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婚2求子记》第44/51页


  可是这仗没打起来――出乎意料吧?
  顾小影也完全没想到。
  去交订金的那天,顾小影纳闷地看着管桐:“我没见你们爷俩儿有什么沟通啊,怎么就这么答应了?”
  “我想来想去,压根就没汇报。”管桐如实交代。
  “什么?”顾小影吓了一大跳,心想管桐这回娄子捅大了啊,到时候出了医院,进了月子中心,迟早东窗事发,管利明不得把这里掀了?!
  “我觉得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不同意,索性不告诉了,还不够费口舌的。”管桐第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评价自己的爹,令顾小影觉得世界玄幻了……她傻呆呆地看着管桐,看他交钱、签字、开收据,出了门才给她解释:“反正等你生完孩子也是半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他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他就是抠门点,也不是不讲理。看见你月子坐得好,孩子有奶吃,睡得香、长得好,他就不会说什么了,对不对?再说了,我要是连这点主也做不了,还算是一家之主吗?”
  “老公,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仰视你……”顾小影梦幻般地仰头看着管桐感叹,“一家之主啊,果然气场强大。”
  “这段时间我在B城琢磨了很多事,觉得一个家里婆媳关系要搞好,就还得男人们掌握话语权,”管桐一边开车带顾小影往回走一边解释,“这种话语权从主动的方面来讲就是要积极协调两代人之间的关系,不能被动,不能等发生问题了再弥补,有些铺垫其实完全可以做在前面;从被动的方面来讲就是我们这一代人既然能走出原来的小环境,到更大的城市生活,见识自然比父辈要广得多,所以要树立这种威信,要让父辈们愿意在必要的时候听取我们的意见,从而让我们自己过得轻松点,不那么累。你说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看顾小影一眼,只见她靠在副驾驶座位上,双手交叠,眼睛不停地眨,做眼冒心心状:“老公,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以全新的目光审视你!我再也不说你笨、傻、痴呆了……”
  管桐哭笑不得:“原来,我以前都是这样的形象……”
  顾小影“嘿嘿”笑了。
  其实,管桐压在心底没说的是,随着婚姻生活的延续,他似乎也对“家庭”二字有了新的理解――他现在觉得,一个男人或许不只是块“双面胶”,还得是爸妈和老婆之间的“灭火队”。这可能是种负担,但更是一种责任。毕竟,一个男人,如果任爹妈和老婆之间势同水火,那即便他的事业再成功,生活上也是失败的。
  不过管桐不知道,其实他这种“灭火队”的身份也是顾小影最庆幸的一点――她从不指望自己的男人能在任何时刻都为她说话,但只要他肯公道合理地理解事情,她就愿意陪他讲理。只要他愿意凑合着打打圆场,让一桩桩的矛盾都慢慢化解,那她也懒得计较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化解矛盾的。
  说到底,她要的其实也就是个安稳、省心的日子而已。
  所以,顾小影常常这样想:她喜欢的男人,要忠于爱情、孝顺父母,但既不是愚忠,也不是愚孝,而是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在设身处地之后,能够和她一起做到“理”尚往来。
  只要如此,便是这个“家”的大福气了。
  (9)
再后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了――妊娠反应完全消失后,尿频的情况也有所缓解,虽然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但顾小影的心情却也是一天天地好起来。当然她自己心情好了就喜欢管闲事,比如一方面热衷于打探杜屹北哪天晚上又留宿于许莘处,另一方面还很关心江岳阳父母的态度变化以及段斐师姐的情感走向,当然,还得分神监督着管桐在B城的行踪以防其“红杏出墙”……总之,她真是闲得不能再闲,同时又忙得不能再忙了。
  但也不是所有她所关心的内容都能顺风顺水地发展――比如段斐和江岳阳,在江岳阳采取持久战战略却仍然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现在连段斐的爸妈也开始反对他们在一起了。
  段斐的爸妈说得很实在:“斐斐,我们不是不喜欢小江,可是小江的爸妈不喜欢你。你就算进了他们家的门,他们也不待见你,你怎么过日子?
  能过得舒坦吗?你们就算和他们耗着,能耗多久?你今年三十一了,再耗几年,要是还没法结婚,你更没法嫁给别人了――因为那时候你年纪也大了,没法生孩子了,谁家还愿意要你……”
  段斐听得心神俱裂――虽然她的表情仍然淡淡的,看上去很平静,但心脏好像被火淬过又被冰浸,胀了缩,缩了胀,憋得生疼。
  段斐爸妈的动作也快,见段斐有点彷徨的苗头,他们便在最短时间内把果果接回老家照顾,然后一边做着段斐的思想工作,一边安排她相亲。于是秃顶的国企中层、丧偶的机关公务员、离婚有孩的知识分子等各类人群卷土重来……段斐企图抵抗,但架不住段斐妈亲自陪女儿上场,一场不漏地监督下来,甚至连段斐相亲时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都要事先规定好。如果段斐企图故意暴露缺点砸场子,老太太当天晚上就能心脏病发作……一来二去,段斐吓住了,也累了,没有力气反抗了。
  这样听之任之的后果就是每到江岳阳给段斐打电话的时候,她十次里会有九次正在外面相亲,江岳阳不怎么费劲就能听见电话里传出来的低回婉转的咖啡馆风格背景音乐。甚至有一次,江岳阳还听见电话里有人说“段老师,你坐在这里接电话就好,不要见外”……江岳阳气疯了。
  可是不管江岳阳疯不疯,两边的老人算是卯上劲地要拆散这两人:伴随着段斐一次又一次地相亲,江岳阳也要应付他爸妈每天一次的例行声讨。
  再后来声讨也不过瘾,老两口干脆打了行李包坐车到了江岳阳家,住下不走了!
  就这样,一场本来挺罗曼蒂克的爱情剧目终于从两情相悦变成全民总动员。如果要形容,段斐觉得只能想到“波澜壮阔”这个词。
  而江岳阳只觉得焦头烂额。
  也是在这个冬天里,孟旭同样觉得自己的生活中风雪如织,郁闷得无以复加。
  先是他一直生病,体温虽不算高,但总归很折磨人。他一向不习惯去医院,只是自己吃药、喝水、休息……两周后终于退烧了,但人也瘦了一大圈。想去看果果,但段斐说果果已经被接回姥爷姥姥家,他听了内心里颇有点失落。郁闷的时候又去找丁沐前打发时间,丁沐前还安慰他:不就是孩子吗,你想要,再找个年轻漂亮的老婆,给你生个孩子不就完了?
  孟旭心里想:其实这真是个简单的办法。可是多么奇怪,他总觉得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这一个和以前的相比,总归是不一样的。
  应酬完了丁沐前,孟旭带着三分酒意和一点残存的热闹回家――似乎趁着这股热闹劲,自己还能觉得日子没那么落魄、那么孤独。结果还没走到楼门口,就见一个女孩子远远迎上来,问:“你是孟大哥吗?”
  孟旭很懵,反问:“你是谁?”
  女孩子莞尔一笑:“孟大哥,是表叔、表婶让我来的,他们说你看见我就知道我是谁了。”
  孟旭完全摸不着头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他仔细打量一下面前的女孩子,只见穿着很规矩,却并不土;模样算不上漂亮,但也不难看;个子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还算中等偏上;皮肤挺白,头发没染成奇怪的颜色,所以看起来还挺顺眼……他一边打量一边搜肠刮肚地想,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
  女孩子似乎也没想到孟旭完全不在状态,愣一下才补充解释:“我是曹芳,按辈分得叫你一声表哥,不过是五服以外,也不算近亲。”
  “哦――”说到这里,孟旭终于恍然大悟,“你是我爸送来找工作的?”
  “找工作?”曹芳又一愣,过会儿才笑了,“叔说的是找工作?其实也算是找工作吧,我去年从河南一所你可能都没听说过的大学毕业,在安徽打工好几年,干过好多种不同的工作,后来是叔打电话来,说让我来找你,给你拾掇拾掇家里,或者,干点别的什么……”
  说到这里,曹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孟旭倒是瞬间恍然大悟:因为自己离婚后始终没有再婚,父母终于急了,才想出这么个“先斩后奏”的办法来。说起来之前孟母在电话里也不是没有过暗示,可他当时装作听不懂,还自以为成功地敷衍了过去,谁曾想他爸妈都把姑娘给送到他眼皮下面了!还说什么“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就差点没直说“或者给你生个孩子也行”了!
  孟旭觉得自己刚好了没几天的感冒发烧在这一瞬间又被急火攻心地复发了。
  可是他总不能让姑娘就这么站在楼下,只好带曹芳上楼,开了家门,让她进屋。小姑娘比他想象中要勤快得多,进门就把他攒了多日的脏衣服给洗了,里里外外收拾得焕然一新。还把冰箱里的过期食品都扔掉,下楼买了新鲜的水果、蔬菜、猪肉,看样子还真打算大干一场。
  孟旭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只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曹芳进进出出的身影,偶尔回答她几个问题,比如“这东西能扔吗”、“孟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忌口”、“孟大哥我拿你的家门钥匙用用”……孟旭恍惚间觉得时间倒退回几年前,周末的下午,段斐就是这样里里外外打扫卫生或者煲汤、煮饭,她其实是个顶热爱生活的人,可是他那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她不顾家?
  孟旭有些难过地想:或许,在一起久了,一点疏忽都可以被放大,于是才走到了今天。
  孟旭知道他必须把曹芳送走,而且要尽快。可他现在的确又有点身体不舒服,或许他更需要一个女人在他身边,从而获取一点照顾与体贴。他有点犹豫,而这一犹豫天也就黑了,反正不管怎么说,曹芳也不可能当天离开了。
  想到这里,孟旭叹口气,略提高一点声音对曹芳说:“曹芳,晚上你睡客房吧。橱子里有被褥,你自己找出来铺一铺,过几天我帮你找找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知道了。”曹芳一边洗菜一边回头笑一下,那笑容突然让孟旭想起了伍筱冰――那一瞬间孟旭痛苦地转回头去,他不知道,他这辈子还能不能从这两个女人的阴影里走出来?
  这味同嚼蜡的生活,其实连他自己都有点绝望了。
  (10)
元旦前,顾小影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蒋曼琳。
  当时完全是巧合――管桐陪老婆去百货商场采购婴儿用品,结果在那层楼上遇见了正带儿子挑选童装的蒋曼琳。
  只是他们看见对方的时候那场景颇为滑稽:蒋曼琳的儿子翔翔正在为无法得到一套玩具而撒泼打滚,蒋曼琳冷眼旁观无效,只好妥协,在众位家长或同情或不屑的目光中掏钱结账。看热闹的人群里就有顾小影,不过她当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拿自己儿子没办法的母亲就是蒋曼琳,还一边舔着一个冰激凌一边琢磨着自己将来可不能把孩子宠到如此无法无天。管桐去另一边的款台付款未回,所以没看见这具有轰动效应的一幕,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和蒋曼琳撞了个面对面――彼时蒋曼琳的儿子翔翔几乎是挂在妈妈的胳膊上被拖着往前走,而管桐左手拿着交费单子,左胳膊肘上挂着购物袋,右手拎着顾小影的包,右胳膊上还搭着顾小影的大衣……所以他俩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都很为对方那移动圣诞树一样的造型震撼不已。
  还是翔翔看见管桐后先大喝一声:“叔叔!”
  管桐愣一下,笑了,先对翔翔摆摆手,再跟蒋曼琳打招呼:“带儿子来买东西?”
  “我快被他烦死了,”蒋曼琳皱眉,没好气儿地看着儿子,“再这样下去我打算把他带到B城好好收拾收拾,免得他总跟在奶奶身边,迟早是一害。”
  “你婆婆能允许你这么做?”管桐并不相信,刚想帮忙分析一下形势,突然瞟到了站在不远处贼头贼脑往这边张望的顾小影,忍不住笑一下,伸手招呼,“过来!”
  顾小影见被发现了,只好攥着冰激凌走过来,笑着跟蒋曼琳打招呼:“你好。”
  “你好,”蒋曼琳愣一下,也笑了,“顾老师吧?常听管桐提起你。”
  “唔?”顾小影瞪眼看看蒋曼琳,恰好听见管桐介绍:“这是蒋曼琳,我大学同学,现在B城挂职信访局局长。这是她儿子,翔翔。”
  “哦,”顾小影恍然大悟,笑靥如花,分外热情,“你就是蒋姐姐呀,我也常听管桐提起你。你儿子好帅呀!”
  蒋曼琳还没等回话,翔翔小朋友已经尖叫:“妈妈我也要吃冰激凌!妈妈我也要!我也要!”
  顾小影瞠目结舌――这孩子是属高音喇叭的吗?
  蒋曼琳快要被儿子喊得耳膜爆裂,也自觉颜面无存,便顾不上说别的话,只好拖着儿子匆匆告别离去。管桐和顾小影看着蒋曼琳的身影,不约而同想到一个词,叫做“落荒而逃”。
  顾小影惊得都忘记吃冰激凌了,只顾盯着那娘儿俩一个拖一个拽的背影咂舌。直到奶油融化后滴到手上,才手忙脚乱地一边指挥管桐去她包里找纸巾一边感叹:“如果我有这么个儿子,不知道得多崩溃。”
  管桐终于翻出纸巾,一边给顾小影擦手一边好脾气地答:“不会的,咱从一开始就不能让孩子变成这个样子。就算要保护童心,可该立的规矩也得立,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
  顾小影攥着冰激凌一边舔一边说:“她真漂亮,对不对?”
  思维又跳跃太快,管桐反应了两秒钟才知道她说的是蒋曼琳,笑一下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管桐你真没用,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看不住,”顾小影叹口气,再回头找找已经看不见的人影,语气无限落寞,“胸是很大啊……”
  这回思维更跳跃,管桐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一个气球一样,“噗”的一下子就被顾小影戳破了,气体漏出去,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显然这个发现对顾小影的刺激是很大的――晚上回到家,洗完澡,顾小影只穿着胸衣短裤便站在镜子前面左晃晃,右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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