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权术》第237/693页


  纪恻寒仍旧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躺在地上。鬼脸人倒是有些诧异,便走上前去,想看个清楚。谁知道就在他盯着纪恻寒看的时候,纪恻寒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目炯炯有神,一双眼眸精光四射,倒是把鬼脸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你.....”他刚要说什么,一眼瞥见纪恻寒身上的手镣和脚链,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方既然已经沦为阶下囚,又何必太把他放在心上呢。
  “纪恻寒,你大约没有想到,堂堂的一代宗师,居然会沦为我魍魉门的阶下囚吧。”鬼脸人的声音一时变得沙哑,一时又变得明媚,听在人耳中,十分怪异。
  纪恻寒却并不惊慌,他盯着鬼脸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鬼脸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用力一拂袖子,冷冷道:“纪恻寒,你想怎么样?如今,你是我的囚犯,我要你生,你就可以生。而我要你死,你就一定要死。”
  “是么?”纪恻寒轻轻地说了一句,忽然大笑起来,他笑地欢快,笑完后,对着简破浪说道:“破浪,纪叔叔不是告诉过你么?我们一定要有耐心。只要我们有耐心,不用我们去调查敌人,对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我没有说错吧。”
  简破浪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被纪恻寒发现自己,只得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来,颇为尴尬地说道:“是。”
  纪恻寒看他摘掉人皮面具,倒是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简破浪只觉得十分不安,搓着手,一句话也不敢说。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对纪恻寒说道:“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纪恻寒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他看着鬼脸人,笑嘻嘻问道:“你是门主么?不知道你们的把戏,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哦?”鬼脸人已经离开纪恻寒,重新回到座位上,落座,问他:“不知道纪大侠觉得够不够精彩?不过-----”他的声音中忽然多了几分阴冷:“不管你觉得精彩不精彩,这场戏很快就要结束了。我想,你已经没有法子赶得上看第二场了。”
  “那倒是未必。”纪恻寒摇摇头,“为什么我赶不上看第二场了?难道,你们的第二场,没有法子上演了?”
  “当然不是!“鬼脸人望着纪恻寒,怒极:”你赶不上第二场,是因为等到第二场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上了。“他一字一顿的说,声音十分压抑低沉,犹如幽灵唱歌一般,让人听后觉得毛骨悚然。
  “好吧,你以为是这样,就是这样吧。”纪恻寒很不以为意,“处心积虑计划了这么久,不也就是为了来对付我们么?”
  “错!不是你,是你们!不但包括你纪恻寒,还包括朱怀箴、方寥和江少衡,还有所有追随狗皇帝的人!要死,统统都要死!”
  “可惜我们要死,又能怎么样?事实上,你根本就杀不了我们,对么?如今皇长公主还安安稳稳在京城坐镇,江少衡也在怀明苑中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至于方寥,他本来就是大明朝的仇人,还有我,我又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纪恻寒盯着鬼脸人,咄咄问道。鬼脸人没有想到纪恻寒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如此镇定,倒是有些吃惊。
  他转过身去,站了片刻,旋即回过身来,说道:“纪恻寒,我不想继续和你废话下去,我们已经说了太多了。如果你还有什么遗言,请你留到地狱中去说吧。恕我不奉陪了。来人哪,立刻把纪恻寒被擒的消息传出去,就说三日之后,我们将会在武夷山上处死他,我就不信朱怀箴听到这消息还不来。”
  纪恻寒笑了,笑得轻蔑,他看着鬼脸人,眼神中满是轻视和淡漠,看得鬼脸人很不舒服。
  他压着嗓子,问道:“纪恻寒,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亏你还笑得出来,本座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纪恻寒摇摇头,优哉游哉道:“我是在笑你。你以为你散布出我要被处死的消息,皇长公主就会飞奔而来武夷山么?我真不知道你是轻看了她,还是重看了我。在她心目中.....”说到这里,纪恻寒瞥了简破浪一眼,继续说道:“难道我能比得上她的兄长简文英重要么?她听到简文英遇难,都不来武夷山,听到我被处死,就会来么?”
  “哼哼,朱怀箴果然是冷血无情,朱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鬼脸人冷笑不已。
  纪恻寒摇摇头,悠然道:“你说得不对。不是不对,是全错。首先么,朱家的人是不是好人,不是你来定论,也不是我来评定,而是由历史来定论的。再者,皇长公主不肯来武夷山,并不是她冷血无情,而是她能分得清楚孰轻孰重。在天下苍生和我纪恻寒之间,她一定会选择天下苍生,而不会选择我。如果她很轻易被你们骗来武夷山,你们在京城中的势力,一定会趁着皇太子失踪、皇帝病重而造反,我说得对么?”
  “你......”鬼脸人显然很是愤怒,正要指责纪恻寒什么,却见到有一个女子袅娜走了出来。那女子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水蒙蒙的眼睛在外面,眼眸明亮,一身粉衣,翩然美丽。她,正是那日在武夷山上与简破浪见面的小漾。
  小漾走出来,走到鬼脸人面前,叫了一声:“门主。”她的声音之中,没有任何感情,鬼脸人却似是被震撼一般,看她一眼,转而看着纪恻寒。
  小漾叫完,已然走到简破浪身边。简破浪乍见到她,心中大喜:“小漾,你没事吧。”小漾轻声说道:“我没事,幸亏你把人抓来了。”
  鬼脸人此时,完全失去耐性,对纪恻寒道:“纪恻寒,如今你是阶下囚,我为什么要同你讲道理?来人哪,把纪恻寒带下去,处死。”当下,就有两个人上前来,要带纪恻寒走。
  纪恻寒漫不经心地看了小漾和鬼脸人一眼,又盯着简破浪看了一眼,简破浪心中有愧,便把头低了下去。
  “我纪恻寒的事儿,从来不要别个做主,更不是你们要我走,我便走。你们要我死,我便死。”说完,他轻轻一挣,手上的手镣和脚上的脚链,便被挣脱下来。这个举动落在鬼脸人眼中,大为吃惊,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纪恻寒,道:“你不是中毒了么?”他的声音由于惊恐而显得十分难听。
  纪恻寒长笑几声,道:“我原本的确是中了毒。只不过千日醉的毒,在我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毒药。至于你的手镣和脚链,在在下眼中,更是一无用处。”
  鬼脸人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背直冲入脑,满心寒意,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事到如今,他才觉得,自己错了,真得是错了。
  虽然,他原本便已经知道,纪恻寒是江湖中的大人物,是传说中的传奇人物。可是,他想,只要给他服下千日醉的毒药,任凭他有三头六臂,也是手到擒来。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地多么离谱。他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纪恻寒。
  如果区区一些毒药和手脚镣铐可以制服纪恻寒,纪恻寒便不会这么长命了。
  “我们一起围攻你,我想我们不一定会输。”鬼脸人眼神复杂地望着纪恻寒,半日,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纪恻寒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你们一定会输的。因为你们根本不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纪叔叔,你------”简破浪见纪恻寒忽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觉得煞是惊奇。
  纪恻寒望了简破浪一眼,并没有说话。简破浪已然把头重重地低下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给我下药的。可是,破浪,你还是做错了。”纪恻寒望着简破浪,终于还是摇头说道。
  简破浪一言不出,看了小漾一眼说:“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去,我想我还是会这么做。”他的语气中满是坚毅。
  “难道你没有想过,你做错了么?”纪恻寒望着他,全然不把周围的人放在眼中,“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以为自己做地很对么?”
  “是!”简破浪回答地斩钉截铁,他说,“纪叔叔,你不是我,你完全不了解情况。”
  “不,我了解情况。不单是我,便是你的姑姑,还有少衡兄,他们都了解情况,只是我们都没有揭穿你。你皇姑姑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我前来。”纪恻寒缓缓道:“你去尚书府找你皇姑姑时,只是装疯卖傻罢了。你这么做,是想让所有的人觉得你憨厚,让所有的人都相信你。”他说。
  简破浪没有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纪恻寒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纪恻寒继续说道:“你之所以装疯卖傻,去找皇长公主,只是为了让她相信你罢了。你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和她相处熟悉后,趁机杀死她。我想我没有冤枉你吧,简破浪。”

  二十四,为谁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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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破浪的面上,白一阵红一阵,最后慢慢把头埋了下去。
  “总算你还有良心,”纪恻寒看他一眼,缓缓道:“我知道他们要你想法子杀死公主,你却没有这么做。但是你对纪叔叔我,可是没有留半分情面呢。”
  简破浪、鬼脸人和小漾听闻纪恻寒的话,都甚为吃惊。鬼脸人压低声音,阴沉沉道:“纪恻寒,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纪恻寒含笑道:“我想,我应该都知道。你们之所以可以控制破浪,是因为文英兄夫妇并没有死。如果我猜的不错,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那日破浪在尚书府中所讲的,并非全是真话,当然也不全是假话。是么?”他边说着,边拿眼睛去看简破浪。
  简破浪低着头,并不敢回视他一眼,可见极为心虚。
  纪恻寒转过头来,继续说道:“破浪生在茶林这么民风淳朴的地方,自然很是单纯。而你们魑魅门恐怕早就对公主的兄长一家虎视眈眈。或者,当真是文英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于是,某一日,破浪在茶林外面救了一个受伤的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姑娘便是小漾。破浪唯恐父母不肯收留小漾,便把她悄悄藏了起来,悄悄为小漾治伤。破浪,可有这回事么?”
  简破浪仍旧不曾抬头去看纪恻寒,却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纪恻寒转而望了小漾一眼:“其实,小漾是魑魅门的人,是魑魅门的门主派去对付文英兄的。于是小漾便在溪水中下了千日醉的毒药。文英兄与嫂子不曾防备,便中毒被擒。破浪忍无可忍,去质问小漾,小漾道出是被门主用毒药控制,没有法子才这么做。小漾还像破浪忏悔,还表示已经钟情于破浪。此时,破浪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小漾,不忍心责备她。这时候,门主你出现了,你告诉破浪,只要他能完成你交代的事,便放了文英兄和还小漾自由。你让破浪做的事便是杀死公主。万一做不到,也要引她来茶林。破浪想救出父母,也想救出小漾,便任凭门主你摆布。”
  纪恻寒说得十分肯定,仿佛一切都亲眼目睹一般。鬼脸人发出魑魅一般的笑声,压低声音道:“纪恻寒,果然不愧是纪恻寒,你猜得很对,事情的确是这样。”
  纪恻寒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那日我们来到茶林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茶林中有条溪流,此时是秋季,虽是野火燎原的季节,可是溪流旁不该什么花木都枯萎的。而距离溪流远一些,却有黄色的小花开得正好。破浪带着我去拜祭他父母,我又发现新坟之上,寸草不生,却惟有一些小黄花胜放。我便什么都明白了。溪流中,定然是曾经被人下过毒,小黄花怕那种毒药,因此才不在溪流旁生长。按理说,文英兄夫妇也中了这种毒,他们的坟上不应该长小黄花,却偏偏长了,我便料到坟中没有埋葬人。便是埋葬了,那也不是文英兄夫妇。”
  简破浪的头,垂得更低更低,几乎要低到胸前。
  纪恻寒看着他,颇有感触地说道:“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而已,我也怀疑过,我是不是推断错了。因为当破浪来到坟前时,曾经真情流露,泪如泉涌。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发现茶林之中居然躲藏有人!那人弄掉了树上的落叶,被我听到了。我正要去追的时候,破浪却大叫一声,说有人想用飞镖射他,几乎射入他的眼睛。我纪恻寒自信,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发暗器不被我发现,于是,我立刻就想到,这飞镖是破浪自己取出来的,用意无非是想阻拦我追赶躲在茶林中的人罢了。我又记起破浪拜祭坟墓时,曾经说‘爹爹妈妈,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了姑姑,姑姑待孩儿也好,又信任孩儿。你们放心吧。’他一连说了两个放心,并不是当真要告知文英兄夫妇放心,其实是说给躲在一旁的人说的。我想那个人就是小漾。”
  “不错,你说得很精彩,仿佛当真发生过一样。可是又能怎么样,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再说,便是事实,你又能怎么样呢?”小漾忽然说道。她的声音很是好听,如黄莺出谷,乳燕投林。
  “我不能怎么样,小漾姑娘,我只是想让破浪认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而已。”纪恻寒别有深意地说道。
  “我弄清楚文英兄夫妇尚在人世,破浪你又与背后的人有联系后,便不再同你追查。我每日都去找乡民们打听消息,问他们武夷山上的事情。果然得到一个消息,便是夜半三更时,他们有时候会听到山上有女子在唱山歌。这边的山势十分陡峭,路途很是难走,白日里上山尚且困难,夜间一个女子独自在山上更加不可思议。乡民们都当这女子是妖怪或神仙。”
  纪恻寒边说这些话的时候,边盯着小漾,小漾却把脸别到别处去了。
  纪恻寒冷笑一声,继续道:”我却知道这女子,既不是什么妖怪,更不是什么神仙,而是会武功的人。我联想到破浪当日在尚书府的话,于是便想,这女子是不是就是那日破浪救过的人?怀着这样的心思,我知道我当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等。所以,当破浪催我的时候,我装出一副完全不上心的样子。果然,破浪沉不住气了,山上的人也沉不住气了。有一次,在我假装喝醉后,我听到山上唱起了山歌。过了没有多久,我就看到破浪从阁楼里走出来,往山上走去。我便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他到山上。于是,几位的谈话很不幸被我听到了。”
  简破浪大惊失色,忍不住相询:“纪叔叔,原来那晚上你没有醉倒,一切你都知道了?”
  “嗯。”纪恻寒点头,“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们都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而已。”
  “那么,被破浪毒倒带上山来,也是你的计策之一?”小漾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纪恻寒笑,笑意中带着几分玩味的意思:“小漾姑娘,我想你说对了。不过呢,你们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破浪想知道的,还没有知道呢。”
  “纪叔叔,你说什么?我想知道什么还没有知道?”简破浪茫然道。
  纪恻寒正色道:“破浪,自始至终,你都被人骗了。小漾,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魑魅门的门徒,被鬼脸人用毒药所控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小漾才是魑魅门真正的门主,一切的事都是她筹谋和策划的!别人,包括你眼前的这位鬼脸人,不过是照小漾姑娘的安排行事而已。至于小漾姑娘的名字,恐怕并不是叫小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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