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皇嫂)》第25/157页


  景宗皇帝赐婚,不仅仅是因为看重郑嘉禾,更是因为她背后的郑家。郑家要和太子站在一条船上,与太子同进退,共生死。
  如果郑嘉禾逃了,整个郑家都会遭难。
  但华阳县主不想妥协,她一时钻进牛角尖,觉得是因为自己,郑嘉禾才不得不入宫做天家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郑嘉禾才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当初,她阿娘被景宗皇帝看上,差点入宫。
  ——景宗皇帝得不到华阳县主,就要让她的女儿给自己做儿媳。
  在一家人纠结郑嘉禾要入宫做太子妃这件事时,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郑嘉禾的父亲,入赘到郑家的王崇智,被发现早就偷偷养了个外室,还给郑嘉禾生了个同父异母的王姓弟弟。
  华阳县主何等人物,那是连当初景宗皇帝要她入宫都敢拒绝的人,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
  她当即带着家丁,连夜包抄了王崇智在外面的那个宅子,把王崇智打了一顿,打得下不来床,然后逼着他签下了和离书。并在天一亮的时候,就将他和他养的那对母子,赶出了长安。
  郑源知道之后,也只是把华阳县主训斥一顿,然后默默找人,摆平了这件事。
  对外只说郑嘉禾的父亲与华阳县主已经和离,离开长安。
  自那以后,郑嘉禾再未得到过她父亲的消息。
  双重打击之下,华阳县主愈发觉得生活无望,日益消沉。
  和离没多久,她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说自己是出门游历去了。这一去就是近八年的时间。
  郑源一气之下,宣布华阳县主已死,让郑嘉禾又守了一年的母孝,方才出嫁。
  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华阳县主时不时送回来一封信,讲述自己在外面游历时的见闻,有时还附带一些小礼物,郑源的气也慢慢消了。
  郑嘉禾从未怪她,她想过要带自己一起走,是郑嘉禾亲口拒绝的。她走的时候,也没想到后来郑家会没落,郑源会被先帝用尽手段打压,不得不装疯卖傻,告老致仕,以至于护不住郑嘉禾这个皇后,害她被软禁在椒房殿整整一年的时间。
  好在,都过去了。
  郑源把暗格里最上面那封信拿出来,转身递给郑嘉禾,然后又坐回软垫上,面上有些嫌弃:“她现在在青县那边教书,过得可自在了,一点都不想回来。”
  郑嘉禾展开信纸,抿唇一笑:“毕竟谁也不知道阿娘还活着呀,阿公您想让阿娘回来,就该早些让人知道阿娘的消息。”
  郑源扯扯嘴角:“再说吧。”
  郑嘉禾目光离开信纸,看向郑源:“阿公,如今长安城中,也都以为您还是神智不清呢。不知阿公有没有想过,再回朝堂?”
  郑源闻言,看向郑嘉禾,正要回答,外面却传来说话声。
  郑源抬了下手,示意郑嘉禾噤声,过了会儿,一个小仆就端着果盘和点心进来了。
  “是少夫人送来给太后娘娘和老爷享用的。”小仆在案边跪坐,恭敬地把东西摆放上去,然后麻利地退下了。
  郑嘉禾往那小仆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如今舅舅和舅母,还是不知道阿公的真实情况吗?”
  “与他们说做什么,一个比一个不中用。”郑源嗤笑一声,转回之前的话头,“怎么?你遇到难处了,想让我出山帮你?”
  郑嘉禾顿了一下:“倒也还好。只是曹老那边……”
  曹侍中已经不可能为她所用,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只是她比较发愁,处理完这件事后,该由谁来统领门下省。
  郑源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垂首看着案上的果盘,良久,嗯了一声:“到时候再说,只要嘉嘉想,你阿公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助你坐稳这太后之位。”
  郑嘉禾掀唇微笑,她拿起一支签子,扎了一块儿甜瓜,倾身送到郑源嘴边,一边扬了扬眉:“那嘉嘉就多谢阿公了。”


第20章 银簪 郑嘉禾白他一眼
  郑嘉禾在郑府待到正午,陪郑公用过午膳,等到郑公午歇睡下,方才离开景竹院。
  小舅郑卓又带着夫人何氏与他们的一双儿女前来恭送。
  等郑嘉禾走后,何氏忍不住跟郑卓抱怨:“你这舅舅怎么当的,每次太后娘娘来,连话都不跟你说几句,就直接去找老爷。”
  郑卓讪笑:“太后娘娘从小就在父亲身边长大,得父亲教导良多,他们祖孙自然亲近。”
  何氏一脸不高兴,绞着手帕嘟囔:“可是父亲如今这情况……”
  她想不明白,太后娘娘与一个神智不清,有时连人都不认识的老头,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讲?
  她本以为当初嫁了郑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自己的丈夫总该前途宽广,却没想到,郑卓竟混到如今还能只是一个六品小吏!偌大一个郑家,除了郑公,竟然是靠华阳县主与郑太后母女两人撑起来的!真是荒谬!
  何氏简直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戳了戳郑卓的胳膊:“我说你能不能机灵点,太后娘娘不亲近你,你可以主动去求见她呀!血脉相连,她还能真驳了你的面子不成?”
  等两人关系好了,平步青云还难吗?
  ……
  郑嘉禾回到蓬莱宫,宋婴已早早在侧殿等候。
  等郑嘉禾入殿之后,宋婴双手奉上一个写好的折子,道:“曹相公为人清廉,几个子女也都非常低调,只有个侄子,年初的时候侵占民房,逼死了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曹相公知道后,也是直接把那侄子送去了官府,按大魏律法判下来,正是今年秋后问斩,现在还在牢里关着。”
  他稍稍抬眼,看一眼郑嘉禾,犹豫道:“这事也不能称作是曹相公的污点,反而愈发显得曹相公不徇私枉法,治下有方。”
  郑嘉禾嗯了一声。
  她知道的,曹应灿大人一身正气,历经三朝屹立不倒,在群臣中还是颇有些威望的。旁的大臣,她想抓就抓,想流放就流放,只有曹相公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她收起折子,随手把它扔到案上,道:“不急于此时。像曹相公这样的忠良之臣,自然是越多越好,我最敬佩这样的人。”
  她弯起唇角,平静地笑了笑:“你只需继续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再来汇报便可。”
  宋婴闻言,神色有些触动,当即躬身应是。
  只是郑嘉禾没想到,这风吹草动,来得这般快。
  次日中秋晚宴,宫中惯例在春秋殿设宴款待群臣,郑嘉禾依然坐在高位,身边是刘太妃与小皇帝,下首则是秦王与几位相公。
  宴行过半,郑嘉禾带着诸位大臣到御花园赏月,曹应灿却突然长叹一声,潸然落泪。
  惹得一众大臣都向他投去了目光。有大臣问:“曹相公缘何叹息?”
  曹应灿摇了摇头,用悲痛的语调沉声说:“我看到这圆月,便想起远在永安寺中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离宫为大魏祈福已有两年,听闻寺中条件艰苦,也不知太皇太后如今过得怎么样。”
  此言一出,大臣们都有些沉默。
  明面上看,当年太皇太后是主动离宫去永安寺清修的,但他们这些经历过先帝时期的老臣谁不知道,那是因为太皇太后支持的云贵妃与废太子夺位失败了,才不得已去的永安寺!
  有亲近曹应灿的大臣大着胆子道:“当时太皇太后去永安寺,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先帝祈福。如今……如今先帝在天有灵,自然应该是希望太皇太后回宫享福。”
  又有人直接向郑嘉禾请求:“太后身为人媳,理当带人亲自去永安寺迎太皇太后回宫。”
  郑嘉禾轻轻地挑了下眉,侧首时,目光与杨昪交错片刻:“我自然是迫不及待要接母后回宫的,只是皇帝年幼,我原本打算明日带他去太庙祭祀先帝……”
  在那一瞬间,杨昪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抬步出列,拱了拱手:“臣愿代太后于明日前往永安寺,迎母后回宫。”
  郑嘉禾莞尔,顺势接过他的话头:“那就有劳秦王了。”
  两人你来我往,直接把这事定下了,弄得曹应灿等大臣都愣了愣。但秦王既然愿意去接,而且是明天就行动,那就再好不过了,谁还会纠结太后到底有没有亲自去迎!
  反正他们要的只是太皇太后回宫而已。
  等大臣们散去,杨昪随郑嘉禾回蓬莱殿,走了几步路,问她:“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郑嘉禾无所谓道:“没有。”
  她顿了一下,补充说:“我与母后,虽于当初事变时,生了些嫌隙,但到底没什么大的隔阂,如今她要回来,我只当她是婆母好好侍奉就是。”
  月光下,杨昪侧目看她,没看出什么异样,便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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