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相思》第27/49页


  究竟雪芷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高弘平的?很长一段时间,清秋都在想这个问题,那日她静悄悄地退下,想到他情绪异常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知是为了不得不去边关左右矛盾,还是为了……雪芷。
  不管为谁,都不该再被提起,今日她的生辰也不得安生,清秋觉得自己仁至义尽,看了看门外,也不知苏妙与灵玉小姐去了哪里,这半天也不见回来,口中说道:“你说我恨他也好,恨你也好,反正我求求你,别再来打扰我了,成不成?”
  雪芷低下了头,紧紧攥住衣角,直觉告诉她清秋只看到了自己抱着平哥哥那幕,没看到后来被推开狼狈跌倒的情景,她眼中闪着精光,却不抬头,只用柔弱又带着歉意的声音道:“是我不好,我真没想到……”
  “好了,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求你能放过我,别总揪着过去不放,你看,如今事已至此,大家都挺好的,我真心祝你和宁宗主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清秋说完要出去找苏妙二人,被雪芷挡住去路,抓住她的手臂,认真地问:“你当真早已不再记挂着平哥哥了?”
  清秋有些无力,她记不记挂一点也不重要,为何雪芷非要这么执着于此等无聊的问题?
  “绝对是这样,我记得你不日便要成亲,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放开我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雪芷仍是揪住她不放:“我知道世子对你有意,那你呢,你可也钟情于他?你若早些能觅得夫郎,我也好安心些。”
  敢情她的终身大事还要累雪芷来操心?清秋冷哼一声,怕是她不放心自己,若是如此,她该去跟宁思平商量才是,难不成自己得立马嫁个人来让她放心嘛?冷冷地道:“这事不劳您费心。”
  “不,你告诉我,求求你。”
  “好,我就告诉你,世子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会待他全心全意,我与他两情相悦,此生是不会分开的。”她一口气说完,雪芷也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臂,低低地道:“但愿你能记住你的话。”
  清秋不再同她理论下去,转身出了染香阁,刚跨出门口便愣住,门侧不知何时立了一堆人,将二人方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情真情假难说

  那些人中清秋只认得两个,却都与刚才她与雪芷谈话的内容有关。
  宁思平靠坐在一张轻便的软椅中,四名褚衣近卫抬着软椅并未放下,显是怕惊动她二人说话,应该已站了半天。卫铭负手立在一侧,一袭墨绿的光面锦袍,上面缀着大团大团的银丝云纹,不知用的什么料子,那银色丝线衬着暗暗的绿锦,竟耀得人眼花。
  原来卫铭一早出门,却是来了思秋园,不知他来做什么,显然不是为公事而来。他听到了多少?清秋不敢与他直视,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还在门里站着的雪芷,见她立在那里没有半分惊慌。这里只有自己的身份低微了,只得冲世子与宁思平行下礼去:“清秋见过世子爷,见过宁宗主。”
  雪芷当然不会无缘无故与她拉扯闲话,说那些旧事给她听,一曲《秋风词》便是为引得宁思平来听一听,谁才对他情真意切,再逼得清秋自表绝情,可谓是用心良苦。难为他们来得无声无息,几个大男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外听壁角也不嫌脸红,清秋想了又想,似乎刚才也没说什么不妥当的话,甚至连宁思平的身份这样敏感的话也没牵扯到,不禁佩服雪芷,难怪她讲到与宁思平重逢就没讲下去,原来她早已想好了。
  雪芷抬脚跨过门槛出了染香阁,阳光照得她眯了眯眼,看到卫铭后微一屈膝行礼:“原来是世子爷来了,想必是一刻也放心不下清秋才来的这里,这下可曾放心了?”
  她意有所指,言下之意竟有邀功的意思。也是,若不是她,卫铭也不会听到清秋能说出全心全意,不离不弃这样的字眼来。要让清秋这种走一步迟疑半日、近情情怯的人说出那样的话,怕不知要等到何时。即使心中有情,也只会强调自己绝不做妾,才不会说以心换心这样肉麻的话。他料想清秋此刻必定极窘,满脸笑意一口认下:“是,这会儿用完了饭,雪大家也该将人还与我才是。”
  说罢上前几步牵住清秋的手,发现她只是垂眼瞧着地面,破天荒地没有忸怩不安,看样子是真的吓到了。今日他是被宋珙拉来秋思园,宋珙不能常常到世子府去会佳人,今日专程到思秋园与灵玉“巧遇”一回,后几人闻得琴声觅来,宋珙半路遇上了被苏妙拉出去的况灵玉,于是只剩宁思平与卫铭二人同行。到染香阁外时,琴声早歇,正逢雪芷讲到自己离开越都去边关之事,耳听得雪芷对那个“平哥哥”情真意切,满腹相思,卫铭与近卫们的眼光忍不住往宁思平身上瞟,暗想这位雪芷大家要糟,马上就要嫁入天府,居然被未婚夫得知有些旧时情事,实在不幸。
  宁宗平脸色当然很不好看,并不是为听到自己的未婚妻曾心有所属动怒,因她所说的他是哪一个,他当然清楚,犯不着吃自己的醋。他怒的是雪芷对清秋说这些的用意,更有些担心这二人说到自己的身份,卫铭就站在他的身边,若是稍有不慎,让他知晓了什么才是麻烦。
  越是这样,越是心乱如麻,宁思平既想立时进去打断她们的谈话,又忍不住想要听下去,他想知道清秋会说些什么。只听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数回,伤心感慨懊悔嗟叹交替着来,突然明白了为何他这次回来,清秋待他冷漠无情,甚至绝决到连见也不想多见他一面,竟为了多年前那一幕,他有心进去分辨,只是真说得清吗?
  有风吹过,吹得几人袍角微扬,雪芷轻轻走到宁思平身旁,关切地问:“今日好多了吗,这日头看着好,可只出来正午这一小会儿,呆会便要起风,你如今可经不得风,还是回房的好。”
  这话多镇定,神情多自然,如此情形还能当没事人一样,真真叫人佩服。卫铭知宁思平伤在胸前,今日这档事不会气得他伤□裂,心神受损吧?和谈事不能再拖了,他早一日好起来,和谈也能早一日结束。
  清秋轻颤着眼睫偷偷瞧了宁思平一眼,他半靠在软椅上,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似全身无力地半合双目,两手拢在袖中,听到雪芷的话动也不动。直到离开多时的苏妙等人回来,卫铭开口告辞,他才抬起头拱手道:“世子慢走,不送,不送。”
  那双眼闪着幽光,看得清秋很不安,这人如今变了许多,她刚才说不会记挂过去的人和事,不是虚应雪芷,而是真的没有惦记那个早已死去的人,但愿他能听进去,不要再来找她。
  曲终人散,雪芷送了几人一程,知宁思平定还在染香阁,又回去见他。如她所说,暖阳已缩回云层里,天色稍稍阴暗,连带着染香阁里也有了冷意。
  两人无言相对,雪芷坐到自己的琴台前,当没事发生一般:“左右无事,我弹琴给你听,可好?”
  “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你这么能干,也是,能独自在望川山过活,成名于天下的,岂是无能之辈。”他一出口,便是冷冷的话语,毫不留情地道:“你也不必弹什么琴,这方面你比清秋差得远了。”
  她猛地抬头,象无法相信他会无情到这个地步,蓦地笑了一声:“自然,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她在你心里的位置,你们,早已见过,是不是?”
  “难道我不该见她吗?”
  “该,你最该见的人就是她!不错,我早该明白,你这次回来,为的就是她,什么和谈,什么迎娶我,都是假的,你全是为了她。”从小她苦练琴艺,总得不到师傅一句夸赞之词,如今她成名成利,得天下人敬仰,可最在意的人仍不认同她,她心里已经不是恨,而是浓浓地失望,却仍不认输:“可是你没想到吧,她变了心,你也看到了,人家身边有世子那样出色的男子,坦荡的英豪,即使见了又如何?”
  “世子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会待他全心全意,我与他两情相悦,此生是不会分开的!”
  这句话宁思平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他不信也无法。看着雪芷冷冷地问:“做这些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她惨惨一笑,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我只要你听了那些话后,会绝了那份心,想起我一点点,我对你同样是全心全意,不离不弃。”
  那日他说要与她成亲之时,她便觉得不真实,甚至想能那样守他一辈子未尝不是幸运,一生都看着他,把他放在心里头,可是他不要,还利用她这份心意。
  那些眼泪对宁思平无用,他用一只手撑着头,默了半晌后又开口:“我有多久没听到她弹琴了?”
  从他离开从小到大生活过的越都,边关诈死后远赴北齐去接手自己的天命,只不过与清秋分开了六年,却觉得象隔了一生,人生在世,就是有这么多无奈的事,如果他不回来这一趟,只永远在心里想着远方的她,该不会这么痛苦。
  她以为他听了她的心意,在用心她曾付出的情意,哪里想到他毫不在意,反而在想着清秋的琴声,如同在她流泪的心上又刺了一刀,果真无情到了极点。正想问他又为何替自己挡下刺客的那一刀时,却见伤重不能动弹的他缓缓地从软椅中站起身,走到琴台前,轻轻拨弄琴弦,先前清秋便是在这架琴上弹了多年未奏的《秋风词》,她还记得那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宁思平回过身无视雪芷吃惊的眼神,轻轻一笑:“不管怎样,今日还是要谢谢你,总算知道清秋几次三番无情待我,竟是那样的缘故。”
  说罢拍手让屋外的四名近卫进来,复又坐进软椅,一副恹恹的病弱模样任人抬走回去休息。雪芷怔怔地立了半响,喃喃道:“不会的……他明明替我挡了一刀,重伤未愈……”
  终是明白,她不过是一厢情愿那样以为而以。
  别有心思的宋珙耍赖跟着卫铭他们回到世子府后,一进门跟从没来过这里一样,夸这处山石放得妙,评那几丛绿竹长得好,实属没话找话。其实世子府还是那个世子府,亭台楼阁一应如常,他不过是想多磨会儿时间,跟况灵玉多见上一会儿面。况灵玉想避回房去,可是小怜悄悄指了指清秋和世子,又说了个“王妃”的口形,她犹豫着没有离开。
  卫铭还想着思秋园里听到的那番话,不得不说,清秋最后那几句让他极为得意,称得上是满满心喜悦。可让他在意的还有一件事,就是清秋那个死了的未婚夫婿,他早猜到雪芷与清秋之间不会是简单的相识这么简单,却没料到竟是这样。清秋,是真如她所说早已不再记挂着那人,还是为了未婚夫婿才这么久也没嫁人?不过二十三岁,容貌品行上佳,纵使南齐的风俗如此,再难说门好亲事,也不至于拖到今日。
  忽想起从前在郡王府,曾见清秋夜半时分,独自把玩那架绿绮琴嘛?那是她与那人的订亲之物,也是她最是宝贵的物件,若不是有情,为何要留至今时?一想到她是为了那个原因才苦守了这么多年,卫铭满心阴郁,或者她对自己的抗拒从来都不是为了她说的那个名份未定的缘故,而是根本就不曾对他真正动情?再或者清秋今日对雪芷说的全心全意、不离不弃,不过是在应付雪芷而已。
  不是没有可能,他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不过是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当了真,为之喜悦了半日,这还是他吗?
  清秋也是心神不属,躲避着世子灼灼目光的同时,也在想今日之事。说过的话她无法收回,恰恰让世子听到更是没想到,只是这样一来,他必定认为是她终于表露真心,再也离不开他,他,该满意了吧?
  这世间男子都是一样的,不过会将女子送上的心意随意践踏而已。清秋不安得很,让她不安的还不止这一点,她细细回想自己还说了什么,雪芷有备她却无心,万不可泄露宁思平真正身份,倒不是为他着想,只是觉得此事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三人被宋珙硬是拉着在府里走了一大圈,看遍四处景致,拖到该用晚饭的时候,宋珙理所当然留下来用饭,这会又显得自己是熟人,以熟卖熟地替卫铭做主,摆下酒菜要为清秋庆生,实则是借此再多呆上一刻。
  这个生辰让人觉得心烦意乱,清秋只想快快结束,还不如她孤身一人无人过问,最不济去榴花姨那里吃顿好的也成啊,哪象现在,宋珙堂堂丞相府的公子,以大欺小,没完没了地拿话来挤兑她,她面前的酒杯好像没有空闲过。

  酒醉抵死迷魂

  酒是什么?佛家忌酒,因酒能乱性。通常一男子劝女子饮酒者,均不怀好意。
  宋珙当然不可能对清秋不怀好意,全是想促成卫铭的好事。据他看来,一向多情的卫兄在边关呆得久了,连风月之事都淡掉,眼前瞧中个丫头又放在身边不动,好兄弟都替他着急。拿着清秋生辰说事,连连劝她的酒,当然也没忘与况灵玉笑语相对。
  清秋自小没怎么喝过酒,哪禁得住宋珙刻意相劝,沾了几杯便不胜酒力,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见她这么快醉倒,卫铭叫来丫鬟送她回房,自己却稳坐不动。宋珙一番挤眉弄眼示意不用管他,该干什么干什么,被卫铭冷冷瞪了回去,想要与灵玉小姐再说会话,可况灵玉更不会久留,带了小怜回自己的赏秋苑。
  卫铭自知这时日计较起清秋以前曾订过亲有些可笑,活在世上的人,犯不着去跟死人比。即便曾经她心有所属,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宋珙想做什么他清楚,什么时候这种事也要别人帮了?再说这种情形下占了清秋的身子,有何意义。可回到自己房里,想到清秋被扶回房时艳红的脸,让人忍不住想要蜜意轻怜,忍不住就来了。
  清秋地房原是间雅室,早先把她安置在这里是图离自己的房近些,自她住进来,没怎么动过屋里的摆设,可倒底是女儿家,架子床上原本清一色的月白帘子被她换成了半透人影的纱帘,上面还绣了些不知明的轻花,看过去人影浮动,引人遐想。
  卫铭一手撩起绣花帘子,俯下身子去看她,烛火透过朦胧的帐子,照在她半侧着的绰约身子上,一件牡丹绿的小衣,配着葱白的绸缎裤子,不安分地蹬乱了盖在身上的薄毯,还把它绞成一团缠在腰腿间,一床凌乱却又媚人无比。小丫头们服侍她上了床后,见世子进房都识相地躲了出去,她送晕脑胀自是毫不知情,有种烦乱晕眩,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换了几个姿式都觉不舒服,身在何处全然不知,此时醉意上涌,睡意沉沉,有心唤人送些醒酒茶来,可强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鉴天阁的地龙今晚出奇的热,卫铭满怀绮思心神不定,有心伸手把她捞进自己怀里,可又强行忍下。
  适才宋珙殷勤向她敬酒之时,他没有出声,可想的与宋珙的歪心思不太一样,他另有打算。人都说酒后吐真言,清秋平日太过自持,他若问她是否心里从未忘了那个做了鬼的人,她一定气恼,多半冷了脸不发一言。呆会儿若能趁她半醉盘问一二,她好解他心中疑惑。却没想到她连酒量都没有,面对着沉醉不醒的清秋,他叹口气,这模样怎生问下去?
  又舍不得就此离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想着怎么让她清醒一下,也不用太清醒,能说会儿话也是好的。清秋只似醒非醒地半眯了他一眼,也不知看清楚没有,抬起大半截光滑的手臂半抬放在头侧,扯得内衫跟着拉高,脸上的一抹艳红更见妩媚,红唇微微含笑,准备让自己陷入好梦里去。
  烛火,美人,醉酒,看得卫铭体内的酒劲上涌,明明他只是浅酌而已,想必此情此景才是他微醺的原因。醉后的清秋越看越美,无一处不在诱惑着他近前再近前……好像亲亲小嘴摸摸小手没什么打紧,爷也不是没做过。再者看到她额间发际似有薄汗,不由摸了摸,那里一片濡湿,怪不得这么不老实,今夜委实热了点,帮她睡得更舒坦些也是应该的。卫铭的手来到她柔软的腰际,只停顿了一下,就轻轻拉开系着的衣带,只那么一下子,他想见到的娇嫩风景便展现在面前,很……美。
  (此处因和谐删节一千二百字,不影响阅读,不外乎他#了她等等等等……什么?你想看,其实真没什么)
  不知夜已几时,卫铭还未睡去,轻吻着昏睡过去的清秋,拿着一条汗巾为她轻轻擦拭身上的汗水,思索今夜过后可能会有的事。
  说没想过把她变成他的人,那是假话,只是今日是她的生辰,还未送上象样的礼物,倒累着了她。故满足之外又有些懊悔,依她的性子,明日起来不定怎生别扭,若是哭起来他该如何是好,眼下连个名份也未曾给她,这府里上下满是说闲话的人,郡王府那边也在等着他的决定。或者明日早起公干,他该先往郡王府去一趟才是。
  门外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外间小丫鬟的说话声,她们以为很低,可是清秋照样听得清:“……世子真这么说?我看清秋姑娘将来定能升做夫人的。”
  “嗯,何时世子才能瞧我一眼……”
  “美得你,这么多姐姐,轮到我们的时候,都该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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