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落》第2/89页


  我吐吐舌头,转身去做一家的早饭。是啊,“家”,我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
  待到师徒三人吃完早饭,已是辰时初刻了。师父今天有点不对劲,吃完早饭就说了句“跟我来”便把我们带到了内室之中。我很清宁一路跟着,心里直犯嘀咕。
  等到在师父房里床前站定,只见师父倒拿拂尘在床上东敲西敲了几下,这床竟轰地移动了起来,我讶异地张开了嘴,这古人的智商果然不是盖的,再看向清宁他却很平静,小小年纪,这般波澜不惊。等床不动了便现出一个洞口,我们跟着师父顺着阶梯下了去,走过一段长长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装饰着数颗夜明珠的地下室明亮地现于眼前,室内四周均是剑台,上摆数把宝剑,却只有三座剑台是金座的。室中央有一鼎,飘渺的青烟从中升起,鼎旁一圆形凹槽,宽约五丈,槽池内缓缓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
  我好奇地说:“师父,原来你这么有钱!这珠子这剑随便卖上一个都能让我们吃好多鱼肉了,你却还天天让我们吃清粥小菜,您老虐童!”
  师父嘴角微抽,不置一词,拂尘一甩,我便一屁股被甩坐在了他跟前,清宁慢慢走了过来陪我一同坐下。
  “清宁,你随为师已六年了,武功文修均学得奇好,论这天下能与你抗衡之人,已是寥寥无几,为师已无过多可教你。而栾儿,你只随我三年又颇为顽劣,什么皆是半桶水,只诗词歌赋极好,清宁若是下山我大可放心,你我可就不放心了。”
  我一听,闷下了头,心道:“师父啊,其实俺连诗词歌赋都是偷的……”
  清宁却道:“师父,难道你要我们出师?”
  师父点了点头:“我的两套至上武――龙行天下和风啸九天你们都知道。清宁与你大师兄清远皆修的是龙行天下,而这凤啸九天我原是想传给清栾你的。”
  我一呆:“什么?”
  师父面露哀色,不无郁闷地说:“可你如今的修为,对付江湖小毛贼还行,练这凤啸九天还差得远,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啊?”
  “便是一条路--在鼎内浴火七七四十九天。”
  我听后不知所云,清宁却变了脸色:“师父,这太危险了,若你要我们下山,我定会不离清栾左右护她周全!”
  师父叹了口气,幽深地望向我道:“栾儿,你若不练此功,只怕有违天意日后寸步难行。”
  “这又是为何?”我越听越糊涂,有些急了:“师父你就说全了吧。”
  “这两套武功均是在九星一线之时自行选主人的,龙行天下为阳,可配两剑,与潜蛟剑选中了你们清远大师兄,与飞龙剑选中了清宁;风啸九天为阴,只配一剑游凤,却阴差阳错地选中了千年后的你。皆是命定,无法更改,若你不修,为师难料你下山后会发生些什么,但你绝无善终!这也是为师只有你们三个徒弟之因。”
  “那我不下山,我一辈子跟着师父好?”
  “栾儿你不能一辈子留在这观中。”
  “又为什么?”
  “日后你自会明白。”
  “可是师父,这浴火之法太危险了,就无两全之策吗?”清宁皱眉道。
  “为师已做好一切准备,自当全力护得栾儿周全。栾儿,这四十九天一个不好便会使你灰飞烟灭,练成你却是脱胎换骨鲜有敌手,且过程极为痛苦,师父会在室中念诀护你,却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你愿意吗?”
  我早已听明白了,横竖是不得善终,还不如一搏:“师父,我愿意!”
  师父眼中精光一闪,拂尘一甩,那三把金座上的剑便落在了我和清宁跟前,游凤在我跟前,另两把都在清宁那儿。师父说:“清宁,现在起你便把这两把剑收好,潜蛟剑待你下山后寻得师兄交予他,这四十九天你自守在观外,不得有任何人惊扰,栾儿自与游凤入鼎,出去吧……”
  “是,师父。”清宁起身,凝重地望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栾儿,为师另有一物与你,”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此囊内之物待你功成下山后再打开细瞧,现下收好,进鼎吧。”
  师父再挥拂尘,鼎盖自开,槽池内暗红色的液体猛地翻滚起来,师父念着口诀一扫,我便入了鼎内,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人物――孙悟空!我头冒黑线,未及细想,已被灼热烧昏了,身周尽是火焰,痛苦难当,呼啦啦地响。只听见师父的声音响起:“静心,勿有杂念,随我念诀!”
  我凭着仅剩的心智打坐随着师父念诀,天旋地转,已分不清自己还是不是自己,昏然倒去,耳畔似有凤鸣声一闪而过。
  不知昏过去多久,再恢复一丝清明时,脑中开始闪过那个世界里的父母、朋友、同学及那个伤害我的人的脸孔,耳中鸣响着父母的哭声和那最后一声枪响,周身与情绪均痛苦难当,声音从喉中爆发出:“啊――”体内气流如翻江倒海乱窜乱涌。师父的声音猛地传来:“忘却前尘,摒弃杂念,随我念诀!”
  我却已是疼痛难忍,胡乱蹬着脚,只听得轰的一声,似是炉鼎炸开,一股清流席卷了我,我稳稳落于地上疼痛缓缓流逝,睁眼却见自己被包在一光圈中,肤色赤金,不远处的师父却被火光吞没,我挣扎着起来急急奔过去喊:“师父!”师父坐定在火中,胡须翻飘望向我到:“切勿挂念为师,切记随遇而安!”我一急,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抓师父,却一手只拽到了师父的胡须,我呆愣了一下,师父的长白胡子竟被我全拽了下来,他的脸上竟还有层皮挂着――师父的胡须竟是假的?!!师父也顿时呆住,还未及我们缓过神来,火光就将其吞没了,我呆愣地喊了声师父,望向手中的胡须,昏了过去……
  “大娘!你醒醒!”
  “大娘!”
  “栾儿!”
  “清栾!”
  “快醒醒!”
  我脑中充斥着清宁的声音,是他在喊我?他好像很急,都改口不叫大娘了。
  我睁开了酸痛的双眼,对上了清宁焦急的眼眸:“小子……”
  “大娘你终于醒了!”
  又喊回大娘了……
  “小子……师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看见你手上的胡须了。”
  “师父被火光吞了。”
  “他得道了……”
  “他骗我们,他应该还活着……”
  “他得道了……”
  “我们在哪儿?”
  “观旁,修缘观都被火烧了。”
  “我不信!师父就活着!!活着!!”我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师父还活着,我要见师父,我还没问他怎么回事呢,呜……我要回观……呜……”
  我落入了一个温暖而青涩的怀抱,清宁身上的青草香漫进了口鼻,他只又说:“他得道了……”我慢慢地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清宁的声音缓缓响起:“师父将你最后走火入魔的邪火引在了自己身上,护住了你,你练成了……别难过了,一同下山找大师兄去……师父还有别的话交代过吗?”
  我才清醒,想起了那个锦囊,坐将起来,发觉自己竟在他怀中,两人脸均是一烧,我站起身别过头去,暗自咬了下唇想:“脸红什么呢!不过是个比你小好多的毛小子!”
  我掏出怀里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有两个挂坠一个玉佩和一封信,将信展开,念道:“吾徒清宁清栾,此去万事皆难料,切记随遇而安,切莫强求自己,知足常乐,互帮互扶。玉佩与清宁身世有关,切记保存好,而黑曜石挂坠一日一月,乃本门信物,大师兄清远亦有一日坠,凭此可寻得清远,有所依靠。如今天下面静实则暗波汹涌,清栾命格奇特,为凤命,可兴天下可亡天下,望慎处之,不负我托。”
  看完这半调子信,心里揣着师父留给我们的一堆疑问,我和清宁相视一眼,最后望了一眼已成废墟的修缘观,下山走去。
  清宁将玉佩挂在腰间,日石坠于脖际,我一路都只捏着月石在手心,不知挂哪儿。
  我们施着轻功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山下。山下竟是一片很大的湖泊,对面便是平路。
  清宁带着我走至湖边一巨石旁,变戏法儿似的从石下掏出一包袱,我打开一看雀跃不已――里面竟是那包我与21世纪唯一有联系的东西!
  “清宁你太伟大了!!”
  “不喊小子了?”
  “嘿嘿……”
  “就着这湖水,歇息片刻洗漱一下吧。”清宁望向我道,眼里有莫名的光芒闪动。“这小子越来越不像个孩子了。”我心想。
  待到望向湖水看见自己的脸,我呆住了:五官仍是我的五官,可肤若凝脂腮若桃瓣,双眸墨黑灵动,眉心额间竟多了一朵金色栾花,留海随风飘着,从脖际起卷起的长发荡漾,那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我愣愣地想,是福是祸?是喜是悲?我突然想起胸口曾经中枪的伤口,解开衣襟低头一看,那疤痕亦已被一朵金色栾花替代了。
  清宁走近我身边,拿起我手中的月石戴在了我脖颈处,衬得我愈加若仙,我望着湖中倒映着的我俩,那不分伯仲的美貌猛地让我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来。我甩甩头,掬起水扑在脸上,让自己心静。
  “知道吗?经过浴火练就风啸九天的人,脱胎换骨,青春永驻。”清宁淡淡地在我耳畔念道,声音微哑,说不出的魅惑。
  “那我岂不是成了妖怪!”
  清宁闻言翻了我个白眼,牵牵嘴角,转身而去。
  我追在他身后道:“知道吗?小子!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西游记》吗?我觉得我像太上老君炼丹炉里蹦出来的孙猴子!”
  斜阳漫洒,湖面波光粼粼,两岸郁郁葱葱,只见两道似仙的身影互相借力施着轻功向湖对岸飞去,巧笑倩兮。摆渡的老船夫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仙,呆愣地眨了眨眼睛,以为刚才看见的美景只是幻影。

  第三章 梦入芙蓉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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