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鸾凤》第1/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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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鸾凤》
作者:淮扬风味

内容介绍:
穿越成琏二爷,凤姐儿是否还会有一从二令三人木的杯具?
是举案齐眉,欢喜冤家,还是......
总之,拿出爷们儿样子来,让土包子们见识见识新时代的好男人!
嗯?好像有老乡?拜托,不要再帮倒忙了......
面对悲催的未来,琏二奶奶,请和为夫一起努力~
努力贴近原著,祈祷请曹公不要找我~
观看时请不要脑补带入某同名雷剧,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妊娠反应恕不负责。
不一样的琏二爷,结局未知的红楼梦。

内容标签:四大名著 近水楼台 豪门世家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琏,王熙凤 ┃ 配角:红楼梦中的人们 ┃ 其它:家事国事天下事,安稳过日子就没事~



☆、1良缘良宵

  鞭炮的响声震得听不清近在咫尺的人的说话声,红衣碎屑几乎铺遍了刚刚撒了一层细沙的整条大街。鼓乐之声不停歇,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都被一尺来宽的红布拦着,正在指指点点,说笑个没完。忽听有人喊道:“来了,来了!”众人一起伸头望去,只见前方过来了二十个乐手奏着细乐,八匹枣红大马,马上坐着一溜儿头脸齐整衣着光鲜的少年,后面跟着两排人举着喜牌,再后面出现了二十四个侍女,手提红色宫灯。人人脸上面带笑容。一顶大红八角垂流苏描金绣凤的大轿抬了来,周围跟着八个婢女,手捧佛尘痰盂等盥洗梳理之物。轿子后面则是一长串望不到头的人马,载着大批嫁妆,无论是家具古董字画,亦或是首饰盒子等细碎物品,全用红绸扎着,看上去喜气洋洋,耀花了旁观人的眼睛。
  “这就可以说是‘十里红妆’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地道,“真不愧是金陵王家,再没有人有这般气魄的。”一边一个老者笑着接道:“可不是!何况如今是王家嫡出小姐嫁到荣国府长房长孙家里,自是非同一般!要还想看到这等热闹场面,怕还要等个十年八年的呢!”众人听了起哄,边看边七嘴八舌地说起他俩家的八卦趣事来。
  此时荣国府内张灯结彩,无论主子下人都穿戴一新,虽然忙碌,但都一丝儿不乱,显然是管理有方。二房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匆匆走来,见走廊上立着一个眼熟的丫头,招手叫了来。丫头小跑过来行礼,周瑞家的细细看了她一眼道:“去大夫人那儿催催,轿子快进门了。要是见了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赶紧再叫人去帮帮忙,人都等着呢!”丫头应了一声就去了,周瑞家的眯着眼看着丫头跑去的方向,像想起什么似的撇了撇嘴。
  那丫头不过一时便到了邢夫人院内,见静悄悄的,便放缓脚步到了房门口。有婢女掀了帘子,她进了去小声通报了立在门前的一个大丫头就站住不动。正在这时,邢夫人的说话声传来:“……不是我要赶你,只是如今你家里人要接你回去成亲,我也留不得你呀!正正经经的三媒六聘,你老子做的主,我也是不好说什么的!”隐隐约约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伴着说话声,邢夫人话一说完,哭声更是清晰可闻。
  那丫头心下好奇,看见周围站着的丫头都面色各异,有的还在咬耳朵,无人管她,便慢慢挪到靠里屋近的地方,细细听着动静。
  “还请姑妈救救我!我知道姑妈是最疼我的,不像他们这样逼我,我是死也不回去的!”里面传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哽咽之声,十分可怜。
  邢夫人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那跪倒在地的少女,由着身边的丫鬟给她插了一支珠丝凤钗,对着铜镜看了又看,才又说道:“做女孩儿总是要嫁人的。你年纪小,不知道。虽说是续弦,听说人不错,就是年纪大了些,但这又有什么?过了一年半载,生了儿子,你还不是什么都有了?你在此地,终非了局!”那少女以袖掩面,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半倚着身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仍是摇头道:“姑妈!我宁愿在这里做个奴婢,自己过活也好!只求姑妈给我做主!您向来最心肠好,又怜惜我,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就不管我了?求您看在亲戚情分上,也庇护我些!”
  说话间,邢夫人已经收拾完毕。她站起身来,两边有丫头上来扶着,邢夫人叹了口气道:“绣英,送姑娘回房歇着。被她闹了半天,我倒有些乏了。”旁边出来一个穿浅蓝比甲的丫鬟,上去搀了少女起来就走。原本呆在少女身边的小丫头也慌忙跟着起来扶着她家姑娘。那少女只是哭,又拗不过,拖拖拉拉地被拽了出去。邢夫人没看见似的,伸着手臂让丫鬟整理一下衣服上皱褶,又道:“今儿是你琏二哥哥大喜的日子,你这副快要断肠的样子做出来给谁看?不必出来了,想你要回家也要准备准备,不要耽误了!”
  传话的丫头见一个小姐模样的人被搀了出去,随后邢夫人并几个丫头来到。众丫鬟齐齐福了身,邢夫人看了一眼传话丫头,哼了一声,便出了门。
  荣国府大堂内满满地摆了酒席,席面上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无不应有尽有,基本是座无虚席,满眼是锦绣辉煌金冠玉带,推杯换盏喧哗说笑之声不绝于耳。中央大桌子围了一圈青年公子,正在笑闹着。其中一个长挑身材的,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的,正被旁边人灌着酒。待喝下一杯,众人叫好。宁国府当家人贾珍见此怕误了吉时,向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使了个眼色,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得了意了,就放手罢!偏要把他灌得入不了洞房才成是不是?赶明儿叫你们知道知道琏二奶奶的厉害!”众人大笑,真就放了新郎官,还有几个顽皮的拉住不放,冯紫英又和其他几个人帮着喝了酒才算完。新郎官贾琏被贾蓉和贾蔷扶了入内稍做休息,一边有丫鬟端上醒酒物事。贾蓉挥退了丫鬟,倒了半碗醒酒汤给贾琏喝了,贾蔷又拿了醒酒石让贾琏含着。一时半会儿过去,贾琏才方觉得好些。
  “叔叔今日可是应了人生第三喜事,洞房花烛夜啊!”贾蓉笑嘻嘻地,展开了一把撒金大扇悠悠地扇着。“正是!说起来我们叔侄还没喝过,现就以茶代酒,敬叔叔一杯!”贾蔷说着拿起三只青瓷茶杯倒了茶水,三人各拿起一只碰了杯饮毕,又说了一些闲话。不多时,有丫鬟来报,说是贾珍让他们过去,南安郡王并西宁郡王世子来贺。三人对视一眼,忙起身整了整衣服便出去。
  南安郡王世子霍炀和西宁郡王世子靳铮在偏厅坐着,和贾政贾珍等几个国公世侯之子攀谈。见贾琏和贾蓉贾蔷来了,便都笑起来上去恭贺。待厮见毕,贾琏便把众人往里请。霍炀走在他身侧,对他低声道:“泠寰他要侍父疾,来不了了,他已托我们把礼送来了,连着他自己那份,都已放在东边库房里了。他还对我们讲要我们帮他多喝你几杯酒,沾沾喜气呢。我和钰音原先也想着,空着手来见你都不好意思,两个月前就自己先置办下来,就看合不合你心意了。家里老爷子送的是家里的面子,咱们自个儿送的是自己的心意。”贾琏听了也低声道:“这话讲的,越发外道了不是?你们来了就是心意到了,还在乎这些外物做什么。枉费多年的情谊了,说得我像是‘认物不认人’似的!也罢,赶明儿你们一个个娶了王妃,袭了爵位,我加倍回了便是。今儿只管高乐,一个个不醉不归!”靳铮笑道:“看看,我们费了心还不怎么讨好。我可记下了,要是到那时礼薄了我可不让你吃酒!”
  一时吉时已到,堂屋外鞭炮锣鼓声齐响,那大红软轿已经到了。傧相赞礼,请新娘下轿。两位喜娘从轿中搀出盛装艳服蒙着喜帕的王家小姐,丫鬟婆子们也围随着了上去。贾琏上前,牵了红绸彩结,踏着红毯,引着新娘直至正厅。在众宾客注目下随着司仪喊声拜了天地,又拜了贾赦邢夫人,待对拜过后缓缓进入新房。待新郎新娘坐到床边,便有喜娘奉上喜称。贾琏接过,暗自做了个深呼吸,手臂轻抬,挑开了喜帕。
  只见一张如珠之润如玉之白的脸蛋,恰如芍药笼烟一般,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微微低垂,顾盼之间灵动之极。红艳艳的唇角正弯着,越发衬着眼前的美人明艳无双,可亲可近。贾琏见了,心中只是想着:这就是他往后的妻子,如今新出炉的琏二奶奶王熙凤了。那熙凤见贾琏看着自己不动,心中也是好奇,偷眼一溜,身边的少年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神情温柔,嘴角含笑。熙凤不由得心中一动,脸上一红。
  一边的丫鬟拿来酒壶,斟好酒。喜娘取过一对玉杯,递给贾琏和王熙凤。两人喝过交杯酒后大礼告成。贾琏又被引出门外去一桌桌地敬酒。直至更鼓初敲,内外席散了,才被送回房内。只见屋里已来了许多人,邢夫人王夫人并尤氏李纨都在,围着说笑。见贾琏来了,都说着喜庆吉利话,取笑一阵方才散去。丫鬟喜娘等请新人更衣卸妆,展衾安枕后悄悄退出。
  两人对坐,一时无话。贾琏自思要先搭话,正想着措辞,忽见新娘脸转了过来,视线相交,都不禁一笑。贾琏顿了顿,开口道:“既已做了夫妻,便是前世修来的缘份。还望娘子以后多多担待,从此风雨同舟,相互扶持。”熙凤应了一声,想这人好生客气,又觉得心里甜甜的,想了想也道:“二爷这话说到我心里了,妾身自是无不依从。”贾琏一笑,看着妻子微红的双颊,轻轻地道:“已是二更了,歇息罢。”说完伸手放下了两边的锦帐。烛影摇红,低语声渐渐不闻,正是:他年曾结乘鸾信,今朝幸喜会佳姻。


☆、2处处都有麻烦事

  次日清晨,贾琏很早就醒了过来,看着臂弯里的妻子还在睡着。双目轻合,香腮带赤,眉目如画。一把青丝拖于枕际,显得肤色愈发白皙。十指上的蔻丹红艳艳的,直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胳膊被她压得久了,有些酸麻,但仍不想去动,只是暗地细细去比划她那双柳叶眉是怎么画出的。过了不多时,凤姐儿也睁开了双眼,见贾琏正瞅着她,水蒙蒙的双眸一眯,登时想起身处何时何地,脸上一烧,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道:“这是几时了?你这般看我作甚?”贾琏微微一笑,扶着她坐了起来,道:“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也使得。如今已是夫妻,看一看又怎么着?”凤姐儿听了,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嗔道:“行行行,你看个够罢!没梳没洗的,你就瞧我的笑话儿吧!”贾琏听她这话亲密,也笑了,便叫了外头的丫鬟过来伺候。
  先有丫鬟进屋在一侧放置了浴桶和洗浴用具并一副大屏风,后又有婆子轮流抬了好几桶热水到了进去。待丫鬟试着水温正好,便轻声请二人沐浴。完毕之后,便使人收拾出去,随后在屋外久候的贾琏和凤姐儿的各四个丫鬟进来,手捧首饰钗环脂粉和衣冠鞋履等物,服侍打扮穿衣。贾琏束了金冠,穿了件祥云流瑞纹的暗红锦袍,系了一根镶珠嵌玉的银色腰带,脚蹬藕丝步云履。收拾好了,再看凤姐儿。凤姐儿梳了三丫髻戴了金凤朝阳钗,两边各攒了两支手指头大小的珠簪,耳朵边是大红宝石镶金的坠子。一身玫红色金丝绣边褂子和秋香色垂碧绿丝绦的百褶长裙,隐隐有了当家奶奶的风范。贾琏伸出手,牵了凤姐儿走了出去,只觉得浑似柔若无骨,嘴角一弯,又握紧了几分。
  贾琏和凤姐儿先由贾赦邢夫人领着,去祠堂将凤姐儿入了家谱并行了大礼,然后再去了贾母的上房。贾母房中诸人都已来齐,贾琏夫妇便双双向贾母叩头,又向贾赦等长辈叩了头。平辈中贾珍夫妇不愿受礼,彼此见过便罢。王夫人等都按祖宗旧例赏了叩头钱,唯有贾母,素来喜爱孙子,见贾琏夫妇郎才女貌,直是一对璧人,更是喜欢到了十分,加赏了自己的一副红珊瑚赤金盘骊璎珞圈,和一支白玉嵌宝如意。贾母笑道:“不怕你们心中不服气,我实在是爱他们这一对儿。这回子亲上加亲还是其次,要紧的是模样性格儿着实让人不疼不行。”众人都笑道:“何曾不是这样,即使老太太不说,我们也都喜欢的紧,这样的人物儿的确配得上老太太赞誉。”王夫人见凤姐儿行事大方妥帖,言语清晰有致,不卑不亢的,心中很是得意,又看贾母这般说话,更是把脸面挣到了不少,自己脸上也有光,难得露出了笑容。
  贾琏忽见到贾母怀中的宝玉正大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熙凤,心中好笑,这个粉团子不愧是天生的情痴情种,这么小就对美女如此敏感,正想上前逗弄几句,贾母也发现了宝玉的异样,笑着指着凤姐儿对宝玉道:“认得吗?这是你琏二嫂子,快打声招呼。”宝玉果然依言叫了一声,见王熙凤笑盈盈地答应,白嫩嫩的小脸上也露出笑容,伸出双臂就要人抱。众人一看都乐了,凤姐儿见贾母王夫人都微笑着并无不允之意,也喜欢这宝玉如同金童一般的样子,款步提裙上前弯腰伸手抱了过来,也不离炕,逗弄起来。贾母笑道:“瞧凤丫头这般机敏,知道抱着宝玉沾沾福气,好来年生个一样乖憨的胖小子!”众人大笑,凤姐儿初为人妇,羞得抱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贾琏微笑着从凤姐儿怀中接过宝玉,放回贾母身边,道:“那就借老太太吉言了,我们定当不负众望。”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连贾政也边微微摇头边捻须露出笑意。凤姐儿忍不住看了贾琏一眼,在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时又不由得脸上一热。
  众人说笑一阵,眼看到了中午,便都各自回去歇息更衣,预备用饭。贾琏夫妇回房,跟着的丫鬟上去奉茶。凤姐儿眼见一个穿桃红衣裳的丫头上去要给贾琏柔肩,眼皮跳了两下,开口询问道:“这是哪个?瞅着倒是眼生。”那丫头赶忙上前见礼,答道:“回二奶奶的话,奴婢名唤雨眠,原在二爷房里伺候的。”凤姐儿吃了口花茶,用手拿着茶盖撇着沫子,悠悠地道:“抬起头我看看。”雨眠听她声音,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颤,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一张俏丽的脸庞,一双眼睛泛着秋波,看着人时甚是情谊绵绵,果然人如其名。“这名字谁起的?很会想呢。”凤姐儿说着,眼却瞟向贾琏。贾琏笑道:“是我起的。也难怪你瞅得眼生,听你这一说我也才想起来。”又命道:“都给我站出来让奶奶见见,一个个木在那儿做什么。”
  说着,一串儿丫头进了房,为首的四个丫鬟一字排开,向凤姐儿行礼。这四个分别唤作细雨,夏风,秋云与冬雪,乃是贾琏身边侍候的大丫鬟。还有一个,穿着浅粉衣裳的,打扮与他人不同,看样子倒与雨眠有些相似,叫做绿枝,雨眠与绿枝是贾琏的两个通房丫头,都是极好的模样。凤姐儿听姑母王夫人提起过,贾府旧例,凡是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丫头服侍的,因此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问了丫鬟们几句便命人赏她们,雨眠绿枝身份不同,有着会做姨娘的可能,凤姐儿又多赏了两支钗和一副镯子。雨眠心中得意,她平日自负美貌,有幸得到通房丫头身份,就指望着将来拿捏住贾琏,好得个正正经经的妾的身份。如今看凤姐儿这样给她脸面,自己觉得大有希望,只等以后生下一儿半女就可享享主子福,不觉轻飘飘起来,临去时含羞带怯地看了贾琏一眼,贾琏只当做看不见。
  回去的路上,雨眠拿着镯子翻来覆去地看着,一边拉着绿枝说话,说二奶奶如何对她和颜悦色,贾琏待她比平时不同等等,身边同行的丫鬟听了都撇嘴皱眉地避开。雨眠也只当她们嫉妒,也不在意。绿枝等她长篇大论地说完,才冷笑着道:“几句话一哄,你就轻狂起来了。等什么时候停了我们的避子汤,你再得意不迟―借你个胆子,敢在奶奶前头生孩子,只怕你有命生没命养!”说完也不理她,自己抬脚走了,留雨眠呆怔着站在原地。
  凤姐儿听着下人的回报,只是微微冷笑而已。挥挥手,站起身整整衣裳,见时候差不多了,贾母房中已要摆饭,便扶着丫头的手跟着贾琏去了。直贾母房中,待席上众人安坐毕,凤姐儿和李纨立于桌旁布让菜肴。期间凤姐儿瞥见李纨神色稍觉憔悴,心中一想,便记起其夫贾珠正感染风寒,想是照顾劳累并忧心之故。寂然饭毕,各有丫鬟捧上巾帕铜盆等物,待盥手毕,再用小茶盘捧上茶来。王熙凤见贾府饭后就要急急吃茶的规矩,不由得心中嗤笑:正经世家都奉行养生之道,必是待饭粒咽尽过一会儿腹中克化了才吃茶,好不伤脾胃。贾府这般作派,分明是学的不像,若是让有世面的人见了,非得贻笑大方不可。
  一时无话,饭后,王夫人携了凤姐儿去她房中坐坐。进了东房门,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褥子,一色儿金钱蟒靠背引枕。屋内陈设富丽,一如从前,唯独缺了人气儿。王熙凤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待丫鬟奉上茶来吃茶。王夫人因问丫鬟道:“三小姐呢?”丫鬟回说正睡着。王夫人命抱来看看,果然还睡着,便罢了。王熙凤瞧着那三小姐探春,倒也是玉雪可爱的模样,不说真不知道是贾政之妾赵姨娘生的,与宝玉有几分相似。才刚姑侄俩要说话,忽有婆子来报说赵姨娘身上不舒坦,饭也没怎么吃,请王夫人示下。王夫人想了想,道:“叫金钏儿拿三两银子叫人驾车去请李太医来看看脉,再去厨房就说是我叫的,端一份野鸡崽子汤并炸鹌鹑给她好下饭。”婆子领命去了,凤姐儿知道此时赵姨娘快要临盆了,王夫人自是要细细小心不出差错。因那赵姨娘素来不入王夫人的眼,若是有了什么倒是说不清了。这赵姨娘是贾政跟前颇得宠的,生了探春后竟还能怀上,除了王夫人就她是个有儿女的,也算是个有福的。看着王夫人一脸淡淡瞧不出深浅的样子,凤姐儿很难想像自己能像她一样不动声色地去照应丈夫的大肚子妾,仅凭这一点,足以使她肃然起敬了。
  王夫人先问了她过的适不适应,丫鬟婆子是否听话,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她等等,待凤姐儿一一回答和答应后又笑道:“这就很好。你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家里要我多照看你,依我看你竟是最让人放心的。琏儿是个好孩子,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我知道你素来是个要强的,要是有什么磕磕绊绊的,你只管劝着顺着他就是,千万不要和他硬顶就好了。”接着又拉着她手嘱咐了一回。凤姐儿说起白天通房丫头见礼之事,王夫人道:“老太太因爱琏儿,亲自给他挑的这两个人。听说模样性格儿都好,你只管安安稳稳做你的少奶奶就是了。要是不听话,你就按着规矩办。你爷们是个明理的,断不会因为这个跟你闹别扭。”又说了一会子话,凤姐儿问起贾珠病情,王夫人一脸愁容地道:“好不容易考了进士,竟又这么病了,看了多少个大夫也不见好,他媳妇和我急得什么似的,要有个什么,可不把我疼死。”说着拿起帕子抹起泪来,凤姐儿少不得好生劝慰一番。
  待和王夫人说完话,凤姐儿便起身告辞。王夫人知道小两口新婚燕尔,也不愿多留。凤姐儿一路往回走,迎面来了个丫鬟,见到凤姐儿忙去行礼。凤姐儿认得是贾琏身边的夏风,一边跟在凤姐儿身后的平儿开口询问有什么事。夏风答道:“二爷让奴婢去看看二奶奶回来了没有,家里来了女客不便相陪,还烦请二奶奶早些回去见见。”


☆、3得意人遇失意人

  凤姐儿听了问道:“来了几个?都是些什么人?为的是什么事?”夏风答道:“回奶奶的话,只来了一个,是大夫人娘家的女儿,称作表小姐的。问她她也不说,只是哭。”凤姐儿觉得蹊跷,忙加快了脚步。
  才进了院门,就听到女子哭泣的嘤嘤之声,凤姐儿使个眼色给平儿,平儿退下,将院内小厮婆子遣出,并叫小丫头子守住院门。进了屋,只发现贾琏坐在内室,奇道:“心急火燎地叫我赶回来,人呢?你藏起来了?”贾琏笑道:“我怎么敢!人我叫丫头安排在倒厅坐着了,没让她进来。”凤姐儿笑道:“好烫手的山芋!值得你避嫌成这样。”贾琏叹道:“这个是邢家表妹,我平日里也没和她见过几次面,怎么这会儿找上我来了!听说她老子已经给她许了人家,不日就要回去的。你问问她有什么难处,能帮就帮罢,好歹亲戚一场。”凤姐儿应了,一边去更衣一面叫丫鬟把表小姐带往前厅吃茶。
  凤姐儿走出来看时,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瓜子脸儿,眼睛大大的,个子高而瘦,梳了个挑心髻,穿着秋香色白绢里夹袄,青细掐牙坎肩,下系松花色杭绢裙。凤姐儿心中纳闷,又环视了一圈,只见还有一个十二三岁青布衣裳的小丫头,心知眼前的这就是那表小姐了。怎么穿得跟个丫头似的?莫说是贾母,就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都打扮得比她有体面。再看她那个小丫头,穿得更是连自己家院子里粗使丫头也不如,心下就先看轻了她三分。邢小姐已止了泪,看着她只管发呆,摩挲着茶杯不开口。
  邢小姐名唤屹云,是邢夫人之兄邢大舅之女,因其母早逝,只跟着父亲过活。那邢大舅好酒好赌,自老婆一死后更无顾忌,只弄的家徒四壁,连妹妹邢夫人也不愿再接济他了。幸而有个女儿,早年也由其母教养识得几个字,邢夫人见她长得不错,兼之乖巧又会奉承自己,便把她带进贾府,寻思给她找个好婆家,也给自己增个助力。
  邢夫人盘算最好就在贾府找一个爷们嫁了,但纵眼看去,贾珍已有尤氏,家中姬妾众多,况又是宁国府的,就算进去也不管用,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处;贾蓉年貌相当,但也惯是个风流人物,况且已经定了亲,即使做妾也要等个一两年呢,怕是等不起,再说自己跟他家也不熟,不好贸贸然开这个口。贾珠是上进,李纨也是个厚道人,如今还无儿女,若是说和说和也能成。但其母王夫人和自己有嫌隙,只怕会从中作梗,怕教坏了她的好儿子。邢夫人是知道王夫人性子手段的,怕就此竹篮打水一场空,臊的自己没脸。
  算来算去,只有贾琏最合适。哪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府里无人不说他好的,贾母王夫人等长辈都极喜欢他,而且又是长房嫡孙,将来的荣国府会由他继承。自己虽是他的继母,但他也对自己恭恭敬敬的,邢夫人没有一儿半女,后半辈子还不是靠贾琏了。如今邢夫人把自己侄女给了他,可不是亲上做亲,更显亲近。
  邢夫人算盘打得啪啪响,自以为得计,常常向贾琏露口风透露想把邢小姐许给他的意思。贾琏只是笑而不答,邢夫人也不敢很逼他,心里着急,眼看贾琏年纪渐长,要议亲事,邢夫人知道邢小姐家世身份都不够格,但原想着“高门嫁女,低门择妇”的规矩,堂堂正正嫁给贾琏不是不可能,没看见贾蓉定的亲还是小小的营膳郎家的女儿么?又见贾母等对此很是关心,说的人选都是高门大户,去了几次听听,暗地里受了几次王夫人的揶揄和贾母的暗示,渐渐熄了让邢小姐做正妻的心。
  邢小姐见姑妈有意将自己许给贾琏,心里就有了心思,知道贾琏是个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青年公子,很是欢喜了一番,后又听说他已有了定亲人选,并没有自己的份,不禁大失所望,夜夜倚栏叹息自己终身无靠,想着贾琏那没得挑的好处,更是泣涕涟涟。思前想后一番,宁愿做他的妾也胜过小门小户地过日子。
  哪知最后挑出来的是王夫人的内侄女,两人都呆了,这才是真正的亲上加亲呢!贾王两家那才叫世交,已有了王夫人在先,若是王小姐嫁进来,姑侄一联手,哪还有她们出头的日子?听说那王小姐性子刚硬,不是好相与的,也是,有那样的姑母,哪能让人欺负了去。若是把邢小姐抬去做妾,摆明了要与王夫人对着干,与王小姐没脸,无论是邢夫人还是邢小姐都没那份胆量。正在没做理会处,传来了邢大舅欠人赌债,要把女儿送去做人家填房还债的消息。
  邢小姐看着凤姐儿一身富丽大气的少妇装束,无论是相貌气度都是自己不能比的。想着自己盛年处芳室,同龄人都做了媳妇,独剩她孤零零的无人问津,不觉悲从中来,眼圈儿先红了。终归是自己命不好,没有投个好胎,若是能像王熙凤一样有个显赫的家世,还怕嫁不到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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