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第19/43页


  按规矩,周承凯轻扣了扣门儿,旋即扭转门把推着门开至120度,自己贴门立着,恭敬地将王延年一行人让进。
  顾灏南看见来人,儒雅从容地起身,一干人等也迎合起他的动作,朝王延年方向簇拥过去。
  顾灏南执起男人的手,恭谨地握住,“王市,赶巧了,灏南疏忽了,还劳您亲自过来。”还是一贯淡然的语气,既不热络也不显生疏。
  周围的人也都礼貌地同他招呼。
  王延年状似释怀地笑道:“顾书记言重了,咱俩谁招呼谁,没差。”
  坐定后,顾灏南执起一樽酒,对着王延年道:“王市,灏南礼数不周,自罚一杯。”接下来,众人轮流敬酒,王延年开怀畅饮,一副海量大度的气派,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掠过顾灏南,瞄向他身侧乖顺端坐的女孩儿,男人微眯了眼,暗自讶异,作为顾灏南女伴的小薇,和那天金钻豪庭的她,举止作风差了太远,惟独一点,装扮得多放荡都好,骨子里有一种纯真的气质。
  感觉到异样的目光,顾小北往男子背后缩了缩,顾灏南似有察觉到,状似不经意地挑了句,“王市没带女伴?”
  王延年不置可否地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就惦记着小薇的甜蜜蜜了,专程上这儿听的,顾书记好眼光呐。”
  顾小北听他这话,言下之意也恁明显了点儿,难不成,还想让她当众献唱一曲儿,前车之鉴,痛尤在心,她可没那个魄力,再挑战一次顾灏南的极限。
  一旁的何祁忖度着,这王延年也嚣张过了头,这里好歹是顾灏南的地头,他也敢公然觊觎顾灏南的女伴,说实话,女人在此种场合就是陪衬,可再不济也贯上她身旁男子的标签,挑逗女人,说白了,是挑衅男人。
  狭长的眸子半睁着,光影错落,跌入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男子默了良久,众人都不敢言语,生怕这暗流汹涌一触即发。
  顾灏南单手启开烟盒,缓慢地往嘴里送了支烟,接着转向身侧的女孩儿,顾小北料不到这一茬,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熟稔地操起火机,为男子点烟,男子略吸了两口,这才面朝王延年,不紧不慢道:“夜未央多的是张小薇,李小薇,不知道王市指的是?”
  王延年豁然朗声大笑,笑罢很识趣地转了话题:“喝酒,喝酒,来,顾书记,我先干为敬了。”
  顾小北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洒脱间,薄凉的唇还带些酒水的湿润,轻忽地抚过耳廓,低沉的男声夹杂些蛊惑的味道:“别急着高兴,你的帐,一会儿算。”
  脊椎瞬时绷直,她颓然,深感无力,周身被绵密的网结丝丝纠缠,脱逃无路。
  缘起于夜未央,轮回至夜未央。

  三十九,如果爱

  凌晨两点,酒席算是散了。
  男子大步向前,穿行于夜未央的大堂,墨黑的长款风衣及膝,笔挺的衣角随着宽阔的步伐起落,熠熠生风般,周身是一片凛然的肃杀。
  女孩儿小心翼翼地,一路小跑勉强跟上男子的脚步,不敢触碰他积压许久的情绪,她甚至没来得及褪下一身风尘,便跟着他,紧紧地,盲从地跟着,她叹气,在他面前,她只能示弱,再示弱。
  出了夜未央的大门,室外室内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她下意识地环了环臂膀,男子回头看她,严冬的寒天,就着了件勉强敝体的单衣,坦臂露腿,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住瑟缩,活像只被人遗弃的小花猫,像是酝酿了许久,由男子口中呼出袅袅白气,终是缓步上前,将女孩儿裹进风衣。
  熟悉的美好的温度,触及的一刹那,她居然温暖得差点哭出来。
  车厢内,他将她紧紧地箍在腋下,她一动也不敢动,任他箍得轻微泛疼,忍不住抬眼,偷瞄他,沉昏的柔光顺着他俊朗的轮廓,投下深浅不一的暗影,唇紧抿着,面无表情,目光依旧深邃,平视前方,顾小北垂下眼睫,先替自己哀悼,因她深知,这个男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表面上越是波澜不惊,内里怕是翻覆了几度狂潮。
  “书记,后头有辆车从夜未央就一直跟着。”司机的语气很从容,似乎对此类事件司空见惯。
  顾灏南更加敛容,沉声吩咐道:“按老套路,甩掉他们,去景山别墅。”
  顾小北有诸多疑惑,却不敢问,一直以来,他强加多少,她便接受多少,顾灏南有许多面,她深知,自己看到的只不过是,他愿意向她坦然的,微乎其微的一面,对于他,只浅显涉足,已然朝着无可自拔,点点陷落,更深的,她诚不想探究。
  景山一带是S市有名的私人别墅区,覆盖了70%的绿化面积,空气格外清新,坐落于半山腰上,离市区只要半小时车程,又很巧妙地同都市的喧嚣隔绝开来,素有市内桃源的美名。
  这栋别墅还是去年底,开发商以内部折扣赠卖予他的,当时买的时候也只是想要方寸净土,搁置了一年多,鲜少涉足,也只有几个亲信的从属知悉。
  进了别墅门,顾灏南便放开她,径自卸下风衣,习惯性地松开领结朝大厅的沙发踱去,背对着她,边走边说:“赶紧上楼去给我洗干净,你这副样子,多一秒都碍眼。”冷淡的口气夹杂更多不耐的意味,逼人就范。
  顾小北自知理亏,就连自己也很不欣赏此副尊容,识相地上了二楼,洗澡的时候就故意磨蹭,浴室暖暖地,她很幼稚地掬起大朵泡沫,于掌心捏弄一番,之后,呼出口气轻轻吹散,玩腻了,她又对着盥洗镜发呆,光洁的镜面儿覆上薄薄一层水雾,她伸出五指将水汽揉散,不久汽雾又凝结,她又破坏,如此反复,乐此不疲,直到一门之隔外传来冷怒的男声:“你是要我进去还是你自己出来。”
  顾小北咽了口唾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边咳一边含糊道:“马上,立刻,20秒。”说着也顾不得拭身了,随手抓起浴袍,胡乱套了一通,随即推开滑门,猝不及防地,搭在门棱的手叫男子一掌覆住反钳于背后,她迫不得已地背对他,男子伸出另一臂,从背后环上她的腰腹,只轻松一提,她便双脚腾空,脚尖勉强着地,却没有支撑感。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顾灏南将她压进绵软的床铺,手还被他反钳着,他咬着牙齿挑开她松垮的浴袍,延着她瘦削的肩线,细细密密地啃噬,女孩儿浑圆的肩头,生出一排深浅不一的齿痕。
  女孩儿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有些吃不住这样微带痛楚的折磨,费力地偏头,朝男子发出细碎的恳求:“小舅,别――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
  男子不予理会,闻言反倒变本加厉,一手扯开了浴袍,延着她脆弱的脊梁,缓慢向下,一路吮咬舔弄,如此亲密的折磨,对方还是个调情高手,顾小北只经历过疼痛淹没一切的第一次,这一次,男子似乎有意挑起她体内陌生的欲望,女孩儿在他身下,不住地颤栗,瑟缩,她每退半分,他就进占一分,如此反复,全无招架之功,女孩儿陷入迷乱,破碎的求饶声更像是呻吟。
  男子的唇又沿路折回女孩儿的耳蜗,延着耳廓一边吮舔,一边坏心地呵出热气,“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女孩儿瘫软着身体,任他摆布,听进他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否认,“没――没有。”
  男子在她耳边,低笑出声,“撒谎,”说着毫无预警地,含住她厚实的耳垂,不轻地咬了一口,“你申请了外国留学,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女孩儿低声呼痛,死咬住唇,不语,心中升腾起一股挫败的羞耻感,她花了多大心力构筑的堡垒,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便一语戳破。
  男子腾出一手大力扳过女孩儿的脸,薄唇狠狠地嵌上去,和着淡淡的血腥味,唇舌纠缠,辗转掠夺,良久,略微撤出,薄唇依旧抵着她的,“乖女孩儿,你去夜未央卖唱,攒够学费了么,恩?回答我。”
  女孩儿深深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明明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骨子里却淌着冰冷的血,他已经戳破她小心呵护的伤口,却不肯放她一条生路,还要往伤口上狠狠洒盐,想到这儿,顾小北启齿,咬破了他的下唇,血色蔓延,凝固,粘合了两人的唇。
  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顾小北迎视他,眸底有光华流转,僵持了许久,男子扳过她的身体,悍然挺入,女孩儿本能地迎合起男子的律动,她像汪洋中一根脆弱的稻草,浑身要被如此灭顶的情潮淹没,只能攀附着唯一的他,任他主宰沉浮。
  临近高潮,男子在她耳边蛊惑地诱哄,“说你爱我。”
  女孩儿死咬住唇,不让他得逞。
  男子又是一记猛烈的撞击,直直地,似乎要撞进她心底,终于撞破了女孩儿呻吟出声。
  虚脱间,她似乎隐约耳闻,“倔强的女孩儿。”他说,嘴角有温柔的笑意。

  四十,相亲?

  C大的图书馆是由两栋方正的楼房林立而成,一栋是图书楼,一栋是行政楼,两楼折成约莫120度的钝角,从远处观望过去,像极了一本摊开的大书,楼与楼之间,砌了一座绵长的石阶,坡度略陡地延伸至山顶,取书山有路勤为径的意向。
  图书馆的前方是一块广阔的空地,地面由一平见方的青石板铺垫而成,东南方向的角上,高大的银杏挺拔而立,树影婆娑下,男孩儿半倚着单车斜立,晚风抚起他几缕碎发,清朗若皎皎白月。
  顾小北如约而至,心情是淡淡的欣喜。
  顾梓轩单手把着单车,两人并肩,其实是她的下巴同他的肩等高,徜徉在缘湖蜿蜒的幽径上,背后,是清冷的月光,踩着他们的步子,流泻了一地。
  两人都不说话,仿佛这样走着已经是莫大的满足,指尖有些冰凉,顾小北下意识地,将双手合拢捂在唇边,由口中呼出缭缭白气,顾梓轩偏头看她,“冷?”说着握起她的手,揣进浅棕色夹克的口袋里。
  嘴角噙着浅笑,口袋里,被他握住的手,小心翼翼地丈量着包覆她的手,不觉间,原来梓轩哥的手已经大到能将她整个包裹住了。
  当小径绵延至转角处,顾梓轩顿了顿脚步,终于打破这安宁的和谐,“你和小叔――”看着女孩儿盈满月光的眸子,再多的言语都化作一声轻叹,“离开他吧。”说着掏出一张类似信用卡的薄片,递给女孩儿,“这里面有些积蓄,你拿着,相信能对你有些帮助。”
  顾小北怔立了良久,末了,讷讷地接过卡片,转瞬又扬起眸子,清亮的眸底泛起盈盈水光,她微笑着说:“梓轩哥,能再载着我飞一次么?”话语间透着含蓄的绝望,更像是诀别。
  彼时,梓轩哥说,女孩子坐车应该双脚并拢搁在同侧,此时,她如是坐,脸贴在他不算宽阔的背,隔着厚实的夹克,她感受不到来自于他的体温,只是默默地流泪,反复摩挲着掌中的卡片,那是梓轩哥的希望,而顾小北是一个孜孜跳梁的小丑,自以为毫无倦殆的翻越,由始至终,只是在顾灏南手心儿里捣鼓,连她自己都濒临绝望了,却想要承载起顾梓轩的希望。
  羲禾会所――
  许鸣挂了电话,将新点的烟塞进嘴里,顺手摸了张牌,“五万。”上手即仍,手气背得很,一把的烂牌,打得他有些烦躁。
  “碰,”刘华捡起牌,碎嘴道,“哟,同谁说电话了这是,女的吧,许少几时也怜起香玉来。”
  许鸣拔出嘴里的烟,不耐道:“香个屁,还不就顾小北,丫的暴脾气,快赶上我了,晚饭那会儿,手机落她那儿了,就劳她跑一趟,丫的跟吃火药似的。”
  刘华嗤笑道:“我看你对她顾小北,比对亲妈还将就呢,该不会,栽在那妮子手里了吧。”
  牌桌上,另两人也跟着起哄,“就你那高中小青梅?常撇下咱哥仨,就会她去了不是。”
  刘华身侧,不怎么说话的莫小米也搭了腔,“鸣子,说实在的,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按理说,从高中那会儿,你身边的莺燕就没断过,你要出手也早该出了吧,难不成,学我家华子,自跟了我,就一心从良了。”
  刘华笑笑地瞪了她半天儿,莫小米推了推他胸膛,状似认真道,“是不是,是不是,你自各说。”
  刘华煞有介事地举了三根指头,“是,我一心从良了,”接着又转向许鸣,“诶,你真看上那妮子了,”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好对付啊,那丫头鬼精鬼精地。”
  许鸣狠吸了两口烟,暴躁地转道:“有完没完呐,还打不打牌啊,九条。”
  “胡。”人倒牌倒是挺干脆,“混一色,带杠,三番。”说话的,是某高官的纨绔子弟,相似的人成天就混作堆儿了,“喜欢人也没用,这阵子,你爷爷不老逼着你相亲么,咱是一类人,哪儿轮得上自各挑喜欢的,玩够了也就凑合着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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