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159/161页



  第八十四章 残酷打击
  时光飞逝,两年的时间只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对于准备大展手脚的皇帝来说,这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事情。
  昭贵妃一直盼望着自己能成为继张氏之后的新任中宫之主,一开始也确实合乎她的算盘,她手掌六宫大权,已是有实无名的后宫霸主,多年来的窝囊晦气终于一扫而空,她的跋扈天性便显露无疑。后宫中也就只皇太后能压得住她的嚣张气焰。她积极地培植羽翼,同外臣往来也甚密。很多大臣也觉得她封后的可能性极大,攀附与她。她跟她那帮党羽时常密谋如何加重皇帝对太子的厌恶,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就是废了梁少钧,让她儿子取而代之,到时候她儿子成了太子,她母凭子贵,想不封后也难。
  但是哥舒氏的综合素质显然不如从前的张皇后,明里暗里同她作对的人不少。皇帝也借着由头趁机褫夺她贵妃的封号,贬为嫔,缴了她统领六宫之权。梁少轩看似未受母妃失宠的影响,依然在朝中如鱼得水,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皇帝对他的态度,变化的可不是一点点。
  出人意料地,惠妃被立为了新后。圣旨刚出的时候,大家都感到十分诧异,但是冷静下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宁氏一门差不多已经被灭光了,男丁就只剩了一个,外戚坐大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宁氏无所出,所以也没有嫡庶相争的顾虑。总的来说,立宁氏为后,有利于平衡朝中各方势力。
  太子梁少钧扶持皇帝重返宝座,功不可没,封赏应有尽有,皇帝的赏赐勤快得过分,仿佛有将国库都搬到东宫的势头。起先还有人觉得太子风光无限,眼红攀附,可日子一久,就嚼出点别的味道来。皇帝这封赏势头实在有点诡异啊,俗话说盛极必衰荣极必败,太子恐怕是要走下坡路了,皇上那赏赐很有点障眼法的意思。
  事实也正是如此,皇帝看似器重梁少钧,实则对他处处提防着。这一年间,太子的臂膀被卸得七零八落,许多支持他的元老大臣被迫辞官告老还乡。
  梁少钧对皇帝削弱自己权力之举的反应,相较于他兄弟梁少轩,显得很淡定。今日这局面,他当初应该早料到了,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接受起来也很平静。但是梁少轩不一样,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误以为自己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因为太子表面风光荣耀,暗地里已经被皇帝剪去了左膀右臂,这说明皇帝不信任太子,那么太子离倒台也就不远了。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锦绣繁华的前程立时化作了泡影,这前后的落差不是一般的大,反应激烈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倒是十一皇子梁少恒很中皇帝的心意,十分受宠。
  这一年的十月初九,正是张皇后的忌日。梁少钧夫妇前往皇陵祭拜时,惊奇地发现皇帝梁肇竟然立在墓前,侍卫随从远远立在十丈开外。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皇。”梁少钧讶然喊了一声。
  “钧儿,你来了。”皇帝扭头朝他笑了笑,眸子里的阴鸷在白雪的映衬下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他竟然在笑!
  祭陵的时候他竟然笑了,还笑得那么阴险,简直令人惊悚!
  梁少钧显然也被他的表情震住了,一时僵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嘴角的肌肉有点抽搐。
  “钧儿,过来。”皇帝又冲他笑了一下,简直叫人背生寒芒,“父皇今日有话跟你说。有件事,朕觉得今日告诉你,很合适。”
  梁少钧看了眼苏思曼,挪步过去,垂首恭立洗耳恭听。
  梁肇闲适地抖了抖斗篷上的雪花,微微倾身,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只见梁少钧脸色从最开始的涨红,又变成了苍白,最后脸色泛青,嘴唇和手指都微微发抖,突然膝盖一软跪倒在陵前,一张脸深埋进雪里。而梁肇若无其事脸带满意的笑容扬长而去,仪仗浩荡气势非凡。
  从昭陵回来后梁少钧便神情非常沮丧,满面悔恨忧伤,凭苏思曼怎么问,他就是一个字也不说。问得急了,他便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不停地问她:我是不是太蠢了,我是不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人?是不是?
  苏思曼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可他反应如此激烈,她也被吓住了,不敢再问什么。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关太子逼死母亲的传言在京城开始流传。
  梁少钧对这些流言听而不闻,终日抑郁,与酒为伴,颓废了不少,朝中政务也荒疏了。
  苏思曼瞧他似乎有些心灰意冷的趋势,却又找不到症结所在,虽想鼓励他振作,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女性的温柔体贴也无法感染他,挽回他的颓势,倘若一个人意志消沉了,那外来的助力再强大,也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局面。
  梁少钧把酒惆怅,苏思曼则是看他把酒惆怅加惆怅。
  苏思曼也看明白了,皇帝是起了废太子的心思,太子背上了那样的罪名,在梁国这样一个崇尚孝道的国家,便是要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这只是第一步,皇帝肯定还有后招。
  梁少钧的态度,她也看明白了,他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他心里苦,却不得不独自一个人扛下所有责任,咀嚼痛苦悲伤。那日皇帝同他说的,肯定与已故张皇后有关,很可能是一些残酷的真相,而当他了解真相,知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母亲,还因为自己的执拗最终害死了她,可想而知他所承受的心灵的煎熬,他是有多么悔恨。苏思曼猜得到,必定是梁肇从中挑拨,令梁少钧信以为真,以为张皇后真是他的杀母仇人,他身中蛊毒也是张皇后为了控制他有意为之,但是这些统统都是假的。他母亲是因难产而死,至于小时候中的附蛆蛊,却是昭贵妃派人下的毒手。
  早在张皇后搬去冷宫之前,皇后最后向她交代了一些话,叫她好好照顾他,做他的指明灯,他性子执拗,要尽力劝他,还有就是要早作准备,提防皇帝卸磨杀驴。那时候苏思曼问及是否真是她授意人给太子种下蛊毒,皇后指天发誓,亲口否认了此事。皇后恳请她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他,苏思曼答应了,所以一直没向他提这件事,就是不想让梁少钧自责。
  却没想到,担心的事最终还是成了现实。
  他最敬重的父亲,为了挑拨离间,编了许多瞎话骗他。他在政变事件充当的那个角色,顿时就变得可悲了。他成了他父亲对付母亲的一颗棋子,他被利用了,被他所尊敬的人无耻地利用了。
  有什么比信念的崩塌和悔恨的绞撕更能摧残一个人?
  皇上,原来你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啊。十几年被架空,被控制,依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第八十五章 尾声
  今年的雪不仅下得早,而且罕见地凶煞。非但北方风雪肆虐,甚至南方也冰雪成灾。
  再过几日便是皇帝寿诞了,太子却被打发去南方赈灾。
  皇帝生辰时,梁少钧差人送来了一坛佳酿,不知怎么就被人动了手脚,以致皇帝饮了此酒,竟有中毒之兆。皇帝大怒,下令马上召回太子。
  众臣皆惊,都觉此事蹊跷得很,太子是个聪明人,决不可能做这种蠢事,十有八九是嫁祸。但是皇帝认定了太子有弑父篡位之心,加之先前太子已有逼死母亲的罪名,即便他是冤枉的,也总会有人相信,所以梁少钧这次是在劫难逃。
  梁少钧不久被九道金牌召回京师,他人还没到,又一桩官司扣在了他头上――赈灾银两数不对账,疑似被人侵吞。无论这银子是进了谁的口袋,总归是太子在主持赈灾事宜,所以责任由他担着也是活该。
  还未进城,梁少钧径直被夜之魅的人缉拿,押入了刑部大牢。
  消息封锁得死紧,苏思曼还一直以为他在南方赈灾,过了几日往来的书信全突然断了,使她意识到出了变故。
  经过多方打探,这才知道梁少钧已被秘密关押,而且是直接被押到了刑部大牢,越过了大理寺,这是重案。苏思曼马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她冷静下来思量对策。看皇帝这一出接一出地安排,分明是下定了决心要废太子,不光如此,还要将儿子往死里整,下手之狠辣歹毒,令人发指。梁少钧是他的目中刺眼中钉,唯有除之而后快。常说虎毒不食子,可在帝王之家,骨肉相残的事再正常不过。
  对于那个太子之位,苏思曼同梁少钧一样,看得很开,当不当太子,继不继承大统,其实他们都不甚在意。但是面对父亲咄咄逼人的狠毒,除了心寒之外,更令人陡生反骨。
  如今没有哪个单独的个人能有力挽千钧之能,救不了太子,唯一的办法,只有请那些元老大臣朝中柱国之臣联名求情,皇帝迫于众人压力,或许能饶过梁少钧一命。
  好在太子在朝中人缘还不错,亦颇有建树,得很多大臣拥戴,从前忠心的追随者不少,所以不消苏思曼去找他们,他们已经约好了似的力谏皇帝详查,还有大部分大臣属于中立分子,不趟这浑水。虽然暂时劝住了皇帝不杀太子,但保不齐皇帝什么时候又改了主意,一旦皇帝下令废太子,估计梁少钧也就活不成。
  苏思曼积极奔走,四处活动,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银两打点上下关系。亲自去京郊的尧山将隐退多年的老太师出山,这位老太师乃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他的面子皇帝也得买账。
  而在这混乱的时候,宫里出了一件大事分了皇帝的心――十一皇子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这是皇帝有心栽培的太子候选人啊,就这么突然死了,梁肇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当天夜里他便中风瘫痪了,昏迷不醒。
  废太子一事便暂时耽搁下来。
  苏思曼很悲伤,之前小十一还为了梁少钧的事向皇帝苦苦哀求,没想到,转眼间就魂归西去了,他年纪还那么小,怎能不令人痛心!下手之人,何其歹毒!她不敢将梁少恒遇害之事告诉梁少钧,他已经够悲催了,她不想他再承受精神上的打击。但是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他终究还是知道了。跟他最亲的那个兄弟,就那么走了,但是他除了枯坐,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心,满满的都是无力的悲伤。但是另一股力量却从身体最深处滋长,他不能被悲伤摧垮,他必须站起来,将过去那些缺憾,那些错误,都弥补回来。
  首先他必须好好地活着,所以他不再绝食,开始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他知道,他的妻子正在外面替他奔走,他相信她的能力。他不会在这监狱里待太久的。
  果不其然,苏思曼虽然悲伤,但是布置谋划毫不耽搁。
  梁肇从前就身患怪病,还是皇甫崇的祖父医治的,但是久病成灾,不能根除。皇甫崇答应帮忙除掉这个面冷心黑的皇帝,他易容成御医的模样轻而易举混进了皇宫。也没做多大的手脚,只是在皇帝的药里面多加了一味甘草。其他的太医均不知皇帝从前的顽疾,更不知他服药医治时体内已经积了不少药毒,多加的这味甘草,恰恰搅乱了药性,一碗新煎的药下肚,必死无疑,还查不出破绽。
  当日午夜时分,皇帝便陷入了深度昏迷,之后一直昏迷不醒,药石不灵,已无法吞咽,于服药后第三日深夜驾崩,凸目充血,五官扭曲,嘴张得很大,似乎极力想呼吸而不得,死状极为恐怖。
  太子被夏守义邱忠申为首的数位大臣从大狱中迎出,登基为帝。
  梁少轩彻底落败,但他并不甘心,依然想东山再起,扳倒梁少钧。为了达成目的,他已经丧失了理智,他煽动他舅父哥舒部首领日逐王率兵十万大举进犯。此时突厥已经起了内乱,老可汗腿一蹬啥事也不管了,可继任者年纪太小,不能服众,被族兄所杀,汗位被夺。蠡垣回去的时候,正是内乱高峰期,各个部落首领趁机争夺地盘羊群奴隶,草原上一片混乱。他赶到突厥王城时,几个异母兄弟自相残杀,除了他,基本上死绝了。他高贵的血统在草原上便是最有力的通行证,当即被拥立为新汗,是为河洛可汗。在荡平几个反王的叛乱之后,他的名声响彻了整个草原。
  梁少轩的舅父哥舒赞自持本部是草原第一大部落,不肯顺服,遭到可汗追剿,一路逃到突厥与梁国边界,遇上落败的外甥。被梁少轩花言巧语一番忽悠,登时答应出兵帮他夺梁国的花花世界,说定了到时候成功了,便将边界之地全数给他。两人一拍即合。
  这便导致了梁少钧帝位未坐稳,外患便逼近的苦逼局面。
  突厥骑兵锐不可当,加上他们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无赖打法,很难预知下一个攻击目标在哪里,导致梁军节节败退。
  而梁少轩从前养的那些贼兵,忽然从南方起兵。梁国遭遇南北双劫,兵力大大被分散,顾此失彼。
  就在这时节,楚文渊重返楚国旧都,宣布独立,趁机收复失地。对于楚国来说,这确实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好时机。楚文渊不是个孬种,他筹谋复国也不是一日两日。
  梁国自顾不暇,只能默认。
  局势有些不受控制,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梁国三分之一的广袤国土已经卷入了战火,数百万百姓遭受荼毒。
  梁少钧决定遣使前往楚国求援,拖住南方那股反叛势力。苏思曼自告奋勇,决定亲自去做说客。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对时局一针见血的分析,终于说动了她哥哥,楚文渊答应发兵相助。
  河洛可汗也发兵扰乱哥舒部后方,哥舒部与梁少轩的贼兵先前的优势顿时消失无踪,反而双双陷入了两面夹击的不利局面。哥舒赞在战场上被乱箭射成了刺猬,梁少轩被俘。一场延续了半年之久的叛乱,终于被剿灭。
  自此,梁少轩的皇帝梦彻底破灭,被发配边疆。临行前,苏思曼曾为他送行,惨淡地谈及往昔种种,两人都颇为唏嘘。
  此后举国太平,梁国与楚国修好,梁国将从前侵占楚国的土地都归还了。在苏思曼的建议下,两国签订了《和平共处五项条约》。
  梁少钧励精图治,没过几年,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便已超过了战前。
  梁少钧基本上事事如意,可就有一点不称心,那就是他的皇后肚皮一直没动静,这结婚都好几年了,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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