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第80/231页


郝元甲神色越显凝重,道:“八大喇嘛、十二殿、三十六坛各出其半,连同黄衣四尊者一共是三十二名番僧,而黄衣四尊者还只是这三十二名番僧中身分最低者,由此可知,其他各僧的功力一定比他们更高。”

傅小天笑容擞敛,蹙眉点点头道:“以我日间观察所得,似乎还不只此数。”

“侯爷高明!”郝元甲道:“千毒门已现灯使,据此推断,断不会就这两人,另外,布达拉宫二流喇嘛尚未计算在内。”布达拉宫高手已出其半,再加上神秘诡谲、残忍毒辣的千毒门,以及那难以数计的二流喇嘛,布达拉宫何异已倾巢来犯?

问明这种情势,纵然傅小天铁胆傲骨,英豪盖世,身具莫测功力,也不禁心神震动,大为动容。他默然不语,沉吟良久方始恢复他那超人镇定,淡淡一笑,道:“都来了也好,本未出我所料,可笑皇上和那些大员们犹在梦中而不知大祸之将至……这么看来,今夜委实不宜力敌,只有采取我那非不得已,不肯轻易采取以备万一的下策了。”

话锋微顿,扬眉又问道:“看见莫洪他们几个么?”

郝元甲呆了一呆,惑然道;“怎么?侯爷以为……”

“不!”傅小天摇头说道:“罗刹诸君心高气傲,绝不会就此俯首认命供人驱使,也不会受人延揽,我担心他们会趁火打郝元甲道:“听说莫、单、卫三魔早离北京。”

傅小天道:“焉知这不是故布疑阵,声东击西?我宁愿证实他们现在北京,这些人俱都心智深沉,阴狠狡诈得可怕,对付他们三个,只怕要和对付那些布达拉宫的数十密宗高手,付出同样的精力和代价。”

面对高明,郝元甲只有为之心折,深为叹服,肃然点头,道:“侯爷高见,郝元甲现在请令,若是莫洪等三魔届时突现,并果然有所图谋,可否由我负责应付?”

傅小天环目中异采闪动,难掩心中激动,对于诚恳好意,他只有点头:“郝狮子,傅小天生平从不欠人人情债,除了夏梦卿,你是第二个,我不敢言谢,你也不会喜欢听,就这么办。不过,我希望你别和他们正面冲突,只须设法把他们引开去,越远越好,待我料理好这边,再去招呼他们。”

郝元甲自然听得出傅小天是不愿因己累人,使丐帮遭到任何损伤。而事实上,他也清楚,就是烦出丐帮北京分舵全部实力,也未必能与昔日罗刹三君对抗,满含感激地望了傅小天-眼,咧嘴笑道:“侯爷,郝元甲敬遵令谕。”

傅小天扬眉笑道:“别开玩笑了,现在,我想听听对方的布署情形。”

“他们谈不上什么布署,侯爷。”郝元甲道:“他们只准备分出一部份人,赴侯爷今夜三更万寿山巅之约,另一部份,则按兵不动,似有所待。”

傅小天浓眉突皱,沉吟说道:“你可知道赴约的是哪些诚,手抚郝元甲肩头,淡淡一笑道:“老弟,用不着瞒我,傅小天虽属满人,任职当朝,却不是人间贱丈夫,们你我纵是朋友,立场毕竟有点不同。我适才说过,事关满朝,你没有伸手出力的义务,甚至可以站在他们那一方;不过老弟,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事情不如表面的那么单纯,这次兴风作浪的不是发于民间,而是另有异族心怀叵测,诱惑一些野心人物,从中加以利用,意图坐收渔人之利。”

郝元甲心弦震动,血气翻涌,久久未能答话。

傅小天环目轻注,一笑又道:“好啦,老弟,这种讨厌的话儿就此打住,天时已经不早.三更将届,你请回吧!深夜客来.我连茶都没有准备,委实太以怠慢。”收回那只大手,缓缓站起身子。

郝元甲随着起身,神色已趋平静,满布血丝的双目凝注傅小天,惑然问道:“侯爷,你真的就这般地只身前去赴约?”

傅小天淡淡一笑道:“约由我订,大丈夫岂可失信于人?”

“那么大内……”

傅小天大笑接口道:“老弟不用担心,我早已有布置,九门提督府人手已全部调入大内,加上大内侍卫,谅来可保一时无虞。”

郝元甲还想再说什么,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微微躬身。

“那么,我告辞了。”转身走向楼前窗边。

傅小天送至窗边,挥手笑道:“老弟好走,恕我不远送了。,’郝元甲道:“不敢当,侯爷留步。”身形拔起,电射而去。

望着郝元甲背影远去,傅小天脸上强持的镇定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无限凝重:“祸起两端,顾此失彼,我分身乏术,这该怎么办,这……”。

突然.他浓眉挑煞,环目暴射寒芒:“我原想息事宁人,不愿意看到血溅帝都,如今你们既然这样逼迫我……”

刹那问,神色忽又一转肃穆。砰然一声,面西跪下下:“小天身为人臣,情非得已,恩师恕宥。”

一跃而起,回身抄起几上长剑,大步下楼而去,朔风呼号,尘沙蔽天。

这是关外大漠习见的景象。

这天傍晚时分,风沙特别猛烈。

蓦地,如泣的风声中,传来一阵辘辘车声,紧接着,便见如雾黄尘内,由一座土岗转角处,缓缓出现了一辆双马篷车与一人一骑。

那辆马车,厚厚油布制成的车帘低垂,遮掩得密不透风,在高低不平的黄土路上,不住地颠簸晃动,车蓬上满积的黄尘。随风飘逝,但随即又布正了新的一层。

车辕上,赶车的车把式,是个身形略显拘楼的瘦削者者,衣领翻起,一顶风帽拉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孔,只能看到颔下一部银髯.而那本该银白的美髯,也围染满尘沙而变成了黄色。

另外的一人一骑,紧靠马车之旁,是一匹毛色白里带黄的健马,却似因经不起长途跋涉,千里奔驰,显得有点疲惫不堪, 失去了应有的神骏。

马鞍儿的人,是位俊美绝伦的文士,一袭白色儒服不仅好像多日未经换洗,布满尘垢,而且多处残破,血迹斑斑,血迹已早黑紫,显然为时已久。

他入鬓剑眉紧锁,星目黠然无光,俊美的脸庞清瘦憔悴,一片惨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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