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第81/231页


本来读书人体质赢弱,怎经得起长途劳顿,千里风霜?

他和车辕上那驼背老车把式一样,也紧闭着嘴,默默地策马赶路。

也许是风沙太大,一开口便满嘴黄沙。

夜幕,垂得更低,风,终于有点转弱了。

黄尘渐渐静歇,衣袂也不再拂动,可是,这老少两人仍然没有-人开口。

这荒凉、辽阔的原野里,一时显得十分寂静,自然,那车轮声,马蹄之声也就越发清晰,可以传出很远。

但不久之后,蓦地,一个无限甜美的声音突然划破了寂静,为这荒凉、辽阔的原野,平添一分生气;这甜美的声音,轻柔地透过厚厚低垂的车帘,传自车内:“夏大哥,风停了么?”

马上白衣文士闻声抬头,随即淡淡答道:“是的,夫人。”他似乎不愿多说。

车内一阵寂然,未几又柔声发问:“到了哪儿啦?天黑了吧?”

白衣文士双目呆呆前视,依然谈淡答道:“天是黑了,夫人,前面就是吕梁山了。”

车中人“啊”地一声轻呼,好象透着惊喜,去又似难掩一点惆怅,低低说道:“好快,这么说我们已脱离险地,再过几天就到了?”

“是的,夫人。”白衣文士微微地皱了皱入鬓剑眉:“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到北京了,只是,在我未把夫人送抵达侯府之前,我不敢轻言已脱离险境,而且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往北京……”

“夏大哥。”车中人又一声轻呼,生音有一点激动:“你能否像以前一样,叫我小妹或梅霞?”

白衣文士神情微震,身形一阵轻颤,而话声更为冷淡:“事过境迁,夫人何必再提往事?如今,夏梦卿所护送的,乃是夏梦卿极为钦佩的神力威侯傅小天的夫人。”

车中忽归寂然,过了一会儿,车中人又微带哽咽地说到:“夏大哥,可以掀开车帘让我透透气么?”

白衣文士面有难色似乎有所顾忌,但终于转过头去向那车辕上驼背车把式道“老爹,偏劳一下。”

老车把式没有说话,神色却极为恭谨,伸手掀开车帘。

车帘启处,车中人一身白衣,花容憔悴,乌发蓬松,臻首半探,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噙泪的美目略做环顾,最后停留在白衣文士身上。

正是那傅小天夫人薛梅霞。

那白衣文士,薛梅霞口中的夏大哥,也自然就是宇内第一奇才,玉萧神剑闪电手夏梦卿。

入目他那一身为她所负的伤势,为她所溅的血迹,清瘦的娇靥上,像不久以前地,涌现一片怜惜、感激、歉疚之色,以及一些复杂难解的束西,颤抖着失色香唇,无限柔婉地轻声说道:“夏大哥,你……可觉得好些了么?”

夏梦卿没有看她:“多谢夫人关注,我现在很好,伤势已无大碍。”

“夏大哥,你何必瞒我?”她听得出他那勉持平淡的声调,也深知夏梦卿伤势不轻,短期内绝对无法痊愈;强忍心中如绞悲痛,却忍不住垂下早已孕满眼眶的泪水:“你该记得,受先父母的熏陶,我也颇懂一点医道,你的外伤也许已无大碍,内伤却断非短期内可以复原,普天之下,谁能使你负伤如此?这是第二次了,又是为了我,上次也许值得,这次你实在不该来的。

夏大哥,你知道我有多……”

“夫人!”夏梦卿突然侧首轻喝,声音有点颤抖:“天时不早请早些安歇,路程尚有数日,再下去,夫人会支持不住。”

“不!”薛梅霞连摇螓首,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肉体上的任何痛苦,我自信能忍受得了,也支持得住,唯-使我受不了的,是你这令人心碎的称呼,我求你改一改,我求求你。”

夏梦卿身形骤起一阵极其轻微的抖颤,对她这几句话恍若未闻,也没有说话。

薛梅霞那失色香唇,一阵剧烈的抽搐。为免徒乱心意,她只有转移话题:“夏大哥,我可以听听你如此急着赶抵北京的理由么?”

夏梦卿早已恢复平静,点头淡笑道:“很简单,这次我们得能脱险,可说十分侥幸,因为布达拉宫大部份的密宗高手均已 外出他往,否则后果实难想相。而那些密宗高手外出他往的目的当是北京,他们的用心很明显,傅小天虽然英豪盖世、神功莫测,但一个人的能力到底有限,我担心他不能兼顾;再说护送夫人,肩负重大,布达拉宫不会就此甘休,沿途难免再有惊险,能早一日把夫人安然送同侯府,我的责任才算完了,不然……”

薛梅霞突然接口,竟然出奇的平静:“夏大哥怎不说想早一点摆脱我,免得‘触人’伤情?”

夏梦卿神情一震,镇定地道:“夫人,你想错了,夏梦卿早已心如止水,再难扬波,我说过,我送的只是傅侯夫人,对朋友之妻,我无须有此顾虑。”

他答得很高明,可是薛梅霞却仍不放松,说得也毫不逊色:“是么?我以为一个人的身份可以改变,但我究竟还是薛梅霞,这个应该永远也变不了。”

夏梦卿皱眉强笑:“夫人探具辩才,我自认不如,不过夫人如今是傅侯夫人,当不会有错,这也是永远变不了的……”

话声方落,强持的笑容未歇,突然目射逼人寒芒,眉挑重煞,怒声冷哼:“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不相信杀不尽你们。”

话声微顿,威态一敛,轻喝道:“夫人请坐好,老爹,垂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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