来创办人还没有死亡或者退休之前很早就有终于迅速萎缩的危险。这就指明了科学工作的最基本特点之一――发展、分裂和扩散的必要性。科学的职能不是维持现状而是发展,除非允许它发展,而且事实上还积极地帮助它发展,它就会被自己的产物所窒息。新的一代科学家必须比前一代的人数多,才能应付日益增长的客观事实和业务活动。
协作事业 实验室中的工作人员对实验室的看法是具有关键重要性的。在早期个人从事科研时代,科学家在工作上的自由仅受到缺乏物质手段的限制。这种自由是早期科学获得迅速发展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现代科学的发展已经使这种个人研究大多变得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实际上不可能了。
没有科学界同道的积极的和日常的协助,一个人什么也做不成,但是这种协作必须足以保持早期自由的基本特点。必须让科学家们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自愿结合起来。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那样,由于经济上的考虑的压倒重要性,在目前这种自愿的结合是不多了。对一般科学家说来,谋生肯定要比仅仅想取得某种成绩更为重要。现在的实验室,每年以若干工资雇用一些工作人员去做吩咐他们做的事,工作人员把实验室看做是出产知识的工厂。(不幸这类实验室也实在太多了)这种实验室根本就不具备科学工作的基本特点,所以肯定不能取得多大的成果而且往往是毫无成果的。
作为训练中心的实验室 当然,把实验室看作自愿联合团体的概念仅仅对受过充分训练的研究人员才完全适用。
在某种程度上,每一个实验室也都是科学教育的最后一个阶段。如果期望所有学生在明了本领域的范围和困难之前,就对自己和别人应该在这个领域做些什么看得一清二白,那是荒谬的,但是通过较好的教育,就可以使聪明的研究生比较容易达到这种愿望。对于他们大多数人说来,在实验室里,他们可以学到技术并多少了解自己以后的努力方向。我们还得谈一谈年龄较大的研究人员、特别是实验室创办人的处境。他们一定会感到,在实验室里,他们可以看到自己早年在不那么有声望的日子里所孜孜从事的理想正在由许多人付诸实现。
民主办实验室 这些不同的方面虽然在目前往往互相冲突,却不是非冲突不可的。没有理由可以说,为什么实验室不可以在同时成为其青年成员的学校、成为大多数成员的学会或联谊会、成为老年成员的管辖地。有必要更加有意识地对所有这些方面进行估价并且不让一个方面支配所有其他方面。在有些实验室中、特别是在大学实验室中,由于全神贯注于教学而妨碍了最重要的科研工作;在另外一些实验室,由于室主任的独断独行的性格,使其余人员变成他的奴仆。解决这些困难的关键,是在实验室中把明智的个人领导同民主管理适当结合起来。迄今官方对于实验室工作的态度仅强调了前一方面。由于实验室是围绕教授和他的助手们发展起来的,而不是自由科研工作者的自愿协会,所以实验室的管理工作在原则上一直是独断独行的,虽然明智的教授们在实际上也允许相当程度的内部自治。
解决实验室内部管理问题的一个办法,是根据经验考虑为了开展实验室工作所必须完成的各种任务以及完成这些任务所必需的人员的资历。下文所述的适用于一个多少一般化的物理或生物实验室,要加以修改后才能适用于农业、医学或应用科学的实验室。当然在一个小实验室中,许多不同的任务可能由同一个人来执行,但是每一个任务都是实验室总的活动的一个具体而独立的部分。
实验室主任 首先是实验室的总的领导工作。人们通常总是认为,每一个实验室都必须设置某种负责的主任。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也许是对的,然而不应把这看作是必然的原则,没有理由可以说,为什么实验室委员会或委员会所指派的某个行政人员不可以兼任室主任并且任命一个秘书以处理比较带有行政性质的事务。
正如在一切政治事务中一样,我们需要把个人专制或无能的危险性同一个团体不团结、步调不一致、以致整个工作一塌糊涂的利害加以权衡。根据在特定时间或地点可以从事工作的人们的气质和能力来判断,其中总是有一个方法可能比较适宜。在一个科学实验室里,如果有一个人靠着他的指导思想明显地起着带路人作用,他就乐意被选为负单独责任的主任;在其他情况下,也可以由一个小组来领导。小组的成员和衷共济提出一套办法。这套办法只有通过彼此密切合作才能有效地加以实现。
迄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过于把实验室主任的任务看作是教授的任务和企业经理的任务的结合。不少重要而有前途的科学家由于把全部注意力和时间用于行政和教学,已经使自己的科研工作逐渐变得毫无成果可言,其人数之多教人想起来就难过。人们常常认为,出不了成果仅仅在表面上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认为,实际上,到了一定年龄,不少人的科学研究能力必然会衰退,即令大多数的人并不是这样。不过由于他们有丰富经验和声望,所以他们仍然是实验室的理想领导人。这些说法的第一个说法无疑是有些道理的,然而第二个说法却没有什么道理。已经失去创造闯劲的科学家虽然可以成为一个行政人员,实际却不能有力地领导科研工作。他至多只能让科研在自己指导下进行,然而更远为常见的是:出于保守和个人嫉妒的动机,他往往只会妨碍而不会有助于科研工作。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在于把科研领导权交给本身已经不再积极从事科研的人,而在于遵循这样的组织方针:除科学问题之外,最少限度地占用研究所主任的时间,这样我们就可以仅仅任命那些在科学研究上精力旺盛的人当主任。总的说来,研究所主任应该是比现在的主任年纪轻得多的人,不过总是有一些明显的例外。伟大的科学家往往是精力过人,因此,他们直到极高的年纪仍能保持新颖的观点和历久不衰的事业心。
室主任的真正任务应限于决定实验室工作的总方针,并选择天性适合并能推动工作的青年人。主任不一定同时又是导师,但是当导师却是他在这方面的才能和爱好的问题,决不是当主任的一个条件。决不能象大学研究部中常常发生的那样,不让主任全神贯注于科研。为了保持声望,可能有必要保留某个主要是科学解释家的人,或者已经主要变成了科学解释家的人当主任,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指导科研的任务应交由别人来执行。除了其科研能力之外,主任的其余主要资格应该是心理学方面的。他不仅要具备同下属相处的能力,而且还要具备使下属和好相处的更为难得的能力。实验室具有早期寺院的许多缺点。在实验室中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内部斗争和相互嫉妒的可能性、也存在着对工作失去兴趣――即僧侣们所谓麻木不仁――的危险性。维持实验室内部的和谐和活力的责任就落在主任肩上。而且他还必须能够认识什么时刻有必要和一些工作人员分手以及什么时刻有必要把他们吸收进来。这一切都要求他具备比较出色的性格。这种性格有可能,然而并不一定,会同高度科学才能结合在一起。
我们必须设法补救出色的科学工作者部分地或者完全不能指导他的同事或甚至不能同他的同事们相处的现象。在遇到极端的情况时,这就意味着设立个人实验室,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在总实验室中划出一部分专供造诣卓越的、愿意独自工作或不能指导其他工作的科学家使用就够了。迄今由于把指导科研工作当作为一种涉及声望的事而造成了巨大的损害。假如能够说明,不指导科研的科学家在地位上可能同指导科研的人一样高或者甚至更高,这个困难就可能消失,也就不至把不适宜的人放在这样一个除了不利于自己的工作之外又不利于别人的工作的职位上。
行政主管人 每一个实验室都应该有一个人负责整个行政和财务管理的工作。这个人可能仍然是实验室主任,但是他只有在比较特殊的情况下才担任这项工作,即他在爱好和能力方面都宜于当行政主管人员。行政主管人的基本任务是经营实验室的财务和物资方面的事务,留心经费收支并确保必要的非科研性质的劳务供应。现代化实验室使用无数技术助手和复杂的仪器设备。它和工业企业的关系之密切不下于其同其他科学机构之关系。这类单位的管理工作极为繁重,需要很强的工作能力。行政主管人应具有企业经理的一切能力以及许多其他的才能。首先,他需要管理的不是一个多少是遵循固定办法经营的企业,而是一个不断变化、而且变化迅速的事物;他得把科研工作中纯粹科学部分的发展所带来的变动和方针付诸实施。这就需要他具有比在普通商业工作中大得多的灵活性。其次,他必须真正能了解实验室的科学工作,不然的话,当科学工作人员试图向行政主管人说明自己的需要时或者行政主管人向科研人员说明具体可能性和困难时,就会产生巨大浪费和摩擦。迄今,实验室行政主管人的地位还没有得到公认。人们往往是从科学工作转到这个职位上,尽可能再学一些商业经验,或者相反地,首先是以纯粹职员身份接管工作,然后尽量学一些科学。显然,这种职业需要具有特殊训练。只要训练出一批对科学和行政管理都同样熟悉的人,我们也许就可以比用其他方法更能增加科学工作的内部效率。
实验室代表 除了上述两个主要人员之外,近年来所有大型实验室已经在未经公认的方式下,出现了一批评他专业人员。首先是可以称为实验室代表的人员。协调各实验室的各项活动的工作越来越需要一个复杂的管理机构。实验室得同许多高级机关、委员会等等打交道,并要同同一领域的其他实验室保持不那么正式的联系。除了参加所有这一切委员会和管理局会议的任务之外,还要加上数目同样多的教育机构的会议。在许多情况下,这几乎比内部行政管理本身更加使主任不能专心于科研工作,不过这些工作的繁重性有时也会迫使室主任把这一部分工作交给别人去做,并且正式或非正式地任命一个代表去参加许多委员会和会议。因而就产生了一批把很大一部分时间用于此类协调工作的人,我们可以将他们称为实验室代表。假如要使实验室科研主任摆脱大部分外部工作,这些代表的数目和重要性一定会增大,不过他们不一定是同一些人,而且当然不应该老是同一些人。实验室的不同工作可能需要不同的代表。代表的工作仅是兼职工作;否则他将实际上仅仅是科研机构的一般行政人员中的一员。他的真正价值在于:他也是在实验室中工作的,能够在其他单位面前代表自己的实验室并为自己的实验室提出辩护理由。在这种情况下,并无必要设置专职,只要能认识到这类联系活动在科学发展中起重要和必要的作用,而且应该用授予头衔或经济报酬的方式予以奖赏就可以了。
经费筹措 目前几乎完全由实验室主任担负,但却完全可以由一个实验室代表来担任的工作是筹措经费的工作。
在现有条件下,这是一桩最艰苦、最不愉快、而且除了少数老手之外谁都不能做得令人满意的事务。它使得一个优秀科学家在他一生中最难以抽出时间的阶段浪费掉许多时间。不但把时间浪费在实际谈判和谈判的社交准备工作中,而且把时间浪费在忧虑和心绪不宁中。这种忧虑和心绪不宁可能要持续很多年,才能使一项科学事业得到经费保障。只要对科学经费作出适当安排,这种情况大多是可以避免的。不过即使那样,还是需要就某一实验室的经费分配金额问题进行谈判,最好不让室主任去过问大部分这项事务。这项工作应由实验室代表或行政主管人来处理。我们所以宁愿要实验室代表参加谈判是因为,同实验室实际工作没有密切接触的人是无法为实验室眼下和以后的经费需要提出有力理由的。
图书管理员 许多实验室长期配备的其他人员有图书管理员和样品管理员。不过迄今人们还不明白他们的任务的重要性以及为何有必要对他们加以培养。从我们先前关于科学界内部交流问题的论述中可以知道,阻碍科学进步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科学出版物本身既杂乱,数量又多。即令照下文建议的有条理的组织方法把这种混乱状态纠正过来,经常维持新的交流制度还是需要图书管理员的帮助。这个任务看来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轻松。大多数实验室的图书管理员要末是一个兼职的科研工作者,在业余来照管图书室,要末就是一个拿薪金的,不具备科学资历的图书管理员。他的任务主要是注意书籍和期刊不被偷窃并经常注意购进实验室买得起的新书籍和期刊。可是为了充分利用图书室,还得做多得多的工作。应该专派一个人去浏览所有现行文献以寻找和实验室工作有关的项目,而且他还应该能够迅速地指出可以在那里找到这类资料。可以要他们负责不时从实验室的特殊角度写出关于当前研究成果的报告。此外,也需要以有效方式让外单位获悉实验室本身的工作,而且还应该有本实验室多年工作成果的详细记录,因为一件奇怪而的确存在的事实是,科学家极易忘记自己过去做过的工作。所有这些工作都应该由图书管理员担任起来。应该部分地根据他对科学是否有广泛兴趣,是否有比其他实验室工作人员广泛得多的兴趣,并部分地根据他是否善于系统考虑问题来选拔图书管理员。
样品管理员 样品管理员的情况有所不同。这是从对科学搜集品采取消极态度自然而然地转变为采取积极态度的问题。一家大博物馆管理员不肯把任何样品从盒子中取出以供科学观察,其理由是这些样品过后还可能有助于科学研究。
这种态度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是我们已经更加理解:仅仅有了样品本身是没有多大价值的。这些收集物应该不断加以使用,不但要在研究个别样品时加以使用,而且要利用它所提供的有意义的排列的可能性。当然收集品在一个方面还具有教育价值――建立教学博物馆就表现了整个这种趋势。一位可敬的俄国科学家有一次对我说:“过去人们为学者设立博物馆,现在却为儿童设立博物馆。”但是从新博物馆的经济而一目了然的陈列中得益的并不仅限于儿童。我们终于明白了,同一物质可能有许多完全不同的排列方式,而且每一种排列方式本身都会揭示出在这样排列之前往往意想不到的某个新事实。所以管理员的任务不仅在于保管搜集品,而且在于利用搜集品。
机修师和仓库保管员 在实验室组织中,还有两种人员的地位总是远低于他们应享有的地位。他们是总机修师和仓库保管员。本书在别的地方也已经指出:迄今,对于实验室的发展十分不幸的一件事是,日常生活中的阶级差别也在实验室里起作用。总机修师和仓库保管员是实验室中无军衔的军官,所以对他们在科学上的贡献既没有充分予以认识,又没有充分加以利用。每一个实验室都十分倚重于机修师。他在实际上往往是受到尊敬和尊重的。可是由于没有地位,他通常不同科研工作者在平等的基础上来往,也不参加他们的讨论。科研工作者似乎并没有感到自己因此而受了多大的损失。事实上,一个有长期工作经验的机修师一般都学到了和一个教授一样多的科学知识。他的知识比大多数科研人员多得多,然而他却无法充分利用自己的知识。事实上,他能够理解某一个科研人员对仪器的需要,往往理解得比那个科研人员所表达的更为清楚,然而主动权却从来不属于他。一个能干的机修师如果参加实验室的日常工作,往往能在仪器问题上提出一些科研人员自己要在很久以后才能想到(如果他能想到的话)的意见。这方面的证据是:人们有时会在实验室里遇到一些受过技工训练或者具有特殊机械才能的科研人员。他们的这种能力往往证明不仅对他们自己而且对所有同事们都有不可估量的价值。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是:首先,我们应向一切机修师和实验室助手提供提高科学知识的充分机会;其中十分感兴趣的人应该以绝对平等的地位参加实验室的一切会议和工作。这一点在较小的程度上也适用于我们最后要谈到的一类人员即仓库保管员。他一般掌管实验室的一切物资供应品。如果保管员能够更加清楚地明了他的材料将作何用途,因而能够提出使用别的材料或增添材料的建议的话,那必然是很有好处的。
实验室委员会 最后,我们谈到实验室中最重要的管理机构,即实验室委员会。许多实验室(其确数无从知道)没有这种委员会。它的存在使实验室的整个工作起了多大变化是不难看出的。如果没有某种形式的委员会――它可能只是一个茶话俱乐部或讨论小组――实验室的工作就往往仅仅成为各个科研工作者的工作的总和。每一个工作者也都可以同主任或者同他的知心朋友商讨自己的问题,不过这从根本上来说只是私人问题;实验室只不过是由一些研究小组组成的综合体而已。有了一个委员会,各人的成果就能有效地统一起来或者扩展开来。每一个工作者都看到自己工作和需要同别人的工作和需要有关。他从别人得到建议和指导;一个工作者可以订出帮助别人的工作计划,整个实验室会充满了工作成果丰硕、干劲更大的气氛。
在目前条件下,在许多实验室中存在着个人受挫伤的强烈情绪。每一个工作者都觉得他没有得到应得的机会。在一个由个人经营的实验室里,这种受挫伤的情绪只是个人的事,并且往往迫使科研工作者放弃斗争而回到碌碌无为的平庸工作中去。但是,假如实验室是一个有力的单位,这种受挫伤的情绪本身就可能变成一种动力。个人受挫伤的情绪有一部分是由于内部组织不善而引起的。这一部分情绪可以由实验室委员会通过比向主任私下反映情况更加公开更加令人满意的方式加以消除。向主任私人反映情况的结果往往仅能减轻一个人的心理负担,而加重另一个人的心理负担。至于个人受挫伤的情绪的其余部分,一旦把事情摊开,就可以看出这并不在于某个个人处事不公平,而是经济和社会原因给整个科学界带来的全面性的负担。这样要么就可以把这种现象当做无可避免的事而加以接受,要么就可以通过共同的行动来同这种现象进行斗争。不过这样这种现象就失去了其特别令人灰心丧气的性质了。这些都是消极的方面。重要的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们应该感到、而且应该有理由感到,自己正在参加一项只要能够同更加广泛的总规划配合一致就可以由他们自己加以指导的合作事业,而且不感到自己是雇员或个人,由一个高级的、看不到的力量格外开恩,允许他们去创造他们个人的珍品。
科研计划 一个实验室委员会如果要起积极作用,它就必须是一个负责任的机构,能够在原则上,即使不是在细节上,决定实验室工作的方针。它的主要行政职权应当是每隔半年或一年讨论一次科研计划。也许可能需要对这个计划的经费问题另外进行讨论,以便考虑应该申请多少经费,以及应如何最妥善地在各科研工作者中间分配所取得的津贴金。它的另一职务可能是讨论本实验室工作和同一领域或有关领域中的其他实验室工作之间的适当关系。在所有这些情况下,实验室委员会都是以立法机构的资格行使职权,工作要交给室主任、行政主管人或实验室代表去具体执行。在其余的时间,委员会没有必要以这样资格召开会议,但是事实上,它会以经常性讨论小组的资格召开会议来讨论有关实验室的科研问题。
组织起来的各种危险性 迄今我仅仅谈到实验室委员会的各种好处,但是它们自然也带来相应的危险性。有些人由于相信应该由科学家来领导的原则,或者由于不相信过于彻底的民主方法、或者由于不相信科学家有能力处理任何事务,在原则上根本反对任何委员会,因而过去和今后都会夸大组织起来的危险性。主要的危险性是一切集体商讨制度所共有的。不同的主张由于个人之间的对立而加剧,以致完全不能采取有效的行动,实际造成的局面比室主任的独断行动所造成的局面更为糟糕。
不能否认,这种情况有时会产生的;不过这也容易补救。
首先,科学家们实际上比任何其他一群人更容易就方针政策达成一致的决定。他们对事实可能有不同意见,对如何解释事实可能有更大的分歧,不过他们都一致认为应该考察现象并查明事实。实际上,他们一般是能够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这种讨论并且达成真正一致的决议的。也许谁也不能从中得到自己所希望的一切,不过其中却充满互让互谅的精神。另外两个危险也可以很容易地加以消除。科学家之间在物质问题上明争暗斗实际上是由于一向僧多粥少而造成的。如果科学经费充沛,就没有哪个科研工作者会介意别人拿到一笔津贴,因为他明白这丝毫不会影响自己得到津贴的可能性。至于科学家之间的争吵以及实验室委员会分裂为两个对立集团的可能性,这种现象的存在本身就证明这个实验室已不是一个统一单位了,应该及时把它分为两个单位,各有各的领导,并且最好分设在两地。这样每一个单位至少在需要进一步分裂之前可以保持内部的和谐。这仅仅有力地证明我们在上文提出的论点:科学研究的存在本身是和它的不断扩展的可能性联系在一起的。
即使假定设立实验室委员会是可取的,必然还有人反对让这些委员会具有权威的职能而不单是具有谘询的职能。这样就再度提出了民主管理科学还是独断专行地管理科学的整个问题。我们在这里主张:科学工作的许多内部效率低下和外部作用微小现象正是由于实行独断专行的原则的原故。这在事实上就是把科学工作的整个控制权交给一些不论过去资历如何现在已经不再接触科学的最有活力的部份的人物。只有一个民主组织才能保证科学事业具有充分活力,而且民主必须从最基层做起,也就是从进行科学的根本工作的实验室做起。也许一点也不错,在目前的挑选和训练科学家的条件下,许多科研工作者可能不宜于、或者甚至不希望实行科学工作的内部民主;然而这却不是反对民主的理由,而是反对现行教育和人才选拔制度的理由。要是认为这种说法有道理的话,那末我们就可能永远无法期望情况改善了,因为事情十分显然,除非我们实行民主,我们就永远无法建立起一个更好的挑选和训练制度。所有这样的议论同现在盛行的关于不能让附属国人民自治的议论比起来,的确都毫无愧色,不过对于科学家说来,拒绝实行自治就更其可笑而且是自己同自己过不去了。首先,他们不会比一般英国公民更不适宜于自治,更不用说印度公民了,其次,对于象科学事业这样一个脆弱和成长中的组织来说,老人统治的限制作用所造成的损害比任何形式的文官管理所造成的损害都大得多。
为成长预作安排 科学任务的性质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不应把某一特定领域中的实验室看作是永久性的机构;这个领域可能探索完了,可能研究出那个实验室所无法适应的新方法,或者研究课题本身可能失去它在科学史中原来占有的重要地位。同时人们还在不断发展新课题,新领域和新方法,需要新的机构去应付。这样实验室就仿佛是一支永远不停顿的科学大军的一个多少带有临时性的营帐。任何科学组织都必须极为注意提防的弊病之一就是实验室和研究所的老化。为了应付这一点,必须为科学机构的成长和发展以及其结束作出某种具体安排。
科学作为一个制度还不成熟;如果它不能够成长,它就要衰落。不过成长的方式本身却是相当重要的。单纯增加一个研究所的人员和设备,超出一定限度,就可能成为绊脚石而不是助力。在一项历史悠长的科研事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新思想可能受到传统的思想方式和实验方式的阻碍。在科学中,象在一切其他领域中一样,传统的思想方式总是和一切长期存在的机构一起伴生。往往有必要彻底另起炉灶。研究一下科学史就可以看出,这种方法是多么有成果。李比希设在吉森的大型实验室本身就是杜马的巴黎化学实验室的分支,后来就大大胜过了后者。一个附带得到的好处是:建立新的实验室是避免个人之间的对立和嫉妒的最方便的办法之一。这种倾轧往往破坏整个科学研究的进展,不但使当事人,而且使所有的人都感到实验室工作令人受不了。
科研工作中的主动性 谁也没有制订出过科学工作进一步分化的总原则。也许这件事过份取决于某些科学上的考虑或人事上的考虑了。在理想的条件下,也许最好让个人主动去决定,即让科学家享有探矿者仍然享有的那种自由,自己划定探索范围。任何人只要对包括设立实验室在内的工作规划有了一个够清楚的设想、只要找得到适当而且愿意襄助的助手,就应该让他们并且鼓励他们去设立那个实验室。那个实验室和其他实验室的关系将是一个在行政管理或科研方面互相合作的问题,不过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设立组织帮助科学工作自发成长,而不是把它纳入一个固定的模式之内,以致破坏这种科学工作。不过,在某些情况下,假如科学工作的任何部份看来由于其他领域的疏忽或发展而遭到忽视,可能也有必要自上而下采取主动,积极鼓励人们开展这种科研工作,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才可能找到从事这种工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