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鸾凤》第2/29页


  “早就听说表嫂是个标致的人物,今日一见才知道名不虚传,真真和表哥是一对般配的伉俪。屹云先恭喜表哥表嫂新婚之喜。”邢小姐幽幽地说道,向凤姐儿福了福,叫身边的小丫头从包袱里拿出一副小巧精致的绣屏来。绣屏是以黄杨木为框架,上面四个面各绣了梅兰竹菊,鲜艳别致,显然是很好的绣工。凤姐儿见了,夸赞了一番,直说得邢小姐晕生双颊,方命丰儿收了。平儿随即用托盘托了一支累丝金凤在凤姐儿的示意下端到邢小姐面前作为见面礼,邢小姐推辞不过,也收下来了。
  “你恭喜我,我还要恭喜你呢!”凤姐儿微笑道:“听说你已有了人家?算算也快到日子了罢?我和你表哥已商量好了,到时定送你份厚礼给你添妆!”
  邢小姐一听凤姐儿如此说,脸先是通红随即变得苍白。眼泪恰似断线之珠,不停地滚了下来。凤姐儿被她吓了一跳,邢小姐起身离座,走到凤姐儿面前跪下,抱着她膝盖哭道:“还求表嫂怜惜怜惜屹云!我一见到表嫂就觉得亲切,好像我在老家的亲姐姐,今儿我斗胆叫您一声姐姐,请姐姐帮我想想法子!我爹给我定的亲事,我是死也不答应的!说是给人做填房,可是却是为了给他还债!我宁愿拿自己的嫁妆钱去还上,也不要去嫁人!”
  邢小姐一面哭一面说,丫头都被她吓傻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便没命地拉她起来。邢小姐不顾丫鬟们的拉拽,仍旧叫道:“好姐姐!我就愿作个丫头,伺候您和表哥,端茶递水,叠被铺床,什么都干!求您可怜可怜我,点个头罢!从此我就靠着您过活了,姐姐你发发善心罢!”
  凤姐儿先是一惊,听了她的话后眼中光芒一闪,待邢小姐被丫鬟们拉开,仍就泪流不止时才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为了这么个缘故!你来求我,我也做不了主。自古父母之命不可违,你要找也该找你姑母出主意去。我知道你今天一时急的发昏,说了些糊涂话,想必你回过神来后就清醒了。我是不会计较的!小姐就要有个小姐样子,别失了态出了格叫丫头们看笑话。你既然叫了我这几声姐姐,我也少不得教导你这几句。你也大了,不要耍孩子脾气了,都是亲人还能害了你不成!”接着又盯着那小丫头冷冷地道:“还不去扶着你家小姐!仔细伺候着,若是被我日后查出来是谁挑唆小姐说的这些不着调的混账话,小心你们的皮肉!”小丫头被唬得哆嗦着,跑到邢小姐身边靠着,腿都软了。
  邢小姐见自己鼓起勇气说出的番话被凤姐儿轻易地挡了回去,干干净净地撇了干系,眼睛里含着两泡眼泪还待再说,凤姐儿抢在她前面道:“禄儿,送表小姐回去罢,这回子她累我也乏了。”禄儿干脆地答应了一声,和丰儿架起邢小姐几乎是脚不沾地出了屋门。
  凤姐儿回到房内,贾琏殷勤迎了上来,为她端茶按肩。凤姐儿见他这副做派不由笑了,索性躺倒在贵妃榻上受用,半闭着眼睛懒懒地道:“怎么了,做贼心虚了?”贾琏笑道:“还请二奶奶明鉴,在下并无丝毫贼心,这样说可是冤死我了!”凤姐儿挑着眉故意道:“你也听见了罢?叫的那么大声,唯恐入不了你耳朵呢。我看那妮子若真是给你做妾,倒也没什么不妥。”贾琏赶紧摇头道:“别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了。我原本就不想理她,整天腻腻歪歪的样子,只让人起鸡皮疙瘩。你若不信,我说与你听,那女子天生的一副风流薄命相,二太太见了她就皱眉头,少有人待见她,她也就在大太太身边混。再者她整天就带一个小丫头进进出出的,不知规矩,一点该有的样子也没有,府里长辈没一个理她的,要不是有人压着,早就有闲话传出来了呢。”
  凤姐儿笑道:“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呢,还是去学舌学出来的呢?”贾琏老实答道:“除了她相貌的话是你姑母自己私下说的,别的有眼睛的都会看出来,还要我巴巴地去学?”接着,又凑到凤姐儿耳边轻笑道:“你要想听还有呢。赵嬷嬷说她身子骨不壮,也不是个好生养的—”说完轻轻朝凤姐儿脖子里哈气。
  凤姐儿被他弄得发痒,笑着捶他,两人闹作一团。


☆、4旖旎趣事

  邢小姐被丫头架回邢夫人处时还是一脸呆怔,邢夫人一见就明白了三分,待丫头说完原委脸就黑了。唠唠叨叨教训了邢小姐一顿,刚说要禁她的足,谁知第二天就传来了贾母让邢小姐于两天后跟着贾府出去巡视庄子的大车回家完婚的消息。这样下来,邢夫人想留也留不住了,只得命丫头婆子看住邢小姐,并准备送她回家的事宜。
  凤姐儿自婚后就常常去贾母那里请安说话。她非常明白要想确立自己在贾府的地位,除了自己娘家势力和丈夫宠爱外,就要得到贾母王夫人这些实权系人物的欢心。王夫人不必说,哪有不偏向自己亲侄女的,一力促成她嫁到贾府就是为了让贾王两家关系更密切,使自身更有说话的分量。凤姐儿的才干王夫人是知道的,早就想要这么一个有力的左膀右臂了。如今她可用的人只有儿媳李纨,李纨有德却缺少能力,自己是非常清楚媳妇的,况且贾珠还在病中,李纨照顾他也分不开身。
  王夫人乐见凤姐儿对贾母的奉承之举,每每为她穿针引线,或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配合着凤姐儿一唱一和,巧妙而不露声色,很快就使原先对凤姐儿就有好感的贾母喜欢上了她。加上凤姐儿本身能说会道,小时候跟着父亲走马南闯北,腹中有无数的新鲜趣谈,逗得贾母开怀不费吹灰之力,又肯听贾母老一辈人讲古,无论什么都能说上一两句。凤姐儿虽不识字也不曾读书,但凭她的聪明机灵兼之察言观色的能力,往往每次说话都能说到点子上,奉承赞扬都能搔到痒处,一天两天下来由不得贾母不疼她。
  贾母对凤姐儿越发喜爱,常常留她吃饭,若凤姐儿无事便定要她在身边侍奉,有时连元春宝玉都被挤得靠边了。王夫人见火候已到,对贾母述说自己因长子卧病在床而忧心照应,元春宝玉探春还养在身边需要教养照顾,还有赵姨娘待产需要细心看护,恳请贾母同意让凤姐儿协同邢夫人和李纨处理荣国府宅内事宜。贾母想了想便允了,又问了一回贾珠的病情,却还是没什么起色,不禁也唉声叹气。细细嘱咐了王夫人一回,又拿出些私房药材命人送至贾珠与赵姨娘处。
  这一日凤姐儿在贾母处用过午饭,便要回房更衣歇息。刚要进屋里,忽听见有人说话。放慢步子,贴近窗边一听,是一男和一女。那男的说道:“你费心了,这荷包绣的不错。”是贾琏的声音。女的声音娇滴滴地回答道:“婢子手艺粗陋,当不得二爷夸赞。若二爷觉得还能入眼,便收下罢。婢子见二爷没怎么佩戴这些扇囊香包等物,想是旧了来不及换新的。思来想去就给二爷做个这么几个,……若是……若是爷不嫌弃,让……婢子给您戴上可好?”
  凤姐儿听得柳眉倒竖,手上的丝帕被扯得极紧。忍住怒意,正要抬脚进去,听得贾琏又说道:“不,不用了,你放下就……哎,哎!”
  凤姐儿快步进屋,一把掀了帘子,贾琏一下子冒出来蹦到她跟前,差点脸对脸撞上。贾琏看是凤姐儿,忙上去道:“回来啦?”凤姐儿看他脸上还犹带着笑意,气不打一出来,拨开他一看,雨眠正拿着一个荷包往贾琏身上凑,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回头就骂丫头们道:“都是死人吗?什么人也敢往我屋里放!好大的胆子!”
  雨眠捂着半边脸,疼得眼泪出来,身子晃了晃坐倒在地,荷包掉了也顾不得拾,抽出帕子就哭起来,眼睛望着贾琏,抽抽噎噎地叫着爷。
  贾琏一呆,随即拉了凤姐儿坐到炕上,拿了她手掌细看,笑道:“使那么大劲儿做什么,看,这不红了?”摸了两下,吹了吹,又把手伸到凤姐儿背后替她抚扶。凤姐儿也是一呆,看贾琏不像要恼的样子,底气又增了三分,哼了一声,扭头不理。
  雨眠也呆了,难道赵姨娘教的办法不管用?她本是一心要出人头地的,跟了贾琏后虽不能说是鸡犬升天也让她在同一辈的丫头中间抬头挺胸的,自以为只要好好侍奉好贾琏便可遂了自己志大心高的愿,做到姨娘,谁知贾琏对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喜爱,连同对和自己一块做了通房丫头的绿枝也是淡淡的。这还不如那四个大丫鬟呢!眼看新奶奶来了就少了自己献殷勤的份,如何不急呢。无奈没有得用的人给她出主意,自己大着胆子摸索着去找了赵姨娘,孝敬了三个月的月钱和几个自己绣的绣品,赵姨娘在她耳朵边出了几个主意。
  雨眠向来佩服赵姨娘的,像她这样在夫人手底下安稳过活还能讨得老爷欢心并生了孩子的侍妾可不多!于是言听计从,趁这会儿凤姐儿不在,拿了自己做的几个荷包跑去贾琏那儿卖乖。若是贾琏对她上心了自是大好,若是被凤姐儿撞见惹她发怒自己大可以装可怜,博取贾琏怜惜。
  如今事情发展和她所料不差,但为什么贾琏看也不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贾琏咳了一声,雨眠回过神来,听他说道:“你们奶奶说得很是。这屋里不是谁都能进的!不要以为我不说,一个个都可以没了规矩。还愣着做什么?还用我叫吗?”
  丫鬟们一惊,都动了起来。秋云忙拉了傻眼的雨眠出去,余者皆是跪了下来,请贾琏并凤姐儿发落。
  凤姐儿见贾琏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便不去看他,只坐着对着跪着的丫鬟们道:“二爷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再这么没大没小,一点规矩体统不讲的,下次一律撵了出去,换听话的来!”又一个个扫视了一遍,冷声道:“这回就扣了你们三个月月钱罢。要不是二爷想给你们脸,我是决不轻饶的!”
  待丫鬟们唯唯诺诺都退出去,贾琏就搂了凤姐儿笑道:“好威风的琏二奶奶!”凤姐儿盯着他道:“是不是我不来,你就跟她一屋混去了?”贾琏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胡说什么呢!你当我是什么人?”凤姐儿看着桌上那小托盘里放着的荷包,皱皱眉探身开了窗扇,伸手把那一盘子东西咚拉一声全扔外面去了。
  坐回原位,看贾琏又呆了的表情,故作淡然轻哼了一声道:“什么朽不了的浪东西!别告诉我你就这眼力劲儿!”
  停了停又道:“你要是没有换的,怎么不跟我说?我难道不会给你?”
  贾琏摸摸下巴,微笑道:“真的?那我要你绣的,可不许拿别人做的糊弄我。”
  凤姐儿挑眉道:“那是自然。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刺绣活计。”
  贾琏听了,从头到脚看了凤姐儿一遍,心中纳罕:以前捧着红楼梦看的时候可不知道王熙凤还会女红,她在书里可一直是威风八面的掌事管家大奶奶形象啊!这等女儿家闺中玩意,她也玩的转吗?
  凤姐儿不耐他这般打量,推推他又问道:“刚才我进门时,你干嘛笑得那么欢?什么事可高兴的?说出来我也乐一乐。”
  贾琏哼哼道:“也没什么。那时不防被那丫头摸到腰了,痒的慌。”凤姐儿听了回想了一下便不问了,眯起眼睛,像猫见老鼠似的看着他。
  贾琏心里发毛,不待他琢磨出什么,忽觉腰上被人一掐,登时觉得酥麻,身体一软就差点倒在炕上。回看凤姐儿,见她跪坐起来,一双素手伸过来摸他腰,边骚他痒边笑道:“果然!这下可找到对付你的法子了!”
  待平儿丰儿奉王夫人之命叫凤姐儿去上房说话议事时,进屋只见贾琏面红耳赤双目含水裹着被子可怜兮兮地坐在床上,凤姐儿端端正正坐在一边笑容满面地喝着茶。


☆、5同人不同命

  已是晚上传饭时候,有丫头捧了大漆捧盒鱼贯而入进了院子,到了在房门口等候。听得禄儿过来说了声摆饭,才进去布置。不一会儿,炕桌上便满满地摆了一桌。贾琏胡乱捡了几块糟鹅掌和几片芙蓉豆腐吃了,又喝了半碗银耳百合粥便放了筷子。凤姐儿见他不怎么用饭,又命将饭后点心呈上,丫头端上两个小捧盒,揭开看时,每盒有两样:藕粉桂糖糕和奶油松瓤鸡油卷,并十来个水晶蟹肉小饺子和各色小面果子。贾琏被凤姐儿劝不过,又捡了一个鸡油小卷和小饺儿吃了,待凤姐儿也用过点心,贾琏便命将剩下的大半攒到大捧盒里,留与丫鬟们吃去。
  饭毕,贾琏无事,便宽了外衣拿了靠枕倚在炕上看书。凤姐儿坐在梳妆台前,让平儿卸了首饰,只穿了件粉色绸子立领中衣,外罩淡紫五彩印花的纱质对襟衫。见贾琏一本正经地手不释卷,心中好笑,亲手拿了一盏绛色纱罩案头灯放在他面前。见贾琏仍是头也不抬,凤姐儿便轻笑道:“今儿也不知吹得什么风,二爷这回子那么上进做什么?”
  贾琏又翻了一页,道:“怎么?我就有那么不学无术?即使装装样子你也非要和我顶着不成?”凤姐儿笑道:“好了,都是我的不是。哪年你登了金銮殿被点了状元就笑我罢!”
  贾琏听了她话仍是嘲弄的意思,把书扔了一边赌气下了炕往床上倒。凤姐儿见他恼了,忙也坐到床边,推了推他道:“说几句玩笑话就这样了,你气性也忒大了些。起来,有正经事和你讲。”
  见贾琏还是背朝外不动,凤姐儿也脱了鞋上去,躺到床里面,侧着身子看着他道:“今天我和大太太去瞧珠大哥了。眼见珠大哥的病不仅没有起色,反而更重了些,太太和珠大嫂子急的不行。前儿太医院的王太医瞧了脉只是摆手,怕是快不中用了。想来想去,唯有用个‘冲喜’的法子试试,或许还有救。”
  贾琏一怔,道:“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竟连王太医也无策,还要用冲喜来……”
  凤姐儿微闭了双目,慢慢道:“我不说你也晓得。眼见这病从去年九月起拖到如今,早就成了个大症候,只是看着还行罢了。说是内心郁结,外感风寒,加上本身就不是很能扛的人,这一作用便严重了。老太太和太太请了清虚观的张神仙看了,说要冲喜试试,最好找本族兄弟子侄,若是直系一脉还怕经受不住。”
  贾琏也沉思起来。贾珠的病到如今这般情况他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原先去年秋围他考取了三甲,得了个同进士出身,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谁知道这病由此而来呢?贾珠为二房长子,自幼被贾政期许甚高,平日里都被拘在房里读文章,亲戚间也少见他走动。一个十□岁的半大小子,看起来瘦弱如同十四五岁,真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每每贾琏等兄弟朋友想拉他出去转转,或是练习一下骑射,都是被推辞过去了。想起贾政那张老脸上就差写着别带坏我家儿子的模样,任是谁也不愿去找不自在。
  没错,他贾琏是不喜欢读书,这又怎样?他原有一个亲哥哥,名叫贾瑚的,早在七八岁就早夭,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个庶出弟弟贾琮,算来他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孙,只要不出意外荣国府早晚由他继承,还用着以科举进身吗?也就只有二房去担这个心而已,一旦分了家若无个一官半职基本上啥都没有。
  何况……何况还不知道到最后是不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呢,到时候白费这些力气,哭都没处哭去。
  贾珠这个可怜孩子,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早就留下了病根子。待最终考取了进士,心里头那根弦一松,便病来如山倒了。二月的时候好不容易有起色了,被丫头们扶着硬撑着去贾政那儿问安,想给个惊喜,谁知道无意中听了两个清客相公的对谈,差点没被气死。
  那两个人正坐在书房里喝着茶对着对子。一个人出上联道:“如夫人。”另一个就对道:“同进士。”一个又把上联加为“如夫人洗脚”,另一个就对“同进士出身”;一个再加 “替如夫人洗脚”,另一个再对“赐同进士出身”……
  原来这同进士,即为三甲,乃是殿试中被刷下来的,那些有才学名望的早进了一甲和二甲,这三甲不过是吊车尾的,皇帝赐下作为安慰奖的,怕那些落了榜的酸腐文士闹将起来不好看,聊以给个面子。这三甲同进士和二甲进士相比,就真如如夫人和嫡妻一般。
  贾珠能进了殿试已是不易,他也就是个少见世面的少年举子,心里紧张加上才学有限才落得如此,已是万幸了。不料他原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别人不说还犹可,不过自己心里不爽快罢了,家中上下人多年不见有人考取功名,早乐的找不着北了,自贾母往下,无一不没口子地对他夸奖,哪个不长眼的会来败兴?再加上与周围同龄人对比,自己不知超出多少倍,这才将这不快的念头放下。如今听着这明明白白的嘲讽,岂有不气的,当下面色涨的通红,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待丫头们手忙脚乱的抬进屋里,早就进气的多出气的少了。幸而命不该绝,各种珍贵药材一股脑儿灌下,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就这样,再也没能从床上起身了。
  凤姐儿看贾琏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的,不耐起来,晃着他肩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贾琏醒了神,回想了一下,笑道:“自然认真听了。依你这么说,这冲喜的人选倒是有一对儿,可不就是指蓉哥儿和他未过门的媳妇吗?”
  凤姐儿点头道:“正是呢。太太也想到了,就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愿意,就差我先去东府先透个意思,看看珍大哥哥态度。”
  贾琏道:“正好,明儿珍大哥就在府里头摆下赏花宴,叫我去。那里也有女眷的一桌,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就行了。”
  凤姐儿答应了,两人又商量一回,见天色已晚,便收拾一下吹灯歇息了。
  次日中午,夫妇二人便动身往东府里去了。贾琏乘了一匹乌云踏雪的高头大马。头上勒着一身三现翻浪海龙顶珠抹额,穿着攢心梅花深蓝箭袖外袍并罩着淡青团花大褂,蹬着墨缎粉底朝靴,越发衬得面如白玉唇若涂朱,显得精神抖擞。凤姐儿带了平儿福儿两个丫头坐于一辆朱轮华盖车内,贾琏骑马跟在旁边,时不时伸头和她说几句话。
  “此时此景,倒让我想起一首诗来了。”贾琏朝凤姐儿笑笑,一脸让你猜的表情。凤姐儿轻啐了他一口,放下帘子自去闭目养神。明知道自己没读过书,这是要笑话她吗?一旁的福儿忽然吃吃地笑起来,凤姐儿睁开眼睛,平儿见了忙拽了福儿一下。福儿知机,低下头去。
  “笑什么?说出来。要是不好笑,自己去领一顿嘴巴子。”凤姐儿长长的尾指指甲划过手帕上的刺绣,淡淡地道。
  福儿忙跪下,偷偷看了一眼凤姐儿,见她面无表情,忙俯下身去。
  车外贾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笑道:“咦,有好笑的不说与我听?是不是有人想到了这诗啊?”
  车中气氛一凝。凤姐儿踢了踢福儿,轻轻道:“还要我催?架子倒不小。”一边平儿不露痕迹地推了福儿一下,示意她快开口。
  福儿战战兢兢地道:“二爷说的诗……奴婢斗胆猜测,是记于《玉台新咏》里的《钱塘苏小小歌》……”见凤姐儿不说话,大着胆子续道:“妾乘油避车,君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凤姐儿听了倒也大概明白诗中意思,嘴角微微一弯。贾琏听到车中再无声息,不由大笑,打马轻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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