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生》第46/91页
他进房间的时候李蹊沉沉睡着,伸手去摸他额头,已经不烫了,丹尼尔舒了一口气。
离决赛的日子只剩下四天,走廊里空空荡荡几乎见不到人,所有人都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勤奋在练功房里扎着,李蹊他们也不例外。李昉的事情就像是一颗石头,在他心里沉沉的坠了下去,再也不提。而自那天以后,李昉也再没来找过他,李蹊心里倒莫名觉得松了口气似的。
所谓的感伤、难过,都在那一晚之后无声的褪去了一层浮色,只留下简单的黑白。
这场决赛的优胜队伍可以直接签约出道,这对李蹊来说的诱惑太大了,哪怕不为了爸爸和自己以后的生计,就算只为了在李昉面前争一口气,他也绝不能输。
这种巨大的压力环绕在每一个练功房周围,除了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和其他小组的人几乎打不到照面。即便见面,也只是点点头,说几句客套的话,彼此打探对方节目的时候,都带着些许半真半假的意味。现在大家可是变成了实打实的竞争对手,谁还能一点私心都没有?
不过让李蹊欣慰的是,公司的几个人虽然遭遇了拆分,见面时候对彼此的关心却还是自然流露,一个公司的成员多少还是比外面的人亲近许多。
“你们说,真的会从咱们这么多人里只挑四个人出来吗?”朴宇嘴里塞着玉米,鼓着腮帮子发愁道:“我现在好紧张啊,要是因为我没唱好连累了你们,我不就是千古罪人了。”
丹尼尔本来就在挑剔食物,这会儿趁着回话干脆放下了刀叉也放弃了面前那盘沙拉,挑眉道:“你有那么大能耐吗?一口气能把我们几个都连累了?”他又瞥了一眼夏乐,漫不经心道:“要说连累,也就是连累夏乐吧,一个音起高了,一个飙上去跑调,练了那么多遍还出错我也是服了。”
这话说的跟老师似的挑剔,偏偏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又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朴宇跟他混的时间长了,虽然自己觉得进步明显高音也还可以,但听见丹尼尔这么说心里还是怕他,忍不住红着脸在心里又多背了两遍谱子。
夏乐比他脸皮厚的多,巴结道:“哥说的对,有你指导肯定能行,我会好好努力!”
朴宇也跟着表忠心道:“哥,我肯定也好好努力!”
丹尼尔看了一眼旁边的李蹊,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夏乐赶忙用胳膊碰了碰李蹊,努嘴示意他也说一句,李蹊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说了两句鼓舞士气的话:“咱们一起努力。”
丹尼尔还在看着他,李蹊没办法,只能也跟着喊了一声“哥”,这次丹尼尔立刻满面笑容起来,跟偷吃了蜂蜜似的笑的特别开心,甚至还多指点了朴宇几句他容易出错的地方,弄的朴宇诚惶诚恐,一脸的感激涕零。
薛波就坐在他们身边,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你们现在感情处的真不错。”
朴宇道:“薛哥,你们那几个组员呢?每次都看你和承俊一起,他们俩是不是不好说话啊?”
“没有,不过大家本来也是因利结合,现在是休息时间,没必要一天到晚黏在一起。”薛波说完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不像你们,要不是每天和你们一起吃饭,我都感觉自己有点边缘化了。”
“怎么可能嘛,你是我们的老大哥呀,咱们可都是一个公司的,将来也都在一起工作呢。”朴宇倒是真心这么想的,他心思最浅,跟谁都觉得挺亲的,“薛哥你懂的最多,现在咱们在这里集中训练,也没什么压力,以后要真的出道了,需要你帮我们的地方还多了去了呢。听说H国那边的要求最严格,也最规范了,是这样吗?”
薛波笑了一下,跟他讲了几个自己在国外训练的项目,光听就很苦,但是也能听出薛波这么多年资历熬下来的不易,每一步稳扎稳打的,成绩很不错,只是机遇不好。
他们两个人在旁边一来一往的说着话,这边丹尼尔已经站了起来,说了句饱了,随后就推了推李蹊道:“你不是也饱了吗?走吧。”
李蹊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哪儿饱了?
偏偏夏乐这个狗腿精又开始发光发热:“走吧走吧李蹊,咱们抓紧再去把和声的部分练一遍,还有第三小节的舞,我有个动作总是别扭,你去给我纠正一下啊。”
这两个人今天是什么情况?
李蹊还顾不上多想,就被俩人半拉半拽的给带走了,出门以后李蹊挣开两人,皱眉问道:“搞什么?你俩什么时候这么言行一致了,饭都不让人吃了。”
“今天饭不好,带你去开点小灶。”丹尼尔笑眯眯的搭着他的肩膀,丝毫不顾忌杵在旁边的夏乐,“快比赛了,你最近总生病,应该补补。”
李蹊:“饭都没吃完,带我出来去训练,这叫补?你是不是当我傻?”
丹尼尔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本来就傻,哥能饿着你?”
夏乐虽然一门心思想讨好大哥,但也看不得李蹊吃瘪,连忙安慰道:“不傻,不傻,比我聪明多了!李蹊,大……”他看了一眼丹尼尔连忙改口道,“大概就是这会了,我和哥托人给你买了营养餐,你过去吃一点吧,就吃两口也行,不然我们不放心。”
李蹊:“……”
本来是想开口反驳的,可是想想最近自己对那个只知道钢琴的“李昉”一厢情愿的掏心掏肺,又有点憋屈的自我嫌弃,如今再给丹尼尔和夏乐这么讨好似的对待,他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只能默默跟上眼前的这两个人。
找了一间空着的练习室,那边的送餐员已经到了在等着了,穿着西装革履的,抬起手腕看表的时候露出的那块名表就已经价值不菲了。尹影后的专属大经纪人宗飞正在那等着他们,身边放着一摞打包好的木餐盒,从前菜到正餐,再到饭后甜点,一整套讲究的高档食物一应俱全。
宗飞看到他们来了,眼神落在夏乐身上,有些无奈道:“我的小祖宗,你要的都给你买来了,喏,吃吧。”
夏乐把李蹊按在那,亲自打开了餐盒布置好就差喂饭了,瞧见李蹊多吃两口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李蹊有些不自在,问他道:“你不吃点?这么多我吃不了。”
夏乐笑呵呵道:“不了,你吃吧,多吃些。”
丹尼尔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倒着骑在上面趴在那道:“我想吃那块三文鱼,不是烟熏的那块,要切片的。”瞧见李蹊递了叉子,懒得伸手去拿,只张开了嘴巴让李蹊喂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去,“味道还不错,挺新鲜的。”
宗飞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绕了一圈,又落在自家小少爷身上,他家夏乐还在那傻乎乎的笑呢,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一点被人撬墙角的觉悟都没有,还翻了其他两个餐盒帮着找三文鱼。宗飞有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正巧手机响了,低头瞧了一眼赶忙出去接电话去了。
夏乐已经在沙拉里翻出三片生切三文鱼,献宝似的放到李蹊兄弟两个面前。
“薛波这个人,你们以后还是尽量减少接触的好。”丹尼尔忽然冒出这一句话,把夏乐和李蹊的目光都引了过来,“我得到一点资料,来源不太方便说,但是这人和他平时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他城府太深,和你们不是一类人。”
第55章
李蹊想了想刚才薛波在饭桌上说的话, 确实有那么点刻意了。
丹尼尔又道:“其实他也没有必要贬低自己的团队, 我听说他们队里的人都很拥护他, 每次都心甘情愿的把他推到中间的位置去,看起来并不像感情不好的样子。”
夏乐问道:“那他刚才过来说那些什么意思啊?”
“所以我才说啊,我最烦玩儿兄弟情深这一套。”丹尼尔嗤笑一声, 眼睛看着李蹊道:“大风大浪他应该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但到底在一个公司,以后也免不了接触一些, 你多当心他, 尽可能离他远点就行了。”
李蹊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哥。”
一声哥喊得丹尼尔眉开眼笑, 从头发丝舒服到了脚底板,顺势趴在椅背上晃了两下, 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蹊道:“你再喊一声。”
李蹊:“哥?”
丹尼尔眼睛笑的弯弯的,伸手去揉李蹊的脑袋, 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把,要不是隔着个椅背俩人几乎要抱上了。
可怜夏乐在旁边只有眼巴巴盯着的份儿,眼睛落在他们身上, 想过去挡在中间又不敢。已经知道对面的人是李昉, 有些话他是打死也说不出来的,而且吃人家亲兄弟的醋,连夏乐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蠢疯了。不过想到李蹊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大哥没有改变初衷,还是一心一意的对李蹊好,那个冒牌货也被揍了一顿, 比赛在即,这种苦哈哈的训练生活也终于要告一段落,夏乐的心里一阵振奋,莫名的也就跟着呵呵乐了起来。
他在那傻乐,倒是让李蹊有点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跟丹尼尔分开了点距离。
等到回去的时候,李蹊特意落下了几步,和夏乐走在一处,夏乐一如既往叽叽喳喳的跟他说话,什么事都习惯性的汇报一遍,李蹊手揣在兜里一边走一边听,忽然开口道:“我和丹尼尔没什么。”
夏乐愣了下,“啊?”
李蹊看他一眼,又道:“我和他是普通朋友,你不用担心,他……他和你不一样。”
夏乐心里动了一下,忽然心脏砰砰跳动地快起来,李小蹊以为他吃醋呢,在跟他讨好解释!光这么个念头就让夏乐忍不住想笑,但是他又立刻绷住了笑容,扭着嘴角尽量掩饰了情绪道:“其实,不要紧。”
李蹊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大哥他离开你十年了吧?”夏乐摸了摸他的头,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你被夺走了十年的兄弟感情,现在老天爷换了一种方式来补偿你,也不过分,我瞧着丹尼尔就挺好,你就当他是大哥呗。”
李蹊哭笑不得,踢了他一脚道:“去你的,哪儿能管谁都叫哥。”
夏乐笑着躲开,眼睛弯弯的,一点都不生气。
李蹊试探了几句,也不见他之前对丹尼尔的那份排斥了,心里有些诧异,也不知道丹尼尔是怎么轻松把夏乐驯服的。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对他们小组来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不通透的事,他就索性不想了。
时间在一天天的排练中过去,终于到了大赛前的最后一夜。
其他组的人都是玩了命的在琴房和练习室待着,大有一副准备通宵的架势,李蹊他们却早早的就回了宿舍,按丹尼尔的话来说,这最后一步,就是要休养生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把身体熬坏了,明天台都上不了,还比什么。”丹尼尔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吃着夏乐刚刚送过来的水果盒,“今晚早点睡吧——你去哪?”
李蹊坐在床边躬身穿鞋,头也不抬的道:“我想起来有个乐谱落在琴房了,去取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明显带着漏洞的话,丹尼尔听了就知道是假的,但也没有拦着他,只是水果也没兴趣吃下去了,随意丢开叉子说了句:“早点回来,我可不会为了等你熬夜。”
李蹊心里一暖,笑着道:“知道了,我会很快回来。”
他出去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刚刚那人发来了一条短信,说是让他务必去一趟琴房。李蹊虽然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但“李昉”这两个字,在他心里的分量太重了,重到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忽略无视掉这样奇怪的信息。
去就去了,大不了就是再失望的多一点,反正两人之间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琴房的路他已经走的轻车熟路,没一会儿就到了门口,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流泻而出的钢琴声,只有男人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窗边,背对着李蹊,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一样的东西。
李蹊推门走了进去,静默了几秒钟后,梗在喉头的那个字却是怎么也喊不出来了,只是干巴巴的招呼了一句:“我来了,你要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