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贞节妇》第29/98页


  可眼下祁氏虽是对着他笑了,可他却欢喜不起来,甚至,连注意都不曾注意,不过一眼瞟过,瞬时间就抛掷去了脑后头。
  一把抓住了祁氏的手腕,林榕被怒火和悲伤冲昏了头脑,只双目圆瞪,愤怒道:“母亲,你答应过我的,我同意去洪家做上门女婿,云娘就会好好呆在林家,可如今云娘却走了,母亲,你食言了。”
  祁氏还不曾见过林榕如此模样,被他双眼中的戾气所骇,登时吓了一跳。然而很快,便用劲儿要扯回手臂,扯了几下,见得抽不回来,恼道:“你这不孝的逆子,同自己亲生母亲大喊大叫,还要动粗,你是要逼着我去衙门告你一个忤逆不孝吗?”
  面对祁氏的怒火,林榕有一瞬间的怯弱,然而很快,眼睛里却又充满了怒火,并不肯松开祁氏,继续厉声逼问道:“告我忤逆不孝?母亲,这么些年来,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孝顺你,叫你欢喜?可你呢,你答应我的,可曾做到过了。你贪了云娘的嫁妆便罢了,却为何要逼走了她!”
  祁氏也恼了起来:“什么是我逼走了她?是她想走的。她春心思动,守不住空房寂寞,想要归家重新嫁人,我又能拦得住吗?当初若不是我使了心眼儿,你以为这八年她就能守得住?只怕是早就走了。不过是个商门户的卑贱女子,不比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你还当她真是个贞烈妇人不成?”
  林榕见得祁氏巧言令色的模样,心中既是悲愤,又是伤心,却也没功夫和她无搅蛮缠纠结这种事情,只憋着气,冷冷道:“这些我都不管,我只问母亲,你可能把云娘接了回来?”
  祁氏呵呵嘲讽地讥笑:“你怕是脑子被驴踢了,傻了不成?那和离是她自己提的,林家也是她要死要活非要离开的,你当她还会回来不成?”又翻了白眼,气呼呼道:“你以为我乐意?要知道,她可是拿走了一大笔钱,把林家都要掏空了去!”
  林榕被自己母亲的无耻所震惊了。
  林家的钱?还不是云娘的嫁妆,于是愤怒地看着祁氏:“就是母亲的贪婪逼走了云娘!”林榕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都怪我,若是大伯母来寻我的时候,我就去见云娘一面,和她好好说说话,怕是她也不会就如此冷心绝情的走了。”
  祁氏一听,忙扯住了林榕的衣袖:“你说什么?东院儿的那个女人去找了你?”瞬时警惕起来,厉声道:“她找你做什么?”
  林榕却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和她说。只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板着脸,转过身进了院子里,牵了马就要走。
  祁氏跟着一路追了上去,拉住林榕,恼道:“你要做甚去?”
  林榕回头冷冷看着她:“你答应我的,云娘不会离开林家,会好好在林家的。你食言了,你把我的云娘弄丢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祁氏先是一愣,后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这样子和你的母亲说话?”
  林榕伤心地看着祁氏:“我忤逆不孝?为了你,我有家不能回,有妻子不能相聚,去了洪家做了个卑微没地位的上门女婿,备受冷眼,连洪家的下人都能看不起我。我过得什么日子,你可曾关心过?不,你不曾关心过。你只在意林松,只要我能为林松的前途铺路搭桥,至于我是死是活,你根本就不在乎。”
  说着转过头去,叹了口气,林榕翻身坐上了马背,也不曾去看祁氏,只冷冷说道:“儿子已经够孝顺了,既是母亲怎么也要对儿子不满意,那儿子也没法子。”说着抖抖缰绳,就要驱马前行。
  祁氏忙抱住他的腿,急声问道:“你要做甚去?”
  林榕道:“去找云娘!”说着腿上一用劲儿,祁氏就跌倒在了地上,登时大呼小叫起来,可林榕面不改色,视线都不曾瞟过去一下,缰绳一抖,马匹就奔跑了起来。
  祁氏万不曾想过,这个自来孝顺有加,再不曾违背过她任何意愿的儿子,竟然会有这么一日,对她的话视若罔闻,对她的愤怒,毫不在意。
  冲着林榕的背影,祁氏尖声喊道:“你敢去找她,我就死给你看。”
  林榕的马匹已经窜到了门口,闻言拉住马缰,止住了马匹。
  祁氏心里一喜,面上瞬时晃过一丝得意的笑,又尖声喊了起来:“你马上给我回来,不然,我现在就去撞墙。”
  又是寻死的把戏……
  林榕的心中,真真是悔不当初。若是当初,他不曾屈服于母亲的寻死觅活,他的云娘,是不是就不会伤心至此,竟是和离而去。
  当初他们那么好,她是有多绝望,才会下了和离这样的狠心,才会舍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走了。
  从荷包里摸出一把弹刀,林榕转过身用力抛了过去。
  那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在了地面上,而他自己则是转过身后,抖动缰绳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祁氏气急败坏地走上前去,一低头才发现地面上林榕扔过来的东西,赫然是一把匕首,登时气得浑身直抖,这个该死的东西,竟是叫她去死。
  而这个时候,萧淑云坐着马车,将将进了朝和县的城门。
  绿莺坐在马车里,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咱们就这么来了朝和县,要是被林家的人看了去,可是了不得的。”
  萧淑云笑道:“不必担心,不是有孔家的二爷跟着嘛!”
  绿莺便也笑了:“说来孔家的这位少爷可真是大变样了,小时候多可恶,如今却是体贴周到又和气,真真是叫人吃惊呢!”
  听见绿莺对孔辙赞不绝口,萧淑云忍不住笑道:“这一路上,你都夸他多少回了,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绿莺撇撇嘴:“娘子就是心口不一,明明心里头和我一样,对孔家少爷也是赞赏不已的,却偏偏要来笑话我。”
  萧淑云笑了笑,没说话。
  绿莺说的没错,她心里头,却是对孔辙赞赏不已,同时也是感激不尽。不说旁的,他愿意和自己一道,往朝和县来这么一趟,她就已经很感谢了。
  毕竟这世道女子单独出行,到底不安全,也不方便。可有了男子相随便不一样了,真真的方便了太多。
  外头,孔辙和车夫并肩而坐,指挥着车夫把马车直接赶到了客栈的后院子里。然后搬下了脚蹬,喊道:“萧姐姐,可以下车了。”
  绿莺先是探出头来,一瞧竟是在后院子里,立时弯起眼角笑了:“孔少爷果然心细,想得真是周到。”进得了后院,自然能碰上的熟人就更少了。
  孔辙笑眯眯道:“多谢绿莺姐姐夸奖了。”
  绿莺笑了笑,就掀起车帘子,从里面先走了下来,而后转过身,又去扶萧淑云。
  孔辙在一旁老老实实站着,等着萧淑云站定,笑道;“我先把萧姐姐安顿好,然后再去林家捎信进去。”
  萧淑云笑着点点头,然后交代道:“小心些,莫要被二房的人瞧了去才是。”
  孔辙笑道:“知道了。”
  花了十个铜板,孔辙找了一个小叫花子,给容氏捎了一封信去。于是夜色将至的时候,容氏便去了林娇的房里,带了林娇从林家里坐了马车出门去了。
  林娇气色不太好,脸儿蜡黄,双眼黯淡无光。
  虽是她自来不喜欢母亲,可真个儿被母亲当做瘟神一般给抛弃了的时候,林娇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最喜欢的嫂子走了,母亲也不要她了,虽说大太太待她真的很好,可她的心里,却也是真的不痛快。
  容氏怜惜地看着她,伸手抚抚她的发鬓角,然后拉了林娇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林娇的眼睛登时亮了,星子般璀璨地将容氏看住,惊喜地喊了起来:“真的?大伯母不骗我?”
  容氏笑眯眯看着她:“当然,大伯母从来都不说假话的。”
  林娇只觉浑身都滚烫了起来,激动地不得了,忍不住掀开了车帘子往前张望,只觉得这马车,真是走得太慢了!


第039章
  能够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嫂子, 于林娇而言, 真是一件叫她无比欢喜愉悦的事情了。
  然而, 嗅着那熟悉的香气,林娇扬起小脸儿,忍不住问道:“嫂子, 你可不可以把娇娇也带走呢?”
  萧淑云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孩儿充满了渴盼,却又害怕的脸, 鼻尖一酸, 差点就要落出泪来。
  抚了抚林娇的发髻, 萧淑云回避了林娇的问话,却是温声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嫂子了, 叫我姐姐。”
  林娇撅起嘴,垂下了头去。
  叫嫂子,便可以日夜相处,叫姐姐, 却是要分离两地,难得相见,她不想分离,故而只想叫嫂子, 不愿意叫姐姐。
  萧淑云晓得林娇的心事, 只是带她离开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且如今林娇是寄养在容氏的名下, 若是贸然带走,只怕祁氏那里, 不定要生出什么坏心思,来为难容氏呢!
  只得将林娇重新揽在怀里,萧淑云心中难过,轻轻地叹着气。
  而林榕这里,却是登上了去嵩阳城的大船。
  此时此刻,他抄手而立,看船尾烟波滚滚,水汽弥漫,想着那被伤了心的云娘,一时间心绪不宁,难以心安。
  此番前去,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回了云娘,叫她回心转意来。
  到了嵩阳城,林榕并没有直接去萧府,而是先去了读书时候,相交甚好的一个友人那里。
  在林榕的印象中,他这友人虽是家资不丰,但也算是小康之家,然而凭着记忆里的小路来到了他这友人家中,却被人告知,这屋子早被卖了,他那友人,隔了三道街,在西三巷里头租赁了房子住着呢!
  破旧的青纱帐里,小龙氏坐在木板搭成的床上,手里攥着女儿的小衣衫,不禁热泪盈眶,满心酸楚。
  当初姐姐的婚事母亲做了主,到了她这儿,父亲怎么也不肯听从母亲之言,将她许配给邻家的赵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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