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第156/489页


  公孙佳道:“你看过流水吗?河里的流水时刻奔涌,我从不期望这水不流动,我只要它不冲过堤坝。想必尚书也不会期待永远是冬天、永远河面结冰吧?十九郎也没有这么天真吧?”
  容逸想了一下,认为公孙佳这个态度是很坦诚的,局势永远会有变化,就像人有生老病死,只要在能控制的范围内,就不算大事。公孙佳既没有拍胸脯做虚假的保证,也没有打太极,只是用了一个巧妙的比喻也算说清了形势。
  容逸长揖到底:“在下无礼了。”
  公孙佳道:“请贤父子放心,陛下是安全的,我献了两个人给陛下。”
  这与容逸的观察对上了,他心头一松,一股难言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来――我竟没有看透她!还是阿爹高明。
  容逸直起身,认真地说:“乐平侯也入宫了,他是司空,恐怕会有话说。家父也在宫中,我回家等候消息,一旦有事,我派人来。”
  公孙佳轻笑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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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逸离开之后,公孙佳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容家应该与她站在一边了,至少不会铁了心去站纪炳辉。
  这就够了,她想。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外公的中风来得太突然也太揪心,其他的进展都比预想得要好得多。她曾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众叛亲离,那她就只有鱼死网破。
  还好,不用。
  公孙佳看到门边闪过一角青色的下摆,歪在隐囊上说:“单先生,进来吧,别躲了。”
  单良“嘿嘿”两声,拄着杖进来了:“恭喜恭喜!”
  两个缺德鬼同时笑了出来,黄喜、张禾的事儿不需要过份宣扬,只要给个暗示就足够。皇帝能接受她献上的人,本身就是个信号。
  公孙佳问单良:“先生看,阿荣什么时候能忙完?”
  单良问道:“您想要他做什么?”
  “他还在筛查可疑的人,我却有一件事要他办。”
  单良笑道:“看来这件事我也能办了?”
  公孙佳道:“我知道先生私下有些门路,这件事你看你能不能办,我要十足的把握一丝犹豫都不能有。”
  单良坐正了身体:“但凭差遣。”
  “这次泄密的那个畜生,我要知道他的行藏,只要他一出纪家,就要将他捆了来!”
  单良想了一下,说:“也难,也不难。不难,是咱们一直盯着纪家,只是没留意这么个小卒子。如今既要盯他,他就跑不了。说难,是因为要有耐心,等到他出府,下手要狠准稳,不能让他逃脱。”
  “先生看我的耐心如何?”
  “还请继续。”
  公孙佳道:“那这事就交给先生了。”
  “好。您是想杀鸡儆猴?”
  “鸡?李铭才是鸡!这个东西,是我准备甩在纪炳辉脸上的巴掌。”
  单良兴奋地搓了搓手:“妙极!妙极!什么时候想激怒他,可以拿来用。哪怕纪炳辉稳住了,也得气个半死。那个狗东西看起来慈眉善目,其实心眼儿小得很!什么都想按着他的心意来,又装模作样不肯直说,尽使些‘权术’,还要说是因为自己文雅含蓄。”
  “外宽内忌。”
  “对。”
  “那岂不是更有意思?先生,准备着。对了,阿荣接回来的人不能总晾着,明天先生陪我见一见他们吧。”
  “是。”
  单良扶着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却被个讯息止住了。门上来报:“余将军与咱们家乔大娘子、余姑爷到了。”


第98章 择机
  余家一家人过来并不出人意料, 公孙佳就要吩咐请他们过来。
  单良却忍不住问道:“郡王卧病的消息,您没有告诉余家?”
  公孙佳反问道:“应该告诉他们吗?”外公的病情是必须保密的。秘密这个东西,一旦告诉了人, 它就不是秘密了。
  单良道:“我说的是今天您往郡王家去的时候至少应该告诉您的姐姐一声。”
  公孙佳有些懊悔地说:“我竟忘了这个,哎――请他们进来吧, 再去告诉阿娘一声, 请她斟酌今天是不是留他们一道用饭。”
  阿练应声而去。
  单良道:“我还是留下来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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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家来了一家三口, 没带上余盛。
  三个人里乔灵蕙没别的想法, 她看得真真儿的, 她这一辈子就靠两个人, 以前是继父公孙昂现在是妹妹公孙佳, 儿子余盛尚且没算在内。继父过世了,现在就剩妹妹,甭管外公这事儿妹妹怎么处置,告诉她也好不告诉她也罢公孙佳一准有这么做的理由, 她既然没有妹妹在大事上的决断就等着安排就好。钟王府一向不很亲密, 没人通知她这件事儿, 她并不气恼。有那功夫,不如关心一下妹妹的身体和母亲的心情。
  倒是余威小有不满,同是钟家外孙女, 乔灵蕙出身不如公孙佳平素没有那么亲近也就罢了, 这外公生病的事也没人告诉他们夫妇,这就让人不痛快了。路上嘀咕了两声, 换了媳妇一句:“纵告诉了你,你能做什么?”就更生气了。因为他想的是亲近是面子还有点为媳妇鸣不平,媳妇这话说得带刺。
  他带着不开心到了公孙府,在门外路上恰看到了容逸离去, 又将这点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余泽想的与儿子、儿媳都不同,他掌京城的防务这个职务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帝看在公孙昂的面子上认为他也还算可靠才给他的,现在钟祥中风局势有变,他是没有那个闲心去“追究”什么通知不通知的。且他这个防务,也不是京城所有的兵力都归他的,宫城皇城就另成一体。
  皇宫坐落在京城的最北面,它的守卫也是极森严的,皇宫北门往外就是皇家苑囿,那附近驻扎一支精税,跟余泽没有任何的统属关系。余泽这个京城防务,严格来说只管皇宫往南那一片,连皇宫的城墙都不归他放哨。
  钟祥的消息今早传出来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今天当值领着防务走不开,好不容易将手上的活计推脱完了,追到钟王府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现在是跑来公孙府找补来了。
  与儿子一样,他也看到容逸,心里想的比儿子余威就丰富多了,多到见了公孙佳他的表情还没收回来。余泽的这副表情自然也落入到了单良的眼里,单良眨眨眼,只拱了拱手跟余泽问了个好。
  余泽知道单良不好对付,他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单良,这个人六亲断绝五行缺德平生大约只有对公孙昂有几分真意,现在对公孙佳也还算有点香火情,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不算人,余泽是不想跟单良打太多的交道的。他宁愿跟钟秀娥去吵架。
  两人寒暄几句,余泽所有的气势就都去了。
  公孙佳问道:“余伯伯都知道了?”
  余泽沉痛地点了点头:“太尉此病,是朝廷的损失。”
  公孙佳道:“朝廷正在想法子将损失抢回来,也不用过于忧虑,哪里就用亲自跑一趟了?”
  余泽道:“恐怕……乐平侯那里会有别的心思吧?”
  公孙佳笑笑,没接话。余泽来的时候是有点气,见了这个平素斯文安静的小姨子又不敢说话了,他觉得公孙佳今天这笑有点可怕,他看了乔灵蕙一眼。乔灵蕙原就关心妹妹,等别人不说话了,她先问一句:“你怎么样?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儿?”
  公孙佳歪歪头:“意外总是会有的,不能处置意外还配做事儿吗?放心。”
  乔灵蕙道:“哎哟,那就好。我一听说外公病倒了,就怕你这里又要被人为难。那起子小人,惯会看人下菜碟儿,一惊一乍的,净是小家子气!你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他就能当是变天了,又从中生出无数的事儿。”
  公孙佳含笑听她说话,越听笑容越大,最后笑出声来:“还真是。”
  “是吧?”乔灵蕙高兴了,“遇到这等人,多看他一眼都是抬举他了。哎,外公这一病,阿娘还好吗?”
  “你还知道有个娘?!”钟秀娥人未到声先至,进来又叙了一回座。
  乔灵蕙看钟秀娥的样子还算平静,稍稍放心,道:“您这话说的,跟我记性有多么差似的。”余威就老老实实拜见岳母,说是担心岳家所以过来。钟秀娥道:“怕什么?苍天饿不死瞎鹰!”
  余泽道:“那是,那是。方才在门外还看到了容尚书家的公子。”
  钟秀娥看了公孙佳一眼,公孙佳道:“早间他过来的时候就说,等咱们确定了消息还会再来一趟。”
  钟秀娥“哦”了一声,就说:“你们说着,等会儿一块儿用个饭,丫头啊,你跟我去准备。”领走了乔灵蕙。
  余泽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问到正题:“我还看到黄喜、张禾两个跟着进了宫。”他被公务绊住了,追圣驾追到一半到这两个人,才果断转回家捎上儿子儿媳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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