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柳鸣蝉》第63/143页


柳湘抬头一看,身前站定一位中年尼姑,满脸慈祥含着微笑望着自己。柳湘这才晓得自己中了天山人魔铁袖神功之后,是这位中年尼姑救了自己。赶紧一躬到地,谢道:“多蒙大师施救,再造之德,晚辈没齿难忘!”

中年尼姑含笑单手一打问讯,说道:“施主不必多礼!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施主一念之仁,为武林造福不浅,贫尼不过略对施主略尽举手之劳,何谢之有。”

柳湘闻言愕然站在一旁,不知所云。

中年尼姑伸手一指站在身后的白衣姑娘手中那把短剑说道:“若不是施主稍一迟疑,阴磷剑卒然出手,贫尼措手无妨,师徒二人必伤在剑下,我师徒二人伤亡事小,从此天山人魔横行武林,却是事大了。”

柳湘这才知道天山人魔所以要自己暗中出手的原因,但是柳湘仍不知道这短短一柄阴磷剑有几许厉害?只要自己一出手,便可以将武林高手如中年尼姑者断送剑下?

中年尼姑指点着横在一旁的天山人魔,半对白衣姑娘,半对柳湘说道:“善恶到头,分毫不爽,我武林中人能不随时警惕自己?尚一失足,便成千古之恨了。”

这中年尼姑是谁?聪明的读者必然已经知道,那正是在天山冷梅山庄面壁五年之后,融会了“大罗”、“无炁”剑法,练成“牟尼神功”,继掌天山派的邱秋眉姑娘。(见拙著《玉胆鸳盟》)

邱姑娘出关之日,冷苣便遵不老神尼遗命,将天山掌门之位,移请邱秋眉姑娘继承,将自己目睹太湖灵岩山群雄大会的情形,一一告知了邱姑娘。

邱姑娘此刻已是心如古井,灵台似镜,了无牵挂。便正式披剃,皈依三宝,坐守天山冷梅山庄。

不料天山之阴出现了一个魔头,此人原来姓名无人知晓,只知道他自称天山人魔,不老神尼在日,慑于不老神尼之威,不敢公然露面。后来不老神尼坐化,邱姑娘以独脚尼的名号继掌天山之时,天山人魔自以为出头有日。特意从天山之阴,赶到天山之阳的冷梅谷,向冷梅山庄寻衅。自以为一身超绝武功,定可并占冷梅山庄,独霸天山,一吐数十年来不敢出头露面之气。

天山人魔没有料到独脚尼姑此时功力,较之不老神尼昔日,犹有过之。即是冷苣冷芜姐妹,也都内外修为臻于精境。天山人魔上门寻衅结果,被独脚尼一趟“无炁剑法”,差一点溅血冷梅谷内。天山人魔一气,由天山出走入关,从此武林突然出现了这位阴狠毒辣的怪人,中原各大宗派屡遭挫折,迭受凌辱。

消息传到天山,独脚尼自认祸由已起,便远离天山,南下中原,遍访天山人魔,意在为武林除害。

这天,独脚尼云游至潜江附近,终于寻得天山人魔。有道是佛门慈悲,天下无不渡之人,便苦心规劝天山人魔不再为恶武林,回心向善。天山人魔自知不敌,便慨然约定十年为期,天山人魔苦练武功,若再不敌独脚尼时,甘愿谢绝武林。

独脚尼旨在为武林除害,只要十年之内天山人魔不再出现武林,也就不为已甚,当即慨然一诺。

十年,这是一个悠长的岁月,独脚尼云游中原各地,故土风光,顿觉自己尘缘未了,便趁这十年之约岁月,仗剑江湖,剑渡恶人,功除凶孽。不出数年,大江南北,中原各地,独脚尼的名号,有如丽日中天,恶人闻之退避三舍,正人闻之敬佩三分。白衣姑娘亦为此时,收入天山门下,作为俗家弟子。

韶光易逝,似水流年,十年岁月悠长,春夏迭易,秋冬时更,一幌十年已逝,独脚尼与天山人魔二次再遇于老梅树街的老梅树下。此时天山人魔虽已练就一套诡谲无比的一百另八招杖法,但仍旧难逃大罗十九剑下一败。天山人魔心犹未甘,独脚尼复又慨允三年之约。

三年后的今天,一个作恶多端的天山人魔,佛门难渡,终落得剑下伏诛。

柳湘此时才晓得自己面前站定的中年尼姑,就是闻名武林的天山派一代掌门人独脚尼。不禁惶恐何似。

独脚尼指着那柄短剑,说道:“这柄阴磷剑原系一柄古兵,不知何时竟落在天山人魔手里,依他嘱咐你的情形看来,他分明已练就以气驭剑的功夫,只是火候仍浅,强敌之前无机出手,必须借助于人,正巧碰上你来到此庙,这才命你暗中下手,他再以气驭行。这以气驭剑的功夫,乃揉合剑术与吐纳功夫于一炉,为剑术中的绝顶。可惜天山人魔不务正道,天意不容。否则他的成就足可傲视武林。”

柳湘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依前辈之言,这天山人魔算来至少已有七十岁以上的人了,如何望去只有卅许呢?”

独脚尼闻言,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红色的小瓶,说道:“曾经轰动江湖的万年灵芝之事,施主曾有所闻否?”

柳湘恍然大悟,说道:“冷锯追魂何成和鬼头夺魄张风取得万年灵芝之后,又为天山人魔所得,想是这万年灵芝驻颜有效。”

独脚尼叹道:“我也怀疑天山人魔突然返老还童,居然能在短短三年之间练成以气驭剑的功夫,必有奇遇。方才我才发觉是这瓶万年灵芝练成的灵芝丹药之功。”

独脚尼说着扭开紫红色小瓶,倒出两粒淡红色,约有梧桐子大小的丸药,放在手掌里,说道:“施主一念仁心,合当有福享此天下奇品。灵芝丹一粒,可抵廿年以上的内功吐纳修为,贫尼不敢独得,谨以一粒相赠。”

柳湘闻言大惊,赶忙伏在谢道:“晚辈险作当今武林罪人,前辈不以见责,反而厚赐,晚辈汗颜不敢领赐。”

独脚尼摇头笑道:“并非贫尼慷他人之慨,施主理应得此,毋庸振辞。出家人不敢当此大礼,施主请起。”

转而又向白衣姑娘说道:“蝉儿任重道远,功力尚差,并非为师私心,百善孝为先,蝉儿能一心为父母复仇,孝心可嘉。这颗灵芝丹可助你廿年功力,但愿早日快意恩仇,以慰令尊令堂在天之灵。”

白衣姑娘一听师父提起自己父母血仇,隔着薄纱,泪珠滚滚下坠。盈盈下拜,接过灵芝丹丸。

独脚尼接着说道:“为师离山日久,尘缘暂了,即日返回天山。江湖诸多风险,蝉儿要小心谨慎,切记师门戒律,好自为之。”

又转向柳湘打一稽首,说道:“施主能时时本此仁心,自能处处化凶为吉。”

说着话,但见他肩不晃,身不动,平地起处,凌空丈余,越过破庙大殿,转瞬不见踪影。

白衣姑娘眼望恩师飘然而去,回想起十年师恩深如海,从未有半月以上的远离,如今一别,不知何时再能聆听教诲。想到此处,痴然而立,潸然泪下。

柳湘此时与姑娘已经有数次见面,已不似初见面时那般陌生,一见姑娘伫立流泪,便说道:“蝉姑娘!令师虽去,你只要能报得亲仇,便可返回天山聚首,不必为暂别伤心!”

姑娘姗姗回过头来,隔着薄纱望了柳湘一眼,慢慢地说道:“你这人虽然长得其貌难看,却是心肠不坏!”

柳湘不觉心里感到一刺,满脸飞红。人家姑娘天真未凿,说话率真,连生气都没有办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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