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第2/86页


●刘海山忆述雪域齐梁整理
2007年4月,我的外孙子在康家营子村委会接到一个邮件,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枚光闪闪的军功章。外孙子把军功章交到我手上时,抚摸着军功章上的五星,我眼里闪着泪花,那是1950年在江西的兴国县剿匪时所立的三等功勋章。57年啦,这枚令我日夜思念的军功章终于能够挂在胸前了。看着军功章,当年那枪林弹雨的场景又闪现在眼前,耳边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
一、当兵去
1947年,我19岁,已经给地主耪青两年多了。那时给地主耪青扛活是非常受气的,除了耪青莳弄地亩,还得给地主家干喂牲口、挑水、磨料、扒麻等杂活,整天没闲时候。看到地主支使长工那个得意劲儿,心里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多次同营子中的伙伴们说:“我将来非得当兵去不可,出出这口恶气。”1947年二月初九,我给外号叫“刘大把式”的地主耪青,刚上工20多天。那天我正在井沿子打水,突然区小队的一名干部走过来,一把就抓住辘轳把,对我说:“你是刘海山吧?”我说:“是,找我啥事?”
“你不是不愿意受地主的支使吗?干嘛不当兵去?”
“我是想当兵,也不知道上哪当去呀?”我们俩都抓着辘轳把,区小队干部忙说:“现在正扩兵呢,你乐意去吗?”
“去,那怕啥。你们都不怕,我凭什么不行。”我的回答非常干脆,区小队干部很满意。他说:“很好,我帮你打上水来,明天早上到队伍里来吃饭。”
第二天一早,我们20多名新兵在区小队干部的带领下,到平顶庙区集中。在区政府大院开始简单的训练了六七天,然后新兵全部统一到新惠北门大车店集合,成立新兵3连。开始发枪,正式训练,那时我们新兵使用的**都是七九枪、捷克式、三八大盖等。新兵训练是很紧张的,也非常累。整天练习队列、射击、刺杀、卧倒、匍匐前进等科目,区小队抽人给我们当排长,负责带领我们训练。特别是练习站立瞄准,非常累人,站立姿势要正确,身体要直,端步枪要稳,不许打晃。常常一站就是很长时间,没有口令不许停下来,累得胳膊、大腿酸痛得很。一个多月的训练下来,我们这些新兵都掌握一些基本的军事技能,排长说:“要长本事,得上战场,真刀真枪的和敌人干一场,那才长真本事。”
1947年的夏季,在朝阳的召都巴发给我们新军装,正式编入17旅3团1营2连5排,那时部队是四四编制。我们排长是张学文,副排长是樊喜林。
二、两次战斗
1948年刚到夏天,那时地里的高粱苗才长出一巴掌多高,还没过五月节。我们17旅奉命参加解放隆化的战斗,听首长们说这是第二次打隆化了。我们2连没有参加攻城战斗,而是在距离苔山不到2里地的一个山脚上,执行警戒任务。主要是监视承德方面的敌军动向,防止敌军增援隆化。隆化战斗打得真是激烈,伤兵不断地从战场上抬下来,枪炮声响得分不出个个来,在我们警戒阵地上都闻到呛鼻子的火药味。隆化外围的敌军由于解放军防守的特别严密,根本没有增援的机会,只好靠飞机空投给养和武器弹药。城里的炮火使敌机无法靠近城区,他们也是瞎扑蚂蚱似地乱投,我们发现敌人的降落伞,立即就设立警戒,把物资看守住。敌机投多少,我们就截获多少,大家伙开心的说:“这老蒋真够哥们,打仗还给咱们送东西。”
1948年,快过春节了,部队转移到朝阳的靠山屯村,准备在那里过年。一天,中午饭都快要熟了,师部突然截获一封gmd军的电报。内容是从北票出来的一支国军部队,要到义县去过年。师首长们认为,这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得吃掉它。部队饭也没吃,紧急集合,首长给我们动员说:“敌人要到义县去过年,咱们就给他来一个迎接。打完这一仗,好好过大年。”由于炊事班的饭已经熟了,战士们就找些家伙式分别把饭装起来,准备在行军路上吃。部队出发了,从靠山屯出发一路向东北走,一天一宿的急行军,许多人脚上都打起了血泡,但是没有人掉队。脚上带伤行军,只要咬牙坚持走一会儿,也就觉不出疼了。第二天傍晚时候,我们赶到??牛河边上的齐美营子。师部命令3个团摆成长蛇阵,把敌人放进来打。3个团的兵力,在??牛河岸边的土坎子后面,埋伏下来。那时刚下过一场大雪,土坎子跟前刮了不少雪,等于在雪堆里埋伏。师首长的部署是,最下游的1团把敌人放进来,不要先动手,等敌人到了3团的埋伏点,再一起打,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第一宿,敌人没有来。第二天白天,也没有动静。第二天夜间,按照命令,我们还得坚守阵地,雪地,北风,冷饭,战士们冻得浑身打哆嗦。第三天拂晓,哨兵发现敌军,大约有2000多敌人,象一个大羊群似地,从??牛河下游,向上开了过来。队伍里不但有兵,还夹杂着许多男男女女的老百姓。1团把敌人放了进来,2团也没有惊动敌人,等敌人进入3团的埋伏地以后,3发信号弹腾空而起,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的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不一会冲锋号就响了,我们端起枪,踩着河套里的冰凌水,喊着杀声冲向敌人,专找当兵的打,把老百姓放过去。一阵猛打,敌人纷纷缴械投降。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战斗结束了。审问俘虏才知道,这些老百姓都是北票的有钱大户人家,他们听gmd当官的说,用不了3天,**过来就得把北票推平了,所以许多有钱人家就携家带口的跟随这伙国军逃命,结果半道就成了解放军的俘虏。战斗结束,部队迅速安顿好俘虏和那些被敌人裹挟来的老百姓,我们才得以放松一下。人们想要脱鞋洗脚时,才发现鞋已经冻在脚上脱不下来了。
三、翠微峰剿匪
1949年,平津战役胜利结束以后,部队开始整训,为南下剿匪做准备。当时我们部队经过整编,是48军144师432团。记得那年春天,部队传达朱德总司令:“解放全中国”的命令和“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号召。我们这些普通战士都纷纷向连部表示决心,坚决执行命令,南下作战,解放全中国。整训、动员后,南下的队伍于1949年的春末夏初出发了。一路上我们经过几个月的行军,与当年8月中旬我们144师到达并占领了江西的宁都县。月末,师部命令我们432团和428团、还有炮兵营等部队包围翠微峰(当地人们也管它叫翠峰山),剿灭顽匪黄镇中。
翠微峰位于江西省宁都县城西北部,离宁都县也就是10来里地远,是个风景非常好的名山,山上还有大寺庙。这里山峰又高又险,山上到处都是能藏人马的洞子。悬崖绝壁,无路可通。部队首长们说这里易守难攻,自古就是军事争夺的要地。黄镇中放出风说这里有能“坚持两三年”的“永久工事”,并发出“有翠微峰就有江西全省”的狂言。
黄镇中是宁都县长胜乡青茅寨人。先后当过gmd的宁都保卫总团团长、江西保安30团和19团团长、独立33旅旅长等官职,盘据宁都近20年,残杀革命干部和群众不计其数,老百姓恨之入骨,称之为杀人不眨眼的“黄老虎”。解放前夕,一身兼任豫章山区绥靖司令、江西省第八区行政督察专员暨保安司令等要职的黄镇中,更是效忠“戡乱建国”,横征暴敛、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我们部队到达江西后,由于当地老百姓被土匪煽动的对解放军不理解,一开始部队在当地什么东西都难搞到。在我们耐心的宣传工作感召下,一天,一名当地老乡来到部队,对首长说:“我的儿子被黄镇中抓去给杀害了,你们要是能打下翠峰山,抓住黄镇中,为我儿子报仇,队伍上需要什么有什么。”从这以后,当地的老百姓都纷纷来部队诉说黄镇中的罪行,老百姓都盼望解放军快一些消灭黄镇中。但黄镇中一点儿也不把解放军144师放在眼里。就在宁都城解放后,他还经常派小股部队下山,骚扰村民,屠杀革命干部。因此,面对gmd黄镇中的守山部队,我们144师的全体官兵都非常愤怒,个个摩拳擦掌。师首长向全师发出“攻下翠微峰,迎接新中国”的号召,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在经过十几天的扫清翠微峰主峰外围的战斗之后,9月20几号,部队开始向翠微峰发动总攻。解放军的大炮猛烈地轰击,炮弹象雨点似的落在黄匪的工事上,他们吹嘘的坚固工事很快就废物一堆。部队按照事先的部署,分几路大军将盘踞在山上的土匪一举消灭。迅速打乱土匪的指挥系统,在“一线吊葫芦”上的山洼里,活捉匪首黄镇中。
活捉匪首黄镇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宁都县。我们把黄镇中绑在大车上押解回县城,一路上老百姓堵住道路,愤怒的人群要砸死黄镇中。部队领导就出面向群众解释:“黄镇中罪大恶极,我们要把他交给人民政府,公开审判,依法处决。”经过艰苦细致的工作,老百姓才放行。1950年1月份,宁都专署在县城体育场召开了万人公审大会,罪大恶极的惯匪黄镇中被枪毙,当地百姓人心大快。
四、兴国立功
1950年春季,由于水土的原因,我的腿膝盖上长了一个毒疮。肿得很高,化脓了,根本走不了路,只好住进医院。由于感染化脓,3天开了两次刀。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伤口愈合了,我就要求出院。这时部队已经北上开拔了,听说要组建志愿军入朝鲜作战。队伍走了,我被留在江西的兴国县的小松村,任命我当排长带领新兵队,一边训练新兵,一边参加剿匪。那时新兵队有30多人,虽然发给他们枪,但都没有任何作战经验,有些人连枪都打不好。
一天,我们接到命令,在距离小松村30多华里的树林里有一股10多人的土匪在活动,让我们新兵队前去搜剿。吃完晚饭,掌灯时分,我带领新兵队出发了。江西到处都是树林子,林子非常茂密。土匪就利用山高林密的条件,占据窝点,骚扰地方。我们前去搜剿的土匪驻守在一个小山上,山四周的树木非常高、非常大,最粗的树两个人合抱不过来。小山上有土匪哨兵放哨,土匪头子们下山有的抽大烟、有的搜刮民财、有的搞女人。由于我们行军的路上,遍地都是碎石子,人走在上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白天声音传不远,夜间的声音就很大并且能传出很远。我们刚走到小山脚下,响声惊动了土匪的哨兵,匪哨兵朝我们开枪,一是阻止我们前进,二是给土匪们报警。这时土匪的几挺机枪,朝我们开火,我带那些新兵,一见这阵势,连枪都没敢放,就都撒丫子跑了。30多新兵跑得无影无踪,就剩下我一个人。我隐蔽在大树后面,心想,不管咋着,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得完成。
黑夜里,我朝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黑的,山路很陡,树木高大,两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两边的树脑袋搭在一起,底下就是一条大道,显得非常阴森。我把身上的冲锋枪正了正,顺手拿过手电筒,向前面照了一下,发现前边挺远处,有一座小房子。凭经验,这里的房子都是东一家、西一家的,土匪下山常在这地方落脚。我迅速向房子靠过去,查看一下,这房子是3间,中间那间有前后门。我搬起一捆树枝子,将前门堵上,悄悄地绕到后门,用力推开后门,一步冲进西屋,炕上一个土匪刚抽过大烟,已经睡着了,看样子是个头子。驳壳枪压在枕头底下,枪套绳套在脖子上,一看这家伙就是个老手。我一猛劲从土匪枕头底下抽出手枪,抢枪在手,土匪惊醒了,看到我端着枪正对着他,把他都吓傻了,一个劲直哆嗦。我转身到东屋看一下,东屋住着一男一女,也不知是咋回事。我命令他俩过来,那一男一女端着灯到了西屋,那女的刚要往我近前凑合,我一脚把她踹倒:“一边去,老实点。”随后我指挥着那两人,把炕上的土匪头子绑上,我检查一下绑的还算结实。我一个人两支枪,将土匪押回到小松村。天大亮时,这个土匪头子问我:“就你一个人?”我说:“就我一个人,也照样收拾你们。告诉你吧,我们大部队在后面呢,已经把你的老窝端了。”回到驻地,我将情况向连长作了汇报。连部把我的事迹向上级报告了,上级首长机关给我记三等功。但是,1957年我复原时,立功奖章也没发到我的手。57年啦,部队还没忘记我,给我把奖章邮回来。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荣誉,见到它就想起那些弹雨纷飞的日子。至今,我珍藏着这枚军功章,我要把它留给我的后人,让他们不要忘记,今天的好日子来得不容易呀!





正文 第二章 从连队通讯员到军校教员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4-9-14 9:40:02 本章字数:3767


从连队通讯员到军校教员
●姜守业忆述雪域齐梁整理
当兵之前,我是个只念过半年书,斗大字不识半口袋的半文盲。入伍时,因无文化,只能当跑腿送信的通讯员。可是,在人民解放军这个革命熔炉里,当了几年兵,我却成了军校的教员,而且是军政大学的教员。
1947年冬天,八路军来我的家乡牛力皋川四棵树村扩兵。我见八路军官兵平等、和蔼可亲、关心穷人,讲的话又有道理,就自愿到牛力皋川所在的梧桐好来区(当时叫第12努图克、今长胜镇)报了名。1948年1月1日,区里通知我进入梧桐好来区小队,我即为正式参军。当时,我刚到18岁。
我在区小队工作一个多月,在农历正月初六那天,转入新兵连。由于我参军前在老家四棵树村跟塾师穆二先生念了半年书,能认识几个字,又加上是自愿参军,有进步表现,因此刚一入伍,我就被任命为新兵12班的班长。我们新兵连从梧桐好来出发,先到下洼,再经下洼到金厂沟梁长皋的新兵训练大队。我们在长皋那里受训1个多月,就离开敖汉,奔赴东北了。我们在吉林省四平市附近的红石槽那里,归入了八路军的正规部队。我们部队当时的番号是第四野战军第8纵队。我们8纵队后改为45军,军长是丁盛。我所在的连队是45军134师460团警卫连。
我们警卫连全名叫警卫侦通连,下设警卫、侦察、通讯3个排,直属团部队列处。其中侦察排还归团部二科领导,通讯排归三科领导。我是通讯排的通讯员,属于团部的工作人员。我起初不愿意干这个,愿意上战场打仗。可是团参谋长点名让我去,不许违抗命令。我平时的工作任务就是送信,步行送信,往上送到师,往下送到营。所送的信,有的是文件,有的是口信。送文件还算简单,复杂难办的是送口信。送口信时,首先由通讯参谋口头传达送信的内容,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字一句地记;他说了一遍又一遍,我也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完全理解了内容,准确记住了要传的话为止。然后是由我向这位通讯参谋复述口信内容。我必须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不行,再来一遍。直到说得准确无误、滚瓜烂熟,才算合格。什么时候通讯参谋让走,我才能走。这传送口信,绝对不能走样,一旦传错,要受军法处罚。那时候,也给我们配了枪,是用来自卫的手枪。对这项工作,我既然干上了,就得下决心认认真真地干好了。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完全做到了尽职尽责,一丝不苟,干得很是出色。无论是送文件,还是传口信,我都没出过差错。我的工作深得首长的满意,在许多首长中都留下了好印象。
辽沈战役打响后,我们134师400团的团长邓国彪指名要我给他当警卫员。我服从命令,就到了他的身边,当上了他的贴身护卫。邓团长是个老革命,有文化,有觉悟,对我很是关心,我对他也特别崇敬,我们俩虽是上下级,但亲如兄弟,情同手足。
锦州战役,我们的任务是攻打小紫金山。小紫金山位于锦州城外,与其附近的白菜地、八家两地相连,3处都布满了敌人。小紫金山山顶上建有敌人的碉堡,碉堡里架设着六零炮、迫击炮,上空盘旋着飞机,最多时达到32架。在这种情况下,这一仗是很难打胜的。邓团长知道这场战斗会有大量牺牲,就在战前让工兵排给全团3000人每人挖了一个坑子,预备活着当工事,死了埋尸体。他还让战士们在各自的上衣里面写上自己的姓名和籍贯,准备死后按此立碑。在战场上,随时都会有牺牲。说不定谁死,也说不定谁啥时候死。人们都说最容易死的是司号员,因为他必须站着吹号,目标显眼。可是,当炊事员的在做饭或送饭时也没少死了。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正攻山时,从山上走弧形飞下一颗炮弹,落在邓团长的身边。我急忙推倒邓团长,趴在他的身上。我的左腿被炮弹皮子挖走了一块肉去,而邓团长却安然无恙。他从我身底下爬了起来,对身旁的韩参谋说:“是他舍身救了我的命,你要负责给他记上功。”说完,他又继续去指挥战斗了。因是轻伤,我也没下火线,一直坚持到攻下小紫金山和白菜地、八家3块阵地。结束战斗时,清点人数,我们牺牲了1700多人,死了全团的一多半。刚给我记完三等功的那位韩参谋,也在打白菜地时牺牲了。烈士们的尸体都在预先备下的坑子里掩埋了,少数的用敌人的降落伞包上了,大多数的都是土盖脸。
攻下小紫金山,我们剩下的人忍痛吃午饭,吃的是白面饼。大家都吃得很多。人们边吃边说:“楞点吃啊,有饭就吃饱了,下一仗说不定咋打呢。”吃完饭,上级号令去打锦西。打锦西时,邓团长仍旧身先士卒,亲临前线。我还是紧随他身旁,时刻准备着为他挡炮弹。这次,我又一次挂了花,但又不严重,还是没下火线。
锦州解放,辽沈战役取得决定性胜利。大军挥师南下。我们45军在丁盛军长的率领下开往广西剿匪。这时,部队选拔有培养前途的优秀干部送军校进修,选中了邓国彪团长,让他入桂林军政大学学习。邓团长舍不得和我离开,就和军里申请带上我。军里根据他的推荐和我的平时表现,答复了他的要求,把我也列为学员,让我和他一起入了桂林军政大学。桂林军政大学全名是第24步兵军政大学桂林分校,其总校设在湖北的汉口。
1949年12月,我跟随着邓团长到桂林正式入学。当时,入校的学员共分5个大队,大队下分学员排。邓团长分在团级排里,我分在排级排里。我们排共有学员40人,级别一样,都是排长职务,在全校学员中属最低职务。我们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的是中学,有的是小学,还有的是文盲、半文盲。我们的课程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文化课,从小学课程学起,要求一年时间达到小学毕业;另一部分是军事课,学政治理论、军事技术,培养目标是合格的基层军事干部。学校的生活环境好,学习条件好,学习风气也好。在那里,我如饥似渴地学习,越学越有兴趣,越学越有劲头,门门课程都是优秀。一年下来,我顺利地拿到了小学毕业证书,并被学校评为学习模范,还给我记了三等功。
这时,邓国彪团长的团级进修已经毕业,被提升为师长,奉命带兵去抗美援朝。我还想跟他走,也愿去抗美援朝。可是,他这次却不带我了。经他的建议和嘱托,学校又延长了我的学时,让我转入速成中学班学习。经过半年的勤学苦练,我提前完成了初中学业,得到了初级中学的毕业证书。我们这期学员学习结业后,都回原单位了。而我却被留校了。我被学校留下当了教员。刚当完学员就当教员,这是对我的特殊重用。
我在桂林军校当的是军政教员,给初级班的学员讲军事常识、讲马列理论。我从一名学员,当上教员,十分紧张,总担心胜任不了工作,就怕辜负首长的希望。我们那时讲课,没有现成的讲义,都是脱稿讲课,干板加。
1954年,我所在的桂林军政大学改成空军技术军官学校,学校进行人员调整。部队干部处调我去大连海军师。对这个岗位我很打怵。我觉得我的文化程度不行,别看在桂林这儿现发现卖能将就,到海军那儿肯定就不行了。同时,我是在沙漠旱地长大的,连大海还没见过,根本不会水。为此,我就以不会水、不懂海军技术为由,向组织申请不去大连海军,而改去东北陆军。组织上认为我的申请在理,就把我调入了设在长春的空军技术军官学校。这个学校位于长春市斯大林大街6号,校长名叫刘子英。我到校后仍任教员,级别仍是正排。
在去长春上任路过北京时,我在北京住了几天。这时候,我生活上的麻烦事来了,出现了一个插曲。我早在当兵之前,就在老家订了婚,已经经三媒六证换盅了。我对象是我们同村人,为人善良贤惠,勤劳简朴。当时我17岁,女方14岁。我当兵7年,她在家一心一意地等着我,盼着我,帮我料理家务、照看老人,深受乡亲们的称赞。如今,我已到24岁了,她也年方21岁了。我们都已到了当婚当嫁的年龄。在老家,她听人说我已当上了干部,并住在了北京,就心慌了。她当时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有了我的准信,还知道我有了出息。忧的是怕我起了花心,喜新厌旧。于是,她就不顾一切地闯进北京城,一路打听找到了我。她一见到我,就哭哭啼啼地责问我为什么不和她结婚。为了达到尽快结婚目的,她又找到我的上司,说了来找我结婚的想法和理由。我的首长找我问清了情况,认为我对象来找得对,就劝我快些跟他结婚。我不愿早结婚,想拖一拖再说。而首长对我这事却特别上心,他一遍又一遍地催我,训我说:“还拖什么拖?你小子还想要当陈世美咋地?我命令你,马上结婚,现在就办!”在首长和战友们的亲切关怀和热情帮助下,我就在那个时候结婚了。为了照顾我们的生活,首长破例批准了我的家属随军,让我把她带到了长春。我们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她支持我,我关心她,互相关照,直至今日,可谓白头偕老。
1958年,国家号召干部上山下乡。我们学校的教职员工也有了上山下乡的行动。我也响应号召报了上山下乡的名。对报名上山下乡的人员,学校作了统一安排。安排来自长江以南的人员去黑龙江的八一农场,让长江以北的人员去黑龙江的密山农场。我被分配到密山农场。紧接着,干部处又分配我去那里的北安小学当校长。我自知自己文化低、没有管理学校的经验,怕干不好误人子弟,就没有去上任,要求复员了。
复员回乡后,ZG敖汉旗委组织部根据我的职务与资历,要给我安排工作。当时的旗委组织部的薄文志、王显文二同志找我谈了话。他们说是要任命我当旗钢铁厂的副厂长。在全民大炼钢铁的年月,县级钢铁厂副厂长这个职务不低。然而,我总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担当不起这个重任。于是,我就谢绝了领导的好意,回了老家牛力皋川,务了农,当上了村干部。





正文 第三章 思念邓团长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4-9-14 9:40:02 本章字数:4709


思念邓团长
●姜守业忆述雪域齐梁整理
我是1948年1月1日正式参军的,共在部队生活战斗10年。10年中所经历的事件和接触的人物,基本都记不清了,唯独我的老首长邓国彪团长却令我终生难忘。每当忆起当兵的事,我首先想起的就是邓团长;每当想起邓团长,我的思绪就又回到了63年前的血与火的战场。
63年前的1948年秋天,辽沈战役正式打响。当时,我所在的部队是第四野战军45军134师460团警卫侦通连。我是这个连的通讯排的通讯员。我当通讯员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并且机智勇敢,每次执行任务都完成得很好,都深得首长的满意,常受首长们的表扬。还曾受到过首长在大会上的口头表扬。就这样,我逐渐地在许多首长中留下了好印象。
那时候,部队的首长都十分重视警卫员。团以上的首长常自己在战士中挑选警卫员,相中谁,就点谁的名。我们134师400团的团长名叫邓国彪,他在物色警卫员时,竟然物色到了我身上,指名要我去给他当警卫员。不久,上级就下达了调我去400团给这位邓团长当警卫员的命令。说实在的,对这个调令,我是很不情愿的。因为我在460团已生活战斗了这长时间,和首长、战友们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同时对通讯员的工作业务也比较熟悉了,离开这情深意厚的革命战友和那轻车熟路的战斗岗位,我真有些舍不得。再说了,到400团,不用说环境不熟、业务不熟,主要是对自己的工作对象――要警卫的团长不熟。我不知道这位团长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好不好相处。如果遇上个难伺候的领导,那可就惨了。然而,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下级对上级的命令,只有服从的义务,没有选择的权利。既然已下了调令,乐意不乐意都得去。于是,我就一声不响、痛痛快快地服从了命令,立即从460团来到400团。从此,我就成了400团的战士,当上了400团团长邓国彪的警卫员,也就是他的贴身护卫。
初到邓团长到身边,我很拘束,话不敢多说,事不敢擅做,走路也不敢和他并排走,用句文雅话说,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的这个态度很快就引起了邓团长的注意。一天晚饭后,邓团长和我拉上了家常。他先让我说说自己的情况,特别是对现实工作的想法。然后,他又向我介绍了他自己的情况。从他的自我介绍中,我知道了他是位参加过抗日的老革命,还发现他有很高的文化基础,有很深的理论功底。最后,他十分和蔼地对我说:“小姜啊,你当上我的警卫员,从此咱俩就是最亲密的战友了。咱俩职位不同,但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无产阶级革命,为了DD反动派,解放全中国。因此,咱俩的关系是平等的,是革命同志关系,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既然是平等的同志式的关系,你对我就不要再拘束了。你要把我当做大哥哥一样看待,不要客气。俗话说,家礼不可常叙嘛!”他的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我对他立时就不拘束了。打那往后,我还真的把他当做亲哥哥看待了。我把它当成亲哥哥,他也就把我当成了亲弟弟。
他对我特别关心,简直是关心得无微不至。他不仅关心我政治进步,还关心我文化学习。他不但经常督促我学习文化,还经常亲自教我。在他的亲切关怀和耐心教导下,我的思想觉悟提高了,文化水平提高了,就连枪法也提高了,警卫员的业务更是大有长进。
不久,我们400团奉命打锦州。打锦州正是在秋天刚割倒一半高粱时。那天上午,我们400团遵令攻打小紫荆山。我随邓团长进入了攻打小紫荆山的战场。小紫荆山位于锦州城外,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在它的附近还有叫白菜地、八家的两个地方。小紫荆山与白菜地、八家两地相连,形成犄角形势,3处都布满了敌人,相互照应。小紫荆山山顶上建有坚固的碉堡,碉堡里架设着六零炮、迫击炮,上空盘旋着飞机。这飞机最多时达到32架。在这种情况下,这一仗是很难打胜的。而上级对我们团的要求是,必须尽快把这小紫荆山拿下,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这场战斗太重要了,它直接关系到锦州战役的成败,而锦州战役的成败,又是整个辽沈战役的关键。我们的邓团长知道这场战斗的重大意义,更清楚这场战斗会有大量牺牲。于是,在战斗打响之前,他就先带着工兵排神情凝重地步入阵地。我也知道我此时的责任重大,我紧随他身后,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一进入阵地,他邓团长就给工兵排下达了一项不同寻常的命令:在前沿阵地快速挖坑,共挖3000个,坑子的规格是长2米,宽1米,深1米。工兵排长不解其意,两眼望着他,等待后面的指示。他解释说:“这坑子是两用的,既是战斗工事,又是掩埋尸体的坟坑。我们全团3千人,一人一个。活着当工事打敌人,战死当坟墓葬自己。”听团长这一说,我不由得想起了他平时给我讲的“破釜沉舟”这个成语。

当前:第2/8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