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第19/60页


  这结论竟然让陆应钦感觉失控,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失控。
  一切都如他所想的发生着,面对跟了自己六年的俞佳佳,陆应钦只觉得那张过去他曾迷恋过的美丽脸孔竟然丝毫提不起他的欲望,那一刻,他满脑子都在想着程端五知道一切到底会如此反应。
  一想到她又会向他妥协,他全身的血液都兴奋地跳动起来。可是再一想她这次的妥协会是因为俞东,他全身的血液却又像突然被急冻。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程端五这个过去他深深厌恶的女人竟然开始主宰着他的情绪,而他还浑然不觉的,任由她在他的世界里蔓延盘踞。
  *******
  程端五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从警局出来,她觉得几乎站不稳。
  有人说,变老是缓慢的过程,可是之于程端五,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好不容易学会了不在回忆里苦苦追寻陆应钦的足迹,她好不容易重新为自己选择了可以栖息的良木……
  可是就那么一瞬间,一切美好都因为陆应钦坍塌。
  陆应钦轻而易举地摧毁了程端五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俞东勾画的那些美好的蓝图,都在陆应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控制之下化为泡影。
  虽然俞东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应钦。她临走的时候俞东反复交代:“不要去找陆应钦,陆应钦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哀求而放过一个人。”
  可她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尤其是在俞东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乐乐”的时候。
  她是一名母亲,她对不能相伴在自己孩子身边那种痛心又无奈的心情感同身受。
  俞东是无辜的,为什么连他都不放过?程端五好恨,恨自己的力量是那样的渺小。七年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恨过陆应钦。
  过去她总想触及他的心,可他像洋葱,一层一层剥开的时候,她每时每刻都在流泪,等她剥完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没有心。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可他却逼得她不得不见他。
  她第一次那么大胆的闯到陆应钦公司来,却因为势单力薄被保安挡在门外。整整三个小时,关义才姗姗来迟把她领上楼去。她站在电梯里,屈辱、愤怒、哀恸、几千几万种情绪一涌而上,她几乎要疯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快些上去和陆应钦同归于尽。
  关义原本站在电梯的另一个角落一直没有说话,大概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狠意,他转过身来,轻叹了一口气,开口提醒她:“老板完全可以不见你,但他同意了见你,你就千万别浪费了机会。”
  程端五因为他的劝诫变得更加生气,声调也不自觉拔高:“关义,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要帮这种禽兽?为什么这种禽兽能这样无法无天?我不相信,我不信真的没人能治得了他!”
  “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的,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以你现在的力量,绝对绝对斗不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十八章

  程端五果决而坚定地抬起头望着关义,一字一顿地说:“关义,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他,我一无所有,我不怕他,斗不过他我没打算斗,我只想走得远远的,是他欺人太甚不是么?”
  关义皱了皱眉,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端五,你真的一无所有么?为什么从我看来,你有的太多?为什么我觉得你满身都是弱点?你的哥哥、你的孩子,还有俞东,告诉我,哪一样你能舍弃?”
  关义一句话问得程端五哑口无言。程端五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没有可以反驳的话。是啊,她自诩一无所有,可她浑身都是软肋,这才能让陆应钦羞辱一次又一次。
  “端五,你想过么?老板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你?他真的有那么闲么?他现在什么都有了,你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是,我什么都不是,我只希望他能大度些把过去都忘了,这也不行么?!”
  见程端五情绪越来越激动,关义有种想让电梯停下来的感觉。这样的程端五和陆应钦,不正是以卵击石么?他实在不忍。
  关义抬眸与她对视,严辞灼灼,“端五,过去,你忘了么?”
  “我……”忘了。程端五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关义看着程端五复杂的表情,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老板也没有忘。”
  程端五的心因为关义这样一句语重心长的话募地沉到谷底,她的眼神越来越深沉,“因为我是程天达的女儿?因为我是程洛鸣的妹妹?因为我是他的仇人?”她冷嗤一声:“原来他也不过如此,关义,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欠他了,就算我欠他再多我也还清了!”
  关义无力地单手扶额,无力地看着程端五,只觉得两个人都有点榆木疙瘩的感觉。
  “不因为你是任何人,因为你是程端五!”
  “什么?”程端五疑惑地抬头。
  还不等关义回答,只听电梯“叮”地一声打开,目的地到了,程端五也顾不得关义只说了一半的话。她的目的很明确,没有闲工夫多聊。
  好像感受到陆应钦的气息一样,她全身的戒备立刻启动,她紧握着拳头向着她来过两次的地方迈进,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
  经过重重传达请示,程端五和陆应钦的距离终于只剩下一扇磨砂玻璃门,她深吸一口气要推门而入,关义却抢先按住了门把手。
  他充满担忧地看着程端五,“端五,我们认识也有七年了,我不会害你,听我的,和老板好好说,别浪费了机会。”
  程端五冷冷地睨了关义一眼,“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只会告诫我!最该告诫的难道不是在里面的人?!”
  关义一时无话,无奈只得放开手,看着程端五笃定推门而入的倔强背影……
  陆应钦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有些低,冷气凉飕飕地灌进她的脖子里,她觉得自己全身汗毛倒竖,每一个毛细孔都难受地收缩。可她不害怕,一点也不,在进来之前她还有一腔的愤懑想要宣泄,可当她真的看到陆应钦时,她竟觉得自己几乎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她毫无惧意地抬头,冷冷地看着陆应钦,轻启薄唇,她的声音毫无温度,“陆应钦,要怎样你才肯放了俞东?”
  陆应钦正在签文件的手顿了一下,虽然猜到程端五可能会是这样的语气,但当他真的听见时还是感觉被她的语气蛰了一下。在她没有来之前,他一直在想程端五第一句会和他说什么,如果她求他,他会不会心软?他想了许多种可能,甚至想过她会动手和他厮打,可她通通没有,她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不屑和他说话。
  他“啪”地一声把钢笔往桌上一摔,猛得往后一靠,他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揪得紧紧的,“程端五,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
  “呵,”程端五不屑地冷笑,“除了卑鄙无耻不仁不义的畜生,还能和谁呢?”
  “是么?”陆应钦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人竟有如此本事,一句话就说得他想起身掐死她。他怒极了,却反倒镇定,“你可以尽情说,只要你愿意。只是希望你说完以后能赶紧出门,不要影响我工作。”
  “陆应钦,你真卑鄙。”程端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着。她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受制于人。
  “让俞东坐几年牢取决于你,不过以你目前的态度至少五年吧。”
  “疯子,你这个疯子,俞东是你的兄弟!”
  “七年。”
  “王八蛋!陆应钦你这个王八蛋!”
  “十年。”
  “我恨你。”
  陆应钦一直寐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几乎有些错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程端五刚才是在说……恨他么?
  他的神色渐渐阴鸷,紧盯着程端五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冷冽。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漠视这个女人。她恨他难道不是他一直知道的么?为什么听她这样毫无矫饰的说出来,他竟然有种刺痛的感觉?
  他下意识抬起头,程端五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厌弃。她怎么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他?
  以前……以前她永远是用追逐仰视的目光看他,仿佛爱他就是全部的信仰,而现在,她变了,她真的变了。
  陆应钦有种抓不住她的感觉,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觉得全身不对劲,他瞪着她,眼球里充斥着血丝,血红的颜色仿佛要噬人一般,“程端五,你再说一遍。”
  到底还是无法淡然地和他相忘于江湖,既然他选择了决裂,那么她只能顺着他的选择行进下去。她曾经一直天真的以为,即使他们不相爱也不用那么累一定要做仇人。可他不愿意,他永远都要和她站在两个极端。
  她一字一顿地说:“听不见吗?陆应钦,我恨你。”
  她终于承认,爱上陆应钦,原来真的是一场噩梦。一场睡不去醒不来的噩梦,她如履薄冰冷汗连连却怎么都无法挣脱的噩梦。她忘不掉也离不开,她对他,终究如那句古语所言: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程端五握了握拳头,仿佛豁出去一般咄咄指责:“陆应钦,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就算不放过我,你也不该害俞东啊!他是你兄弟不是么?陆应钦,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血?为什么?”
  提及俞东,她终于警醒过来,关义说的对,她全身都是弱点。她现在骂了他恨了他惹恼了他,遭殃的是俞东。那么,她现在做任何事,有意义么?她来这里,又有意义么?
  时间一分一秒像在煎熬。她觉得又冷又累,这种无助的感觉好像每时每刻都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她无可奈何地笑了,那笑苦涩得她喉间发痛,“陆应钦,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俞东是无辜的。”
  “无辜?”陆应钦冷笑:“俞东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我能抓到他的把柄,这不是问题吗?”
  “就算他有问题,也不该你来制裁不是么?我们已经要走了,你还要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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