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鸾凤》第3/29页



☆、6初见秦可卿

  一时进入宁府,听得下人来报,早有贾珍之妻尤氏并姬妾丫鬟媳妇等接出仪门。贾琏早从正门入了,不多时见到贾珍便被拉着手入了席。两边平儿福儿扶着凤姐儿,凤姐儿忙又将手搭在婆子臂上下了车,看尤氏时,见她穿了一件织金官绿苎丝袄,上罩着浅红比甲,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梳了一个家常发式,斜簪着两股赤金钗,正自微笑。见到尤氏,凤姐儿必和她玩笑了一阵,方才两人携手而去。
  一路上,尤氏笑对凤姐儿道:“你也倒精乖,原以为我忘了下帖子你就不来了,平日也不见你这么巴巴儿上赶着,倒也罢了。谁知今儿就跟了你爷们颠颠儿地过来了,也不在老祖宗跟前侍候着,想来必是有个缘故。我猜么,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尤氏并非贾珍原配,她出身小户人家,因着容貌品格不错加上原祖上与贾府有些瓜葛,故嫁与了贾珍作了继室。自她进了宁国府,万事都随着贾珍,在这些妯娌并长辈眼中,就是一个锯了嘴的葫芦,既无才干也无口齿。
  可是凤姐儿明白。尤氏身世寒微,娘家又无依仗,这么些年也没生下一儿半女,她不这样小心翼翼,凡事顺着贾珍的喜欢,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她冷眼看着,尤氏能在贾府上下获得不错的口碑,自家里该她做的事都处理得很好,虽是低眉顺眼却能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很有当家奶奶气度,这些就很是不易了。因着如此,凤姐儿才对尤氏另眼相看,和她情分上自与旁人不同。
  凤姐儿也笑着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去!确是有事,待我和你进了屋慢慢说。”
  边说话尤氏和凤姐儿就进了东厢,入了里间。凤姐儿看时,见有一个妇人并一名少女坐在炕上,见她们来了忙起身见过。
  凤姐儿旁的还不曾理会,一副心神全被那少女吸引了。那少女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端的是娉婷袅娜,冰清玉质。挽了高云髻,簪了一枚珠钗并一支浅色芙蓉,穿了一件绛色绣梅领边的小袄,外罩白底胭脂红竹叶梅花印花对襟褙子并系了五色梅浅红长裙,更显得整个人喜气祥和不失秀逸出尘。她身姿盈盈地对凤姐儿并尤氏行下礼去,一时之间好像整个屋子都被照亮了似的。少女口称万福,听声音恰如风动碎玉,清脆动听。
  一边尤氏笑道:“说你来的巧呢,这不,可就先见了她!”说着指着少女说道:“这便是蓉哥儿未过门的媳妇,今天正好来给我问安,让你也捡了便宜去!”又对少女和妇人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琏二奶奶,是西府里大老爷的儿媳妇。见了她算是你们的运道,要她出来可真不容易。”双方见礼过后,都落座于炕上讲话,
  凤姐儿边听边讲上几句,心里却在暗暗惊叹那秦小姐的品貌,据她这么些年所见,还真没有人可以与她比肩。这等的绝色人物,真不像小户人家养出来的,况且还有那周身的气质,行动与谈吐,连大家闺秀,豪门贵女也真少有人及。细细思量,竟唯有自小养在贾母身边的元春方可比拟三分。
  再看秦小姐之母,却是个寻常妇人,不像是见过大世面的,难以想象这样的母亲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看相貌也不相像,两人一相对比,竟似是公主和使唤仆妇一般,怪异的很。
  不多时,尤氏见时候不早,便命摆饭。因就这几个女眷,便在屋里安下席面。尤氏命人打听了一回外头贾珍等人的动静,听说正在听堂会,又命人准备好赏钱送去。
  贾珍这里,因不是正经宴席,只叫了一些素日亲近的朋友来乐乐,便没什么顾忌。待戏台上一出《群芳谱》唱完,就叫小戏子来陪酒。那些戏子俱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等下了场卸了妆饰换了妆扮都跑过来敬酒,分到各个席面上,恰是每人一个。
  贾琏身边也坐过来一个。因着席上各人都有,他也不好推辞,只是自顾自喝着,并不理睬。看着别人搂搂抱抱互喂酒,唱唱小曲儿摸脸摸手,贾琏心里直硌得慌,暗叹果然不愧是宁国府,也只有贾珍有这般气魄,好一个香艳绯靡的场面!
  一边贾珍正左搂右抱,哈哈大笑,一眼瞥见贾琏一本正经的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地品尝着菜肴,便微微皱眉,出声道:“琏二弟,你这样子是何道理?莫不是不喜欢这个,只要你一句话,哥哥就再为你找了来!”
  贾琏听了忙道:“不,不用了,这个就好,这个就好。”这时周围人都看了过来,笑嘻嘻地一脸意味深长,更有人叫道:“琏二爷是不是怕了那家中会有河东狮吼,因此踌躇不决?”另一人笑道:“爷们出来玩乐,还要娘们背后嚼舌?好不好的,惹急了揍一顿完事!”便有众人起哄起来,七嘴八舌地要贾琏一展雄风给他们看看,不许坠了爷们名头。贾珍一旁笑得可恶,生怕人不知道地添油加醋道:“你们莫逼他。他家里头的确实是厉害,我见了都要让三分的。这又是何苦,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让他两头难做人。”
  贾琏正被挤兑得郁闷,忽有一只白皙的小手擎了酒杯端到他面前。一看,却是那身旁的小戏子,眉眼俱是笑,低声道:“还请二爷喝酒。”贾琏一顿,知道今日之事非此不能简单了结,便就着她手喝了那杯酒。众人叫好,这才放过他。
  贾珍觉得还不过瘾,便又对贾琏笑道:“刚才你自己喝酒,倒像是自罚似的,这可不像话!如今我就要出个题目试你一试,你若是答上了就许继续你自喝自的,若是不行的话便要像刚才那样喝到结束。”
  贾琏看众人又竖起耳朵听着,心中苦笑又无奈,只得道:“还请珍大哥哥手下留情。”贾珍想了想,笑道:“我也不为难你。现下咱们品着花喝着酒,总要做些雅事才成。你就对着席上有的东西出一个对子,看看有没有人对得出。若是无人对出就算你赢,有人对出了你就认罚。”
  在场的众人都是世家子弟,豪门中人,虽大多在学业上是半瓶子醋但对于对对子来说都是觉得小菜一碟。听贾珍这题出的又雅致有有趣,大感兴趣,很有机会在人面前卖弄卖弄,就都凑了过来,等着贾琏出上对。
  贾琏左看看又看看,虽面上不显,心里渐渐开始着急。待一转头,看见正看着自己发呆的小戏子时,突然灵感一现,脱口而出。


☆、7杏花风流

  只听贾琏朗声说道:“髻上杏花真有幸!”众人一直在看着他,见他刚才是瞧了一眼小戏子,才有的上对,都朝那小戏子看去。
  小戏子梳了个双鬟发式,头上正插着一支绢做的杏花。见众人看来,脸红了红,伸手摸了摸。
  众人轰然称妙,这上对既符合要求,而且又用上了谐音,很是难得。贾琏得意洋洋,四处拱拱手,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他们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都在想着下对。
  一回头时,见那小戏子正在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贾琏刚从人家那儿找到灵感,便不好冷面相对,便举起酒杯抬了抬。又望了一圈,见还是没有人想出来的样子,忽见小戏子还是看着自己,心中不自在,就问道:“何事?”
  小戏子笑道:“公子爷的上对,小女子也想到了一个下对,不知道行不行。”贾琏一呆,道:“你已经有了?”因为惊讶,声音有些大了。贾珍听见了,放下酒杯,笑对众人道:“诸位先歇歇,这里有人已有了一个下对,还请大家批评指正,一起参详参详。”
  那小戏子见有人允了,又是一笑,轻轻答道;“枝头梅子岂无媒?”她口齿清晰,嗓子又好,在一片安静的氛围中说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髻上杏花真有幸,枝头梅子岂无媒?当真对的严丝合缝,花对花,有对无,谐音对谐音,再合适不过了。看着廊下一溜儿盆栽的春梅,恰是合了要求,这小戏子真会想!
  众人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竟有如此妙才加捷才,一时之间都愣了。贾琏脸上已是僵了,贾珍又惊讶又好笑,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如何想到这小戏子真有妙对?本来想让她出个丑缓和一下苦思冥想的气氛,最好将这页揭过不提,大家重新吃酒谈笑,当个玩笑算了,如今却让她一鸣惊人,将众人镇住了。
  突然锦乡侯之子哈哈笑了起来,对贾琏拱拱手道:“没想到二爷有如此奇遇,这等才貌俱全的人物,可不多得!”
  贾琏奇道:“世兄这话如何讲?倒让兄弟摸不着头脑。”
  一边寿宁伯之子也回过味来,对旁人挤挤眼,笑道;“还装憨么!人家已经亲口‘许媒’,你还这样有心无肠的,快应了罢!”
  贾琏看着那含羞低头的小戏子,一想那下对,果然有“媒”字,不由一囧,笑骂道:“莫乱说!”
  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哄笑着唯恐天下不乱,一叠声地要贾琏干脆要了那个小戏子得了,免得辜负佳人芳心美意。
  贾珍眯着眼看着那小戏子,颇有几分姿色,兼之身量娇小,楚楚可怜,别有一番动人滋味,暗暗点头,对贾琏道:“二弟,你就收了罢!她倒有几分小意思,闲时就和她松快松快,可不比你闷得无事便宜的多!”说着招手来了一个管事,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贾琏已是满头黑线了,吃了趟酒席就带回来一个美人,要跟凤姐儿怎么说?说不定下次打死自己也不让他出来玩了!都是这张嘴惹的祸,人家常说手贱点烂贴,自己是嘴贱说错话!
  贾珍不一会儿拿来了那小戏子的卖身契,拉住贾琏的手交给了他,并说贾琏不收就是不给他面子,要他听他这个大哥的话,好好享受人生。在众多殷切目光的鼓励下,贾琏碍不过情面,只得收了,折好放入袖内。贾珍见了,这才眉开眼笑,招呼大家继续喝酒,又在贾琏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怕什么,无非是凤姑娘不高兴罢了。你若担心这个不好交代,便可将人先放我家里,等个一些日子再领回去,或是租买个外宅养起来都成。到时候我们都为你遮掩一二,你只管受用你的去。”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不答应就太不给人脸了。况且人家都为你安排好了,你再推辞就矫情了。一家子骨肉,可不要为了这些小事争执而伤了和气。在别人看来,如此为你着想,是和你情分好才这样,自己不能太遗世独立,鹤立鸡群了。
  贾琏想着,便一口答应了贾珍,请他多担待,就把这事先放下。反正还有得是转圜的余地,人只要不让自己领回去就行。下次再来东府,就叫人悄悄把卖身契还给小戏子,放她自去便是了。何苦让一个有才情的女孩子成了玩物呢?可怜!自己能做好事便做了罢了。
  贾琏算的好好的,就放下心事,又和众人喝起酒来。
  已是掌灯时分,宴席都散的差不多了。凤姐儿和尤氏商议完事务,见天色不早了,便别了尤氏,驾起香车先回了府。
  凤姐儿先去贾母处,回禀了尤氏答应与贾珍商量以贾蓉婚事为二房冲喜之事,能有七八分可行的样子;又说了一回在东府见了贾蓉未过门的媳妇秦氏,大大夸赞了她的品貌为人。贾母听得欢喜,说道:“正是呢,我早说了那孩子不错。便是出身不显又怎么样?只要人好就是难得的。先前你珍大嫂子还不乐意,后来见了真人比我还高兴呢。我就说我这老婆子别的不中用,看人时眼却不会花的。”凤姐儿便和众人又奉承了一回,引得贾母越发喜悦。
  待凤姐儿回房歇息,换了家常衣裳坐在炕上喝了口茶,便命平儿叫福儿并秋云进来。
  不一会儿,两人进屋,向凤姐儿行礼。凤姐儿拿茶盖子撇了下沫子,悠悠地道:“前儿个做主放人进这屋里头的,是哪一个?”凤姐儿指的是春水送荷包至贾琏处一事。
  秋云上前两步,跪下小心道:“是奴婢自作主张,还请奶奶责罚。”
  凤姐儿道:“你有什么说得没有?”秋云低头道:“奴婢没什么说得。”
  凤姐儿微侧着头,慢慢道:“那你知不知道‘有姑娘一日就有我一日,待日后得意了万万不要忘了我,还多多请姑娘提擎’是谁说的?”
  秋云一惊,冷汗都冒了出来,这等和春水的私密话儿如何被人得知的?脸色发白,不敢接话。
  凤姐儿也不看她,摸着自己殷红的指甲又道:“还有,那一小袋子的金银锞子并四枚银簪子是谁给你的?若我和二爷今儿不去东府,爷书房里今晚的宵夜会是谁送?”
  秋云已经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春水给了她这些东西,是请她帮忙,让她把送宵夜的活儿给自己做,好去亲近贾琏。贾琏每隔一两天便要去书房屛退左右,处理事务,那里除了送个夜宵不许有人出入。这儿的丫头都知道贾琏有这个习惯,如果谁想要和贾琏单独处一会儿算是机会寥寥,这就是不多得机会之一了。
  凤姐儿冷笑道:“当我是泥捏的纸扎的不成!正经奶奶也不看你多么上心,跑着去讨别人喜欢,你倒有能耐!怎么,是不是也想步她的后尘,更进一步去当个姨娘?呸!趁早别做梦,有我在就不可能!今儿也就告诉你,从今往后永无你的出头之日!给我老老实实做你的丫头去。”
  秋云如梦初醒,趴在地上叩头不止。凤姐儿便将她贬为三等粗使丫头,调往春水处听用。
  “你不是喜欢和她好吗?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侍奉她个够!哼,就是拼死了也是个奴才命!”凤姐儿微笑道,摆摆手,让小丫头子拉了她出去。


☆、8娇妻难为

  屋内众丫头皆是屏声静气,一个个低着头弓着腰,不敢看凤姐儿。
  凤姐儿也不管这些,又去看还跪在地下的福儿。福儿是她的陪嫁丫头之一,也是个机灵会看眼色的。这会儿见凤姐儿发作了贾琏的丫头,自己这般情景更无轻恕之理,不禁心中惶恐,拼命想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凤姐儿晾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这丫头,跟了我也有六七年了罢?”福儿见凤姐儿忽然叙起旧来,不知道她是何意,只得回说了个是字,不敢多讲。她素知自家小姐是个严苛的脾气,平时和她玩笑倒也罢了,如是自己和别的丫头犯了错,凤姐儿不管有脸没脸,一律不轻饶。
  “还记得在家的时候,你狗狗书籍网瞧有字的东西,即使表哥们写坏了的字纸,你也当宝似的捡回去翻看。”凤姐儿轻轻感叹道,“果然是家学渊源,这股子书香气是磨不去的。”福儿一震,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久久不起。
  福儿本是读书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个乡下私塾先生,母亲早丧,家中兄弟姐妹又多,因为实在揭不开锅才把她写了活契送到王家当丫头。后来年纪渐长,家中更是艰难,她不愿回去受苦,竟将原来的活契改签了死契,从此被卖作完完全全的奴婢了。
  在王家虽说做了丫头,但吃住穿戴比自己乡里的大地主家的姑娘还要好,真是让福儿大开眼界。为了不像自己的姐妹那样落魄,期望过上更好的日子,她凭着一股子不服输向上爬的劲儿做了王熙凤的丫鬟。
  她自幼受到父亲教诲,知道识字的好处,将来可以凭这个受到主子重用也说不定。为此,福儿攀上了府里懂得文墨的姨娘,偷偷学了不少诗文。在四个陪嫁丫鬟里,她是唯一一个认得字的。凤姐儿知道这一点,自己父亲不愿女儿有学问就野了心就没教她,是以凤姐儿要了福儿以备日后的当家掌权时的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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