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舍得让我的爱流向海》第105/110页


  姓陈的,拜托你就安分地睡到明儿天亮,别捅那么多漏子给我收拾好不好!我一路给你打掩护容易吗?
  正想着,他的手指却紧紧扣住了我的肩膀,眉头在一瞬间痛苦地拧了起来,“……头好痛。”,我一愣,这才发现到他的手指冰凉,额头上已经覆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很久不曾遇到这种状况的我像是被谁突然敲了一棍,脑袋一下蒙了几秒,回过神来便听见他仿佛呼吸困难的喘息,于是全身的汗毛随着那揪心的声音紧张地竖得笔直。
  “再忍耐一下,到了家我找点药给你吃。”我还算镇定地说着,心里却已经没了底。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他的症状便迅速严重下去,等我手忙脚乱地找到钥匙开门,他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不偏不斜,正好脏了龙子江一身。
  “麻烦你扶他到卫生间,我去找点药。”我压根儿顾不得为对方的那身名牌货内疚,转身奔进了卧室,打开药柜胡乱翻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瓶子。
  倒好了热水回到卫生间的时候,见姓陈的趴在马桶旁边还没吐完,脸色已经铁青,趁他缓气的时候,我手忙脚乱地把药塞到他嘴里,一边拿水递给他,一边催促道,“快吃,吃了药会好受点儿。”
  他迷糊着微微仰起头,刚刚将水灌进嘴里,却一下子又连着药和反胃出来的食物统统吐了个百花齐放。
  看见他连气都接不上来,我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紧紧握住他颤抖的手指。
  “陈旭阳……陈旭阳!”
  龙子江看我心急火燎的样子似乎不以为然,还满脸镇静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别急,他只是喝得太多了,等吐完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显然听不进他的一言半句,呆呆地看着他几乎连胃液都呕了出来,突然身子一歪,瘫倒在地上,我恐惧地抱起他失去知觉的肢体,用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对龙子江喊,“去叫救护车,快点!”
  对方显得有点困惑,站着没有动,“我说,只是醉酒而已,没这个必要吧?”
  “你懂个屁!”我一气之下六亲不认,用近似命令地口气对他吼道,“快去打电话!”
  他被我的气势震得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我顾不得理会他,开始用力拍打着陈旭阳的脸颊,用手背试着他的呼吸,幸好没有连这个都一起消失。
  已经受不了担惊受怕的生活了,医生早就警告过无数次不能喝酒,姓陈的你还那么我行我素不把这个当回事儿,就不能替我想想吗?我紧紧抱着他的脑袋,心里痛极了。
  龙子江走过来一把拽起我的手,“打电话不如我直接送他过去,这样还比较快。”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背对着我弯下腰去,“愣着做什么,帮忙把他扶上来,我背他下楼。”
  送到附近的医院骚扰完急诊科后,我始终对医生的一切正常的结论抱着极大的质疑态度,又坚持给他做了整套的身体检查,被倒腾够了的医生很哭笑不得地明夸暗讽,“同志,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负责地把醉鬼往医院送,我们离全民小康也就不远了。”
  趁他被撂到输液室掉水的空,我这才想起一旁被我大无畏地呵斥过的那位惹不起的主,为避免搅黄一桩天大的生意,我赶快厚着脸皮前去自首。
  “龙老板……我先前实在是失礼了,您要实在咽不过这口气就骂我个痛快,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哪里,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陈总不能喝酒。”他反倒觉悟甚高地赔了不是。
  我偷偷瞅了眼他那身一塌糊涂的衬衣,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说,“你告诉我那衣服哪能买到,我赔你一件新的好了。”
  “用不着,反正是别人送的,”他毫不在意地说完,接着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你和陈总住在一起的吧?”
  事到如今纸也包不住火了,我坦白地点点头,“你看出来了?”
  他于是轻松地笑了笑,“这样都看不出来才真是迟钝过头了。”
  见我埋头不说话,他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表说,“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进去陪陪他吧,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我夹着尾巴地送他出了医院门,回头便跑进输液室乖乖守着,两瓶葡萄糖下去,人果然清醒过来了,刚刚睁开眼睛没等出声,我跳起来一把提溜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姓陈的,你以后要是敢再碰一滴酒,我们俩就当玩儿完!”
  如此这般,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有了这劈头一句的威力,以及我天网恢恢的盯梢,接下来的几个月此人终于安分守纪,基本上做到见了酒就像见了我那杀人不见血的咒怨似的目光。
  一个星期后,龙子江来了旭升,带着他那个被我视做天敌的设计总监,亲切慰问了顺利康复的陈旭阳同志,顺便提出想继续详谈之前意向合作的项目,姓陈的自然高兴得嘴都快合不拢,把我又将被那设计总监蹂躏的事实置若罔闻。
  接着那段时间几乎天天跟龙峰的一班子人吃饭,逐渐混熟之后发现姓龙的这人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伺候,性格随和也不会摆甲方的架子,加上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在饭桌上劝陈旭阳喝酒,于是之前在脑海中形成的作威作福的周扒皮的印象几乎焕然一新了。
  就在新项目准备上马的前夕,他频频打电话找我,大致意思就是想要我再担当这次的项目负责人,却刚好碰上我出差高峰期,忙得找不着北,几次都没能给他个准确的答复,这人还就是不信这个邪了,不知道从哪里刺探到我周末有空,轮到当天要下班的时候打了个电话来,说他在不远的宾馆请施工单位的几位老总吃饭,对方也有意和旭升合作这次的新项目,希望通过他引荐一下,于是盛情邀请我立马过去赏脸。
  一听是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对方的来头又那么大,我只好先答应下来,问好了具体的时间地点,龙子江又说,“陈总现在在你那里吗,我打他手机关机。”
  “哦,他去规划局开会了,现在可能还没开完。我等着他一起过去吧?”
  “这样吧,你也别耽搁了,待会直接过来,我让人去接陈总。”
  “那也好,就麻烦你们了。”我爽快地答应道。
  下了班我交代好手上的事情,稍微整理了下形象,急急忙忙赶到了指定的宾馆,一进门便有漂亮妹妹迎了上来,“苏先生吗?这边请。”
  跟着她左拐右拐长途跋涉到一金碧辉煌的包间,还没扫清楚在座各位的颜色,龙子江便站起来招呼我,“小苏,过来坐这儿。”
  一大桌子就他一个我认识的人,于是出于动物本能摇着尾巴一头栽了过去。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旭升的项目经理苏锐,也是我们这次新项目的负责人,以后你们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
  喂,我没记错的话,我似乎还没答应你这件事情吧!我抽动了一下嘴角,将话头咽了下去,罢了,横竖饭桌上的话等同于放屁,不作数。
  姓龙的接着给我介绍了在座的几副生面孔,我满脸堆笑说着久仰久仰其实一个人名也没记住。好在还收了一堆名片可以回去复习,以免下次见到满脸无知不好交差。
  天生擅拆台不擅逢迎的我小心翼翼地寒暄着,生怕说错话收拾不住,正琢磨着姓陈的什么时候能来救驾,龙子江便说,“既然人都来齐了,大家就不要客气,动筷子吧。”
  “呃……还有陈总呢?”我忍不住小声提醒他漏掉了某人。
  龙子江轻描淡写地扔给我一句,“哦,他说还有点事情,叫我们边吃边等他。”
  天真无邪的我对此深信不疑,于是也跟着拿起筷子,将注意力集中到桌子上的霞光万道的山珍海味上。席间免不了地被那些酒鬼当做重点整治目标,实在推脱不过就只有喝了,这一喝开了头哪里还止得住,我心想好在姓陈的够聪明,没赶上这伙虎豹豺狼发威的,最好是再来迟点儿,等这些家伙自相残杀都趴下了,正好接了我就撤。我计划得倒是挺完美的,可不知道是我太怕他来了被人灌酒而感动了老天,还是这家伙真的太聪明了提前预见了这是条无比凶险的不归路,总之一直吃到散场连他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离席的时候才发觉眼前天旋地转重心不稳,定了定神,却一步都不敢迈出去,于是很不情愿地叫住龙子江,“……我可能有点醉了,能不能请你找人送我回去?”
  一向爽快的他这次却露出为难的神色,“实在不好意思,我的司机也喝多了,开不了车。”
  “那……就不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说完我强打精神,准备去向服务生讨杯浓茶醒酒。
  他一把拉住我,“很晚了,你这个样子出去我不放心,就留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这不好吧。”我压下喉咙里往上翻涌的酒气,勉强地笑道。
  “没什么不好的,我让他们多开一间房就行了,”他说完,也不顾我答不答应,径自吩咐了助手。
  “龙老板,你的好意我领了,我还是打个电话回去,看他能不能来接我。”
  他沉默片刻,也没有反对,“好吧,你请便。”
  于是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准备着听见他不爽地质问我在哪儿的声音,想不到愣是响了二十多声没人接,只能说明这家伙今天也没落窝,我跟着又打他的手机,更狠,直接来一句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搞什么啊……死哪儿去了,”我挂了电话,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
  龙子江笑了笑,“我说,你就别推辞了,将就一个晚上吧,回去说清楚就行了。”
  见他一脸真诚,我也就没再不识抬举地继续拒绝,心想反正我经常出差不也是住在外面么,偶尔不回去一次应该不是什么性质恶劣的事情,再说了今天先无故脱岗的人可是他。
  如此这般,便闷不做声地拿了房间钥匙,龙子江周到地让他的助手充当了我的拐杖,才得以一路顺风。
  进了房间便瘫痪在床,闭上眼睛一点点恢复元气,等脑袋不那么晕乎后,刚想再给家里那玩儿失踪的主打个电话,房间里的座机就率先响了。
  “……苏锐,你还好吧?” 龙子江的声音打那边飘了过来,送温暖送得无比及时。
  “还好,”介于对方打着关心的旗号,我只得耐着性子和他轻言软语,“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他笑了笑,像是犹豫了片刻又说,“我有点关于项目上的事情想问下你的意见,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呃……你是说现在吗?”我感觉我脑门上的青筋开始抖动。
  “呃……你不舒服的话就算了。”话是让步了,口气却是有些勉强。
  “不不,我没那个意思,”一听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哪儿敢怠慢,小心地问,“请问是关于什么的问题,不是已经都全部谈好了吗?”
  “是这样的,今天我的一个朋友建议我暂时不要把这块地用作开发住宅,他提了很多合理的意见,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取消这个项目……”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我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哪个房间?我马上过来!”
  开什么国际玩笑!合同都准备签了的当儿你说取消就取消?合着谈了这么久的口水都白费了?搁下电话我带着想骂娘的冲动跑进洗手间擦了把脸,清醒了一下神志,摩拳擦掌地奔了过去。
  敲了两下门就开了,龙子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件浴袍出现在我面前,一脸不正经地笑着,“不好意思,我刚洗了个澡。”
  我哪里顾得上跟他计较这些,直接进了屋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老板,为什么现在才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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