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公主劫》第55/71页


  易祁焕对她的表现有些吃惊:你一点也不介意?
  淳于月淡然道:不会成真的事,有何可介意的?
  易祁焕:哦?为何如此肯定?
  淳于月转着杯沿看,脸上略有困意,却依旧不吝解惑:原因有三,其一,你知道我在淳于表面失势,实则有着至少掌控一半淳于的权利,云风的事固然会给我困扰,却并不能动摇我的根基,半个淳于的价值加上你在淳于的势力,将沐文玉的人逼出淳于易如反掌,这样的话,你扶持我,得到的是整个淳于,不比那些毫无再生能力的死物更有价值?
  其二,你虽掌控了大半个凉国,可是比起你的对手苏落依,名不正言不顺,她要不惜一切代价除你,而你却只能守不能攻,你很清楚,此时凉国起了内讧,就算你胜利了,却因非正统而后患不断,此时的尤国便会渔翁得利,所以,你一边平衡凉国,徐徐图之,一边要扶持一个傀儡牵制尤国,而我若坐镇淳于,能让你收到比牵制更好的效果,这也是你愿意花血本帮我的缘故。
  其三,你很清楚南宫逸非昏君,沐文玉更不会被感情左右,他们能为了大局不顾沐慈的终身而处死云风,又怎会为了我而受你要挟?若说南宫逸对我的感情,大概也只有一点,那就是明知道我有异心却不忍下手除之,才留了这后患让你利用不是么?
  易祁焕想要她背弃南宫逸而选他,定然会使计,只是没想到她和南宫逸的彼此不信任却主动给了他这个机会,不过,事已成定局,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她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利用这个男人,将淳于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还能顺带着牵出凉国的内线,以图后计。

直陈利弊
  她直陈利弊,又半真半假的抖出自己和南宫逸的关系,让易祁焕去掂量她的价值,但是她相信,他其实早已掂量好了,否则也不用费如此周折,果然,易祁焕略微沉思便问:那么,公主此回淳于,想我如何帮忙?
  淳于月心中早已想好,此时却故作迟疑,静默了好久才道:第一,你答应过我会帮我牵制住尤国,让其暂时不能对淳于下手,只要兑现就好,第二,让你那些掌控淳于的势力不要跟我唱反调,当然,能支持就更好了;只要你做到这两点,我也会信守对你的承诺,但是。。。
  她语气忽然加重,让易祁焕也不禁眉目一跳:如果在我整治淳于期间你耍别的花样,就别怪我翻脸不认账!
  淳于月如此直白的表现让他有些吃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讨好奉承,隐藏所有的真实想法,既可自保又能麻痹敌人么?可她却这样无所顾忌的说出来,不过,她这样说出来,倒让他更看不清她是怎样的人,好像让人有一种看透了她的所有意图,忍不住去相信她只有这些心思,可是又让人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越发辨不清真假,难以防备,这个女人真不简单,有朝一日灭了尤国,不管她是否归顺也绝不能留。
  一般人心里生了杀意,很容易被同为高手的对方察觉,可是易祁焕不一样,他整个人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无时无刻都流露出一种事实而非的邪气,反倒让你分不清何时是他真的生了邪念,而渐失防备。
  他挑眉一笑,生出万般风流:公主说话一直都这么坦率么?
  淳于月迎上他的眉眼,丝毫不受蛊惑:做生意嘛,总是账目分明的好,我不喜欢顺手牵羊,同时也绝不容忍被人暗中牟利,意思可说得明白?
  易祁焕诚然点头,淳于月嫣然一笑,帐内虽然温热,可是进来这么久,却依旧手指冰凉,禁不住伸手去圈炉火取暖,红红的火光在她眼中燃烧,淹没了其本来的颜色,也掩盖了她此时的情绪,沐文玉以虚假的笑容迷惑对手,易祁焕以横流的邪气麻痹敌人,看似迥异,实则殊途同归,一样的阴谋暗藏,深不可测,让这两人相互牵制,淳于便有了喘息之机,或者不止淳于,那一个传闻中让易祁焕头疼的对手,只怕也乐见其成吧?
  易祁焕安然侧卧,看着那红光映照下的芳姿丽蓉,因小小的炉火便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其实很迷人,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容易被小事满足的人,就一瞬间,脑中恍惚闪过一张娇俏羞涩面容,忽然被理智打散,有些懊恼的起身离帐:四公主就在此歇息,明日我派人护送你回淳于!
  淳于月只嗯了一声,依旧注视着炉火,似乎此物便是她所有的在意,直至感受到那股寒风被帐门完全阻隔,才抬起头来,眼神闪现凌厉。
  她本来想问香雪是否在他手上,却终究没有成言,这些日子她前思后想了很多,她深信香雪不会骗自己,那么,如果她真的徇情,南宫逸对她的恨意就会少很多,同时对自己也不会那样无法释怀,然而香雪忽然不知所踪,恶化了南宫逸众兄弟和自己的关系,对谁有利,谁就最有可能带走香雪,只是,她暂时还无法分辨是易祁焕本人所为,还是他同掌凉国的对手,又或者是别的势力,虽然急切的想知道香雪的生死下落,但此事却急不得,她既要易祁焕知道她的智慧,才能让他觉得有利用的价值,愿意履行约定,又不能表现的太聪明被他过分忌讳,毕竟,危害若大过价值,就会被抛弃,这是谁都会算的帐。
  但是不管如何,这一笔一笔的血债,她赌上性命也会慢慢讨还。

浴火重生
物是人非
  嫣八年,初春
  淳于虽四季分明,却因地势的缘故,季节整体偏寒,这里的初春如同乌国的深冬,故而,淳于月回来时,这里依旧白雪皑皑,林杨将其送入淳于地界就转身返回了,现在的淳于还归尤国统辖,他也需要避忌。
  因为积雪太深厚的缘故,马车行驶的异常艰难,一行一滑的向前蠕动着,偶尔打滑还会倒退几米,一路上留下两行错落杂乱的印痕,内里也颠簸的厉害,淳于月索性下了马车,徒步而行,反正已经离城门不远,也好看看云风亲自督建的这道护墙,算是睹物思人吧。
  这护墙建造之初本被沐文玉安排给李良负责,但如此就无法施行内里计划,故而云风想尽办法将这任务接了过来,因此也惹出不少事端,经此一闹,云风的手下被沐文玉全数调来守护边城,而李良的人马则掌握了去往皇城的核心通道,间接控制了皇城,成为淳于复国最大的阻力。
  这个障碍是定然要清除的,不过首要的却是重拾云风手下将领的信任,这些人中有绝对忠于自己的,但大多数都是跟随云风多年的人,云风待下属极好,对几个亲信更是视同手足,这次伪装叛乱将他们摒弃在外一来为了替她保存实力,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这些人,所以他们才没有被牵连进谋反之中,而这些人对他也是死忠,明知叛乱是死罪也要一同承担,这份忠心之下,又认定她亲手射杀了云风才换得平安归国,只怕恨她入骨吧。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她艰难步行到了护城墙,表明了身份后,不止没有人来迎她,甚至连城门也不开,她倒也不生气,就那样站在城下仰望着高达数仗、与两边高山衔接的细丝合缝的护城墙,城体坚固似铜墙铁壁,如镜光滑城墙将白雪映照得闪亮刺目,这种布置就算扔下绳索来牵引,也会因打滑而攀爬不上去,又难以制造与墙体一样高的长梯,只要守护好那道门,任谁也休想从此进入,何况城墙内里还有冷子轩专门为其设计的机关,内藏无数暗箭,机关启动便会万箭齐发,再强悍的高手也难越过,普通兵士就更难靠近。
  再看城上布防奇诡难测、玄机暗藏,真是个极致完美的城防:云风,要在不被尤国监军发现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建成这样的城墙,你又为其费了多少心血?
  她还记得,当初谋划这护城墙时,云风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许下军令状:这护城墙建成后,若有一丝一毫不符公主预想,云风就将脑袋奉上!
  她曾想着,一定要与他共同欣赏这个杰作,可是,她回来了,也看到了,而他。。。
  一滴泪珠滑落,在积雪中化开一滴伤痕,瞬间又被冻住,淹没其中,城门轰然大开,门内站着一人,身体挺得笔直,就那样森冷淡漠的看着她,
  淳于月收了眼中残泪,积雪下的艰难步伐被她走得从容不迫,这个男人是云风的副将孙承,他果敢中带着沉稳,嫉恶如仇、生死不惧,与性如烈火、来去如惊雷的周毅是云风的左膀右臂,看他这般模样,想来是无法释怀云风的事。
  淳于月走近,他不行礼也不说话,表情冷然,淳于月也不理会,只说:召所有将领来云府见我!
  说完,径直朝云风的将军府而去,孙承想好了所有要对她说的话,哪怕被判以下犯上的死罪,也定要替云风讨个公道,却没料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不过他打定主意看她如何自圆其说,也不及待一时,默默的去召集众人。
  云风的府邸早已被朝廷下令查封,因为怕被牵连,甚至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半步,否则以谋反论处,摆出这般姿态的朝廷,不过是想向尤国表明忠臣的姿态,默默倾诉谋反之心唯有云风存之,只可惜堂堂为国为民忍辱负重的一国将军,死后竟无人敢拜祭,不只不敢祭拜,甚至因为云风谋反、尤国迁怒而受到损失的人,还将满腔怨恨发泄在此,满地投掷污秽,府门也被砸得残破,四周野草横生,落叶满地,两边的树枝断裂下来,掩盖了门口大部分地面,果真是鬼魅都嫌弃退避的地界。这便是她心心念念舍弃一切想要保住的国家么?
  她默默的收拾着地上的乱枝残叶,用手去拔除乱草,手心刚开始留下一条条青痕,渐渐的变得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份悲伤不为云风亦不为自己,而为这不分黑白的世道、不辨是非的国民。

发下毒誓
  忽然有巡视的一队官兵路过,见有人清理叛逆之臣的家门,勃然大怒,出声呵斥:你是何人,胆敢违抗圣旨,不怕犯杀头之罪吗!
  领头的人吆喝着就迎了上来,淳于月逼回泪水,起身回转,眼神瞬似冰刃,在几人身上扫过,刮得他们浑身颤栗,胆气荡然无存,身姿也巍巍乱颤,嘴唇抖动着想要说话,却一个音节也冒不出来。
  淳于月看着这些平日里食民血民膏却不为百姓做事,只会欺善怕恶、作威作福官兵,竟能被她一个眼神吓得浑身颤抖不止,还何谈在战乱之中保家卫国?
  心里噌起一股无名火,面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回去告诉你们败行丧德的城主,让他自备一口棺材等着!
  领头的羞恼自己竟被一个女人的眼神唬住,正觉失了颜面,听她如此言论,心中顿时怒火升腾,待要发作,又见她似乎并非口出狂言,他也算有几分见识的人,自然小心谨慎不愿逞一时之气而获罪,心下犹豫着,忽听一声呵斥:淳于四公主的话,你们也敢不听吗?
  来人是姚杰,曾与柳庄平一起被淳于月从天牢里带出,后跟了云风效命军营,此时也为副将,他虽开始因云风之死对淳于月也略有猜忌,但后来左思右想实在不相信淳于月会是贪生怕死之人,也就不再犹疑了。
  他呵斥完那些人,便上前对淳于月行礼,淳于月只点头回礼,这倒让他更相信自己的猜测,毕竟眼前的女子跟当初并无差别,只是。。。眼神更冷更锐利了。
  淳于月射杀云风的事在淳于传的沸沸扬扬,有褒有贬,但更多的是恐惧,一个连自己亲信也能随意杀之的女人,该是怎样心狠手辣的邪魅魔女?
  故而,在听说她是四公主,众人眼中才真真切切的显出惧意,连连跪拜应承,连滚带爬的逃离,淳于月扫眼众人,皆是云风曾十分信任倚重的将领,只说:跟我进去!
  说完转身几步上了台阶,抬手就去扯封条,被姚杰出言提醒:公主,皇上圣旨说。。。
  淳于月毫不理会,径直扯下封条,几下就撕成碎屑,让身后众将领都露了惊讶,她冷冷说:害怕抗旨掉脑袋的就不必跟进来!
  她傲然进屋,身后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丝毫不迟疑的跟随进去,云风的府邸陈设布置很是简单,沐慈虽然嫁妆丰厚,这些年都被云风陆续变卖做了军费开支,故而名为将军府,却随意的有些寒酸,好在沐慈贤惠,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有几分平常人家的温馨,而今不过几月,却显出了残破败落,地上的枝叶散发出腐烂的气息,座椅板凳也东倒西歪,墙壁上生了杂草无人打理,院里的花草更成了虫鸟的乐园。
  曾经供他们观星赏月、饮唱天下大事的那个屋顶,也破碎了一地瓦砾,她如鲠在喉、吞吐不得,暗吸了很久的气才将疼楚压下,昂首转身对着众人,却见这些七尺男儿睹物思人皆泪湿衣衫,淳于月冷声一哼:你们将军是流血不流泪的铁铮铮汉子,你们却这般哭哭啼啼、似小媳妇悲切不止,实在替他丢脸!
  孙承心里瞬间堵起一口气,想要发火却又想起云风出事之前暗语叮嘱,要他们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忠心于她淳于月,故而又将那气咽下,只狠狠的擦掉眼泪,显露了他的不忿,周毅却是那种可杀不可辱的性子,听她这么说,顿时怒火冲天,不管不顾的吼道:你贪生怕死背弃将军,还亲自动手杀了他,辜负他一片忠心,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
  身旁看着淳于月脸色不善,忍不住伸手拉他衣袖阻止,谁知他却甩手挥开,将怨恨之气发泄无遗:要不是将军千叮万嘱要我们对你尽忠,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就算赔上性命也甘愿!
  他话一吼出,众人脸色都变了,可是只一瞬间,便视死如归般昂首盯着淳于月,表示此话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声,淳于月面上虽然冷寒,心里却由衷佩服,出言反而讥讽浓烈:是么?这么有胆气、这么忠心,为何任由这将军府破败也无人敢来打理,更别说祭拜?
  她不是责贬只是陈述事实,却让众人有口难言,纷纷垂下头颅,只因他们都知道不能逞一时英雄毁了云风守护淳于的心血,淳于月压下他们气焰后,言语也淡了下来,语气却不容置喙:我和云风之间的恩怨是非、信诺情谊无须与你们解释,话我也只说一次,我逃离尤国而回,不为求生,而是求死!
  清清淡淡的话语,听得众人都禁不住抬起头来,她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们:但死之前,我定要接云风回家,更要让逼迫他走上这条路的所有人血债血偿,若有一点未做到,生,你们可以毙我命,死,你们可以破坟鞭尸!
  她说着,抽出身旁必匕首,自掌心划过,顿时鲜血混着清理庭院时沾染的污浊滑落于地,不过片刻,地上就集起一滩血迹,她却连眉头也未松动,将匕首回鞘,掷于孙承脚下:此匕首为证!
  众将领心里开始动容,这个公主他们虽接触不深,却听云风说了不少,曾经他们视为传说听过就算,所忠心的只是云风,可是今日所闻所见,他们真的愿意相信云风的相信,忠诚云风的忠诚。
  孙承弯腰拾起匕首,苦涩一笑,声音凄恻:公主,真能接回云将军吗?我听说他的骨灰被镇压在尤国的。。。
  他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淳于月却毫无迟疑:本宫一定会让尤国亲自派人送他回来,如若做不到,就让所有置他于死地的人同样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话里有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更有毁天灭地的决心,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而他们此时唯一的心愿便是能接云风回家,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淳于月给了他们承诺,他们又怎不舍命相助?
  彼此交换了眼神,刚要下跪表示效力的决心,淳于月却淡然提醒:这条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跟着我这个臭名昭著的公主,所做的事未必能让世人谅解,甚至可能遭到唾弃,或许到死也留不得好名声,你们想清楚,此时反悔本宫不怪罪,若一旦表了忠心,中途敢背弃,杀无赦!
  众人听言,却毫无迟疑,重重下跪,由孙承代为表态:公主所指无非云将军这般结局,我等并非贪图名利之辈,只想活得不负良心,生前之事尚且管不了,又岂会在乎死后之名,只要能为云将军报仇,我等肝脑涂地,若有一丝迟疑,天地不容、生死无依!
  淳于月紧捏拳头,那破损的伤口鲜血流得更快,她却丝毫不知疼痛,望着渐渐厚密的纷飞雪片,眼神比雪更冷,眼中戾气如织,激得雪花都似不安的错乱了节奏:姚杰暂代将军之位,统领军务,周毅,着人修整打理这府邸好生照看,孙承,由你接替城主之位,至于那落井下石的旧城主。。。用他祭云风吧!
  她说完,大步离开将军府,孙承等人齐声领命,心中疼喜,此人曾给云风使了多少绊子,却因他与李良结了亲,为顾全大局,他们只能满腔怨恨往心里积压,同样是此人,在云风出事后上书淳于皇帝,给云风泼了污水无数,生生的将他诬陷成祸国殃民的罪孽之臣,还是他,派人严密监视军营一举一动,使得他们连祭拜云风也不能,此时淳于月的这个命令,怎不让他们喜极而泣!

逆天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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