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与皇后》第47/413页


履霜没好气地说,“自然不是用来看的。我摘它是要做卤杨梅。”

“...卤?”

“用盐渍一天,取出后榨汁,滤干净,入锅用文火煮,冷后装入瓷瓶。想吃呢就拿出来吃。”

窦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做法,惊异地笑道,“杨梅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如何能加盐煮了吃?亏你想的。”

履霜想也不想地回答,“怎么吃不得?我从前到了夏天,常做这个呢。一瓶能抵一顿的饿。有时候家里下暴雨,杨梅树下落了不少死了的黄雀。我还捡了它们捡了烫毛呢,也是用卤...”才说的兴起,转眼见窦宪面色沉沉,忙收了口,掩饰地往下快速走着。

窦宪快走几步,按住了她的肩头,低低问,“他待你...是不是很不好?”

他。窦宪说的模糊,可履霜知道他在说谁。

即便在成息侯府中安逸将养了一年多,唤着此间主人叫父亲。可一提起“爹”这个词,履霜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谢璧。那个常年醉醺醺、沉湎于女色无力自拔,朝夕打骂她的父亲。

多少次,府里的丫鬟仆从们叹息,大人从前不是那个样子的。

从前...

二十年前的谢璧,出身寒门而敢犯颜直谏。年方弱冠却有胆量上疏重臣四人庸碌无能,痛陈大汉太平基业,绝不能坐付庸臣恣其毁坏,致使其四人同日罢职。

片纸落去四臣之名,也曾一度名噪京华。

成息侯府已逝的老侯爷,也正是相中他这一点,才将膝下独女下嫁给他。

听丫鬟们说,父亲当年很宠爱母亲,凡有所求无不应允。因母亲喜欢木料的小建筑,他常在空闲时瞒着她偷偷搭建。有一次直做到了深夜,等第二日醒来,满手的浆糊几乎洗不干净。当年母亲生她时难产,父亲曾在一墙之隔的庭院外跪了整整一夜,许诺若母亲挺过此劫,一生得病不再进药。

当时履霜听的骇然。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挥鞭子的父亲也会有那样温柔的时光。

慢慢长大后,从府中众人的嘴里听到母亲是因生她早早去世的,心中明白了父亲讨厌她的原因,渐渐不再对他那样憎恶抵触。每当看见他蹒跚的背影,只觉可怜。

如今她在成息侯府安逸尊荣地过着日子,而父亲远在茂陵,无妻无子,也不知如今的日子是轻松还是凄凉。这样想着,越发怜悯起他。怅惘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窦宪见她不愿意多说,揽住她的肩,“对不起...我不该问这样的话。”

履霜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窦宪的手却慢慢收紧,在心中暗暗地做了个决定。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山下,同时地舒了口气。

行宫内本就不热,一下过雨,更凉爽了。又因方才雨势较大,山脚下松柏的果实不少都被打落了。几只胆子大的鸟雀、松鼠趁机出来捡拾。

窦宪见履霜蹲下身,看的津津有味,撸高了袖子道,“我去给你抓几只来吧。”

履霜忙说不要,“好好的雀儿、松鼠,有翅膀有脚,自乐自的,你抓它们做什么?”

窦宪见她眉间仍有愁绪,有意逗她开心,“嗳”了声,提脚便走,“说的也是。我回去把那两只兔子放了吧。”

履霜忙起身去追他,“那兔子已是我的了!”

窦宪斜睨她,“兔子自有脚,能爬能跳能自己个儿找食吃,好好的,你关它们做什么?”

履霜见他似笑非笑的,心知他是在作弄自己,偏又一句话都答不出,恨恨地推开他自己往前走了。

窦宪笑着叹了口气,“瞧你这脾气大的,我连一句都说不得了。”

履霜一边走一边道,“就不许!一句都不许!”

窦宪加快了脚步去拉她的手,“好好好,不说了。你走慢点,我爬了那么久的山,腿都不听使唤了。”

履霜回头呛他,“那等回去了,我拿刀给你剁了!”

窦宪“嚯”了声,吓唬道,“别以为我没脾气啊,再说信不信我拿剪子来把你舌头剪了?”

履霜也不怕他,回头做了个鬼脸,提起裙子往杨梅林跑了。

窦宪在原地看着她高高兴兴的背影,笑着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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