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皇嫂)》第86/157页


  刘希武被她捅了一刀,水流又那般湍急,几乎是必死无疑了。
  想到这里,吴珍娘觉得,自己的心愿也算勉强了结,那就是死了也没事了。
  她咬了咬牙,闭眼勾起微笑,露出了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


第65章 好听 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刘希武坐在床边, 手里握着一个木牌发呆。
  这是能代表他身份的东西,等他到了岭南,拿出谕旨、木牌, 才能与那边的官员顺利交接上任。
  如今,谕旨应该是在他落榻的宅子里放着, 只有这个木牌被他随身携带,放在胸口,落水了都没丢。
  救他的母女应该是看见了,但不知道她们是不识字还是怎么,也没好奇他的身份。
  这让他有些松了口气。
  好转些的时候, 刘希武向老妇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这里是青县的一个小村庄,经过那条河的下游, 离他落榻的城池有几百公里远。
  而这对母女居住的村落偏僻, 也没听说附近有什么官兵在找人。
  ——恐怕,那些人找一阵子,就会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刘希武能下地走动了, 他站在门边, 一手扶着门框往外看, 等到日头快落山的时候, 才看到那对母女端着木盆,结伴而归。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 刘希武知道这个老妇的女儿四年前出嫁,新婚不久丈夫就死了, 夫家嫌她命硬“克夫”,就把她赶回了娘家。老妇家贫,男主人早逝, 只剩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平时靠着做些浣衣、缝补的活儿来养家。
  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对他这样一个陌生人悉心照料,救了他的性命。
  刘希武心中感动,拱手作揖:“这些日子多有叨扰,但刘某已在此处耽搁许久,实在不方便继续待下去了,且容刘某先行离开,等过段时间,定会回来酬谢拜访。”
  老妇惊讶道:“你这就走?可是郎中说,你还得再歇个几天呢!”
  刘希武苦笑道:“大娘的好意某心领了,只是二位身为女子,人言可畏,某实在羞愧,恐怕给二位带来不便。”
  那年轻的妇人却道:“不过是为了救人罢了,庸人所谓流言蜚语,与我何干。我要是怕这个,当初就不会救你,你也活不了。”
  老妇听得自家女儿说话这般直白,且又说了些她听不懂的“疯话”,不禁面上讪讪,连忙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她。
  年轻的妇人不为所动。
  她手里端着盆,绕过刘希武进屋去:“反正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要走的话,就走吧。”
  刘希武愣愣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他踌躇片刻,道:“那某就不多打扰了,且等些时日,某再回来向二位道谢。”
  老妇“欸”了一声:“再歇几天吧!”
  刘希武摇了摇头,婉言谢绝,老妇见劝不动,只得依依不舍地放他走了。
  等刘希武人影没了,老妇快步走进侧间,看着自家女儿,气不打一处来:“若娘,你说说你,都留了这么个大男人在家里住这么久,为什么还要放他走?”
  若娘道:“我只是为了救人,没有娘你想的那么龌龊。”
  老妇捂着胸口:“我那不是看你寡了这么多年,心里着急嘛!再说了,你没那个心思,你救他干什么呀?村子里总共就那么点人,你是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老娘我被戳着脊梁骨指了多少次。”
  若娘眉头微皱,有些不耐:“你不听就是了。”
  老妇更是气得咬牙,她憋了半晌,道:“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关先生给教坏了!真就他说什么你都听,我看啊,他也没安什么好心!”
  所谓关先生,单名一个焉字,是县城里一个私塾的教书先生。若娘有一次去城里卖绣品,被前夫家的人刁难,是关先生替她解围。也是关先生告诉她,不必受那些所谓“克夫”流言的困扰,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以取笑别人为乐、乱嚼舌根的人,即使她被休弃、被赶回娘家,她也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从那以后,若娘对关先生十分敬佩。
  此时若娘听自家母亲这么说,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她转过脸,对老妇道:“娘,前年我们家过得那么难,都是关先生救济,我们才撑下来的。关先生教我认字读书,他于我有很大的恩,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她把木盆里的东西收好,又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本书,捧着坐到窗边:“我要看书了,等关先生回到青县,还要检查我的功课。”
  老妇撇撇嘴:“又看书又看书!我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那关先生离开青县时,说的可是要去长安,要待个一两年,他还会回来吗?”
  若娘抬头,望向窗外的树,一只鸟儿正好停在上面,冲若娘歪了下脑袋。
  若娘弯起唇角:“关先生答应了我,他就一定会回来的。青县还有那么多他挂念的学生呢。”
  ……
  朱继成带着人沿河搜寻,拿着刘希武的画像挨个询问沿岸两侧的人家,问他们是否见过画上的人,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一无所获。
  直到朱继成一筹莫展时,他们来到了青县下辖的一个村庄,刚一开口,就听得一个大汉道:“村东头谢寡妇家前段时间救了个男人,养了好几天呢!长什么样嘛,我不知道,谁都没看见。”
  朱继成精神一震,连忙道谢,根据大汉指的方向去了那谢寡妇家。
  进入围栏组成的院子里,朱继成一眼看见一个正在劳作的老妇,便走上前去,拿出画像,把来意说了一通。
  老妇看见画像,不禁一愣。竟然有这么多官兵来找她们之前救下来的那个人?万一他是什么通缉犯……不会牵连到她们吧?
  朱继成盯着她问:“不知大娘前些日子救下来的可是这个人?”
  老妇摇了摇头:“看着不像。”
  朱继成便收起画像,颔首道:“打扰了。”
  带着那些随从离开。
  一人道:“将军,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是不是……”
  朱继成仰头望天,半晌叹了口气:“等我写封信,送到长安,问问王爷的意思。”
  ……
  十月,刘希武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朱继成去找了大半个月没有什么发现,郑嘉禾与杨昪只能按照最坏的打算,当他已经死了。
  刘希武是被吴氏撺掇逃出城,才被官兵追捕,又因吴氏假装落水,刘希武才跟着跳下去救人,以至于失踪至今。但吴氏一个内宅妇人尚且能够被官兵所救,保住性命,按理来说,刘希武身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不至于因此而死。
  郑嘉禾派去的人审问了吴氏三天三夜,吴氏仍是一句话不说,一件事不认,始终不肯交代在水下发生了什么。
  尽管如此,郑嘉禾与杨昪二人也已经能将真相猜得七七八八了。
  吴氏被赐毒酒。
  过了几日,郑嘉禾与杨昪一起去郑嫣的新宅子里吃席。
  半个月前秋闱结果放榜,郑嫣的学生邵煜考中了第三名经魁,因此郑嫣高兴,特地在新宅中摆了家宴,请了郑家人来聚。虽然郑嫣不许邵煜在外面说出有关郑家的半个字,但他已经在郑家人这边混了眼熟。
  郑嘉禾看得出,郑嫣有意培养她这个学生,如今邵煜拜入曹公门下,等春闱的时候,中榜是没问题,至于能考个什么名次,郑嘉禾也有点好奇。
  不过人才嘛,能用则用。阿娘若能给她送个趁手的新臣使唤,也是不错的。
  席上郑嘉禾得知邵煜今年十六,跟张相公的孙子差不多大,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这么小的年纪中举,还不算是长安城富有权势的人家,只是郑嫣在回京的路上带回来的,倒真是厉害。
  邵煜亦生得很是白净,五官清秀,察觉到郑嘉禾在看他,轻轻地低下了头,有些腼腆。
  郑嫣朗声笑道:“我这学生长得这般好看,说不定春闱的时候还能中个探花郎。”
  何氏连忙附和,郑源也捋了捋胡子,笑说:“那也是出息了。”
  被称为秋闱的乡试每年都有一次,但会试春闱是三年才举办一次。下一次春闱是后年了,邵煜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准备。
  郑嘉禾跟着弯起眼睛,然后杨昪就拿起她身前的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侧目道:“尝尝。”
  郑嘉禾斜他一眼,嘴角的笑意还没收:“刚刚都尝过了。”
  她看着杨昪低垂下的眼睫,轻挑眉梢,从他手里拿过筷子,道:“不过这道菜确实不错,我还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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