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88/161页


  “唔,好香啊。今天是什么日子,菜色这样丰富?”
  颇有几分兴味盎然,又含几分调侃。
  “爷爷!”皇甫崇坐不住了,离席迎出。
  “哎!原来是崇儿回来了,爷爷真高兴。”老爷子乐得眉花眼笑。
  “爷爷,怎么采了这么多药材。我跟您说过多少回了,您别到远处采药了,那么多徒子徒孙,哪用得着您老人家亲自去。来,我来帮您拿。”皇甫崇说着就伸手来帮忙,却被老爷子一把闪开了。
  “不用,这点小东西,累不倒你爷爷。你爷爷我是老当益壮,不减当年哪,哪用得着你们这些小辈瞎操心。我就是怕你们这些年轻小子做事不够踏实,采的药材不合我的意。”皇甫老爷子拍了拍自家孙子的脑袋,鹤发童颜的脸上满是笑意。“混小子,总算想起回来啦?这大半年都去哪儿了?”
  “爷爷,先不说这个,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跟您细说。”
  “哎,好!”
  老爷子笑呵呵地答应着,将背上的竹篓交给孙子。
  苏思曼觉得这老爷子挺有意思的,自打他出现在视线里,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爷孙,当然,她到底在瞅着谁看,你们懂的。
  皇甫老爷子四平八稳在上位上坐下,一双精光湛湛的老眼不着声色地便将在座的每个人都扫了一遍,看到斜对面的苏思曼时,又飞快看了眼坐在皇甫崇身边的林夭夭,还冲她狡黠地眨眼笑了笑,似乎另有深意,宛然如一只洞悉一切的老狐狸。只看得苏思曼面红耳赤,仿佛一直藏于暗处的心事瞬时被人拿出来曝露在阳光底下,多多少少有些心虚呢。
  果然是老人家啊,眼睛雪亮雪亮的,一眼就瞧出了端倪。苏思曼想不害臊都难哪。
  唔,这算不算见家人啊?怪不好意思的!
  饭桌上,林夭夭凭借地理位置的优势,对皇甫崇的爷爷和老爹以及皇甫崇本人是殷勤有加,不时添饭加菜。期间还不时耀武扬威似的朝苏思曼示威,苏思曼自然没有办法,她是初来乍到,在这儿既不占天时,也不占地利,更不占人和,只能吃瘪。好在,她自诩大度,不同小女孩吃这干醋。叫她颇有些架不住的是,每每林夭夭向她发出孩子气的进攻时,皇甫老爷子便笑眯眯地瞅瞅她,还三不五时地淘气地向她努努嘴示意又被攻击啦,简直像个老顽童。
  老实说,就她身处的地理位置,委实不利。要布个菜什么的,还隔着一张桌子,实在不方便。要说方便给谁布菜,倒是给坐在她旁边的高云庆挺方便。高云庆是病人,需要照顾,她自然是毫不迟疑地帮他布菜。这当然没逃出皇甫崇的眼睛,他除了给自家爷爷和老爹夹菜,便是埋头吃饭,不多言语,偶尔听到问话,方才答几句。
  这顿饭苏思曼吃得挺哈皮,不单味美,还一点都不枯燥。生平头一回吃饭的时候有人跟她斗心眼儿,偏偏又是她不甚在意的,只当看戏。倒是白费了林夭夭的费力表演,没抢白吓倒情敌,反而被当做了助兴的节目。林夭夭要是明白了这一点,估计肺都得气炸了。
  吃完饭,苏思曼总喜欢走动走动以便消食,皇甫崇是知道她这个习惯的,她前脚刚离开饭桌,他便以苏思曼初来不熟悉环境,怕她迷路为由,说是领着客人四处走走。皇甫老爷子笑得俩眼都快眯成一缝儿了,挥手叫他仔细着,别怠慢了苏姑娘。皇甫崇得了应允,撒了碗筷就快步出了厅子。
  本来林夭夭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自然比苏思曼还多些,一见着情哥哥走了,立马也顾不上自己没吃饱,撒手放下碗筷就拔腿跟上来。
  结果自然是皇甫崇被林夭夭缠得死紧,几乎没机会跟苏思曼说上话。
  苏思曼走在前头,偶然一回头,便立时接触到皇甫崇暗暗叫苦向她求救的可怜眼神。苏思曼憋着一肚子笑,走路都差点岔了气。想皇甫崇在她心里一直是个神仙般的存在,今日栽在一个小女孩手里,一见到他的苦瓜脸,苏思曼是忍俊不禁了。。
  当真是三人行,必有林夭夭。

  第四十五章 倾情月下
  夜凉如水,天上点缀着寥寥可数的几颗星子,仿佛天幕上错落的缀饰,清雅宁静。
  一弯弦月当空,月华清辉夹带着些些凉意,应和着参差散落天边的星子,格外寂寥。
  尧云山庄上下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中,静得仿佛脱离了尘俗。飞角檐台,琉璃瓦当,都在月色下淡去了棱角,散掉了晕泽。
  走廊下独立一人,身披大氅,静静仰首望月。
  “小曼,这夜深风重的,可别着了凉。怎么还不歇息?”暖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思曼转身,迎上对面那关切的目光,莞尔一笑:“崇哥哥不是也还没睡么。”
  皇甫崇缓步上前,向她靠近了些,目光柔和:“是啊,有些睡不着,所以就出来走走。”他抬头看看天,冷月如霜,偶有几声鸟啼,山上的清寒冷冽更添了几分,摇头,“今天可不是赏月的好日子。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睡不着。”苏思曼闷闷地道。话是如此说,可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明显将她出卖了。
  皇甫崇似洞悉了她的心思一般,低头道:“别担心,我已同爷爷详细说过你的情况,爷爷已经答应从明日开始,就帮你医治蛊毒。”天上的星子仿佛都收敛在他眸中,那样明亮,那样纯澈。
  苏思曼微微一窘,耷拉下了眼皮:“我都还没想好怎么同他说这事呢……”
  “前些日我便已飞鸽传书告知了他,此次会带你一道回来,恳请他替你医病。”
  “谢谢你,崇哥哥。”此刻,除了感谢,苏思曼真不知该说什么。她还什么都没做,他便都替她提前将一切已安排好。
  “不必谢我,他答应医你的蛊毒,可不是因为我的请求。”
  “哦?”苏思曼不解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是要看造化和缘分的。怎么说,你也是爷爷他最钟爱的小徒弟的女儿,他怎会袖手不理呢。”皇甫崇轻笑。
  苏思曼恍悟过来,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为求稳妥,皇甫崇肯定不会对他爷爷有所隐瞒的啊,呵呵。
  看她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可爱模样,皇甫崇唇角那抹弧度不自觉益发张扬开来。虽然早前也猜想过同她说起这事时,她肯定就是这副吃惊而迷糊的样子,看过多少回都看不厌,相反内心里还有股极大的满足感。为她做什么事,他内心里没任何抵触,仿佛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的。连他自己都说不上这是为什么,只知道,能够为她做点什么,他满心愉悦。
  他长这么大,没对什么人动过心,可他看得清自己的心,她是他一直想要保护的人,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同别人是不一样的。出于保护她的心理,他宁肯什么都不说。
  他不禁轻笑出了声,不自觉伸出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替她披上:“可别着凉了,连医病的力气都没有。”
  苏思曼面上一红,轻轻抓着披风的扣带,飞快地咬了下下唇,又放开,垂下了眼皮,目光全是羞赧。
  很快,她又抬起头来,望着皇甫崇小声道:“那你自己呢?你不冷吗?”
  “我没事。”皇甫崇温颜道,一双漆黑的眸子沉如夜色,温柔得化不开。
  苏思曼暗暗发痴,这个时代她遇到的男人里,他可算是绅士中的绅士了,又有风度,又温柔。即便是在现代,她也没遇到过这样优质的男人。最难得的是,这世上可还找得出一个比他更关心自己的人么?
  心念一动,苏思曼胸中柔情翻涌,此时此景,再不向他表明心迹,不是可惜了么?
  脑子里刚蹦出这个念头,苏思曼脸上更臊得慌,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在现代时,明明那么喜欢程勋学长,可为了所谓的女孩的矜持,她死也不肯开口表达,宁可一直深埋在心底。而现在,要不要主动些,捅破那层窗户纸呢?
  这会子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觉得他对自己肯定有意,一会又犹疑横生,觉得他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只不过是看在过世的母亲面上才格外照顾。那一瞬间迸发的勇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有点讨厌自己的犹豫不决,以及,软弱怯懦。
  在爱情面前,有时候人会显得这样胆小。她不够勇敢,一直都不够,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清楚。
  一个声音提醒着她,再不主动争取,可能就会失去他。另一个声音又在打岔,若是主动表白,会不会被他看轻,会不会被人看做是个轻浮的女人,毕竟这是古代,作风大胆不一定是好事。抑或,表白被拒怎么办?太丢脸了!若是如此,她决计没有脸面再在尧云山庄待下去。更叫她内心苦涩的,是她无法回避自己曾经一度为人妇,贞洁已失的事实。在这个时代,失贞的女子,是没有资格再追求幸福的。即便有幸,他不在乎这些,义无反顾要跟她在一起,事情一旦暴露,他难保不会被人耻笑。结果,后一个声音几乎将前一个声音完全掩盖了,在她脑子里牢牢地占据了绝对主动地位。
  她又想到另一件事,另一个人,同梁少钧的关系还剪不断理还乱,她这头单方面想剪断同他的关系,可他的手下却仍称她太子妃,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念及此,她彻底泄气。
  真是阴魂不散啊……
  刚刚打出花苞儿的一点情念,此时又如同天上的寒月,无声寂灭。
  她甚至有些偏激地生出了一丝幽怨,他是个男人,若是喜欢她,就该大胆地告诉她。这样暧昧不清,到底算怎么回事?还是他就是这样一个对待感情,只喜欢玩暧昧的人?玩暧昧的男人一向很可恶,她最不喜欢。可她内心很清楚,他并不是那样的人。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她想不出,可又不能直接问他。
  一颗心似被无数看不见的藤蔓缠住了,越是隐忍,越是疼痛。
  苏思曼像只泄气的皮球,脸也完全垮了下来,月光下脸色苍白惨淡,愁云萧索。无力感自四面八方涌上来,令她四肢百骸都浸透着无能为力的荒凉。
  她缓缓坐下来,寒意,从地面蔓延上来,直达身体各处,正好能给她发热的头脑降降温。
  皇甫崇也无言地在她身边坐下,他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静静坐着,清寂的月华照在身上,投在地上的两道影子离得很近,几近依偎。
  良久,苏思曼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执着于结果。就维持现在的情况就很好,不必担心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自己毕竟是个穿越者,来去不由己,倘若哪日必得返回现代,他也不致太难过。
  不得不说,苏思曼天生就是个鸵鸟性子,最擅长的就是粉饰太平。不管是什么事,她总能给自己找条退路,凡事都能找出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释然了,退缩了。
  皇甫崇苦逼了。
  她神色间哪怕是极细微的变化,都不可能逃出他的眼睛。她那缩头乌龟的心思,他洞若观火。她这股子自作聪明的傻劲儿真是叫他又爱又恨。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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