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第3/86页


全体战士进入阵地之后,他又发布命令,让战士们在各自的上衣里面写上自己的姓名和籍贯,说是准备死后按此立碑。他特别强调司号员要写清楚,因为司号员必须站着吹号,目标显眼,死的可能性最大。布置完毕,他自己也写上了,我当然也随着写上了。看起来,这真是要决一死战了。
一切安排妥当,他一声令下,攻山开始!顿时,枪炮齐鸣,杀声四起,战场上弥漫起硝烟。邓团长身先士卒,带领战士们迂回着往山上冲。我紧紧跟着他,时刻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他。
正攻山时,突然,敌军的一颗炮弹从山上走着弧形飞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这炮弹竟落了下来,正好落在邓团长的身边。一见此情,我急忙把邓团长推倒在土坑里,一下趴在他的身上。只听得一声巨响,炮弹爆炸了,我立时眼前发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朦胧中隐约觉得大腿疼痛,并且越来越痛,身子一动弹,才觉得是左腿痛。到了这时候,我也就
苏醒过来了。当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时,就“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我只觉得左腿一阵剧痛,往痛处一看,原来是左腿肚子被炮弹皮子挖走了一块肉。我顾不得看腿伤,急忙寻找邓团长。我大声呼喊:“团长,团长呢?”忽听邓团长也喊:“小姜醒了,小姜,你可醒过来了!”我扭头一看邓团长,他已从我身底下爬了起来,带着一身泥土,正在弯腰扶我。他一边扶着我,一边对身旁的韩参谋说:“是他舍身救了我的命,你要负责把他送下战场并给他记上功。”说完,他站了起来,又去继续指挥战斗。见团长不离战场,我怎能下火线呢?于是,我一咬牙,也站了起来,紧跟在团长的后面。邓团长几次命令我下去,我就是寸步不离他。他见实在撵不走我,也就认可了。我随着邓团长一直坚持到攻下小紫荆山和白菜地、八家3块阵地,获得战斗全胜,才离开战场。这场战斗结束后,部队给我记了三等功。
攻下小紫荆山,我们遵照上级号令去打锦西。打锦西时,邓团长仍旧身先士卒,亲临前线。我还是紧随他身旁,时刻准备着为他挡炮弹。这次,我又一次挂了花,但又不严重,还是没下火线。
锦州解放后,我们的革命形势迅速好转。这时,我军已经有了加强自身建设的余力。为加强部队建设,培养优秀军事干部,部队选拔有培养前途的优秀干部送军校进修。邓国彪团长被选中了,组织上让他入桂林军政大学学习。听到这个消息,我既高兴,又不自在。高兴的是邓团长得到了组织上的重视,经过学习提高,会有更大的发展前途;不自在的是,和我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情同手足的首长加兄长要走了,要和我分别了。这一别,就不可能再到一起工作了。我是实在舍不得和他离开呀!正在我暗自伤神的时候,邓团长找我来了。他乐呵呵地对我说:“小姜,你知道我要和你说啥吗?”我心想:这还用问,说几句告别的话呗!嘱咐嘱咐我好好干呗!可是,出乎意外,他竟然没跟我说这些,而是问我:“你愿意入军校学习吗?”我被他这句莫明其妙的话问懵了,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接着说:“是这么回事,因为你品质好,也爱学习,具备进修培养的资格和条件,所以我就和军里推荐了你,申请带上你和我一起去学习。军里根据我的推荐和你的平时表现,答复了我的请求,把你也列为学员,让你随同我一起入桂林军政大学。”一听这事,我又懵了。我先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确定了这是真的之后,竟然乐得跳了起来,哭了起来。这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喜事!这是我做梦也梦不到的喜事。这一下就好了,我不但有了难得的学习深造的机会,也再不用忧虑和团长分离了。那阵子,我激动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盼望开学的日子早来到。
桂林军政大学全名是第24步兵军政大学桂林分校,其总校设在湖北的汉口。1949年12月,我跟随着邓团长到桂林正式入学。记得入学那天,正下着蒙蒙细雨,我满心高兴,浑身清爽。当时,入校的学员共分5个大队,大队之下再分学员排。学员排按级别分,邓团长分在团职学员排里,我分在排职学员排里。
我们排共有学员40人,级别一样,都是排长职务。排长学员在全校学员中属最低职务。我们这40人,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的是中学毕业,有的是小学毕业,还有的是文盲、半文盲。我们的课程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文化课,从小学课程学起,要求一年时间达到小学毕业;另一部分是军事课,学政治理论、军事技术,培养目标是合格的基层军事干部。学校的生活环境好,学习条件好,学习风气也好。特别是有邓团长在时刻关心着我。他经常来了解我的学习情况,帮我解决学习中的困难,给我补课。他简直成了我的课外辅导员,成了我的补课老师。他不仅教给我学会,还教给我会学。在他的关心和帮助下,我如饥似渴地学习,越学越有兴趣,越学越有劲头,门门课程都是优秀。一年下来,我顺利地拿到了小学毕业证书,并被学校评为学习模范,还给我记了三等功。邓团长见到我的成绩,乐得眉开眼笑,比打了个大胜仗还高兴。
与此同时,邓国彪团长的团级进修也已毕业。毕业之后,他就被提升为师长,并要奉命带兵去抗美援朝。我也想跟他走,想随他去抗美援朝。可是,当我把想法和他一说,却遭到了他的拒绝。他这次却说什么也不带我了。他在离校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里是革命干部的摇篮,你能在这里学习,机会难得,你必须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努力学习,尽快提高自己,以备今后为国家和人民作出更大贡献,干革命工作没文化不行啊。你现在的文化程度还不够,学习任务还没完成。你必须安下心来继续学习,必须达到中学毕业才能离校。”和我谈话之后,他又去找了学校领导,向校领导介绍了我的详细情况,嘱托校领导对我多加关照,并建议学校延长我的学时。经他的一番努力,学校延长了我的学时,让我转入了速成中学班学习。
在中学班学习期间,邓团长人虽然不在身边了,但他的话却时时响在耳边。想到他的期望和教导,我对学习不敢有丝毫怠慢。我要学习不好,不用说对不起革命对不起党,在邓团长这儿也交代不过去呀!就靠着这个动力,我起早贪黑、废寝忘餐地学习。经过半年的勤学苦练,我提前完成了初中学业,得到了初级中学的毕业证书。当拿到初中毕业证书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写信给邓团长。可是,这时候邓团长正在硝烟滚滚的朝鲜战场上,我这信往哪儿寄呢?
我们这期学员学习结业后,都回原单位了,而我却被留校了。我被学校留下当了教员。刚当完学员就当教员,这是对我的特殊重用。这当然和邓团长的举荐与嘱托有关。
是邓团长的关心和教育使我由一个半文盲士兵成长为军校教官。邓团长既是我的首长,又是我的兄长;既是我的良师益友,又是我的亲密战友;既是我的恩人,又是我的亲人。他对我的一生起了重大影响。我崇敬他,钦佩他,尤其想念他。遗憾的是,自从桂林军校一别,我们就断了联系。我不知这位敬爱的邓国彪团长还健在否?不知还有人了解邓国彪团长的情况否?不知邓团长留下儿孙后代否?我十分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知道邓团长的归宿。作为一个80老翁,我自知,要打听到邓团长的准确情况,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我只能用这篇忆述来表达对我所敬爱的老首长的思念了。当然,也不仅仅是思念。





正文 第四章 参军入伍当炮兵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4-9-14 9:40:02 本章字数:3552


参军入伍当炮兵
●李承信忆述雪域齐梁整理
一、参军入伍当炮兵
1947年,我19岁。那年10月政府在各各召区扩兵,号召岁数合适的青年人都要参军入伍。口号是“DD反动派,解放全中国!”在此之前,我就听人们传说解放军是来无踪去无影的神八路,对于当兵抱有相当渴望的热情。我们就哥俩,我大哥岁数大已经成家,还有老母亲。我说:“大哥你在家照顾好妈,我当兵去。”母亲和大哥都没拦挡我,我就跑到各各召区政府找管扩兵的干部。我说:“我是康家店的,叫李承信,想当兵去。”区干部问了问我的年龄和家里情况,就批准我入伍了。我入伍那天,正是我们村里开斗争大会,斗争地主田老八。
当时在我们区征兵的是东北民主联军48军12师。我应征入伍先在区里集中整训两个月,然后就到二官营子新兵团进行学习训练,目的是让我们这些农村青年尽快适应部队生活。训练的都是步兵科目,一人一把木头枪,整天的训练队列、瞄准、投弹、刺杀、匍匐前进等科目。其他科目都不算累,就是匍匐前进和拼刺刀累些,常常是一个科目下来,浑身酸痛。我们这些新兵都集中住在二官营子王甲长家一幢五间一明的筒子屋里,地上铺着糜黍穰,睡觉时在上面一躺。部队生活虽然艰苦点,但是觉得很有趣。就这样我们在二官营子集中整训到旧历年,过完年,出了正月,也就是1948年的3月份,我们这些新兵经过庄头营子到朝阳的他拉皋,我正式编入第四野战军48军12师炮兵营2连1排,成为一名炮兵战士。我们营长姓岳,排长叫何化之,是山西人。炮兵营是师直属队,有两门靠骡马拉的美式山炮。平时行军给大炮按上胶轮,打仗进入阵地时就换上铁轮子。因为大炮少,就格外金贵,行军时不敢用车拉,怕把零件颠搭掉了,就将炮身拆开用骡子驮,到地方再组装。炮兵是有明确分工的,有一炮手、二炮手、弹药手、驭手。由于我那时岁数小,比较机灵,入伍时排长就没让我当牵骡马的驭手,而是让我跟在他身边做机动,有什么任务需要跑跑颠颠传达的,都派我去。那时我很勇敢,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论多么紧急,多么危险,都是毫不含糊。就是这样,我开始了炮兵生涯。
二、攻打象鼻子山,缴获四门炮
我当兵后参加的第一个战斗,就是攻打河北的象鼻子山。那是1948年秋天,我们还在朝阳的他拉皋整训,突然接到命令出发。当时我们这些新兵看见一个炮兵营就两门炮,就背地议论:“就那俩玩意儿,还能打胜仗?”师长发现战士们的情绪,就对我们说:“同志们,有人说咱们没有武器,打不了胜仗。咱们武器缺少是真的,但是老蒋这个运输大队长已经给咱们准备好了。”那时我们这些新兵听了首长的话,还有些半信半疑的。
我们从朝阳他拉皋出发,一天一宿的急行军,天刚朦朦亮就赶到了象鼻子山。那时满山都是潜伏的部队,战士们都背着背包,远远看去好像羊群一样,一片白色。gmd兵们正在睡觉,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解放军来的这么快。我军先头部队迅速将敌人岗哨端掉,占领了制高点,没怎么费劲,象鼻子山战斗就结束了。那次战斗我们缴获敌人4门美式山野炮。一下子我们炮兵营就有了6门大炮,这时我们才相信首长的话说的没错。
三、围攻北戴河全歼一个师
打下象鼻子山后,我们12师直接攻打北戴河。当时北戴河驻扎着gmd1个师的兵力,城防工事很坚固。我们炮兵就在北戴河城外的开阔地布设阵地,师首长下达作战命令是:“炮兵必须用最少的炮弹,炸开城墙,打开通道,为步兵冲进城扫清道路!”岳营长接到命令后,立即伸开手臂,竖起大拇指进行目测。马上向师首长汇报:“这里不行,得马上移动炮位。”
首长说:“可以,立即准备!”
“是!”在岳营长的指挥下,我们迅速将炮位调整好。岳营长命令我们:“一门炮最多打3发炮弹,必须全部命中目标!”
“是!”战士们响亮的回答。在营长的指挥下,6门大炮,18发炮弹呼啸着飞向敌城墙工事,准确的命中目标。敌人所谓的坚固城防,就这样被我军摧毁了。伴随着嘹亮的冲锋号声,我步兵像潮水般冲进了北戴河,仅用1天的时间,北戴河解放了。敌人一个整编师,被全部歼灭。
四、隆化战斗死里逃生
那时战场上的作战规律是,炮兵先压制敌人火力,为步兵打开通道。炮火延伸时,步兵发起进攻。战斗结束后,炮兵马上转移。北戴河解放了,我们炮兵没有进城,而是向隆化方向转移,准备参加解放隆化的战斗。
打隆化是非常艰苦的。我们听说在1947年已经打了一次,没有取得理想战果。这次攻打隆化也是困难重重,我们炮兵阵地布置在隆化城的东面,那时我是弹药手。由于拉弹药的马车队距离炮兵阵地有1里多地远,需要弹药手们从车上往阵地扛炮弹。一个人一次扛一箱,一箱就装两颗炮弹,很沉。我们7个战士扛起炮弹就向阵地飞快地跑去,这时敌人发现了我们,向我们开炮。我们机智的躲着炮弹,一步一步的冲向阵地。就在我们跑到离阵地不远处的一片坟茔地时,敌人的几颗炮弹落在我们周围,巨大的爆炸声,把土高高地掀起。一下子我们7个人都被土块埋住,当时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觉得被什么东西压住,动弹不了。爆炸声过去,阵地上营长们都以为我们牺牲了,就派何排长带领人跑过来查看。他们跑到我们被埋的地方,一扒拉,发现我们是被埋住了,都没受伤。把我们扒出后,将炮弹扛到阵地,迅速投入了战斗。那次对我来说,就算是死里逃生了。
五、浴血锦西阻击战
1948年秋末,天有点冷了。庄稼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玉米茬子在地面上有一尺多高,遍地都是。我们部队从隆化战场上撤下来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转向锦西,在锦西打了一场阻击战。
锦西阻击战是辽沈战役的一部分,主要是牵制葫芦岛等地的gmd援军增援锦州。我们炮兵营的阵地设在锦西北面的老荒堡,这里原来是炮兵旅的阵地,他们有新任务撤走,由我们炮兵营接防。炮兵工事都是现成的,直接进入阵地。我们的阵地地处一个小山洼,几次争夺后,被敌军包围了,山前山后被敌人的炮弹炸得弹坑密密麻麻。敌人喊话:“活捉炮兵营!”战场上情势非常危急,营连排长们问我们:“打到剩下一个人怎么办?”我们说:“剩下一个人,就用石头砸。”我们在工事外堆放了许多石头,敌人向上冲我们就放滚石,把敌人砸得哭爹喊娘。
为了尽快为我们炮兵营解围,师长带着警卫营,用两挺机枪,与敌人顽强的拼搏,打起了拉锯战,双方都造成重大伤亡,那真是血流成河呀。但是却给我们炮兵营突围争取了时间。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个刚到炮兵营不到两个月的李排长,在阵地上指挥战士们隐蔽。他刚要进掩体,就被敌人的炮弹皮击中头部,当时就牺牲了。我和战友们含着眼泪把李排长抬下阵地,送到担架队。还有一个家也是咱们新惠的战友,叫王福荣,那场阻击战打完后,他被炮弹震得一个月说不出话来。
锦西阻击战打了4天4夜,那可真是血肉横飞,许多战友都牺牲在那里,至今我还时常想起他们。
六、到广西为部队搞后勤
北京和平解放后,我们部队奉命南下。那时我们改编到独立四师炮兵团。师长是霍建忠,团长姓王,参谋长是原来我们排长何化之。改编后,我先在2连,后来就被抽调到训练班,学习通讯兵的知识。学完后到团部当通讯兵,负责团部电话线的架设、电话机的安装。那时我们炮兵的装备也大大改进,使用苏联产的汽车牵引的半自动榴弹炮。南下之前,我们集中在河南省一个地方训练3个月,主要是为南下做准备。训练期间部队开展训练竞赛,实行一对一的挑战。我们连的指导员害怕南下生活,他就在战士们中间散布南方多么热,蚊子有多大,门框上能贴熟面饼子。有些思想不坚定的战士,被他煽动的开了小差。我看出他的目的不纯,就提出“我不和别人挑战,就和指导员挑战。”我就给这个指导员盯上了,果然时间不长他就粘溜了,后来受到了严厉的处罚。
我们走了3个多月,才到达广东的雷州半岛。当时的任务是剿匪和生产。我们在剿匪过程中,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战斗,那些土匪也不经打,因为他们都是gmd残兵败将潜伏下来为匪,对当地老百姓造成极大的祸害。剿灭匪徒,百姓都拍手称快。更主要的任务是参加生产,连队都进山砍伐竹子,伐下来的竹子运到河边,扎成竹排,向下游放去,人们叫“放排”。部队进山伐木,营长给我的任务是负责为部队从城里往回运粮食,保证部队的粮食供应。由于运输条件非常不好,只能靠骡马一点一点的往回驮,部队驻地离城里粮店比较远,经常出现供应不上的情况。我请示营长:“咱们找汽车从市里多运回些粮食吧。”营长说:“你去办吧。”我就到市里通过熟人找到两辆汽车,连续运了两天,运回4车粮食,一下子解决了部队的粮食供应问题,受到了首长的表扬。
1955年,我在雷州半岛复员回到了离开7个年头的家,那年我26岁。至今算来从部队复员已经60个年头了,回想起炮火连天的战争场面,越来越感到今天的幸福生活来的确实不易,我们都要珍惜呀!





正文 第五章 当兵二三事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4-9-14 9:40:02 本章字数:1942


当兵二三事
●吕文友忆述雪域齐梁整理
我老家是萨力巴乡老牛槽沟村,今年84岁了。回想起我20岁参军入伍,26岁那年复员回乡,一眨眼的功夫,过去了60多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我打15岁就开始在村子里给大伙放羊,每年挣点粮食贴补家用。1946年夏天的时候,村政府让我去给村里的军属人家耪地,说这是政府的优待政策。我说:“我这些年来净放羊了,哪会耪地呀。”但是我想到一个事,既然军属家庭能受到政府优待,我何不当兵去,让家里也享受到优待。
一、报名当兵
1947年夏季,还没过五月节。村政府的干部说,队伍上又扩兵了,年轻人要当兵去。听到这个消息,正对我的心思。在家里我们哥三个,我是老二,上有哥,下有弟,我去当兵正符合条件。那时候只要想当兵,在村政府就能报上名,因为各村都有动员征兵的任务。于是我主动地跑到村里,找到管扩兵的村干部,跟他一说,就报上了名。报名当兵后,我们这些新兵就集中到新地的三官营子开始训练。可能是新惠以南的新兵都集中在那,大约有100来人。部队来一位叫王德利的指导员,带领我们学习训练。没发军装,穿自己在家的衣服。没发真枪,只是一人拿一把木头枪。每天就两项任务,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军事科目有队列、会操、投弹、刺杀、射击、爬山等内容,尤其是练习刺杀和射击瞄准的动作,一个动作得做好半天,累得胳膊酸痛酸痛的。政治教育课在屋里上,有时也坐在外面空场上,指导员给我们讲当前的形势,讲为啥要当兵,讲当兵应当怎么办,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教育我们要保持革命军人的本色,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使我们这些刚刚离开庄稼地的小青年们,懂得了一些做人和当兵的大道理。
当年旧历10月份,给我们统一发军装,还没有发枪。结束了在三官营子的训练,集中出发,行军到朝阳的二道河子,各地的新兵都往这集中,有300多人。部队来的人就多了,他们又带领我们训练了三个多月,这次训的军事科目多,也严厉,我们就是通过这次训练,学习到了一些军事知识。一晃过了旧历年,我们结束了新兵生活,被编入正规部队,就是东北民主联军十七旅独立一团2营5连18排7班。连里发给我们三八枪,每人8发子弹。你别看一条子弹袋装得满满的,其实那里多数都是秫秸杆儿。手榴弹比较充足,每个人腰里都挂满满一圈。
难忘的昌黎攻城战
1948年的8月份,山上的水果都快要熟了,庄稼都已经灌浆了。十七旅奉命攻打昌黎县城。我们营是攻城部队,我在步兵班,班长告诉我们,子弹少,要准备和敌人拼刺刀,要多带手榴弹。攻城部队每个连都要准备几个有四、五丈高的大梯子,这个梯子底下按着两个轮子,用人推到城墙下边,炮火延伸后,我们迅速的将梯子推到城墙根架起来。战士们听到命令后,就快速的爬梯子攻城墙。我们连的进攻位置是昌黎城的东南角,城墙上面有敌人的碉堡,里面的机枪像两条火龙似地猛烈的朝外扫射。顺着梯子爬上一多半的战士,被机枪打中,纷纷从梯子上跌落下来。上面的掉下来,下面的又冲上去,那真是前赴后继呀。眼瞅着战士们一批又一批的中弹牺牲,部队伤亡很大。我们刚上去不一会儿,梯子上半截儿就被敌人给打断了,我们都随着梯子倒了下来。没有了梯子,全连伤亡得非常厉害,120多人,就剩下我们30来人没挂花。连长和指导员以及排长们都牺牲了,最后在三排的霍副排长指挥下,撤出战斗。后来,又从新兵中补充兵员,才又恢复了5连的建制。
苔山脚下炸地堡
1948年的秋天,我们打完昌黎,就开始参加解放隆化的战斗。打隆化是一场大仗、恶仗。隆化的西面有一座小山,叫苔山,山上有敌人的小塔碉堡指挥部,下面布满了地堡火力点,苔山的火力覆盖着隆化城。打苔山时我正在机枪班,我们班三挺机枪,有加拿大机枪、捷克机枪、还有一挺日本的歪把子。那次战斗我们的任务是,机枪用火力压制敌人,掩护爆破手炸敌人的地堡。因为敌人在山下布置了许多地堡,象坟头似的地堡火力点密密麻麻,我军几次冲锋,都被地堡给阻住了。营长下了死命令:“机枪加大火力,爆破手给我把这些坟骨朵炸平!”连长将机枪组成几个集中射击组,形成较强的火力。掩护着爆破手们,将一个又一个手榴弹塞进敌人的地堡里。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轰响,敌人的地堡飞上了天。这回打苔山解放隆化的战斗,我们营的伤亡不大。但是听首长们过后讲,隆化战斗是非常残酷的,我军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战争是无情的,不流血是很难取胜的。
随着解放战争的发展,我跟着部队辗转各地,打完平津战役后,我们就南下了,到广东的雷州半岛,边生产,边整训。1953年,我就复员了。这些年,人们常问我:“老吕头,过得好吧?”我说:“太好啦!知足吧,想想倒下的那些战友,我们真的在天堂一般。”我们这些老兵岁数大了,但愿我们这些嘎嗒喽嗖的回忆能为后人的成长起到点帮助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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