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53/161页


  不罗嗦了,贴正文,继续讲述炮灰太子的苦难人生,揭秘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这词儿熟悉不?)
  他因为小的时候中了附蛆蛊,身子样貌一直维持着小孩子的形容,明明已经步入少年期甚至青年期,样貌却还是没多大变化,一副永远也长不大的样子。他自己却也没多少好在意的,既不觉自卑,更没自弃,虽然知道自己活不长,却仍是努力地活着,为了成为母妃期望长成的孩子而努力着。
  大约是因为在幽禁中度过的并不怎么愉悦的童年,又知道自己从小就克死了亲娘,加上算命先生都说他命数不怎么好,他在还小的时候性子就有些偏冷,不大懂得怎么同人交往。除了他母妃,也基本上不怎么同人亲近。大抵是因为他的模样长得十分可爱讨人喜欢,最初进宫的时候,那些后妃十分喜欢他,很喜欢逗他,不过不管她们怎么逗,他的反应都比较淡漠,不甚热烈,久而久之便也没人愿意逗他玩了。她们都觉得这孩子有点木。
  第一次蛊毒发作时,痛得特别厉害,浑身好像被无数只蠕动的生物啃噬,连骨头都好像要碎了,痛得他抱着头打滚。那时候他也不过才十三岁,也就是那一年开始,他的身子似乎停止了发育。虽然年纪还小,虽然痛到了骨子里,可他也只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只是床上的床单却被他扯得稀烂,嘴唇也被咬的出了血。
  记得有一次同兄弟们去操练场进行骑射比试,跑马射箭时,五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哇地就哭了起来,在一旁观看的昭娘娘心疼地跑过来,将五弟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慰,并温柔地揉着他磕到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就向他母妃瞧过去,发现母妃眼里十分不屑,似乎在说,那么点小伤小痛就当众啼哭,太没出息了。
  他便晓得了,他母妃是很瞧不起那种行径的,觉得那是没有男子气的表现。所以,再怎么痛,他都不会喊出来。
  那时候李太医还不在太医院供职,那些太医都诊断不出缘由,只当他是中了毒。记得最多的一次,那密密麻麻的银针将他扎得活脱脱像只炸毛的银刺猬。母妃那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日夜守在他床边,后来各种办法都用遍了,他还是不见好,母妃便请了宫外的得道高人来医他。
  巫医的运气很不错,正赶上他蛊毒发作之期要过了,于是,巫医在他的殿子里舞了一番桃木剑,又烧了十多道鬼画桃符的黄纸后,他的“病”好了。
  他母妃将这位高人视若神明,问了许多问题,诸如日后这怪病还会不会发作,这孩子日后的命运怎么样诸如此类的,那巫医摸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只说“小皇子生来阴戾之气太重,命途多劫舛,此病乃为劫数。渡得过,日后不可限量;渡不过,活不到十八岁。”
  张氏听这位得道高人如此说,十分悲伤,却也没打算放弃这个孩子。本想留着那得道高人在宫里,那人却是不肯,说是出家人不慕名利,要云游四方济世救人,于是,在收了张氏二百两黄金之后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丝晦气就离开了宫廷。此后他依然被附蛆蛊折磨得死去活来,多亏后来那李太医来了,在他身上下了许多功夫,每每将他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也是依靠着李太医的悉心医治,他逃过了“活不到十八岁”的厄运。
  或许正是为了报答张氏对他的厚爱,他每每都严格要求自己,严厉到近于苛刻。努力学习,刻苦上进,为的便是让母妃开心,他很怕她失望,他很清楚母妃要强的性子,如果他表现得差强人意,落后于兄弟们,她即便嘴里不说,心里也一定会不高兴。
  李太医为了医他的病,查遍各国医学典籍,方知他中的乃是祖籍苗疆的鸢祭家族的独门蛊毒,那时候鸢祭家族已被满门抄斩,所以他身上的蛊毒能彻底清除的希望十分渺茫,唯一能试的方法大约就是以中了鸢祭家族同门蛊毒之人的血做药引,说白点也就是以毒攻毒。张氏并非轻言放弃之人,得知了尚有这样一种方法可试,便派人秘密寻找中过鸢祭家蛊毒的人。不过不幸的是寻找了几年,一直到他已满了十八岁还未寻到合适的人,因为鸢祭家的人虽歹毒,一般却鲜少使这类能长期发作,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蛊毒,多数中过蛊毒的人都是当场毙命。
  眼见他过了十八岁,照样活得很不错,张氏便终于不用再担心他会随时死去这个问题了。着手安排他同兵部侍郎的女儿冯绾绾成了亲。那时候张家的势力在朝堂上已经几乎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张氏觉得立他做太子的时机已经到了,为了笼络颇有威望的兵部侍郎冯仕文,张氏亲自求皇帝赐婚,成婚礼制颇高,奢华程度几乎不逊色于太子完婚。
  当初母妃征询他的意见时,他并未怎么表态,既然母妃希望他娶冯家的女儿,他便也不想忤逆母妃的意思。这婚便结得顺风顺水。他同冯绾绾也算是青梅竹马,打小就认识的,也算是知根知底。
  只是他晓得,冯绾绾喜欢的人,却不是他。他对她,也没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有些委屈她,因为除了名分,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娶了妻之后他的生活依旧没什么变化,读书习字,骑马射箭,刀剑影绰,一如往常,不过是住处多出了一个女子,一个并不算讨厌也还合得来的女子。
  他待她还是不错的,得了什么赏赐,能送女子的,他便都送了给她,算是给她一点补偿。
  在旁人眼里,他们这一对,很圆满,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成亲几年,他从未碰过她,也从未跟她同床共枕,他们都是分床而睡。他殿里的宫女都知道这个秘密,不过因为张氏严厉吩咐过不准她们乱嚼舌根,所以她们也不敢将这秘密泄露出去。
  说到这件事,也有缘由。
  李太医曾十分含蓄地同张氏提过,中了鸢祭家的的毒蛊,在蛊毒清除之前不能“破蛊”,也即是破身,不然气血逆流血管破裂,后果不堪设想。张氏一再叮嘱他,即便是成了亲,也不能行房。他一直谨记着。
  又过了两年,楚国的一个藩王想要篡位,秘密同他外祖父勾结,想要寻求梁国这边的支持。为了达到目的,在得知了张氏一直在寻身中鸢祭家族蛊毒的人后,他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抖了出来,那就是楚国有一位公主,生下来就从母亲那里遗传了嗜血蛊,宫廷里瞒得死紧,外人根本不晓得这个秘密。那公主虽然痴傻蠢笨,楚国皇太后和皇帝却将她视若珍宝,她的日常生活起居十分讲究,为了延迟公主蛊毒发作的时间,还日日给她灌药。
  此时已贵为皇后大权在握的张氏得知了这个消息,简直欣喜若狂。他父皇本欲直接派遣使者前往楚国替他求亲,他母后觉得如此作为有损他这个太子的颜面,也怕楚国那厢不识抬举大谈条件。正巧那时候突厥同楚国边界上起了争端,已经小打小闹了好一阵,问题却仍未解决,两方便请梁国人做公断,张氏顺势一挑拨,轻易就将这两个国家已经失去耐心的皇帝的怒火勾了起来,于是没过多久突厥同楚国便打了起来,由普通的边界争端演变成了大规模战争。最后楚国不敌,被突厥骑兵打得灰头土脸节节溃败,不得不向梁国求援。张氏顺势向楚国提出了割地纳贡等等条件,当然,最重要的一条自然是和亲大计。
  于是便有了第二次的婚姻,虽然他十分厌恶,却也没得选择。
  这一场婚姻便更不像样子了。
  早在派出他那位比幼时长进了不少的五弟同喜欢凑热闹的十一弟前往楚国之时,他母后便请了算命的先生又给他卜了一卦。他都记不清这是他长这么大第多少次算命了。
  那算命的老道说,他即将迎娶的这个女子是个煞星,命运凶悍,怕是会克他。所以,最好是先将她放在写满符咒的房间里幽禁七七四十九天,去一去她的煞气。成亲时他不能亲自行礼,而要用公鸡替代。公鸡为晓神使者,破黎明之音,可化解黑暗凶煞。
  不过这时候的他,对这桩充满利用欺瞒的婚姻内心深处是十分抵触的,他感觉他这一桩婚事比上一桩更加离谱,也更功利,这令他十分不喜欢,觉得自己又结结实实做了一回傀儡,即便娶那个公主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他也不能接受。不过他向来不太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好恶,而且母后既然已经全部替他张罗好了,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他也不好忤逆她。
  他对那个即将嫁给他的异国公主非常讨厌,倒不是因为她傻她胖,可能更多的是因为他对这个安排的不满,他不能生他母后的气,所以只能迁怒到了那个无辜的公主身上。
  到底,他还是偷偷忤逆了他母后一回,那就是成亲之前他同那个传说中蠢笨的公主见了面,虽然没有同她说话,不过,总归还是见了面。那个公主确实看起来十分蠢笨,长得也不好看,可心眼还不坏。
  那时候他正躺在树荫下乘凉,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几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将她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看到她胖胖的脸上满是惊讶错愕的表情,十分滑稽,当时他就知道,这人肯定就是他即将娶做太子妃的楚国公主了。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她并不像他之前设想的那般讨厌。但是他还是多少有些厌恶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有些厌恶他自己。他那时脑子里想着老道士说的“成亲之前不能同她见面”的话语,内心里有一点小激动,甚至还有些窃喜,他想知道,他提前见到了她,到底会不会遭天谴什么的。
  这一回娶的可是太子妃,是他真正的原配妻子,结果成婚礼制令人啼笑皆非。更可笑的是,虽然是他成亲,可整个过程中,他却是不需要露面的。就这样,他偷溜出宫耍了一天,回来时便平白得了一个太子妃,呃,还是个傻瓜太子妃。

  第七十六章 命不该绝
  “太子妃,怎么起来了?!”卿染端着托盘进来时,一眼瞧见从床上挣扎着想起来的苏思曼,不禁大惊。
  “唉——”苏思曼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锦被下僵直的绑着木板的双腿。
  说起来她真是倒霉透顶。
  原本她已经张开双臂准备结结实实投入了大地母亲的怀抱,想着以断肠崖的高度,要摔死肯定是没问题的,这样她或许就能脱离这个令她倍觉感伤痛心无奈的古代世界,而返回现代社会了。
  哪料得到,她正唏嘘地闭着眼默默流着泪等待着脑浆迸裂尸骨无存灵魂出窍的关键时刻,脖子上那珠子猛地发出耀眼的白光,下一秒,鹤半仙那个死老头腾云出现在半空中。
  只见鹤半仙掐着手捏了个诀,嘴里念念有词。
  原本脑袋朝下,正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豪迈向下俯冲的倒头葱苏思曼瞬间倒了个个儿,她才看清了原本白雾缭绕的断崖上突然现出了好几棵枝繁叶茂且枝杈都向外极力伸展着的稀奇古怪的树。就这样,她下坠的力道被那些神奇的树给化解掉了许多,摔到崖底时,除了断了一双腿,身上被树枝擦出了些伤痕,基本没啥。
  看她四平八稳摔到了枯草挺厚实的崖底,鹤半仙又捏了个诀,到了她身前,笑眯眯道:“我早说了吧,关键时刻,我会来帮你的。”
  帮你妹啊!老娘这回是真心想死啊有木有!净帮倒忙!
  刚刚几次同树擦肩(身体?)而过,加上摔到地上时那惯性和力道都是实打实的,苏思曼有些脑震荡,眼前金星直冒,过了好一会才悟出鹤半仙话里的意思,只能有气无力瞪了鹤半仙一眼。
  “咳!你怎么那么傻呢,不晓得用手抓着树枝吗?你多停一会儿等我念完咒语,这样不就不用摔这么惨了嘛。”鹤半仙看了看苏思曼身上破成布条-子的衣裙还有挂彩的脸凌乱的发,叹气又惋惜地摇了摇头。
  苏思曼有气无力剜了鹤半仙一眼:“那你怎么不直接念咒将我定住,别叫我摔下来受活罪啊。”
  鹤半仙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嘿嘿一笑:“这不,这不事出突然嘛,小仙正在东华帝君那里吃茶来着,突然发现你这边出了情况,小仙嗖地就奔过来救场了。时间那样紧急仓促,我这不还没记起咒语你就快掉崖底了吗……”看到苏思曼鄙夷的神色,鹤半仙又挤着一双老眼慈祥地嘿嘿一笑,“反正没死就好。”
  苏思曼翻了个大白眼,耷拉着嘴角,简直万念俱灰啊。
  试着动了动腿脚,立时疼得龇牙咧嘴,估计是断了,苏思曼一脸苦大仇深看向和蔼慈祥笑着的鹤半仙:“鹤半仙,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我穿越到这里吃尽了苦头,眼下还残废了,你再不送我回现代,你就不怕做了这么多缺德事,遭天打五雷轰吗?”
  “咳咳……”鹤半仙举起黑乎乎的袖子作势擦了擦额,“话不是这么说啊……真要是遭天雷轰顶,小仙还求之不得哩。唉,只可惜如今仙道未满术法未至,小仙就是想历这天闪惊雷也不够格啊……”鹤半仙叹着气摇头。
  “你先别感叹你自己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呃,你说。”鹤半仙打着马虎眼。
  “你还是赶紧将我送回现代去,这古代我没法呆了,国破家亡了都。”苏思曼十分哀怨地道。
  “什么国破家亡,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鹤半仙捋着白花花的胡子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小仙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暂时还不能送你回现代,你在这边的事儿还没完呢!你得先安心呆着,到时候机缘到了,一切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什么?还没完?!”苏思曼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
  “哎,你先别激动嘛!”鹤半仙像是安抚她情绪似的,抖着他老人家那乱糟糟如两条白毛毛虫的长眉慈爱无比地笑笑,“你要是不想在宫里待太久,小仙也可以帮你逃出去的嘛。”
  听完这句,苏思曼简直要爆发狮子吼了,“还要回宫?!”
  “是啊!”鹤半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挤了挤眼,“你就不想多看看你心上人啊?”
  苏思曼脑中浮出梁少钧英俊苍白的脸,想起刚刚跳崖时的情形,想到他一改往日的淡然崩溃绝望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想到他想要努力挽救她的举动,止不住一阵揪心地疼。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只见一片青灰的天空,没有飞鸟,也没有云彩,天际灰扑扑的,似乎又要下雨了。她神色不禁又黯淡了几分,要是没遇见他,该有多好;要是他不那样对她,不利用她,杀她皇兄,还带兵灭楚,她就不用这样两头为难了。
  苏思曼沉默着,没吭声。
  良久,黯然抬头看着鹤半仙,无力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鹤半仙看她沮丧万分的模样也有些触动,叹道:“情丝未断,难奈何。”
  情丝未断,竟然对他还是没有死心么?她扪心自问,心中却早乱成了一团麻。鹤半仙那句话震得她头昏脑胀,如果被他这样利用逼迫,竟还不能使自己死心,那真是无药可救了,连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
  “你也别自怨自艾了,命数早就定了的,改不了。还是那句老话,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的。一会就有人下来寻你了,我就先不跟你啰嗦,记得别老想不开寻死,没用的。没到时候,你死不了,今日我要不是怕人家来寻你的时候,发现你摔成两截还活着被你吓死,我才懒得丢下东华帝君府邸的好茶不喝跑来听你发牢骚呢。”
  苏思曼还不及发话,就见眼前白光一乍,鹤半仙没影儿了,连带着断崖上那树也不见了踪影,连她身处的枯草颇厚的崖底也变成了尖角砾石遍布的凹凸不平的旮旯坑。苏思曼小心肝已抽,顿时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醒来时已经是在储香阁她再熟悉不过的床上了。
  梁少钧显然并未将她跳崖寻死之事抖露出去,而且宫里似乎封锁了有关储香阁的消息,先前太子妃神秘失踪,以及此番回宫,还蹊跷地受了伤,宫里竟没有一丝流言蜚语,一切似乎一如往常。储储香阁的奴才自然是有那么几个知晓主子失踪以及受伤之事的,可能也被迫禁了口风,虽然奴才们都行动自由,却也没人敢胡乱嚼舌根。
  奉命看守着储香阁的侍卫依旧杵在门口,一切都还保持着她离宫时的情形,她也依然未被解禁,仍是禁足令在身。
  两个月已经过去了,她的腿伤好了不少,只是还下不得床。
  这几日奴才们都在叽叽喳喳说着太子出征的事儿,苏思曼虽在床养伤,却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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