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第29/119页


  张远先生还在王府里等着呢。
  今日王爷……不,皇上搞的这一出,就连他和张远都蒙在鼓中,只知道他下令把一名宫女的尸体和先帝葬在一处,却不知他想立福娃为太子。
  立储的话一出口,别说那堆瞠目结舌的大臣,连他都呆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凌昭难掩疲倦的声音:“衍之。”
  嗓音略微沙哑,显然已经倦怠至极。
  秦衍之忙转身过去:“皇上。”他叹了口气,挥手叫随侍在侧的太监走开,低声道:“今日劳神耗力,何必再来长华宫绕这一趟路,来日方长,以后还怕没有见面的时候么?”
  凌昭不置可否,神色很淡:“明天早上传太医过来,为江氏诊治。”
  秦衍之怔了怔,心里又叹了一声,口中应道:“是。”
  凌昭望了一眼夜色中的长华宫,向来杀伐果决的脸上,现出难得的柔和情意:“来日方长……衍之,朕等这一天,等的太长了。”
  秦衍之突然有点担忧――听他这话说的,该不会想今晚就留宿?
  想想也不太可能,皇上就算是铁打的身子,经过今天这一遭也该累坏了,何况江姑娘身体还没养好,不至于那么急不可耐吧。
  果然,凌昭没有进去的意思,旋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沉声道:“长华宫两个下人的底细,你派人查一查。”
  秦衍之心头一凛:“是。”
  *
  摄政王府。
  秦衍之路上还在琢磨,到底怎么和张先生开这个口,皇上一意孤行,立先帝独子为太子,等同于养虎为患,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张先生定是第一个竭力反对的。
  不成想,刚下马,抬头就看见张远站在王府门口,旁边还有两人,正是大学士文和翰以及他的儿子,文有孝。
  他们的轿子就在旁边,看来也是顺道路过。
  三人互相见过礼,文和翰捋了捋胡子,笑道:“久闻张先生乃燕王帐下第一谋士,今夜路经王府,见到您在这里,老夫冒昧前来拜访,打扰了。”
  张远笑的比他还人畜无害:“文大人这么说,草民不胜惶恐。”
  文和翰眯起眼睛,越发好声气:“怎会呢?今天皇上和太子叔侄情深,朝野上下无不动容,背后……想必是张先生出谋划策,替皇上想的这一条妙计。”
  张远大笑:“文大人真的高估草民了,这事草民也是才听说,之前可是一无所知。”
  文和翰走近一步,声音放低:“张先生太谦虚了,不过,无论如何……”他眼里划过一丝冷光,望着皇城禁宫的方向,慢声道:“皇上今天说的话,天地日月为证,上有大夏皇室列祖列宗,下有朝堂文武百官,可全都听见了――他日如有违背良心的作法,未免说不过去。”
  张远一派云淡风轻:“草民并不在场,不知皇上说了什么,但君无戏言,文大人大可安心。”
  文和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又闲谈两句,他带着儿子告辞回家,路上,文有孝怀疑的问:“父亲,您当真觉得,皇上会如他所言,倾尽全力教导太子,助太子成才?”
  文和翰毕竟年岁大了,折腾一整天,靠在轿子里,难免力不从心:“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他皱紧眉,喃喃自语:“我从前只将他看作一介有勇无谋的武夫,不成想他竟有如此气度,却是我小看他了,难怪先帝会留下那等密诏。”
  文有孝问道:“父亲说的可是皇上?”
  文和翰双手伸进长袖中,郑重点了下头:“以立太子的方式笼络人心,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可见此人心机深沉,且擅于伪装自己,隐藏本性,实乃深不可测。”
  他转向儿子,叮嘱他:“以后你行事,需得小心为上。”
  文有孝忙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另一边,秦衍之陪张远回到他房里,让人上了热茶,关上门出去,这才心事重重地开口:“张先生――”
  他看向张远,对方笑的春风满面,甚至带着一点得意,他怔了一怔,奇怪道:“张先生不生气么?”
  张远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为何会生气?”
  秦衍之迟疑:“皇上未曾和您商量,一意孤行,登基后,首先宣布立先帝之子为太子――”
  张远打断他的话:“秦大人,你误会皇上了,这一步棋妙极了,可谓是出其不意的高招,在下心服口服。”
  秦衍之:“……?”
  张远耐心的解释:“皇上大权在握,如今的太子不过是个五岁的黄口小儿,往后还不是任由咱们捏扁搓圆?”
  他端起茶盏,从容道:“一来可以纵容他,让他只知玩乐、荒废学业,久而久之,不用咱们开口,朝中大臣就会知道他不是君王之才。二来可以培养他的性子,骄横莽撞的草包公子也好,纵情声色的放浪公子也好,全看怎么教他。再不济……”低头抿一口茶,他冷笑了下:“先帝是个短命的药罐子,谁又能肯定他儿子不是呢?”
  秦衍之欲言又止。
  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秦大人真的多虑了,皇上这一举动,不仅堵住了心怀不忿的朝臣的口,又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退路。等日后选秀充盈后宫,皇上多生几个龙子,这太子可就毫无利用价值了,迟早沦为弃子。”
  他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满面喜色,叹道:“高,实在是高明!皇上高瞻远瞩,在下自愧不如!”
  秦衍之沉默地看着他,见他那么高兴又欣慰的样子,一句‘不,皇上可能是被江姑娘逼急了,只想先安抚她罢了’卡在喉咙里,到底没忍心说出口。
  等到他和张远道别,回到自己房里,一名小厮才凑上前,接过他的披风挂起来:“秦大人回来了。”
  秦衍之漫不经心问:“府里没什么事吧?”
  小厮赔笑道:“没有,能有什么事情呢?有个泼妇披头散发的上门闹事,吵着要见您和王……您和皇上,被我们给打发走了。”他摇摇头,显得很是轻蔑:“也不照照镜子,大人和皇上也是她能随便见的吗?没有打死她算好的。”
  秦衍之心思都放在别的上面,没听进去多少,早早洗漱睡下了。
  *
  帝都一间客栈内。
  卫九用干净的毛巾浸了热水,温柔地擦拭妻子喜冬的胳膊,只见一条白玉似的藕臂青一块紫一块的,瞧着极为可怕。
  他抬头,柔声问:“疼么?”
  喜冬头发散在背后,一双杏眼哭的又红又肿,此刻早已流不出眼泪,只是空洞地望着他,不言不语。
  卫九叹了口气,握住妻子冰凉的小手:“冬儿,你和我说说话,别吓我。”
  这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他的妻子喜冬本是江皇后的贴身侍女,自小被混账爹卖给了别人,日日遭受惨无人道的欺凌,幸好得到年幼的江晚晴出手相救,才保住一条命。
  从那以后,喜冬就跟在江皇后身边,从尚书府到东宫再到长华宫,一路相随。
  他原本是宫里的小小御医,官职低微,和喜冬不知怎的就看对了眼,情愫暗生。
  先帝在世的最后一年,长华宫沦为冷宫之前,江皇后以喜冬年岁到了为由,不顾喜冬的苦苦哀求,将她许配给他,还给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丰厚嫁妆,叫他辞了官,带着喜冬回老家去。
  这一去,帝都物是人非。
  江皇后困于长华宫不得出,喜冬在乡下早晚惦记着,没一天过的安生。
  后来,先帝驾崩,燕王受封摄政王,把持朝政,喜冬总算眉眼间不见了忧愁,本以为凭燕王和江皇后的情分,定会善待她,谁料迟迟没有消息。
  喜冬终于忍不住,决定收拾行李回京。
  起初,卫九过惯了乡下日子,有些不乐意:“你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能不能见到皇后娘娘都不好说。”
  喜冬担忧道:“王爷一直没放姑娘出来,定是因为姑娘不肯先低头――姑娘一向心高气傲,但是王爷不能没良心呐!”说到这里,有些哽咽:“若不是因为王爷,姑娘怎会和先帝交恶?我一定要去见他,亲口告诉他,这些年他在外面打仗,我们娘娘天天为他牵肠挂肚,为此一度使先帝失望,这可全是因为姑娘对他情深不悔!他不能没有良心,当上了摄政王,就把姑娘晾在一边不闻不问了。”
  卫九递上帕子给她擦泪,心里不觉吃味,嘀咕:“天天姑娘长姑娘短的,你心里就没我这个丈夫。”
  喜冬冷眼瞪他:“我这条命是姑娘救的,没她就没我的今天,你也不会有我这个媳妇儿。还有,你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就没攒下几个铜钱,老家这里的房子、你开医馆的银两,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姑娘给我的!”
  卫九服软:“娘子,我就是随口说一句,我知道在你心里,永远江皇后排第一,为夫第二。”
  喜冬突然道:“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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