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43/161页


  “敢问这位是?”苏思曼瞅着楚文渊身边那人问道,话语很是客气。
  记得那次也问过碧玺,碧玺说是个问路的,苏思曼也没在意,没想到今天竟又见着了。当时苏思曼就挺纳闷,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在皇宫的御花园乱转,今天心里明白了几分,这人原来是个外国使节,八成那次是得到皇帝接见,才入得了宫的。不晓得是哪个国家的?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小王的妹妹,红杏公主,也是梁国的太子妃。”楚文渊煞有介事地引见,“这位是雍凉王的特派使者简翼。”
  “幸会,幸会!见过太子妃殿下。”简翼眼睛抬了抬,似乎有些惊讶,随即低下头右手抚胸做了个礼。
  “幸会,幸会!”苏思曼也装模作样道,颔首致意,他的一口外国腔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苏思曼又偷眼打量他,穿的是大褂袍,衣服上的纹饰跟梁少钧送她的那个紫香炉上的风格差不多,满满的都是异域气息,直筒的,袖子窄小,头上还包着头巾,挺有少数民族风情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苏思曼回到了座位上。刚刚坐下,椅子还没坐热乎,皇帝就搀扶着皇太后出现了,皇后也紧随在后,面容十分端庄肃然,紧跟在皇后身后的就是那位宠冠六宫的昭贵妃。
  皇家盛宴也无非是赏赏歌舞,苏思曼自穿越过来后已经领略了好几番,那柔柔软软莺莺燕燕的风格实在不是她喜欢的,着实没什么兴趣再欣赏。倒是席间各国使节祝酒献礼并且展示礼物这个节目比较挑得起她的兴致。苏思曼一面数着到场的国家的个数,一面注意着那些献宝人声情并茂的说辞,常常忍不住想笑,不少人操着不生不熟的语言说着拗口的祝酒词和祝福语,其中有个突厥的半大小孩说着说着突然忘词儿了,引得哄堂大笑,那孩子站在大殿中央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急得脸红脖子粗,怎么也记不起,只得自己即兴编了许多祝词。他这番随机应变的能力颇得众人肯定,皇帝第一个出声称赞,还给了他赏赐,在座的众人哄笑之后也纷纷对这突厥小孩赞不绝口。他赢回了面子,十分得意地高昂着脑袋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苏思曼也忍不住对那小孩格外注意了些,倒不完全是因为那孩子长得很漂亮讨喜,乍一看之下苏思曼倒觉得这孩子眉眼间还有轮廓跟蠡垣有几分像,当即令联想能力十分丰富的某人产生了龌龊而不纯洁的猜度,不过细看之下,她就觉得自己那念头果然转得太离谱了,因为那孩子是个纯粹的色目人,轮廓比较深,跟蠡垣其实不怎么像,再说了,蠡垣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儿子。
  显然,对那孩子感兴趣的不止她一个,旁边那几个后妃已经开始在咬耳朵互递信息,苏思曼竖着耳朵听了个顺风顺意。原来那孩子是突厥塔提利大汗的第九个儿子,十分受宠的,有趣的是竟然跟十一皇子同龄。别看他年纪小小,就在前不久却亲手杀死了一头危害四方的独眼狼王,这才挣得了此次出使大梁的机会。
  苏思曼暗笑,唉,这群深宫寂寞的女人啊!人家那小王子走后不晓得要过多久才能从后妃们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中光荣地退休下来。
  本以为可以寻着机会跟梁少钧说说话什么的,哪知他简直比他的皇帝老子还要忙,要应酬,要喝酒敬酒,还要和煦着一张脸同上前敬酒的人客套客套说说台面话。苏思曼想,他本性应该是很讨厌这些事的,跟他那冷冷清清的性子太不合称了,倒是难为他。
  皇帝兴致很高,他那把山羊胡子乐颠颠地颤,不时捋着胡子笑眯眯环视着座下的众人,端着夜光杯开怀畅饮。皇后笑得端庄,偶尔也会喝下外国使节敬的酒,虽也劝皇帝不要贪杯,皇帝却哪里肯听。
  苏思曼不会喝酒,不过也吃了些东西,宫廷里的菜肴还是不错的。这一场宴会,她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看着内里各色人等生动地表演着。她只是一个看客,而这一幕剧也并非很适合她,所以并不能很好地让她融入进去。坐在那里那么久,着实有些累人。
  宴席散后苏思曼本想等着梁少钧一同回东宫,只是找了好半天也没找着他,只得作罢,同卿染两个打算回去。
  刚走出不远,就听身后有人喊:“皇嫂!”
  回头一看,苏思曼不用看就知道是梁少轩,这宫里也就只有他喊她喊得这样亲切自然。
  苏思曼停住脚步立在原地等他。
  “皇嫂就只带了一个宫女随行么?”梁少轩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道,眼风扫了扫卿染。
  “唔,一个足够了。”苏思曼瞧瞧被梁少轩打发在三丈外的一干随从,笑笑道。
  “天色这样黑,月亮也只象把镰刀似的,不亮堂,我送皇嫂回去吧。”梁少轩也笑道。
  “那就麻烦五殿下了。”
  “皇嫂太跟我见外了,反正我也要顺路去庆延殿的。”
  “对了,这次能来参加父皇的寿宴,真是多谢你了。”苏思曼诚心谢道,抬头看了看他。
  “呃……都说了皇嫂不要跟我这么见外,呵呵,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梁少轩爽朗一笑。
  “那我们走吧。”
  卿染自觉地远远跟在后头。
  快到东宫时,梁少轩突然话锋一转,面色也十分严肃:“皇嫂,那日我跟你说起的事,你有没有好好想过?”
  “什么事?”苏思曼奇道。
  “就是出宫的事,今日席间我也几次瞧见皇嫂总是独自坐着,面上有些失落,皇嫂跟旁边那些后妃不一样,所以你们一星半点共同的爱好也没有。皇兄那样忙,也顾不上你。老实说,皇兄这样待你,我实在是……”
  “有……么……”苏思曼低垂了眼帘,本想掩饰一下,不过今日的宴席于她而言,确实是有些糟糕失望。她本想着借着这次机会,争取解除自己的禁足令,可结果,根本连她说话的份都没有,计划落了空。她本想趁着皇帝兴致高也出来敬酒的,可每每总被人阻着,着实可恼。
  “我都瞧出来了。皇嫂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在皇兄心中是什么位置?是药引,还是妻子?”梁少轩面上显出一丝难见的激动,“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至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你?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非妻子……”

  第六十五章 情势急转
  梁少轩一语未毕,苏思曼脸色已是刷白,嘴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不可能……他不会再利用我的……”
  她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辩驳,说出的话语却生硬得不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陌生得让她自己都意外。
  “皇嫂……”梁少轩怜悯地瞧着她,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你自去忙吧,前面就是储香阁了,不用管我。”苏思曼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个笑容。
  “那皇嫂注意安全。”梁少轩温和叮嘱道。
  苏思曼此时一点说话的欲望也没有,情绪突然从地平线跌落到了低迷的谷底,没做任何反应就走了。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似乎格外遥远,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头。不知怎的,苏思曼心中沉甸甸的,脚步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这几日忽喜忽悲,有些患得患失,总搅得她心神不宁。
  远远就看到殿前那两个笔直如标枪的侍卫把门神一般左右站着,守门的周禄临耷拉着脑袋瑟缩在门旮旯角落里。
  离得还有些远,苏思曼感觉到那两个侍卫颇凌厉地打量了她一眼,简直跟审视犯人的目光一样锐利而富有穿透性,那两个面无表情地站着,并没有恭敬的神色。苏思曼被他们看得一阵心虚,省起自己的禁足令依然未解,心头不禁倍感受挫,情绪不由更低落了几分。
  一路进去,多了那么多陌生的面孔,一个个面无表情地伫立着,不说话,也不动,就如木桩子一般杵着,连寝殿门口也站了那么多。苏思曼此时瞧着他们分外不顺眼,之前那批侍卫也不过是几刻钟便来巡视一遍,也顶多也就在庭院里就止步,尚且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围着整个宫苑。如今这情形,苏思曼只觉不对劲,分明有种被软禁的感觉。
  苏思曼向紧随身侧的卿染使了个眼色,卿染会意地点头,随即就听她脆脆的声音响起:“众位大哥辛苦了,深秋夜凉,时辰也已不早,宫宴已散,你们也该回去复命了,都散了吧。”
  最近的侍卫向苏思曼拱手抱了抱拳,“还请太子妃入内寝早些歇息,小的们奉命保护太子妃的安全,责无旁贷。”
  心头无端受了一击,苏思曼面色发白,迈着迟缓的步子回了寝殿。
  一盏孤灯亮着,苏思曼躺在床上,盯着那簇豆大的哔啵作响的火苗发愣,橘色的火光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明明灭灭,映得她那一张脸益发地白了。
  梁少轩那句话不时在她脑子里响起,是的,梁少钧到底把她当什么呢?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呢?
  她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蜡烛已经燃尽,寝殿里一片漆黑,屋外那些侍卫的黑乎乎的身影就着走廊上宫灯惨白的光投射在窗户纸上,如一个个黑逡逡的鬼魅。
  怕是被软禁了,她想。
  而下令将她软禁的人,就是梁少钧。
  这一点,蠡垣早已说清楚了。
  是她太迟钝,蠡垣来时那势头就不对劲,她竟那样容易就轻信了他那一番牵强的解释,就因为他是梁少钧的亲信么?她怎么能蠢到真的就信了他!
  苏思曼躺在床上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梁少钧为什么要派人死死看着她。她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这样对她不敢掉以轻心,他的出发点又是什么,她不知道。她的一双眼好像被烟雾蒙着,什么也看不清。她只隐隐感到可能发生什么事了。
  此后的几日,苏思曼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如今连走出寝殿的资格也已失去,每次尝试到外面去就会被那些侍卫面无表情地拦住――她真的被软禁了,连伺候她日常起居的碧玺和卿染也被那些侍卫严密监视着。
  果然是梁少钧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一个个就如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管怎样死缠烂打,从他们嘴里休想套出半点口风。都说是为了寸步不离地保护太子妃的安全,苏思曼脑袋撞豆腐上进了水才会信他们,可是很多法子都试过了,苏思曼还是对自己为何会被软禁完全不清楚。
  越是不清楚,心里就越急躁,憋在寝宫的这几天,苏思曼已经快要发疯了。
  她如今被幽囚着,外面的情况完全不知道,如同耳聪目明的聋子瞎子,却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凭她五内如焚心急火烧,也奈何不得那些侍卫半分,只能画地为牢干着急。
  最后苏思曼只能使出杀手锏,绝食!她不信他们会眼瞧着她饿死,一则,她是太子妃,她出了闪失他们肯定交不了差;二则,她是梁少钧救命的药引子,他决计不会让她死。
  虽然这法子用着着实委屈难受,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就在苏思曼绝食的第三天,梁少钧果然来了。
  原以为梁少钧看到自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多少会有些动容,谁料见面时他的表情与举动都异常冷淡。
  原以为他见到她时第一句会说“我听人说你绝食,所以来看看你”或者“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面色虽然平淡如水,眸子里多少会有些暖意,却不想,他一句话也没说,远远站在距离床榻一米多远的地方,好像她就是个沾染不得的瘟疫,轻蹙着眉头,一脸不悦。
  记得最开始嫁过来的时候,他看她时总是这样一副略带着不悦与厌恶的神色。她到底是哪里招惹着他了?!她有点委屈。
  “你将外面那些人都撤了,好不好?”最后还是苏思曼开了口,因多日未曾说话,她嗓子有些哑。这一声包含了多少期盼在里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觉得说这句话时,自己都低到尘埃里了,那样地小心翼翼又满怀憧憬。
  他不语,皱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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