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社会功能》第36/38页
经济危机 人们开始明白了,现代工业化的进度很快,足以使我们有理由把目前时代看作是第二次工业革命,而且在这次工业革命中,科学所起的作用比它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所起的作用大得多,也更带有自觉性。现在应用科学的可能性变得更加可以直接看到了。而且至少对科学家说来,目前在技术上显然有可能使世界变得丰衣足食并使人们清闲地过日子,而且这件事并不是只有在不确定的将来才能实现。首先,美国的例子,使人们认识到技术改革是多么重要性。在美国,这一种认识虽然很简略,但却最典型地体现在专家治国论中。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实际上,直到经济萧条时期,经济倒退和技术进展的鲜明对照才使人痛感到这种潜在可能性的真正意义。直到H.G.韦尔斯为止的老一辈科学预言家本来都把经济进展和技术进步并行不悖视为理所当然。
现在看来剧烈的经济波动可能大大影响技术进展对人类的价值,因为经济波动不但会使这种进展停止下来,而且甚至可能会使技术成果用于有害于社会的目的,特别是表现在大量失业和战争上。显然,单是在发明上取得进步是不够的,还要对经济制度采取措施。
五年计划 正当人们提出这些问题的时候,答案却正在苏联摊出来。苏联提出的极其全面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吸引了不少对于其他国家经济发展中的混乱竞争感到失望的人们。不过使得比较讲求实际的人开始心服口服的,却是这个五年计划在世界经济严重萧条之际所取得的实际成功。俄国计划要应付的并且成功地克服了的阻力显然主要由于缺乏物资和有训练的人员而引起的技术困难,而不是其他国家的那种经济困难。计划生产的观念立刻开始产生吸引力。于是在萧条时期的有希望但却短命的运动行列中,除了专家治国论者之外,还有了计划经济的鼓吹者。他们想仿效苏联的成功经验,但却不打算正视苏联为了获得成功所实施的经济变革的意义。不过苏联的成功对科学家尤其有吸引力,因为它提出了一个克服目前科学应用过程中难以置信的混乱状态的方向。
马克思主义和科学史 苏联的影响也在其他方面产生了作用。苏联的科学组织形式以及它用以发展科学和科学教育的相对巨大的经费向全世界显示了:终于有了这样一个科学可以发挥应有的功能的国度了,甚至深深了解苏联科学的实际缺点和落后的人也承认了这一事实。同时在其他国家中,亟欲获悉情况的人,希望对促使科学得到这样合理的利用的思想多所了解,他们第一次真正地发现了在西欧存在了半个世纪却无人加以赏识的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基础。
在英国,对辩证唯物主义的兴趣真正开始于1931年举行的国际科学史大会。强大的俄国代表团参加了大会。他们说明:把马克思主义应用于科学,可以而且正在为理解科学史、科学的社会功能和作用提供多么丰富的新概念和新观点。约在此同时,在美国和法国以及许多其他国家、尤其是在日本,再度产生了类似的兴趣。
法西斯主义的产生 第三个因素、法西斯主义的兴起在某些方面也是打开科学家眼界的最有决定性的因素。在法西斯主义出现之前,或者更严格地说,在它出现于科学思想中心德国之前,人们都认为科学的社会功能是理想而不是必要的东西。不少科学家认为,如果科学能用于为人类造福而且能适当地组织起来并得到经费,那就好了,不过大多数人却怀疑为了这个可取的目标究竟是否值得花那么大的力气,还是维持现状,并尽量利用现状为好;即使科学没有受到很好的对待,毕竟还没有谁去干涉它。希特勒的出现使这一切都变了。驱逐犹太科学家和自由主义科学家的事件使其他国家的最得意和处境好的科学家也突然想起,自己再也不能相信个人可以幸免于难了,而且在纳粹对国家的改造显然意味着要把科学改造为某种面目全非的东西的时候,科学本身也正处于危险之中。纳粹把生物学和社会学大加歪曲以适应作为该党宣传根据的种族理论。他们粗暴地控制着其他科学以利于备战和战争经济。
科学家的反应 英国科学家对法西斯主义的反应很不一致,殊出意料之外,只有极少数人赞成纳粹的理论。他们对种族问题和战争具有生物学上的淘汰作用一点本来就持有十分明确的观点。另外一些人,虽然一方面谴责纳粹破坏科学、特别是谴责它的反犹政策,另一面却认为他们的反应仅仅应该限于对受害者进行帮助。他们不但没有认识到这种形势需要科学家采取积极行动来反对法西斯主义,反而认为德国的教训是:科学家应该比以前更少过问政治和社会问题。他们认为:科学家是否能免受政治迫害取决于他们在政治上是否能保持中立。A.V.希尔教授在一封致《自然》杂志的信中说:
“如果科学家们要文明社会给予豁免和宽容的特权,他们就必须遵守规则。罗伯特・胡克二百七十年前就把这些规则加以概括,没有谁比他说得更好了。韦尔德从大英博物馆的胡克遗稿中记下了一段日期为1663年的文字。这段文字也许是在皇家学会第二次章程通过后起草的。开头是这样说的:‘皇家学会的任务和目的是――通过实验增进关于一切自然事物的知识并改进一切有用的技艺、制造方法、机械操作、发动机和发明――(不涉及神学、形而上学、伦理学、政治学、语法、修词学或者逻辑学),’它接着又说:‘一切为了替上帝增光、为国王添荣誉……,为他的王国带来好处,并为人类普遍造福。’不过问伦理或政治:我认为这是文明国家让科学研究享受豁免和宽容的正常条件。我说这些话并无鄙视伦理和政治之意――我感到,某些高人一等者谈到伦理和政治这类社会存在所必不可少的事物时流露出来的那种鄙夷的态度,的确是幼稚和愚蠢得令人不能容忍。人类的伦理教师和政治管理人需要最聪明和品格最优秀的人而不是最低劣的人去充当;不过科学却应该保持超然不倚不偏的态度。这并不是由于任何自高自大感、并不是由于对大众福利漠不关心,而是以此作为一个达到学术上彻底忠实的条件。日常生活所必需的感情,在作出科学判断时是完全用不着的。如果科学失去了它的学术上的忠实性和它脱离于政治而独立的性质,如果――在共产主义或者法西斯主义支配之下――它同感情、宣传、广告、某些社会或经济理论联系起来,它便会完全不再具有它的普遍吸引力,它的政治豁免权也就丧失了。如果科学要继续进步,它就必须坚持保持它传统的独立地位、它就必须拒绝介入或者受制于神学、伦理学、政治学或者修词学。”――《自然》杂志第132页〔1933年〕。
在一些极端的情况下,这种想法使人更加明确地脱离了一切社会政治活动。当人家要一位世界闻名的科学家联名提出某项政治性抗议时,他回答说,“我对政治完全不懂,也不想懂得政治,因为如果我置身局外,我想他们就不能对我怎么样了。”可是对于其他的人,包括许多最活跃的和年轻的科学家们说来,效果就大不相同了。他们对政治问题比较感兴趣,并且坚决主张:科学家对法西斯主义,必须采取要末赞成要末反对的立场。布莱克特教授在他后来重新发表在《科学遭受的摧残》一书中的一篇广播稿中说:
“除非社会能利用科学,它就一定会变得反对科学。这就意味着不再希望取得本来有可能取得的进步。资本主义正朝着这条路走下去,而这条路则通向法西斯主义。
另一条路是大规模的彻底的社会主义规划:这就是制订尽量增产的规划,而不是制订限制产量的规划。我认为可走的路就是这两条。现在有人告诉你――在以后几年中人家还会对你重复一千遍――还有第三条道路,既非社会主义又非资本主义,而是一种能使一切人公平地得到好处的叫做计划经济的东西。例如有人会告诉你,失业保险和房屋政策应该脱离政治,并且要客观地、科学地加以处理。仿佛这些问题并不是政治的内容!如果要作出牺牲,就得‘平等分摊牺牲’。有人会乞灵于充满激情的民族主义并强调为国家服务和服从国家纪律来遮盖贫富之间不同的利害关系。所有这些倾向,在我国是够明显的,虽然我们还得到意大利和德国去寻找这些倾向的充分表现。所以我认为,法西斯主义并不是意大利人的或者德国人的气质所特有的东西,甚至也不是两种鲜明的性格的特殊创造物;但是我的确认为,它是一种通过限制生产、通过经济民族主义,通过降低工人阶级生活标准来应付资本主义世界性危机的政策的必然结果。我国似乎也正在用同一方法来应付世界性危机。这个办法能成功吗?我可不相信。我认为这种倒退并不能提供任何解决办法。例如,试想一想,为了小业主的利益,把大企业分为若干小企业,用手工来取代机器,会发生什么情况呢?在过去促使人们合并和采用机器的一切资本主义内在经济力量会发生作用使原状恢复。资本主义回到原来的状况中去,是拯救不了自己的。
事实上,我认为德国和意大利的工业界领袖也不会相信资本主义能够用这种办法拯救自己。他们可能纵容或者甚至鼓励一个反对机器、赞成小作坊、反对工厂的群众运动。因为他们极其需要中产阶级在政治上支持他们,因而不得不为取得这种支持付出代价。但是大企业十分明白机器对自己是十分必要的。反对机器的议论将比实际反对机器的行为多得多。不论人们采取什么具体措施来反对科学和机器,所产生的气氛肯定不仅对科学极其有害,而且对一切从事客观的学术活动的尝试也是极其有害的。中产阶级对法西斯主义所抱的希望肯定要破灭。他们有朝一日会发现自己上了当。他们认为自己得到的是某种新东西,既不是资本主义,又不是社会主义,可是实际上他们得到的是资本主义。因为在今天的两个法西斯主义国家中,法西斯主义肯定也就是资本主义。当我第一次写这句话的时候,公开的法西斯主义国家只有两个。现在我已数不清了。在法西斯主义施放的帮助小业主的烟幕下,小业主却明显地、特别迅速地消灭了。这是很希奇的但也是意义深长的。在法西斯国家,一如在其他地方,这种现象是资本主义的内在力量造成的。意大利1932年的巨大破产统计数字并不能说明法西斯主义真的能够拯救小企业。……我相信只有两条路可走,我们目前似乎正开始走的路是通向法西斯主义的路:随之而来的是限制生产、降低工人阶级生活水平以及放弃在科学上谋求进步。我相信唯一的另一条道路是彻底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将需要一切能够得到的科学知识,以便生产出尽可能多的财富。科学家们也许不久就得决定自己要站在哪一方。”(第13944页)
这种态度不仅限于口头,著名美国科学家罗伯特・梅里曼已经在西班牙为保卫民主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一切国家的科学家们和医务人员们也正在其专业范围内尽力帮助西班牙。
备战 最后一个因素是日益加紧的备战活动,使科学家们日益认识到需要有一个社会目标。1932年科学研究的极其萧条的状态和它目前的相对繁荣的局面之间的差异不能不显示出,这种繁荣局面同加速备战有关。科学家们愈来愈直接间接地参与了这种备战活动,有的为钢铁及化学工业等主要与生产军火有关的工业出力,有的在政府国防部门工作。吸收科学家参加正在英国加速进行的防空工作,就是这方面的显著的例子。尤其是正在吸收化学家和医师在地方防务计划中担负重要职务。随着在大学里建立技术军官后备队,征召科学人员的第一阶段已经到来了。
科学家再也不能置身局外了;他得作出决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参加这种计划,如果参加的话应按照什么条件参加?在这里,许多人又是倾向于走阻力最小的路线,接受政府公告并且自愿提供帮助。不过有少数态度坚决的人已经采取了彻底的和平主义的态度,拒绝参予备战。他们的人数要比上一次大战中多得多。其余的人还没有拿定主意,但倾向于对政治和自己政府的技术准备工作的性质持批判态度。认为战争肯定是对科学的滥用的感觉无疑很强烈而且日益增长;不过对于怎样防止战争以及科学家在这一任务中应当起什么作用,大家意见纷纷莫衷一是。在这一点,国际和平运动科学委员会的活动说明科学家们都愿意以自己的身份同更广泛的群众和平运动联系在一起。
社会觉悟这些影响的总的效果是使一切科学家在某种程度上认识到、并使他们之中不少人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工作和生计同政治和经济因素之间的关系。他们迄今认为这些因素是完全与科学无关的。许多而且人数愈来愈多的科学家们认识到,科学工作并不终止于实验室;科学家应该首先关注自己和同僚的工作条件并且最终还要关心使科学可以继续存在下去的社会状态。认为任何科学家在目前只要能进行工作就可以完全心满意足了,那仅是一种极其眼光短浅的看法。即使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工作发展下去并用于有益的目的,他至少也应该明白,依照科学传统把工作继续下去或者传下去的可能性有赖于科学传统的继续存在,因而也就是有赖于社会的发展而不是有赖于法西斯主义或是战争所造成的社会倒退。有些人可能感到,在目前,保存社会的需要甚至超过科学新发现的需要。不过,大多数人则认为,只要实验室还没有被炸毁或者被关闭,只要工作人员还没有被征召入伍或者被投入狱,科学工作就一直是、而且必须是他们所关心的主要事情。可是,这并不等于说,对更重大的社会问题作出贡献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由科学家来统治? 在科学发展问题及科学同社会的关系问题上,进步力量和反动力量之间争论的问题仅是我们时代的主要社会斗争问题的一个组成部分,不过由于这个问题的解决有赖于科学家,这就需要他们发挥比到现在为止都大得多、而且性质也大不相同的作用。从柏拉图直到H.G.韦尔斯为止,人们所提出的最常见和最娓娓动听的解决办法都是一种理想的办法,即把管理国家大事的权力一般来说置于哲学家或者科学家手中。不幸这个主张有两个严重缺陷:第一,没有谁能想出把权力转到他们手中的办法;第二,大多数现有科学家显然完全不宜于行使这种权力。由于民主国家不愿意挑选至少在本人看来极其适于担任社会管理工作的人,提出这类方案的人大多数都转而鼓吹极权主义的、在现代语言中也就是法西斯主义的解决办法。可是,在法西斯国家里,科学家却恰恰只不过是被当作备战和宣传工具加以利用而已。虽然我们可以把科学家掌权的前景看作是一种幻想而置诸不理,科学家在形成和发展今后的社会组织中,肯定将起很大的而且关系重大的作用。
科学家的组织
头一个和最急迫的问题是找到一种办法,使科学家能马上采取行动,作出最有效的贡献,来保障科学不受威胁着科学的力量的损害。作为一个个人,他的作用无殊于任何一个其他公民;科学家只有联合起来,才能使人感觉到科学对社会的重要性。不过单单联合还是不够的。科学在技术上的重要性虽然极大,并不足以使哪怕是联合起来的科学家们拥有巨大的政治影响,只要他们是孤立无援的。科学家们要想拥有巨大政治影响,就只有通过自己的组织,同抱有促进社会进步的同一目标的其他集团联合起来。
在科学家中间发展协会有悠久的历史。在不同时期中,这些协会具有不同的性质。早期的协会,诸如十七世纪的皇家学会以及十八世纪后期的月社,有双重宗旨:把先前分散孤立的科学家集合起来以便在科学研究中相互帮助;并且使不论是政治或者商业势力都感到科学的实际重要性。此后,这些职能被分割开来了。第一个职能仍然是无数学会的raisond’être(存在的理由),第二个职能则变成了英国或者美国促进科学协会之类的半群众团体的职能了。在这些组织之外还有化学和物理协会之类具有专业性质的第三种类型的协会。
这种协会类似已经在律师及医师之中设立的组织。
对于社会责任的认识 直到最近为止,这些组织没有一个关心科学的社会影响。不过在过去几年中,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英国促进科学协会布莱克普尔会议已经在1936年把“科学和社会福利”当作它的课题。里奇・考尔德先生已经提出了一个建议,主张建立一个世界性科学家联盟来保卫和平及学术自由、并最有效地把科学用于为人类造福。这个建议并没有立刻得到响应,不过它在第二年却在美国得到了重要的支持。美国促进科学协会委员会在1937年的会议中通过了如下的决议:
“鉴于科学和科学的应用不仅在改变着人类的物质和精神环境,而且在大大增加他们之间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关系的复杂性;而且鉴于科学是完全不受国境线、种族和宗教信仰的限制的,而且只有在有和平和学术自由的地方才能够长期繁荣起来:所以现在本委员会于1937年12月31日决定:美国促进科学协会应把研究科学对社会的深刻影响当作它的一个目标:而且该协会应邀请它的原型英国促进科学协会以及全世界抱有类似目标的一切其他科学组织,不仅在促进科学事业的利益方面,而且在促进各国之间的和平和学术自由方面进行合作,以使科学能继续发展而且能向人类普遍提供更丰硕的好处。”
在另一地方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在阿姆斯特丹科学院的倡议下,科学联合会国际委员会在1937年举行的会议中决定成立关于科学及其与社会的关系的国际委员会(C.S.S.R.)。
它本质上是皇家学会和其他科学研究院主持下的调查事实真相的机构。人们感到,如果不能在科学家中间引起更大的兴趣,这项工作将进展不快,因而人们又在《自然》杂志上提出建立研究科学与社会的关系的学会。这个建议受到了许多有代表性的英国科学家的支持。结果并没有成立一个独立组织,而是在英国促进科学协会中设立了专门研究科学与社会和国际的关系的部门。这个部门于1938年在剑桥大会中明确地设立起来了。
科学工作者的协会 不过所有这些团体的活动都限于研究和讨论。它们代表了科学家之间最大限度的协议,但根本不是宣传或者执行机构。我们需要有一个由觉悟更高的科学家组成的机构。它的主要职能将不是帮助科学研究,或者为科学家争取权利和地位,而是帮助科学家更清楚地认识自己工作的社会意义并且认识为了使科学永远是改造文明的主要动力有必要对其组织和地位进行改革。这类组织已经在若干国家中成立了;在英国有科学工作者协会,在法国有高等教育协会,在美国有了新近成立的美国科学工作者协会(见附录Ⅴ)。
在大战结束时人们由于认识到科学的重要性而设立了科学和工业研究部。英国科学工作者协会,当时名叫科学工作者全国联合会,也是基于同一的认识而设立的。不过在这里是科学家们自己,而不是政府,认为应该去做一些事情。在开头,全国联合会的目标是带有明确的工业和政治目标的。它最早发表的公告中有一项公告说:
“科学工作者全国联合会标志着我国自由职业者组织历史上的新纪元。迄今自由职业者为了联合起来以促进自己的利益而成立的团体要末是没有合法地位、要末是特许设立的协会或者有限公司;不过,最近一些事态已经证明这些类型的组织是不顶用的。
联合会的目标是双重性的;这些目标涉及科学在国家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和科学工作者的就业条件。在本联合会看来,实现第二组目标是实现第一组目标的必要条件。英国科学过去的毛病不在于其质量而在于其数量;不在于它在纯学术领域的地位,而在于它在政界和工业界的地位。只有把多得多的国内最有才能的人员吸引到科学研究中来,并且为科学工作者取得同科学对国家的重要性相称的社会地位,才能补救科学的缺陷。有些人――至今仍然有这样的人――认为科学研究本身就是科学研究的报酬;如果大大改善科学工作者的收入和前途,那就会贬低科学研究的身份。他们忘记了三件事:第一,很少人能毫无家庭拖累,可以接受待遇很差的工作而不致使别人受苦;第二,境况不是那么好的人,会采取极其自私的办法,牺牲家人的物质享受以满足个人志趣;第三,对科学进展和科学在工业的应用极为重要的许多奠基工作就性质而言并不能激起艺术家那样的热烈献身精神。从事这样工作的人虽然对自己的职业感到兴趣,但关心其物质报酬不下于律师、医生和工业家。……所以,假如工业中的自由职业者希望在保障自己的利益的工作中也有份儿,他们就有必要尽快组织工会。
上述的话主要涉及科学工作的工业方面以及在发展工业的问题上充分考虑科学家意见的必要性。这对于国家和科学家都是同等必要的。不过联合会的发起人至少也同样重视更具学术性的方面,因为工业成就和纯科学的进展都同样地有赖于此。我国统治阶级终于明白了这一事实,于是人们就成立了科学和工业研究部以增加纯粹科学和应用科学的科研成果,并使科学和工业协调起来,以便尽早利用有经济价值的新发现。”――《章程草案前言》,1919.
大战后的建设热潮为时短暂;到1926年,在英国出现了一个普遍的令人不舒服的冷漠情绪。后来人们把这期间看作是萧条前的繁荣时期。科学工作者全国联合会在总罢工后惊慌失措地改名为科学工作者协会。它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失去了许多会员,但却没有吸引住据说对原来名称感到害怕的人们。它一时处境十分困难,接着在1931年以后,类似的外来原因――首先是萧条的影响,然后是接踵而来的、我们目前所处的不安全处境和重振军备的影响――迫使科学家更多地注意自己工作范围以外的问题。这反映在该协会恢复活动上面、特别是在较年轻的科学家们和理科学生们中间恢复活动。
新的方针虽然同原来的方针类似,在许多方面实际上与原来的方针并不相同;因为后来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也否定了不少东西。
现在人们认识到协会的基础有两点:第一整个科学界和个人都关心保障并改善其会员就业条件,并且关心确立同医师或者律师的地位有几分相似的“科学工作者”的地位;另外,大家还关注科学在社会中的整个地位。这两方面是密切关连的,因为只有当科学在社会结构中起适当作用而且被允许发挥它的潜在可能性时,科学工作者个人的条件才能大大改善。上述两个方面的例证是,一方面协会努力改善青年科研人员的工作条件,另一方面,协会在国会科学委员会的配合下努力争取在全国范围给予科学充足的基金。⒇不论它是否达到上述任一目标,无可置疑的是:一个建立科学家职业性组织的有力运动正在到来。这个运动在英国和全世界都抱有较广泛的社会目标。这一运动不但表现在成立一些同协会相似的团体上,而且表现在某些纯学术性质的学会恢复活动上,表现在科学刊物对社会问题的普遍关注上。
科学和政治迄今我们所谈的活动只是科学结构本身内部的活动,不过它显然不能一直局限在这一范围内。就科学家个人或团体力图影响社会而言,他是在进行政治活动。虽然在一定程度以内,人们可以进行这种活动,而不一定意识到它的性质,不过我们现在已经达到一个情况不再是这样的阶段了。除非科学家既意识到科学内部的结构,又意识到它和社会的关系,他为改善科学的地位并使它为人类造福的努力大部分肯定是要失败的。在另一方面无论是政治家们或是他们背后的势力本身都无法充分理解或者明白如何去发挥科学的潜力,必须由某些对科学和政治都具有充沛知识、能把两者结合起来的科学家来协助他们。
必须承认,由科学家们采取直接政治行动虽然是必要的,却有其严重危险性。直到目前,从经济和政治统治者的观点看来,科学家一直是、而且一直被认为是保持中立的。人们认为,只要工资收入源源而来,使他们能继续工作,他们就不会关心自己工作的结果如何。他们甚至还得到一点不那么发达的社会给予疯子的那种宽容,要摆脱这种中立的态度转到负责任的立场上去,难免就会危及这些好处。谁要是稍微尝试这样做一下,就总是有人给他们扣上有倾向性的帽子,因而科学无论如何不得具有倾向性的传统已经形成了。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那样,其结果是使某些凡有研究成果必然带有倾向性的学科出不了成果,并且使其他学科脱离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