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舍得让我的爱流向海》第104/110页


  “对不起,我……”象征性地摸了下口袋後,我不好意思地耸了下肩。
  “没关系,以後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他无所谓地摆摆手,又转向陈旭阳,“陈总,昨天我刚到重庆,有心请你,没想到你临时推了我的饭局,我真是哭笑不得,你不知道我爽了多少人的约才空出那个时间吗?”
  面对十分坦白的抱怨,陈旭阳有些尴尬,赔著笑脸说,“昨天确实有事脱不开身,实在对不住,这样吧,你什麽时候有空,我请客,大不了多喝几杯跟你赔罪。”
  “我信你,”龙子江来个得理不饶人,拍著他的肩膀说,“谁不知道你整天神出鬼没的,今儿既然遇见了就别躲了,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就给我个面子,这顿饭我请,你们过来坐一桌怎样?”
  “这个……我们怎麽好打扰你。”
  见陈旭阳笑得几分勉强,他补上一句,“没事,那桌都是自己人,过来认识认识,以後大家都好做生意不是?”
  大概是这一句隐藏的诱惑比较大,姓陈的迟疑片刻,不由自主转过头看我,眼睛里满是问号,我一不小心又正好瞄到顾鹏飞那两口子也盯著我做茫然状,似乎这俩来头都比我大的家夥都在听候我发落一样,吓得我连忙说,“我……我可没啥意见。”
  龙子江仿佛有点没看明白,挑挑眉毛,像发现什麽好玩的事情似的说,“哟,你们这儿谁做主啊?”
  “革命分工不同,谁都有做主的时候。”还是陈旭阳脑袋能打滑,用一句最正经的扯淡晃过去了。
  “那你们做主的都发话了,还愣著干嘛,走啊。”
  於是就这样赶鸭子上架,我们气氛轻松的所谓家庭聚会生生地给变成了一世俗应酬,我刚刚把一张苦瓜茄子脸调整成最标准的职业笑容,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一整套用来轰炸开发商的拍死马屁不偿命的交际口语,赶都赶不走。最最不出所料的是,屁股还没把椅子粘紧,那边就碰碰两下开了两瓶五粮液,看著那是一个心有戚戚焉。
  一一起立介绍握手寒暄递名片等等隆重仪式一落幕,就开始觥筹交错了,我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脸色快要堪比抽干血的僵尸,不一会儿陈旭阳把爪子伸到桌布下面,偷偷握住我的手,像是还妄图安慰我记得今天是个温馨和睦的家庭聚会那档子事儿,台面上却还在跟那几爷们儿红光满面地唠嗑,眼看著面前的杯子就见底儿数回了。
  正在我使劲儿掐他手背提醒他少贪杯的当儿,坐我斜对面儿的龙子江突然站起来,拿起高脚杯就说,“苏经理,我来敬你一杯。”
  吓得我是把他的手扔都扔不及,一跳就立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面前的空杯子,“这……这怎麽敢,应该是我敬你才对。”
  “既然都是朋友了,没必要分得那麽清楚,”他说著拿过一旁的酒瓶,将我的杯子斟了个满当当,“这次要是我和陈总的生意谈成,那几万坪的地就又得有劳你们费心了,我希望还是你来做项目主管,这样我比较放心,可以吗?”
  妈的,要你真把那千儿八百万秀在我面前,我就是竞争上岗我也得说可以啊,表达的是一个意思但到了嘴里就变得油腔滑调了,“这话怎麽说的,龙老板您就一句话,我绝对万死不辞。”
  话说得是一腔热血酒就不能不喝了,硬著头皮还分了三次才咽下去,喉咙顿时像小火在烧。刚想放下杯子觉著不对,既然都进了狼窝了就得舍得孩子,正所谓在其位谋其事,於是趁热打铁拿起一旁的酒瓶子又给自个儿满上,紧接著说,“龙老板,我也敬你一杯。”
  他愣了一愣,立刻爽快地说,“行啊。”
  “我知道你和陈总谈的项目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达成共识,不过我还是很有信心能再和你们这样有实力的开发商合作的,你们是我们的客户,我们当然尽最大努力为你们的利益著想,不过,大家都是在这个市场里赚钱,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区别,就像你说的,既然都是朋友了,没必要分得那麽清楚,以後互惠互利的机会还多,不是吗?”
  他安静地听我说完,始终保持那种带有睿智的笑,微微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点我会考虑到的。”
  我於是不再多话,一仰头下去了一半,刚换口气准备继续,姓陈的几乎是用夺的接管了我手里的杯子,劈手把我推到椅子上坐著,“他呆会儿开车呢,龙兄,剩下的我敬你,希望我们这次的项目能够尽早动工。”
  “哎,我说,你们也别光顾著喝酒,这麽一大桌子菜没人动啊,”还是顾鹏飞开窍,及时冒了一句出来阻止了这场拼酒的兆头,见著大夥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五脏六肺上,我几乎抹了把汗,每次和开发商吃饭简直要引发我神经性胃炎,一上桌那大眼瞪小眼的感觉就如同一帮子鸡鸭鱼肉沐浴在豺狼虎豹的深情注视下。他妈的酒桌上跟你称兄道弟,一到谈判桌上就不管死活地杀你价,巴不得你不吃不喝倒贴钱给他们干活,龙峰算有点道德的,杀价归杀价,谈好的钱一分不少,谁知道有多少客户拿了方案盖了房子就是整死不给钱,你奈他何?还不得照样好言好语请吃饭,恨不得跪下。
  最闹心的喂饱了还得陪玩,有几次我们请甲方去开KTV包间,对方叫了一帮子小姐,无奈大家得跟著逢场作戏,眼看著姓陈的一边一个左拥右抱嬉皮笑脸跟个资深老色狼没差,我就快把杯子捏得冰道口子,回家一星期没准他上床,逼得他後来见到小姐就有心理阴影,说设计费追不回来就追不回来吧,总比家庭暴力好受。
  喝到撤离的时候姓陈的是百分之百挂掉了,不是我扶著那绝对只有变地衣爬出去的份儿,顾鹏飞也差不多了,起码走直线是想都别想,剩我和秋桥俩驾驶白痴面面相觑,一人面前摆台车子,琢磨著怎麽连人一块儿运回去。
  那姓龙的罪魁祸首看著他自个儿搞出来的烂摊子,毫无愧疚感地冲我乐,“我说这麽著吧,我叫我那司机去送顾总,我来开陈总的车,先把你俩送回去,然後我再走,你看怎样?”
  “这……这个办法好。”陈旭阳明显是醉了,口齿不清地接上一句。
  “少胡说,这怎麽行?”我忙不迭制止。
  “怕什麽,那点儿小酒难不倒我,安全送你们回去是没问题的,”龙子江以为我怀疑他驾驶技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我不是这意思,怎麽能让您开车呢送呢,这不折我们寿麽。”我说著还没从给人脸上贴金的思维里跳出来。
  “话说严重了,举手之劳,再说喝酒是我挑的头,怎麽好意思拍屁股走掉,”说完他爽快地伸出手摊到我面前,“钥匙给我吧。”
  目前这形式硬让姓陈的开车那不翻阴沟也是撞电杆的命,若不接受对方好意我俩还真就只有去开房过夜了。於是本人也就没继续冥顽不灵,从陈旭阳的身上把钥匙摸出来放到了他手里。
  车子一发动他便很自然地问,“我先送你吧,你住哪里?”
  我这才想到坏了,我和陈旭阳住一个咯哒里的啊。见我老半天没回话,他以为我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我一硬头皮,算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才将家庭住址报了个清楚。他一听弯起嘴角,“离我住的宾馆很近。”
  上路後我又开始极度後悔自己做了这个错误的决策,早知道去开房还比较明智,因为姓陈的一醉酒就本性毕露了,任何有体温的物体靠近他都别想毫发无伤,他的头支在我的颈窝里,开始一个劲儿朝我身上蹭,我又不敢声张,一点点退到紧靠车窗都没得躲了,只好死死按住他的爪子防止他做出更过分的动作。
  龙子江八成已经听到後面鬼鬼祟祟的响动,从後视镜里瞄我们都不下三次,估计最後实在忍不住了,扔出一句,“你和他的关系很好。”
  “啊?”做贼心虚,我有点惶恐地冒出个音节。
  “你俩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吧?”
  “还……还行。”我模糊地敷衍过去。
  “一定是啊,要不怎麽在酒桌上都不忘替他说话。”他笑著肯定道。
  我忍不住纠正,“我那是替公司利益说话。”
  “呵,一样,”他停了一回儿,车拐过一个弯,接著说,“你们报的价钱比同行都高知道吗,所以我才犹豫,原则上我也想继续合作的。”
  “……龙老板,恕我直言,你做房地产十几年了,应该知道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对公司的服务质量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口说无凭,你大可以和其他公司做比较,既然现在龙峰已经是块金字招牌,你应该把那几万坪的地交个好人家,多花这点钱我觉得很值。”
  “有道理,不过,这恐怕不是一点钱的问题吧。”他苦笑,“说实话你们要的价钱,任谁都觉得贵了。”
  “对於你这身家过亿的人来说,怎麽不是一点?旭升也是个老牌子了,我们定的价钱得对得起我们付出的劳动。”
  他沈默地笑了,不再争辩,过了很久,却突然话锋一转,说,“你有没有兴趣来龙峰?”
  我著实一愣,有些措手不及,“什麽?”
  “来做开发商的建筑师,可比你现在的待遇好多了。我们每个项目都有出国考察,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别嘲笑我了,龙老板,我哪里有那个本事,你手下的个个都是一注,我去怎麽站得住脚啊。”(一注:一级注册建筑师)
  “不见得,我的设计总监喜欢你,”他说著从後视镜里颇有意味地瞄了我一眼,“他跟我说在公司还没人能和他吵得不分上下的。”
  我立马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尴尬地搔了搔後脑勺,“那……那次啊,实在不好意思,我太冲动了。”
  “哪里,他说很久没有人和他在设计问题上争得面红耳赤了,他说你很有想法,不过和他的审美习惯不同罢了,所以才发了火,可不是对你本人有什麽意见。”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他是你同门师兄啊。”
  “不会吧?我怎麽不记得在学校见到过那样的家夥。”
  “你进学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说著他似乎意识到扯远了,忙回到最初的目的,又说,“怎样,你要不要考虑来我这里工作啊,我可是诚心的。”
  我没回答,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陈旭阳,这家夥早就睡得跟死猪样,一脸的天真烂漫,难怪姓龙的毫不避讳,喂,蠢狼,你再睡,人家在当著你的面挖角啊,小心走宝了都不知道在哪儿丢的。
  车子不多时杀到了指定的目的地,龙子江熟练地把车停在大门口,说,“行了,你自己先进去吧,我再把陈总送回去……”
  “呃,你把车子开进去好了,他跟我住一个小区,”我硬着头皮抖出被小小修饰过的真相。
  “是么,那就方便多了,”龙子江随口答道,并没有多加留意,便一踩油门拐了进去。
  地下车库停下之后,我便对他客客气气地说,“龙老板,真是麻烦你了,你就早点回去吧,我送他回家就行。”
  “没事,既然都送到这里了,我帮你把他扶上去吧。”他说完笑得一脸殷勤。
  “真的不用,我一个人能行。”我耐着性子,试图打消他学雷峰的念头。
  “跟我客气什么?”
  “不是,让你见笑了,陈总是不太想让重要的客户见到他喝醉的样子的。”无奈之下丢出万能挡箭牌,你丫到底识不识趣啊!
  他迟疑片刻,看了眼在后座睡得死人样的陈旭阳,索性退让了,“……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了。”
  我几乎松了口气,打开车门便使足了气力把那具动也不动的人体标本拖了出来,拉住他的一只胳膊环在肩膀上,当他身体的重量全部堆了上来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这天杀地不知不觉给养得跟头牛似的重。
  赶紧狠狠憋了一大口气抗住,刚好将他拖出了停车场,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脚下也歪歪扭扭地走不出直线,姓龙地往大门走了几步,总算是看不过去,跑回来一把帮我扶住他,说,“我看我还是搭把手吧,就只帮你把他送到家门口,这样行吧?”
  我连继续逞强的退路都没有,郁闷地默准了,于是两个人吭哧吭哧地把这一大活人连拉带拽运进了电梯,刚刚启动的时候,我感觉陈旭阳的胳膊动了动,转头便看见他睁开了眼睛,可似乎还没从酒劲儿里缓过气来,目光呆滞,一片茫然。
  正想要习惯性地数落他喝酒不知节制,阶于有第三者在场,只得和颜悦色了起来,“陈总,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你是谁啊。”他头也不抬,愣愣扔下一句。
  我差点没一拳飞过去打暴他满口牙,赶快克制住要发飙的冲动,耐着性子干笑两声,“我是苏锐啊,你记性没这么差吧,呵呵。”
  “锐锐……我觉得好难受,”他忽然直呼我的名,脑袋随即蹭过来像要撒娇,吓得我边躲边大声说,“谁叫你喝那么多酒,今天好在龙老板帮忙送你回来,你还不谢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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