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烟火》第146/237页


  “征叔那儿什么情况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还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八字眉郑征收买黎不肯的事又被陈牧雷抖露出来,黎不肯眼神晃了晃。
  “好,不提征叔,”陈牧雷指了指自己:“那我呢?你忘了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是恰好赶上老陈那天去看货,到现在我都投胎几遍了?”
  黎不肯被噎住了,无奈地摇摇头:“总有几个臭鱼烂虾吧,我们是干什么的?手底下的人都客客气气的那现实吗?至少以前在我手上没搞出过人命,老高那儿据我所知也没有,因为你的事,老陈也给白老大念叨了几年,白老大不也是听了老陈的意思发话不让这种事再发生了吗。毕竟你把一个喘不了几口气的孩子送过去买家也不可能要,带回去还得先治病养伤,养不活钱也白搭了,我们也白费了工夫。”
  能把这种事说得仿佛是他们行善积德了一样,陈牧雷也没心思和他掰扯,一摊手,让他继续。
  “如果只是那些女孩出事,那些把人给玩死了的客人肯定自己不会去乱说,相反还要给赵塞点钱当做安抚和赔偿。可是……”黎不肯叹气,“去年,久诚翻修了一次,你不知道这个事,那时你还没回来。”
  “这事听他跟我说了,怎么了?不就是翻修?”陈牧雷明知故问。
  “你知道什么!那是因为里面又出事了,不是那些女孩的事,是去消费的客人!他仗着有白老大的维护,越发越无法无天了!死的那个也不是普通人,家里是做生意的,我都没想明白姓赵的是怎么摆平这件事的,你说拿钱塞吧,人家缺钱吗?”
  “怎么死的?”
  “那是起因,两伙人喝多了干起来了,但是――”黎不肯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是毒・品。你要说会所出现了这个东西他完全不知情,我是不信的。我去问白老大,没想到白老大居然是知情的。”
  当时黎不肯已勃然大怒,对白鸿泉厉声质问:“老大你糊涂了吗?!以前的事你随他胡闹都可以算了,但那是什么东西,是毒・品啊!为什么要碰这种东西!我们冒的险还不够大吗?他会毁了众诚毁了我们的!”
  陈牧雷倒是突然明白了些许,大致猜得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黎不肯他们有着奇怪的道德准则,同样是犯罪,却也有等级之分,买卖小孩可以,但是强迫女孩们接、客在他们看来是最下作的行径,尤其赵令宇是把孩子们有意培养为某类人的性/虐待工具来赚钱,他们看不惯赵令宇的所作所为,却又享受着赵令宇带给他们的安稳,不管怎么不耻赵令宇,也没耽误他们往兜里揣钱。真正触及到他们底线的是毒・品,这不是他们这群“老东西”能接受的东西。
  众诚内部不和的引子早就埋下了,白鸿泉一再放任赵令宇,也让赵令宇开始“居功自傲”,双方互相看不上,黎不肯带头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去白鸿泉那里打小报告给他上眼药,在赵看来无异于断他财路,这么下去迟早会给他造成麻烦,索性先下手为强,防患未然――故意制造了意外让黎不肯落下个残疾,以此警告。
  至于赵令宇为什么还留着他一条命,大概也是顾忌着白鸿泉,毕竟是“共患难”多年的磕头兄弟,不然在白鸿泉那里不好交代。
  黎不肯后来所说的也的确印证了他的猜测,陈牧雷起身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病房楼层高,清新的空气灌进来,却也吹不散那些被掩埋的罪恶。
  “老陈和他们闹翻也是因为这个?”


第92章 噩梦永在 他的女孩怎么那么好
  “你怎么不去问老高?”私人关系上, 高振和陈永新要稍微好一些,黎不肯倒是和谁都一样,谈不上好, 也坏不到哪去。
  “我也得问得出来啊, 他咬死了说不知道,我还能把他的嘴撬开吗?”陈牧雷苦笑。
  黎不肯并不意外, 这很符合高振的性格,一向不愿招事惹事, 尤其是他有了小孙子之后。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会所出事的时候他还在Y市,姓赵的不可能让风声露出去。这事过去很久后,也不知道老陈从哪知道了, 好像还认识那个倒霉鬼,就去找赵讨说法, 白老大当然是护着姓赵的, 老陈脾气上来把桌子掀了,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一走了之。”
  陈牧雷蹙起眉头,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包含的信息可太多了。
  “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现在你也知道了。”黎不肯拿过床头柜上已经晾凉了的水喝了一口,“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有多少日子谁也说不清,姓赵的堵了我和老高的嘴,也是担心你知道了怀疑他。不过呢,老陈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
  陈牧雷转身, 和黎不肯的视线对上。
  黎不肯垂下眼皮:“你我心里都有数,该怎么做你随便吧。”
  “肯叔之前守口如瓶,现在又愿意说了, 怎么突然想开了?”陈牧雷还记得当初当着大家的面,赵令宇和他解释陈永新死于意外时黎不肯的反应。
  黎不肯又喝了口水:“我是怕死,现在也不是不怕了,但是与其余下的时间都不得安生,不如赌一把,大不了和姓赵的玉石俱焚。”
  陈牧雷:“哦?”
  黎不肯放下水杯,重新看向陈牧雷:“而且这不是有你吗?老陈总不能白养你一回,好歹是救过你一命的人,你说对吧?如果你都治不了他,我能有什么办法?也就只能等死了。”
  陈牧雷没再多问什么,他知道黎不肯已经说得够多了。
  “肯叔也别把我想象成救世主,我没那么大本事。不过肯叔这波操作我还是可以佩服一下的,说谢字没多大意思,不然这样吧,作为报答,以后有机会我给你送个终?谁让你没像老陈似的收个孩子,我看着你怪可怜的,一把年纪不仅没人管你,还每天提心吊胆的怕被自己兄弟搞死,这日子,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黎不肯拿起刚放下的杯子冲他摔过去:“缺德的东西!”
  陈牧雷头一歪就把冲自己飞过来的杯子躲过去了,重新戴好口罩和帽子和黎不肯挥挥手:“不用客气,肯叔好好修养吧,比他活的长你才算是赚了。”
  护工回到房间,看黎不肯在发愣,问:“你儿子这就走了?”说完见一地的碎玻璃,又去拿扫帚拾掇,嘴里也不闲着,嘀嘀咕咕地念叨:“你这老先生是做了什么孽哟,好不容易有人来看你,还要闹成这样。”
  黎不肯听不下去了:“他不是我儿子,我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护工长长地哦了声,摇头惋惜:“那你还真是作孽了,不是上辈子的孽就是这辈子的孽,你没听说过吗,鳏寡孤独,人间惨剧。”
  “……”黎不肯被说得心里堵得慌,又无可反驳。
  胡小钰最近非常乖巧,不怎么去会所乱晃了,再加上陈牧雷摔伤,他一有空就过来照顾着。
  其实陈牧雷就是刚受伤那几天疼痛难忍动弹不得,现在虽说不上行动自如,但基本生活也是没问题的。他不是白政那种有点小毛病就吱哇乱叫的人,除了想使唤使唤周云锦当个消遣,不是太愿意让人把他当个废物一样看待。
  胡小钰有两天没见着陈牧雷了,他朋友不多,一直把陈牧雷当亲哥一样黏着,可给他憋坏了。他担心自己冒然去当电灯泡遭他白眼,正在琢磨找个什么借口,陈牧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在哪儿呢?”
  “楼下买米线呢,哥,你吃了没有?”
  “我去找你。”
  胡小钰高高兴兴地收起手机,和老板喊道:“再来一份番茄牛腩味儿的,多加两份牛腩。”
  ……
  陈牧雷一进来就闻到那浓重的番茄牛腩味儿。
  胡小钰打开了窗,给他拿了双筷子:“再不吃都要泡烂了。”
  胡小钰这个小公寓还是前些年和陈永新借的钱买下的,面积不大,位置有点偏,环境干干净净,附近人员简简单单。
  他原来是这儿的租户,房主家出了事急用钱打算把房子以极低的价格出售。作为这里多年的租户,房主第一个询问买主就是胡小钰。可惜胡小钰穷,陈永新知道后当即决定让他买下来。胡小钰被陈永新这么一说也动了心思,本来只是想借个首付,陈永新却给他付下全款,没说不让他还,却也从来没催过一句,不设还期,不计利息,连借条都没有,说白了就不指望他还了。胡小钰没有什么大本事,那么多钱是肯定还不上的,但他记着这份恩情,对这父子俩掏心掏肺的。别说给陈牧雷当小弟,动不动就挨骂,就算陈牧雷真拿鞭子抽他,他也乐意,还得担心陈牧雷累着自己。
  他在意陈牧雷这个外姓大哥,自认也算了解他。陈牧雷从进屋开始就没说过几句话,闷头吃米线,眉头紧缩,脸上也是阴云密布。
  胡小钰知道他多半是有什么事,不敢多问,也自顾自地吃着。
  吃到一半,陈牧雷突然去翻冰箱:“有啤酒吗?”
  “有是有,但你现在这情况能喝酒吗?”
  “别废话,拿来。”
  胡小钰只好去小阳台拎了两瓶啤酒过来,开了瓶盖往他面前一放。啤酒是常温的,陈牧雷喝得不爽,胡小钰又道:“我去楼下给你买两瓶冰镇的吧。”
  陈牧雷很快让一瓶啤酒见底,擦了擦嘴,看向胡小钰,语出惊人:“死在会所里的那个人,老陈认识。”
  胡小钰一愣,有些惊讶:“老陈认识?”
  陈牧雷:“你想一想,有怀疑对象吗?”
  胡小钰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一无所获:“没印象,老陈压根没跟我说过死的是他认识的人。”
  “你跟在他身边是吃、屎的?”陈牧雷把手边那包纸抽向胡小钰砸过去,“再想,想不出来今晚别睡觉。”
  胡小钰接住纸巾,也没了继续吃的胃口,有点儿委屈:“老陈真没和我说过。”
  “我不在的这两年,他都认识了什么人?”
  “那可多了,路边扫大街的阿姨他都去搭讪和人家聊天。”
  “不,是关系不错的。”
  “?”胡小钰都笑了:“还有人能和他关系处的不错?那这人得多大的心啊,要不就是不说人话的本事和他不相上下,那不就是……咳。”那不就是陈牧雷本人吗?
  “我没和你逗。”
  陈牧雷一脸正色,胡小钰收起嬉皮笑脸:“那你容我再回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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