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死对头冲喜》第6/81页


  在坐的心里都有数,秦家老太太话上虽说是问子女的意思,但哪里真的会按照子女的意思来,不过是走个过场,显示一下自己治家有方而已。底下那些个子女自然应该是明白秦老太太的意思,懂事一些的一般都会投其所好,按照秦老太太的意思来才是。更何况,以秦无双的身份去做牧家的少夫人,简直就是高攀了,竟还有不情愿的。
  “这是为何?”秦家老太太的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秦无双低眉顺眼道:“一来双儿年纪还小,还想留在爹娘身边尽两年孝。二来,听说……牧家小官人风流成性,家中侍妾众多,双儿过门,未经他首肯,倘或他醒来,只怕不认,我便与那些侍妾无异;倘或他醒不来,双儿只怕……”
  一语未了,便被那倪氏怒然打断,指着秦无双道:“你这还没过门呢,怎么就开始咒起我家斐儿来了,谁说他醒不……”话未完,就见牧老太君扭头瞅了她一眼,警告之意甚是明显,倪氏只好忍气吞声闭了嘴。
  其实,两家长辈明面上看似有说有笑,一团和气,背后里却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牧家想要秦无双过门给牧斐冲喜,无非是想救牧斐;秦家想要秦无双嫁给牧斐,无非是想攀附牧家的权势。除了真正爱女的秦光景夫妇,谁也不会去在乎她秦无双的真正想法和顾虑。――因为根本不必在乎。
  可秦无双偏要替自己的命运争上一争。
  那牧老太君一手端起了茶杯,一手捏着茶盖慢悠悠地拂着茶沫儿,时不时地吹了吹汤面,半晌不说一句话,却莫名地让在座的各位都悬起了一颗心。
  秦无双这才领教到什么叫做不怒自威。
  素日里,她一向觉得祖母喜怒不显,睿智深沉,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过来人,是顶顶厉害的老人家。如今在这牧老太君面前,高低一下就见了分晓。那牧老太君对人相笑时,只让人觉得倍感慈和亲切;但若对人神色莫辩时,顿让人觉得千斤压顶,心生敬畏。
  一时,就连秦家老太太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刚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那牧老太君却悠悠地开了口:“没想到五娘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心智竟如此老成通透。”
  这话说的,初听是赞,细听是讽,换做一般人,只怕舌头都会吓得打了结儿。要知道以牧家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愿意给你脸面时,那就是相敬如宾,你好我好;不想给你脸面时,那就是仗势倚贵,由不得你。
  秦家人已然有些慌了,纷纷向秦光景使眼色,希望秦光景能够开口打个回旋,毕竟秦无双素日里最听秦光景的话,然而此刻秦光景却只垂着眼不说话。
  秦无双却迎着牧老太君压迫性的目光,不亢不卑地说:“牧老太君谬赞了,无双只是想活得无愧于心而已。”
  牧老太君端着茶杯看着秦无双,精明的眼睛里一时让人捉摸不透在想什么,过了好半日,她才放下茶杯,笑了起来:“好个无愧于心,――那今日我便当着两家人的面,许你两个安心。”
  秦家人一听,面面相觑。秦牧家老太君不由得问:“何为两个安心?”
  “这第一个安心则是我回府后,亲手写下婚书,画了斐儿的押一并送来。――有此婚书,五娘子就是斐儿名正言顺的嫡妻,我斐儿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牧老太君说完,见秦无双垂着眸,面色无波无澜,心中微微讶异,又道:“这第二个安心,则是五娘子过我牧府时,我们也不用大操大办,只用一顶小轿接了五娘子从侧门过府。若是斐儿醒了,便择个吉日为你们订婚,只待五娘子及笄后再完婚洞房;再说句不吉利的话儿,若是我那斐儿……真命薄去了,我便命人用一顶小轿仍将五娘子悄悄地送回来,聘单之礼尽归秦家,五娘子亦保全了清白之名,如此可使得?”
  秦家人一听,又惊又喜。――这样的条件对于秦家而言,简直是稳赚不赔的好事。
  可是秦无双依旧犹豫不定,皱着眉头似有所思着什么。
  封氏见状,心里那个急啊,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的,犹要起身,仍未起身地冲秦无双催促道:“双姐儿,这么好的事情你还在犹豫什么呀,赶紧应了啊……”
  秦无双却向牧老太君道:“此事,可否容我再考虑几日?”
  牧老太君突然站了起来,唬得厅内一众人全部站了起来。
  牧老太君盯着秦无双瞅了一会儿,才冷笑道:“有魄力是件好事情,不过这魄力的分寸若是掌握不好,那可就弄巧成拙了。我今儿个就给你撂个底,纵使你想考虑,我们家斐儿却是等不起的,――好自为之罢。”
  说完,牧老太君转身就要走,秦家人的脸色一齐儿变了。
  秦家老太太忙起身要送,牧老太君不容置喙地对她道:“老姊妹,留步罢。”
  秦家老太太只好止步,只用眼色指示秦光明夫妇出门相送。
  厅内很快只剩下秦家老太太,秦无双,和秦光景夫妇。
  秦家老太太跌回椅子里,脸色很是阴沉。秦光景见状,开口想回旋:“母亲,茵茵她还小……”
  秦家老太太抬手打断:“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同双姐儿讲。”
  “母亲……”
  “徐嬷嬷,送他们出去。”
  徐嬷嬷忙上前挡在秦光景面前,“三爷,老夫人正在怒头上儿呢,回罢。”
  秦光景不敢吭声,只好转向对秦无双强扯出一抹笑意,安慰道:“茵茵,别怕,有爹在的……”林氏看着秦无双,眼神里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能为力的歉意。
  秦无双颔首,冲秦光景和林氏甜甜一笑道:“爹娘放心罢。”
  秦无双一直目送着秦光景夫妇出了门,才听见秦家老夫人冷笑着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无双回过身,垂着眼,一副恭敬乖顺的样子:“祖母的话,双儿不明白。”
  老太太瞅着秦无双道:“秦家这几个女儿家里头,素日里你看起来虽是乖巧温顺,不声不响的,实际是个装愚守拙的,心性最烈的主儿。你要是不愿意的事情,直接回绝了就罢,哪里还会装模作样的说个一二三,――无非是在和牧家的谈条件罢了。我看得出,你并非不愿进牧家,既然牧家人给了你最好的退路,你却宁愿冒着挑战牧老太君的权威,激怒她,也要秉着不应,――这就说明,你还想和秦家谈条件。”
  秦无双心里委实对自己这个祖母佩服的五体投地,竟能将她的心思揣摩的如此透彻。
  确如祖母所料,她会嫁进牧家,但嫁过去之前,她必须让自己拥有以后能够在牧家立足的条件。倘若牧斐和她一样,记得前尘往事,那一切或许还好说;倘若他不记得前尘往事,那她过去,日子以后必定难过。
  牧家婚书只是她理直气壮的根本之一而已。
  另一则,她故意挑战牧老太君的权威,就是为了借势压着秦家,秦家一急,自然有求必应。
  “祖母既然明说了,双儿也不想瞒了,双儿的确想求祖母几件事。”
  “先说说看。”
  秦无双道:“我去牧家后,还请祖母让曹嬷嬷来主持三房里一应家计。”
  曹嬷嬷原是秦光景的奶娘,秦光景及第时,曹嬷嬷曾风光一时,人人都说她奶的好;秦光景生病后,曹嬷嬷受人诟病,人人都说是她奶出的问题,再不受人待见了。后来封氏寻了个由头把她从三房里直接打发去了厨房打杂,连秦光景都要不回来。秦无双小时候总爱生病,曹嬷嬷见了说是没补到有养分的东西。便去了城外山上挖野参准备给她补一补,却不小心摔断了腿,因此落下了腿痛的毛病。若说秦家里还有谁会为秦光景真心的好,也就曹嬷嬷了。
  秦家老太太是个精明人,一听秦无双这般说,便猜出三房平日里过得并不如意,叹道:“你放心罢,以往是我疏忽了,以后则不会,曹嬷嬷我会叫她去三房主持家计。”
  “这第二件就是……我想要秦家整个药行做嫁妆。”
  老太太听了,十分不解:“你要药行做什么?那里就比得上真金白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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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秦无双坦然道:“真金白银迟早会坐吃山空,但药行只要经营得善,便是长久之道。”前世因秦家药行上贡的保胎药出了问题,才害得皇后娘娘一尸两命。从而导致整个秦家惨遭灭门,这才连累了无辜的爹娘跟着一起遭殃。她一定要查出保胎药一事,不过,在这之前她须把整个秦家药行掌控在手中才行。
  老太太上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秦无双,像是重新在认识她这个孙女一般,眼里有欣赏,也有疑惑:“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志气,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懂商贾之道,更不懂医药之理,这些药房你要如何经营得善?”
  “这就不劳祖母费心了,双儿自有法子。”
  前世她被牧斐坏了闺名,再无人敢娶她后,她就立下侍奉爹娘终老的心思。之后,她想办法从祖母那里讨得两间药铺脚店。便是靠着经营那两间脚店,才让爹娘过上了再也不必看人脸色的日子。
  老太太低头思索了半日,才道:“倒真是有几分胆量气魄的,你倘或是男儿身,倒是秦家的福气了,――也罢,如你所愿。”
  虽说秦家以药行起家,但因经营药行需通医理和药理,且是个苦差活计,秦家的后辈们不愿意学医药之理,便渐渐地不再重视药行了。现今秦家药行虽还有十三家药铺,却早已开始走下坡路了。
  老太太却心想着,秦无双进牧家,他们秦家也要傍牧家的势,总不能让对方看轻了,嫁妆自然不能太轻。秦家药行内里虽已空了,但明面上还是个响当当的招牌,足已撑得起秦家人的体面,倒不算赔本卖卖。
  秦无双谢过,又道:“这一请是对牧家的,若要无双嫁进牧家,牧家需先允诺无双过门后不得干涉无双经营生意,且答应无双生意上所得净利尽归无双所有。”
  老太太为难道:“这个恐怕……”
  秦无双斩钉截铁道:“祖母放心,为了牧家小官人,牧家一定会答应的。”
  老太太沉吟道:“我只能尽力替你争取。”
  “最后一请。”
  老太太皱眉,隐隐不悦。
  秦无双忽然撩衣跪地,对着秦老太太跪拜叩首,郑重喊道:“还请祖母好生保重身体,保住秦家繁荣昌盛。”
  本来老太太心里阴郁,十分不自在,总觉得被一个小辈给辖治住了,如今见秦无双真心实意地请她保重,心头不由得泛出几丝感动来,叹道:“这才是秦家的好孩子,起来罢。”说完,欠身虚扶了她一把。
  秦无双起了身,老太太一时又拉着她的手说些秦家荣辱皆系在她身上,望她尽力保全的话。
  秦无双一一应了,回去后又与爹娘叙了一番保重,难舍难分了半日。
  当夜,她拜别宗祠后,便乘着牧家派来的一顶华贵软轿,悄悄地从牧家的侧门进入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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