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暖宠记》第10/105页


  对于轩儿,齐晔心里很愧疚也很无措,他们是父子,但他们真真正正相处的时间,想起来几乎没有,他新婚一月就奔赴战场,之后还在战场上拼杀时听说自己有了孩子,他其实不太知道要怎么面对轩儿,尤其是如今穿过生死截杀回来的轩儿。
  在别人眼里面对麾下将士、朝堂百官甚至沙场宿敌时都能镇定从容、游刃有余的齐王殿下,在欣喜庆幸轩儿的失而复得时,罕见的竟然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身受重伤的小姑娘吃起了飞醋,你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怎么比我这个亲生父亲还要受轩儿喜欢,心情真是很微妙啊。
  秦太医为陌琪把好脉后嘱咐南嬷嬷好生的将她伤口清理干净重新敷药包扎好,自己则到偏厅找避嫌的齐晔及轩儿回话,秦太医双手作辑,躬身行礼严谨道:“王爷、世子爷,陌琪姑娘是因着身受重伤体力不支再加上伤口撕裂才昏厥过去的,不过她如今清醒过来也没有发热就说明伤势在好转,不用担心她会有生命危险。”
  轩儿紧蹙着眉,咬了咬下嘴唇,沉声问道:“我姑姑双脚曾于初春时浸泡过深山里的山涧水近半日,染上了寒疾,当时山下村里的大夫说,怕是一辈子都要受折磨好不了了,秦老可有何说法?”
  齐晔侧头看了眼轩儿,看向秦太医微点了点头,秦太医沉吟道:“陌琪姑娘身上的寒疾,需得等伤口痊愈能下水后,给她泡驱寒温补的药浴,除了药浴方子,老夫也会开好平日里的药膳及温补暖身的食谱。陌琪姑娘日后不可多食寒凉的食物蔬果等,更要少沾冷水凉性之物,待好生调养两三年,就可缓解许多。只是到底是春天深山里的山涧水过于冰寒,还是伤到了些根本,即便调养的再好,到日后雨雪换季、天气寒凉时陌琪姑娘还是要吃些苦头,恐怕是双脚会有些酸麻疼痛,若好生保暖就能舒缓许多,倒不会影响日常起居。”
  轩儿脸色缓和了许多,当初那个乡间大夫可是说姑姑这样若没能好好调养,不仅要日日受寒疾的折磨,老了后怕是连路都走不了,如今能这样,轩儿心里倒是放心了很多。
  看着皱着眉头沉思的轩儿,齐晔轻轻拍了拍轩儿的肩膀,安抚道:“我已安排妥当,定会将你姑姑身体调养好的,你身子刚好,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回头才有精神来看姑姑。”轩儿顿了顿,飞快的看了齐王一眼方舒展了眉头,对齐王躬身行礼道:“轩儿多谢父王,父王安心,轩儿身体已大好了,孩儿这就回房,孩儿告退。”
  齐晔看着轩儿欲言又止的模样,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亲儿子倒是向着外人都不信任自己了,难不成他还能不救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吗。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了想,蹲下身试着伸出手将轩儿轻轻地搂进怀里,感觉到轩儿明显的僵硬,他也有些尴尬,都说抱孙不抱儿,他们父子间几乎没有过这么亲近的时候,他轻闭了闭眼,将心里的纷繁思绪压下,只余下更加坚定地信念。
  轩儿能感觉到齐王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变化,他不是太明白齐王怎么突然做起了从未做过的事,但却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安安静静的任由齐王搂着。除了身上有些僵硬耳朵尖有些红心跳有些快外,他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激动,还傲娇的在内心腹诽,还是姑姑的怀抱更柔软温暖,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齐晔放开轩儿,笑着轻声道:“父王带轩儿去歇息,父王保证,轩儿姑姑过几天就会好好的醒过来了。”
  轩儿看着齐晔郑重的神色,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终是缓缓绽开了一抹开怀的笑颜,他双眼明亮,连声音都清脆了许多:“嗯,姑姑说父王是家里的天,是轩儿的天,会为轩儿遮风挡雨,为轩儿筹谋规划。姑姑还说父王在外奔波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更是为了给轩儿铺平未来的道路,为了让轩儿过得更好,让我要相信父王。父王说姑姑会醒过来,姑姑就定然会醒过来的,轩儿会好好养着身体等着姑姑好起来。”
  齐晔难得有些发愣,轩儿说的话如一股久违的暖流淌过心间,令他为之动容。他忽而又想起了方才初见时那因失血而苍白羸弱的面容,秀目黛眉、玲珑精致的秀鼻、饱满莹润却略失血色的丹唇,那双明明因戒备而犀利深邃的墨瞳却在见到轩儿时闪耀着清澈见底,明亮动人的光彩。宛如清雅温润的馨香百合,优雅矜贵的静静绽放,没有夺目光彩,却令人安然自得。


第15章 疑 虑
  陌琪俯卧在床上沾血的里衣及棉纱条已被褪下,□□着后背露出了从右肩一直纵横到左腰腹狰狞而狭长的伤口,南嬷嬷红着双眼为她处理因崩裂而再次出血的伤口,怕她受凉硬是强忍着惊惧悲伤动作越发的利落起来。当她终于将几乎从上至下横跨了墨琪整个左手的伤口也处理好为陌琪重新穿上衣物盖好锦被后,整个人脱力的跪坐在了床前,通红着眼睛愣愣的看着昏睡中的人儿。
  红袖静静的站在南嬷嬷身后三步不言不语,整个房间似被笼罩上了一层哀伤的薄雾,飘飘渺渺却始终挥散不去,压得人心里沉沉浮浮心神不安。
  过了许久,南嬷嬷沙哑着嗓子,忧伤地开口:“陌琪姑娘背上和手上的伤口都深可见骨,日后纵使伤好了,即便是用上了最好的凝肤霜和玉雪膏恐怕也祛除不了疤痕了吧。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孩子,也不知道可否议了亲事,可即便议了亲事怕也是不成了,这往后一辈子可如何是好……”
  南嬷嬷越说便越发的哽咽,最后都快语不成调了。红袖微微蹙眉,伸手轻扶着南嬷嬷起身,边安置她坐好边给她倒了杯温茶:“南嬷嬷,您莫要太过忧虑,莫说如今世子殿下有多敬重陌琪姑娘,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单说她是世子殿下的救命恩人,王爷定然会保她一世安稳,不论其它,锦衣玉食总是不会短了的,南嬷嬷就放心吧。”
  “是啊,荣华富贵、华服佳肴,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只是红袖姑娘啊,陌琪姑娘她是个女子,如今身上带了伤,日后如何说亲,更不要说还被那个什么王屠户羞辱过,这让她日后如何自处。世子殿下说她因头上受了伤失了记忆,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若日后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或碰上了族人,她又该如何处事。看她的言行,想来绝不会平头百姓家里能教导出来的,退一万步来说,难道就要让她一个姑娘家守着荣华富贵过一辈子吗。这可是她所求的?”南嬷嬷无神的看着手中的茶叶在那茶杯中上下沉浮着,来来回回,上不来也下不去。
  红袖看了眼安静睡着的人,低垂了眼淡淡道:“嬷嬷,您啊就是太过心软。陌琪姑娘刚刚还对着您发难,让您受了惊还差点伤了您,您倒好不仅不放在心上,反倒担心着陌琪姑娘。嬷嬷,世子殿下失去踪迹近一年,这件事牵扯太广,咱们做奴婢的,还是好好伺候好主子,莫要思虑太多了。”
  南嬷嬷心中一跳抬眼与红袖对视,彼此又是一阵静默。南嬷嬷心知红袖做事说话向来谨慎缜密,对于她话语中的暗示与提点,这好意她也记在心里。只是,她微微勾了勾嘴角,侧头看着昏睡得无知无觉的陌琪,平静淡然地开口:“红袖,你可记得,陌琪姑娘说过她救不了孩子也不想救自己。她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如今所求的也不过是能与世子殿下死在一起。她还说,只要让她与世子殿下在一起就好,他还小会害怕,她要陪着他。”
  南嬷嬷顿了顿,神情随着平缓的音调愈加的温柔:“即便是面对着环绕于室的我们这些“敌人”。在见到世子殿下时,即使她神智还有些迷糊,没有弄明白真正的情况。她心中明了或许在我们这些人手上活不了多久,她依然拼死也要将孩子带到身边确认他现下可安好,哪怕下一刻就会丧命,这一刻也舍不得孩子有哪怕一点损伤。”
  南嬷嬷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温和:“世子殿下说她为了让殿下吃上一顿饱饭艰难挣扎。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护着殿下被王屠户羞辱。她一个应当在父母身边千娇百宠的小姑娘却带着殿下流落民间历经生死、艰难求存,明安也禀明是陌琪姑娘掩护着世子殿下安然离去,方才会遭受如此重创,差点就殒命于此。
  在这世上即便是死忠的奴仆,即便是生身父母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当年王妃娘娘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保下世子殿下,她是生身之母,可陌琪姑娘不过是个还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与世子殿下更没有任何关连。”
  南嬷嬷哽了下,喉头动了动,呼出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鸣:“老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换做是王妃娘娘与世子殿下历经此事,也未必能做得比陌琪姑娘好。”
  红袖睁大了双眼,震惊地望着南嬷嬷,只是她心里却也清楚南嬷嬷说的是事实。王妃娘娘是出身安国公府的高门贵女,从小就在万千宠爱中娇养长大。纵使她知书达礼、温婉贤淑、端庄高洁,可到底是被层层保护得太好。若真是遭遇袭击又失去记忆与世子殿下流落在外,恐怕……
  见红袖难得外露的神情,南嬷嬷淡淡的笑着道:“先前看着陌琪姑娘与世子殿下相处,虽说时间太过短暂,若非我心里清楚,真的会以为她们是亲生母子。我知道此事牵连甚广,可我信陌琪姑娘。都说一奴不侍二主,我的主子是王妃娘娘,如今我的主子是世子殿下。陌琪姑娘是世子殿下的救命恩人,也是真心待世子殿下的,更是世子殿下敬重的长辈,日后便也是我会敬重的人。王爷那里,你也只管据实以告就是,总归我是信陌琪姑娘的。”
  红袖心里有些震荡,真正说起来,南嬷嬷是王妃娘娘的奶娘,对王妃娘娘忠心耿耿。而自己则是王爷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自王妃娘娘嫁进王府以来,因王爷常年在外王妃又早逝,她们其实并没有过多交集。刚刚那不到半个时辰里却是这么多年来两人说过最多话的一次。更让红袖震惊的是,南嬷嬷对王妃娘娘和世子殿下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而南嬷嬷刚才分明就是在透过自己向王爷表明了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琪姑娘的态度。红袖心里的忧虑更深了些,这个陌琪实在不简单。
  南嬷嬷看着红袖怔愣在那脸上交织着忧虑、震惊、不可置信的神色,反而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自己倒是长本事了,能让王爷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破功。
  她站起身,眉眼带笑地揶揄红袖:“所谓天下父母心,待到红袖姑娘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明白嬷嬷今日说的话了。”到底是还未出嫁的丫头,老成持重如红袖闻言也闹了个俏脸通红,急急地对着南嬷嬷娇嗔一声:“嬷嬷就会取笑于红袖,我便是不要理会您这个老婆子了。”
  不待话音落下,人影都已出了房门,再看不见了。南嬷嬷掩嘴吃吃笑了会,转了身探手试了试陌琪的额头,感知体温正常,方稍松了口气,深深的看了眼陌琪沉睡中的苍白容颜。
  而刚刚还羞恼娇俏不已的红袖则在出了房门时便沉了脸色,脚步匆匆地向着前院书房而去。
  “你是说南嬷嬷认定了这个女子是真心对世子殿下的,她可是王妃娘娘的死忠啊,怎地就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此放心。”孙戟听闻红袖的回禀被惊的不行,他在那日是与齐王分路寻人,这几日又一直在追踪那些死士余党,还未曾见过陌琪。听说世子殿下差点以为这女子死了而自尽,如今世子身边最为得力忠诚的南嬷嬷竟然也对这个女子表明了忠心,他实在是对这个陌琪姑娘万分好奇起来。
  齐晔微眯了眯眼侧瞥了满脸惊讶的孙戟一眼,孙戟立刻敛眉肃目,正经的不得了,齐晔淡淡开口:“此话在轩儿面前莫要提起,他受惊不小再受不得刺激。不论这姑娘是什么来历,轩儿这一年来能安然无恙都是受她护持。再者因着轩儿她也差点丧命,她是轩儿的救命恩人总是事实,切不可怠慢了去。”
  书房内候着的人都肃容应诺,常福低头垂眉恭声道:“主子,奴才听明安说过他是情急之中带着世子殿下潜入那密林之中遇上陌琪姑娘的,当时看起来陌琪姑娘与她的丫鬟应当是受难跌入密林,见着他时还有些慌乱,想来是以为会遇上什么野兽或是歹人,看装扮也是普通的女子,他曾密探过气息,这陌琪姑娘并非习武之人。
  奴才以为,即便是对方再是布局万全,也绝不可能会知晓明安的逃生方向,那大云山一带更是群山环绕,他们又怎知世子殿下会出现在哪而刻意安排下暗棋接应。即便真安排了,那这一年又为何没有任何作为,也没有一点风声。我们在寻找世子殿下时分明也有另一路人马在暗中搜寻,想来是世子殿下根本就没有落入他们手中。
  所以,奴才倒是觉得陌琪姑娘恐怕真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只是她一个小姑娘家身份不明来历成迷,还失了记忆出现的确实蹊跷了些,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查明了她的身份才好。”
  孙戟右手环胸,左手肘支着右手,左手则撑着下巴轻蹙着眉头思虑道:“如今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总归人在跟前于我们也没什么妨碍,先养好身子是正经。看她的伤势,少不得都得养上好一阵子,想来再过几日皇上也该收到密折了,到时定然会下旨催促王爷带着世子殿下回京,即便圣上能等,皇贵妃怕是要日夜挂念着,总不好回去的太迟,现今已至中秋,总归不能拖到年关吧。”
  临水城离云京路途遥远,要带着女人孩子上路行进速度定然快不了,更何况如今还得等着重伤的陌琪和受惊的轩儿养好身体才能出发,现今已是中秋,天气一日日冷下来,待到了冬日落了雪怕是进程会更加缓慢。
  孙戟看了眼沉静的齐王,捻了捻手指迟疑地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安置陌琪姑娘?”齐晔垂眼看着手中的信笺,漫不经心道:“目前轩儿离不了她对她依赖得紧,若不是她身上伤重,多有不便又怕扰了她修养。轩儿都恨不得时刻呆在她身边 ,至少轩儿放下心结身子恢复之前,总是不能离了她的,到底如何也要待她清醒后再议。”
  “我们此次抹去了她的痕迹,也不知道她会做何想,若世子殿下知晓,怕是会恼火。”孙戟略有忧愁。齐晔的眸色冷了几分,常福抬眼看了看齐晔,抿了抿唇不曾出言,只孙戟也是这么说一句,他知道齐晔做事自有考量,无需旁人多虑。齐晔收起手中的信笺,淡声问道:“百川还有几日能到?”红袖福身垂眉恭声道:“侯爷明日便能到临水城。”
  “启禀主子,世子殿下刚起身已前往锦华苑。”亲随明觉步入书房躬身沉声奏报,齐晔闻言拢起眉尖随即又松缓下来。


第16章 父子交谈
  轩儿立于床榻边,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陌琪,那墨黑的眸中带着惶然与挣扎,在轩儿稚嫩却冷然的面容上交织出一层奇异冷凝的薄雾,令南嬷嬷从脚底升起一股诡异的寒凉直冲脑际,这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内心惴惴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世子殿下是真的变了太多,曾经即使少言寡语也一眼就能看透的孩子,如今却像是始终隔了些什么,摸不着看不透,她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轩儿伸手轻轻地将陌琪脸上的青丝顺回耳后,他轻缓开口:“姑姑,轩儿好想您,您何时才能醒来,您不陪我,我都睡不好。”他揉着腰间玉佩冷下了语气:“嬷嬷,等我回京后,是不是就再见不到姑姑了。”虽是问话却说得无比肯定。没等南嬷嬷回话,他却勾起了嘴角侧头看向南嬷嬷:“我是不会和姑姑分离的。”
  南嬷嬷看着他那猛然明亮起来的眼睛,心中一颤,双膝跪地,垂首敛眉:“殿下明鉴,陌琪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秦太医诊断姑娘已无生命危险,只待好好修养,不久就能大安。王爷已下令,只待姑娘安好,再与殿下一同启程回云京。”
  轩儿转回头看向陌琪,眼中的冷意被柔和覆盖,他掩下眼中的湿润,缓缓地踱步到南嬷嬷面前站定,轻声呢喃了句令南嬷嬷肝胆俱裂的话:“其实我一度真的以为我就是陌小轩,我的娘亲就是陌琪,可现在就与父王重逢了,真是太可惜了。”
  “世子殿下,王爷请殿下到听风阁用茶点。”略过瘫软在地的南嬷嬷看向规矩立于门侧的红袖,轩儿抿了抿嘴角,轻扶了把南嬷嬷,轻笑道:“嬷嬷,这几日您一个人伺候姑姑很是辛苦,姑姑如今睡得正熟,也无需人在旁候着,您便一起过去吧。”感受到轩儿扶着自己的双手轻颤,南嬷嬷心中一痛,顺着那弱小的力道起身,压下心中的起伏,侧身福礼:“奴婢遵命。”
  轩儿回头再看了眼陌琪,深吸了一口气掩下心中的茫然失措,抬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往前院的听风阁而去,南嬷嬷与红袖看着前方那悲怅的小小背影,相视一眼都忧心忡忡。
  轩儿一进门,正好与齐晔四目相对,他瞳孔猛的一缩慌忙低头行礼:“孩儿拜见父王,父王万安。”齐晔见轩儿如此轻蹙眉头,却一瞬又平复下来,让轩儿坐在身边上下看了一圈,确认轩儿精神还好,也松了口气。
  “孙戟见过世子殿下,殿下万安。”轩儿看向孙戟眨巴了下眼睛,软糯道:“武安伯世子不必多礼,此番为了轩儿辛苦你了。”孙戟没想到一向清冷的轩儿会向他致谢,倒是楞了下,随即直起身子挠挠头发嘿嘿笑了两声:“辛苦的是殿下,殿下安好,臣等纵使万难也能安心。”
  “好了,这些客套话就别说了,轩儿可是饿了,这是特地从江州送来的各色点心,味道很好,你尝尝。”齐晔将温牛乳及几小碟糕点推到轩儿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轩儿乖巧地喝了几口牛乳,吃了一块糯藕糕,他接过南嬷嬷手中的绸帕擦了擦嘴,起身面向齐晔躬身行礼:“父王,轩儿有三件要事禀报,万请父王容孩儿详禀。”
  齐晔眉心一跳眸中闪过疑惑,他深深地看了会低头躬身地小小轩儿,温和问询:“即是要事,那轩儿就坐下慢慢说,父王会仔细听着。”
  “这第一件事,是父王当年在北城征战蒙达的战事在民间被广为流传,父王的名望日愈高涨,几近万民敬仰的程度,轩儿原本很是激动与骄傲,而姑姑却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断言,若是再照此下去,父王必定处境堪忧,姑姑说想止住舆论传播就要用更吸引人的谣言或传闻来化解,当时轩儿虽磨着姑姑想办法化解,但毕竟是杯水车薪,我们也只能先解决福来客栈一处问题罢了,还请父王予以思量此事。”
  轩儿脊背挺直,如墨般的瞳仁清正明朗,看向齐晔时坦坦荡荡。齐晔眼神轻闪伸手轻理了理衣袖,饶有兴味的看着一脸端正肃穆的轩儿。
  孙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王爷名望高,受万民敬仰有何不妥,又怎会令王爷处境堪忧?”轩儿侧头看向孙戟,歪歪头似是想起了有趣的事,嘴角翘起:“武安伯世子,我问你,这天下真正能受万民敬仰的人是谁?”此话一出,会过意来的众人倒抽了口冷气,均脸色发白,而孙戟更是脸色瞬间煞白,齐晔兴味更浓:“这句话可是你姑姑问你的。”
  “姑姑说无论是否有人在背后谋划此事,父王如今确实是手握兵权、战功赫赫还声望极高。这于父王而言实在不算好事,毕竟树大招风,太过高调就太容易招人忌惮了。正因为如此,轩儿才硬缠着姑姑去找客栈里的说书先生,我未曾与姑姑吐露身份,姑姑当时还气我竟然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把她冷落在一边而伤心呢。”
  孙戟突然紧皱起眉头,迟疑着看向轩儿:“殿下刚刚可是说福来客栈,可是云锦城外的大云山福来客栈?”
  “当初明安将我托付给姑姑,姑姑带着我在密林躲过一场截杀后我因受惊发热,姑姑带着我跟随巧遇的一位当地猎户去往大云山的福来客栈调养。”轩儿边往齐晔身边坐好边缓缓回忆:“因着姑姑受伤而我又身体抱恙,对外面也一无所知,所以姑姑就求了老板在客栈里谋了洒扫丫头的缺,好让我能隐藏踪迹养好身体,暗里也想着多探听些消息。
  当时轩儿心里是怕极了的,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可姑姑说我们是大隐隐于市,谁会去注意一个客栈洒扫丫头的侄儿是谁。与其提心吊胆、惶恐惊惧不知何时会有事,不如放松心情当是出门游玩,趁着这机会,好好的游山玩水、……就算哪天真的躲不过,也不会有更多遗憾了……”
  轩儿淡然地将陌琪与他在福来客栈的经历娓娓道来,语气像极了陌琪每日里跟他讲睡前故事时的清爽,仿佛当时的生死茫然、惊惶恐惧都化成了岁月河流里的一粒细沙,早已随风消逝,只是那风轻云淡里的惊心动魄,却让在场的人心头紧缩,恨不能时间倒流去以自身代替轩儿受罪。
  “当时陌琪姑娘抱着殿下可是坐的牛车,殿下身上裹着件粉色短披风?”孙戟脸色发青:“还有当时客栈里头那个洒扫丫头的侄儿真的就是殿下,可那个孩子不是七岁脸上还带着胎记吗,再者那个女子是极其疼爱那个孩子的,根本看不出两人只是刚相识月余啊?”
  轩儿抬眼看着面色青白的孙戟,勾了勾唇角:“正是,姑姑担心我发热再着了风会更不妥,所以给我披了披风。当时那些刺客说过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所以姑姑让我改头换面隐姓埋名,绝不能让有心人认出来,姑姑待我视如己出,那掌柜夫人总说姑姑一个小姑娘家的比起她倒更像个做娘亲的。”
  轩儿那脱口而出的娘亲自然而然,齐晔拢了拢眉头,凌厉的视线如箭般射向孙戟,孙戟脸色煞白,当即单膝跪地颤声道:“那时候我正好在云州,接到密令让我即刻赶赴北城找王爷,途径大云山时正好看见殿下坐的牛车,只当时心急如焚,更不知道殿下已被一位姑娘救下,故只看了一眼便急奔北城了,见过王爷后又回到大云山附近找了几番都没有结果,当时也在那福来客栈反复探查过,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这都是我办事不力,竟然让殿下受了这么多苦,我罪该万死。”
  “父王,孩儿觉得武安伯世子并没有罪,当时都是形势所迫,更何况这也说明姑姑想出来的办法很好,骗过了所有人。想想当时若是武安伯世子的人能认出我,那么刺客就肯定也会认出我,那样的话,恐怕我也是等不到世子找到我就会被刺客掳走用来胁迫父王了。”轩儿带着些忐忑的看向齐王,他不想让无关的人受罚,却又不知道齐王会不会不喜他这样自作主张。
  迎着轩儿那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请求的眼神,齐晔隐下心中的怒气,语调冷凝:“既然轩儿替你说了情,本王就让你承着轩儿的情,回头自己去找百川好好练练,日后不可再犯。”孙戟跪地应诺,又郑重谢过轩儿,轩儿见齐晔面色如常,想来并没有恼怒自己的做法,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是,除了轩儿以为孙戟真的没事外,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明面上捧着轩儿呢,真正等着孙戟的可是平远候李修明那的惩戒和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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