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132/161页


  场景还没勾画完,苏思曼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捶桌笑得极为夸张。碧玺像看鬼似的看她,一脸莫名其妙。
  “奴婢说错什么了吗?”碧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着鸡毛掸子的手也顿住。
  苏思曼笑够了才正色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件有趣的事。那我看我还是弄水仙花吧。”虽然古人肯定不知道菊花的另一种含义,但苏思曼还是不乐意给她相公送菊花,若是非要送菊花给什么人么,首选当然是仲晔离了。
  碧玺道:“这时节怕是没有水仙花呢,水仙冬春两季开,如今可连花苞儿都没有。”
  “啊?!”苏思曼瞪大眼不满地看着碧玺,摆明被这丫头涮了嘛,没有的花说来干嘛?这么说还是得给梁少钧送菊花?呕,这是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如此么?苏思曼再度不自禁地发笑,很有几分无语。
  碧玺十分淡定地道:“奴婢去御花园摘些菊花。”说着就将鸡毛掸子挂回壁上,动作干净利落。
  “我也去。”苏思曼忙一屁股从座上弹起来,那利索劲儿简直像坐的是弹簧椅似的。
  “外头日头有点烈呢,太子妃何必劳动贵体,奴婢去去就回。”
  “既是表心意,哪能假手于人呢,你给我打下手就成,我做的不好或者不对的地方,你负责指出来,明白?”苏思曼挤挤眼,故作正经颜色。
  碧玺没好气翻了翻眼皮:“明白。”
  碧玺负责挽花篮和给苏思曼打伞,苏思曼心情不错,路上话也多,一路上不时拿碧玺打趣,兴奋得跟个小孩子似的,对此碧玺毫无办法。其实碧玺也挺不明白的,主子在太子面前虽然偶尔也会犯话痨病,但并不会究根问底,凡事为个为什么,可一旦跟自己说话,那问题就跟御花园的花一样多得数不清,为什么夫妻间是送菊花和水仙,这这这,打她记事起就是这习俗,鬼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是能揪出那定规矩的人,碧玺真想暴打他一顿出气。她已经被苏思曼的苏氏XX问搞得快吐血了,偏偏还没人解救她,唉!
  碧玺苦着脸转移话题:“太子妃,口渴么?”
  苏思曼想也没想脱口道:“不渴啊,刚刚才喝了红豆粥出来的(梁国习俗,入秋后的半个月要喝红豆粥,解暑气),怎么会口渴。”说完方明白碧玺弦外之音,忍不住很不满地朝碧玺瞪了瞪眼珠子。
  苏思曼正待要开口还击,却见迎面走来了个熟人,却是许久没在宫里露面的蠡垣。他一身戎装,手持佩剑,英武不凡,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看来正是在各处巡查。
  蠡垣远远便看到了苏思曼主仆二人,也未作加速,步履稳健地向她们走来。
  见到来人是蠡垣,碧玺悄然后退了一小半步,玩着篮子的手紧紧扶着竹篮纹饰精美的边框,另一手揉着裙角,微微地低着头,似乎有点窘迫的模样。也真是别扭,刚刚还在心里祈祷着快点出现个人引开太子妃的注意力,这下可好,来了人了,反而有点不自在似的。
  到了近前,蠡垣微微弯腰,鞠了个礼,还未开口说话,苏思曼便问道:“蠡垣,你身子可好了?先前我本想去看看你的,结果因为别的事给耽搁了,太子殿下对你也很是挂怀。”
  “多谢太子妃和殿下厚爱,末将身子已无碍。”蠡垣微微欠了欠身,扶着剑柄的手没动,目光微微朝下。
  苏思曼点头笑道:“如此便好。”
  “末将公务在身,便先失陪了。”蠡垣抱拳,潇洒离去。
  眼瞅着蠡垣人已走远,苏思曼扭脸看看碧玺,她正侧首张望,丝毫未觉。
  “都看不见了,还舍不得把脖子扭转来?”苏思曼笑着揶揄,而后又收敛了笑意,啧啧赞道,“一早就听闻蠡垣将军力大无比,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呃?”碧玺脸颊泛出些许红润,眼睛在阳光下明亮动人,那带着点迷糊的小模样真是可人呢。
  “他要不是力大无穷,怎么人影子都不见了,还能牵着你脖子走呐。”苏思曼眨眨眼,使坏的时候格外纯洁无害。
  “……”碧玺的脸顿时像是烧红的熟鸭子,她嘟嘴不满地嚷道,“太子妃你真是太坏了!又拿人家开玩笑!”
  苏思曼很无辜地摊了摊手,一副“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的神态,噙在唇畔的那抹笑狡猾得似狐狸一般。
  说话间便到了御花园,苏思曼再无心思打趣碧玺了,全副精神扑在菊花上,简直比蜜蜂蝴蝶还勤劳认真,态度绝对值得表扬。考虑到花瓣干了之后体积会缩水,苏思曼便是专门挑了大朵的摘,有黄色的粉色的火红的,白的她没摘,觉得不太吉利。御花园的花卉种类繁多,且护养得极好,盛开之际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可以看得出来护养菊花的匠人用心良多。
  “太子妃,应该够了。”碧玺看看弯腰撅臀继续殷勤采花的主子,又看看装得半满的花篮,一脸无语。
  “就够了?”苏思曼头也没回,咔嚓一剪刀下去,一朵花瓣细长锦簇的金菊稳稳当当落在掌心。
  “够了。”碧玺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苏思曼这才回头,随后撇嘴道:“太少了吧,一会晒一下就只剩一点儿了,哪够做香囊用。”
  碧玺摸着额,表情万分纠结:“太子妃,不用晒干……新鲜的就可以……你是要做肩背大小的香包么。”碧玺划拉着花篮,两手张开,虚画了个夸张的弧度。
  “哦,你不早说!”苏思曼看着她那个动作,脑子立时联想到梁少钧腰带上挂这么一巨型香包的拉风姿态,忍不住乐得笑了出来。她终于放弃了采花的姿势,直起了腰身,碧玺适时上前递上手绢帮她擦了擦额上细细的汗珠子。
  碧玺满头黑线,要说这主子有时候真是太没常识了!这一篮子花,别说做一个香囊,便是做十个八个都绰绰有余。
  正打算回去时,却重逢了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第四十一章 重遇故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的新宠。
  令苏思曼意外的,却是她认识这人,竟是秦月楼的头牌,妩媚娇娆风情万种的莲花,而站在莲花身旁正是眉清目秀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卿染。卿染看清是苏思曼,屈膝作了个大礼,毕竟是旧主,两人也算是共过患难,情谊自是不一样。
  苏思曼神色愕然地愣在那里,未作反应,一时倒忘了该有的礼数。
  相比之下,莲花淡然自若得多,只温和地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开了口:“太子妃,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她本就生得美,一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
  苏思曼也了然一笑,已恢复了常态,自然接道:“是啊,不知不觉已是一年过去了,当真是岁月如梭渺渺无痕。娘娘新至宫中,一切可还习惯?”虽前几日便听梁少钧提起皇帝新纳了妙人,但因苏思曼觉得此时事不关己,所以也未曾打听,倒是连这位新宠被封了什么封号都不晓得,未免出糗,苏思曼在用字上也留了个心眼。
  “都还好。”莲花嫣然一笑。
  宫中忌讳白色,所以莲花身上便是摒弃了旧日喜欢穿白衣的习惯,今日着了浅紫的琉纱绫罗裙,上面绣满金丝银线栩栩如生的牡丹,华丽富贵。苏思曼一眼就看出这衣裳质地上乘做工不凡,光做这么一件,司宫台的人就得花上大半个月。
  莲花眼风微动,瞥见碧玺臂弯间的花篮,眼底泛起一丝淡笑:“太子妃好兴致。”
  “呃,听说用菊花花瓣泡澡,对肌肤甚好,我便也想试试。”苏思曼随口胡诌。
  又寒暄了几句,两下里才分开了。就跟第一次见到莲花时一样,苏思曼心里觉得怪怪的。上回是惊讶于一个妓女竟然名字叫莲花,而这一回,更是离谱,皇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一个――呃――妓女带入了后宫,还万般宠爱,果然是梁国的风气太开放么,还是自己穿越后思想上退化了。
  回到安沁园,苏思曼倚着绣垫儿,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这一路她就没说话,似乎又收敛了话唠的毛病。
  “太子妃,你跟西宫那位娘娘认识?”碧玺边整理那些菊花,边抬头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苏思曼仍是托着腮,眼睛瞟着什么地方出神。
  “那位娘娘真像她们说的那样,出身风尘么?”碧玺又问。
  苏思曼眼角扫了扫她,奇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八卦。”
  “就是好奇嘛。”碧玺大喇喇回答,手里的活计丝毫不慢。
  “这人的际遇呢,是跟运气有关,至于出身什么的,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不能自主的。至少在我看来,出身并不是最重要的。”苏思曼又补充道,“而且她其实颇有才华,弹得一手好琴,想来吟诗作也不在话下。”
  “太子妃你听过?”
  苏思曼含糊地唔了一声,一笑了之,终于也敛了心神,坐到碧玺对面,也开始挑选花朵。其实她采了那许多,做香囊只需用十分之一,剩下的她也不准备浪费掉,真打算泡菊花浴。据她所知,菊花其实是样好东西,功效各种强大,嗯嗯……
  今天这一天全副心思就扑在这上面了,苏思曼针线活不怎么样,尤其是刺绣,基本上属于一窍不通的那种,幸亏有碧玺在旁指点,不然弄出来的东西肯定连她自己瞧着都不入眼。真正动手绣香囊之前,碧玺详尽地教了她一些需要用到的针法,苏思曼学得快,一点即通,不过毕竟是生手,要做得有模有样还是要花一番功夫的。人家古代那些大家闺秀,都是常年做绣工才能够得心应手熟能生巧,她当然是明白欲速不达的道理,若刺绣是那么容易学的,岂不是个个都是个中高手了么。虽是做得慢些,好歹针脚细密不露破绽,虽谈不上精美,却也大方。她尤其满意的,是缩口处的绞花绲边,光这一处就花了她小半天的功夫,成品出来自是毫不马虎。
  接近傍晚时分,终于大功告成。香囊的材料用的是宝蓝色锦缎,上面有浅一个色的隐纹,看起来素净典雅,大方贵气,苏思曼没往上面绣花饰,以梁少钧的性子,估计是不喜欢太花哨的东西的,如此就好。
  用晚膳时梁少钧过来了,苏思曼按捺着喜悦的心情,不过脸上到底有点控制不住,那发自内心的微笑怎么也抹不去。引得梁少钧一连串发问,问她是不是遇着什么开心的事了,求她分享呢。
  苏思曼发现他在她面前话多了,而且谈话风格也多少跟从前的一本正经变了许多,更是忍不住喜上眉梢,女人果然是男人的好老师啊,好丈夫是需要妻子调教引导的。
  饭后小憩散步时,苏思曼便问起莲花入宫的事。
  “你见到她了?”梁少钧随口问,并未显出什么意外。
  “嗯,今天在御花园碰见的。你不早告诉我,害得我乍见是她,惊得做不出反应,糗得紧呢。”
  “我回来时便同你说过这事的,你没问,叫我如何继续细说?”梁少钧挑眉笑道。
  “呃……我哪知道,再说父皇纳妃子,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咯,哪想得到。”苏思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我问了,可以告诉我了吧。”
  “说什么?”梁少钧故意装傻,气得苏思曼擂了他一拳,他也不躲闪,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拳头,笑眯眯地,“上次回来时在路上遇见的,大约是天注定的缘分。”
  苏思曼不信:“天子出行不是都要清道的么,怎么可能在路上遇见。”
  “是这样的,途中歇息时,房大人去取水,结果就遇见了在水边弹琴的莲花,之后……”
  听到房大人房如今的名字,苏思曼便什么都明白了,“之后”的事也就水到渠成啊。这个房如今没什么旁的本事,就是善能巧言令色讨好皇帝,搜罗珍奇异宝芳华佳人,从他手里献上来的妃嫔,说几十上百也少了,哪一年的选美不是他当钦差,撇去选美上送的美人,平日里他也向皇帝进献过不下两位数的佳人,其中为皇帝诞下子嗣的也不在少数。皇帝对他可是青睐有加,每次出行,必有他随行,而他也每次都会弄出点花样来逗皇帝开心,这事儿指不准藏着点小猫腻呢。
  想到此处,苏思曼不禁露出一个会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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